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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洋战争的警号-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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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这一点你陌生的话,我可以对你分析一下太平洋战争之后的日本经济实况。不错,你我都得承认,日本占领了南洋群岛,确保了日本巨大的物资地带,造成了日本战时经济的小康状态。米、油、砂糖等等,都可得到些满足。而世界各国的国力都在迅速消耗,相对而言,日本国力有所好转。”
  高桥瞪了瞪眼珠。
  中西功继续说:“但是,尽管如此,由于日本战时经济基础脆弱,这种小康状态,实际上比战前还是恶化了。就说南方物资吧,第一,种类不均衡,橡胶、砂糖过剩,其他则不足,米、钢铁,都不足;第二,运输距离遥远,石油开采设备被破坏,用于运输的船只不足。太平洋战争以来,日本船只损失60 万吨以上,船只少。而且在海上航运过程,又常被英美拦阻,好不容易运到日本的那点物资,可供消241 费的数目便寥寥无几了。
  “铁呢?这是用于战争的重要物资,造船及各方面都要铁,日本铁矿极少,现在年产铁坯400 万吨,炼铁设备严重不足。你们要在这个艰难的战争中迅速增加产量,是不切实际的。还有煤呢?在南洋你们得不到它,这是日本炼铁不能增加的基本原因之一,。。喂!喂!你在想什么?我说的你听到了吗?”
  高桥恼怒地眨眨眼:“你在对谁说话?!”
  他像受了委屈,因为他真的在认真听。
  经过这样的恳谈,高桥对中西功毫无希望了。于是提笔在判刑建议上写道:“被告背叛帝国,投靠中共,长期埋伏在我核心部位,窃取军事、政治、经济、文化等各方面的大量情报,其利敌行为,造成帝国不可估量的重大损失。尤其在大东亚圣战即将发动之际,被告潜回东京,刺探帝国进军日期,如此狂妄,其为害之大,令人战慄。被告在被捕后,仍不思悔改,在法庭上甚至在监狱里,对执法警官和狱吏,执意宣传共产主义,总以引导帝国失败为能事。。鉴于被告罪恶极大,应该依法判处极刑。。。”
  写完,他忽然觉得,有一种沮丧情绪,重重地压在心头,难能摆脱。
  在这种沮丧情绪下,他着手审讯从中国解来的汪敬远、李得森、陈一峰。
  第一个,先审会说日本话的汪敬远。
  这个汪敬远开始就令他十分恼火。因为他熟悉外交和法律,大喊大叫地说他是中国人,日本无权审问他。高桥知道,他是在搞合法斗争,也是他顽抗的方法和手段。准备对他用刑,他冷笑道:“阁下,你听着,待日本战败后,你要十倍百倍地承受我们中国人对你的惩罚。”这使高桥不寒而慄。
  他转而审讯李得森。
  李得森不像汪敬远那样“骄狂”,他不大说话,不争辩,承认是中共党员。但是仅此而已。关于其它,好像都与他无关。似乎他是在不知不党中,为中共谍报团工作似的。这种手段自然瞒不过高桥兴助,便对他施行毒刑,他便叫冤枉。若不拿出人头照片为证,便得不到他一个点头。在他身上费去的时间不亚于汪敬远。
  对陈一峰的审讯,没法进行。这个莫测高深的记者,不识时务,始终端着一副“无冕皇帝”的架势。他冷对刑具,威胁高桥:“我要发消息,向全世界公布你们的野蛮行径!”但是,他能忍受重刑,在这方面他是一位超凡脱俗的“皇帝”!
  高桥率领他的审讯班子,轮流和他们三个交锋“恳谈”、用刑、取证。每场审讯下来,累得他筋疲力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却不见成效。
  “中共谍报团”案发后,上海“日本军事法庭”对郑百千、倪之骥、程维德、程鸿钧等的审讯,比高桥兴助在东京巢鸭监狱对中西功的“恳谈”尤为卖力。那些陪审的汪伪汉奸卖国贼,作梦都希望日本能取得大东亚战争的胜利。虽然日本必败的形势一天天逼近他们眼前,他们仍旧要向大日本帝国表示“亲善”。其办法就是在审讯中,尽可能表现出“仇共”面目来,给日本司法官看。这些人多半都知道,大日本皇军和蒋介石之间,不断眉来眼去,在“反共”这一点上,日蒋是相同而有默契的。因之,现在表现出一点“仇共”来,即使日本战败,他们在蒋介石座前,也将有一份表明心迹的机会,以便得到蒋家政权的信任。所以他们陪审时特别卖力。
  然而这些“共党分子”,一个个,那脸色,那眼神,那答话,特别是那语气,不仅使日本司法官恼怒,更令这些汉奸们心惊胆颤。
  随着大东亚战争和中国战区形势的变化,日本警视厅奉东条内阁之命,快速了结“中共谍报团”案。
  东京:(巢鸭监狱)
  高桥写西里龙夫“罪状”的报告书时,竟不知如何措辞为好。他想借机显示一下自己从中西和西里那里新学到的知识,又怕绕来绕去绕不明白,反而绕出个“被赤色宣传蛊惑”的罪名。没法,指令书记官逐条誊抄了西里龙夫的“言论”和“事实”共厚厚四大本。最后,他在结尾部分,按例写上:“鉴于该犯坚信共产主义,危害帝国,应处极刑。”
  关于汪敬远、李得森、陈一峰,怎么办?在难下判决的情况下,决定:长期监押。上海:(江湾日本军事法庭)日本司法官和汉奸达成共识:举凡与“中共谍报团”案有牵连者,无论有无供词,一律判刑。
  于是,宣判前的最后审讯,匆匆地“按程序”进行了。每次3 至5 人,或者5 至7 人,点到名字,叫出监房,押进灯光阴暗的“刑庭”,宣判完毕,装上汽车,分别直送江苏无锡、苏州等监狱。这几天,监房通道里,不断响着点名的呼喊声。监房铁门里,挤满了人们各种表情的脸。
  “郑百千!”“郑百千!”“郑百千!”
  郑百千被难友们从稻草铺上扶起,全身疼痛,站立不稳。当狱警搀着他走出监房时,他一步也挪不了,那狱警只得背上他。被捕以来,日本“特高”警察、汉奸特务越是打得狠,他心里越觉得要坚持下去,越不能放弃“不承认主义”。一旦放弃,便是功亏一篑。而且,他被打得耳鸣,日本话问些什么,听不清,反正不过是皮肉之苦呗。可怜一介书生,也真难为他了。有一天,东京来了个“特高”对着他耳朵吼道:“你的同党,张明达、邱麟祥的,地址的?”这是个老提问了,他仍依葫芦画瓢,照样来个摇摇头。
  “他们统统,抓来的,你不说,杀啦杀啦的!”他仰头眯眼:“拿来,我看。”心想,你们也真蠢,抓到了还拷问我!结果没有个张明达或者邱麟祥照面对证。好一阵后,又听到疯狂地吼声:“大日本,大大的,你的,不满?!”他揣摩,这半不拉的日本中国话,什么意思?“大日本”对我大大的不满?可不是吗。我对“大日本”大大的不满?可不是嘛。他笑了。但是脸已浮肿而且发青,谁也看不出他笑。“你的,承认!?”他点了点头。当狱警把他背进“刑庭”,扶他倚墙站定时,他几乎什么也看不清,眼前只有一片模糊的灯光。他凭感觉知道,在他左右,也站着几个等待宣判的人。“郑百千!”他用力仰了仰头。“你的,大日本,大大的,不满?”他点头。“郑百千的,服刑的,一年!”他又仰起头。什么?只为对日本大大的不满,就判一年刑?每个中国人对日本都大大的不满,在敌占区,这几乎是公开的,你们日本也承认的!就凭这判一年刑?见鬼!当他与另一个小老头似的青年难友一同押往江苏无锡监狱时,便轻声对这位“小老头”发牢骚,叫屈:“哼,凭什么判我一年!”
  “什么,一年?!”
  “小老头”有点结巴地向他皱着眉头说:“你听错了,七年!你和我一样判七年。你一点日语都不懂?”
  “我的天,这是什么法律?关七年。七年,我就大大的满意了?”郑百千像在自语。
  “难道你相信,他们还能在中国呆七年?”
  这句话说得很轻,却充满乐观和自信,重若干斤地落入郑百千的心中。他抬头向对方投以敬服的一瞥,这是他被捕以来继那个“神秘女史”和那个“神秘青年”之后又一个“神秘老头”。相比之下,自叹弗如。看来英雄梦难圆,“百以当千”又谈何容易?!
  后来他和这个“神秘老头”在一个牢房里达半年之久,朝夕相处,得以互相沟通思想,取得信任。他才知道,这个“神秘老头”原来是上海情报科的倪之骥,出身于一个革命家庭,大哥大姐都是老党员,他和程和生既是朋友又是同志和同事,所以被牵连上了。
  为了要弄清张明达和邱麟祥是否被捕,郑百千写了一封只有邱麟祥能看懂的信,买通狱卒带出去发了。他不寄任何希望,只是试探一下而已。孰料不几天,邱麟祥竟来探监了,说他安然无恙,仍旧坚守岗位。又告诉他,听说张明达已经到根据地去了,没有消息。
  他听后,笑了。这是他被捕后第二次笑,一次发自内心的笑。他的“不承认主义”,使他的战友——另一个共产党员保存在原岗位上,而且来探望他。这真是一出好戏。
  汪敬远被押解去日本,他的母亲,一位孤寡女人,悲喜交集。喜的是她的独生儿子终于继承了他父亲的遗志,为“强国”作努力;悲的是敬远被押解日本,自然非吉祥之兆。邻居好心人劝解说,哭有什么用,还是想想办法才好。“哎,我怎么办呢?”她苦思冥想,终于想出了一条“没有办法”的办法。她凭借日籍华人的身份,又是“汪主席手下特任官”的母亲,壮着胆子给汪精卫写了一封日文长信,措词柔中带刚。大意是说:她二十年前嫁到汪家,既是汪家妇,自然已是中国人;再说汪敬远,是中国人的遗孤血脉,难道不是中国人吗?又说,她儿子说过,他“要一心辅佐汪主席。”可是日本并无提携中国之真心。随意捕捉主席的随从秘书特任官,又押解东京,把中246 国放在什么地位?即使敬远有罪,要判要杀,自有中国政府自治,日本有什么资格审判中国人?这席话,说得汪精卫落眉沉思,颇有“动情”之状。终于在1943 年3 月携团访日临行前,交代代理“外交部长”周隆库:此去你要和日方交涉,坚持把汪敬远等中国人引渡回国。周隆库照办了,也办成了。于是汪敬远、李得森、陈一峰乘汪精卫访问团回国的同一条船,离开东京,回到上海,这是国际间从未有过的名副其实的“引渡”。
  在他们的苦难中也有可品味的场景。
  汪敬远等三人在巢鸭监狱牢房里正盘腿面壁“反省”,一声声传唤,把他们先后传唤到了“接见室”。高桥坐在小桌后,每走进一人,他便客气地点一下头,并伸手示意,让他们在他对面坐下。
  这是他们被捕后第一次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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