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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苍嵘后来的事。
苍嵘吐字有些生硬,简单,又多断续,他说,“没死。醒来,一头老狼,在头上,伸着舌头,喘着气。”
他们当时正在照顾一头狼崽,难道是苍嵘哥哥身上有狼的气息,那头老狼心怀狐疑,没有吃他?
苍嵘说完便没话了。他大概从此就与狼为伍,做了御狼天人吧?
陆雪弃抓着他身上的兽皮,说出的话软软的像是嘟囔,可是她在为她的父亲和兄长道歉,她说的是,“对不起。”
娇软如小时候跟他小声商量缠磨撒娇。苍嵘的目光便忽而软,面部的线条柔和下来,漾起了浅浅的笑意。
他伸手抚了抚陆雪弃的头,动作轻柔,没有言语。
东南有夜鸟离枝而过。苍嵘陡然惊觉,将陆雪弃小猫一样一手操起来,轻声道,“有人。”
可是深夜寂寂,无声无息。
☆、第七十一章
苍嵘豹子一般迅捷无声地几个起落;便挟着陆雪弃躲在山壁一块大石的阴影里。他将陆雪弃搂在胸前,下巴便搁在陆雪弃的脑袋上。
云间之明月,山上之清风,他们所在的地势比较高;视野也相对开阔些。
山林除了夏虫的鸣唱;寂静如常。
这样挤挨着躲了一会儿;陆雪弃抬头看向苍嵘;目露询问。
怀里的女孩子目光如水;安静而清亮。苍嵘低头看她一眼;将手指放在唇上;示意她噤声。
从陆雪弃的那个角度;正看见一丛树梢的枝桠在他们头顶横斜摇曳;然后一条黝黑的蛇从石头缝隙间悠闲蜿蜒地路过。
苍嵘将陆雪弃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上,陆雪弃正好看见那蛇爬到岩石的凸棱处,陡然仰起头,竖起了长长的身子。陆雪弃激灵了一下,在苍嵘的怀里一抖!
苍嵘斜了一眼头上,抚了抚陆雪弃的头以示安慰。
陆雪弃不敢看了,乖乖地窝在苍嵘的怀里平视前方。果然,不多时,有两个黑影于林木间疾驰而来,山间本有风,他们以脚点树梢,树梢在风里摇曳,弄出的动静微乎其微,几可忽视。
如此内力,当时顶尖高手。那两人相互交换了个手势,停了下来。已是深山最深处,杳无人迹,更没有群狼经过的痕迹。
一人道,“奇怪,他们只能在这深林中,因何便寻不到踪迹?”
另一人道,“茫茫山林,御狼天人又长于隐忍躲藏,我们这般找,大海捞针一般。”
那人摇了摇头,“不会,御狼天人我们或可寻访不到,但是乌姜皇后重伤在身,她无法藏。”
“哼,”另一人嗤笑道,“她无法藏,我们在山林找,说不定她正藏身闹市呢?如今我们在周人的地盘上,能一家家搜不成吗?”
那人叹气道,“乌姜皇后藏于闹市倒也好些,无甚问题,可御狼天人只能归于山林,不能容身闹市的!”
另一人没答话,只看了看夜色,说道,“徒劳而返,你说怎办?”
那人苦笑,“陛下最近喜怒无常,不好通融,与其回去复命,不如再去那边找找吧!”
那两个人声音不大,但是陆雪弃他们却听得清楚,是标准纯正的东夏话。
那两人这般商量着,便一前一后向东北方向掠去,瞬间没了踪影。直过了很久,见那两个人没有去而复返,苍嵘才挟着陆雪弃跳下山壁,寻了个背风的角落,铺了兽皮在地上。
将陆雪弃放下,抚了抚她的头柔声道,“别怕。”
陆雪弃的下巴搁在膝上,仰头看着他,笑,笑容如树隙的月光般洁白清透,那样子既依赖,又很乖。
服了那腥臭难咽的液体后,陆雪弃渐渐觉得头痛晕沉的症状消退了,心口似乎有股轻暖之气氤氲舒缓开,很是熨帖,不再尖疼钝痛。
苍嵘给她拿过水囊,又捧了上午给她的糕饼。陆雪弃晕睡许久,已是饿了,此时伤痛减轻,欣然拿了糕饼便吃。
香甜糯软,陆雪弃一边喝水顺下糕饼,一边赞道,“好吃。”
嘴里东西没咽下去,声音有那么点含混。可她贪吃而不减优雅的样子无疑取悦了苍嵘,苍嵘看着她,便笑了。
他的线条硬朗,目光深邃,可是一笑之下的神采,全是纵容宠溺。
陆雪弃吞了两块点心,顿了一下,拈了一块递过去,苍嵘没有接。陆雪弃笑着,整个人凑过去,将点心放在苍嵘的嘴边,央劝道,“苍嵘哥哥吃一口!”
女孩子细细的亲昵的气息,似乎裹着花蜜的淡远的原野的清香。苍嵘怔愣着,轻轻张了嘴,一时间,一种极为怪异的熟悉和极其强悍的陌生将他整个人俘虏打中,原来人,吃东西是这样的质感,这样的滋味。
多久了,他不曾像人一样吃东西,他的饮食不曾精美,粗糙也无。
所以他一时惶恐,非常无措,只小小的一口,竟是呛着。
陆雪弃忙喂水给他,为他抚背。
静夜里苍嵘响亮的咳嗽声毕竟是非常突兀而惊异的,苍嵘咳了一半,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他陡然止住了,整个人保持着一个不变的姿势,竖起耳朵,屏气细听。
陆雪弃也反应过来,她的手还在苍嵘的背上,心却漏跳了半拍。
半晌,山林依旧,毫无动静。陆雪弃微微松了口气,迟疑道,“苍嵘哥哥!”
她话音刚落,苍嵘猛地将她一揽,猱身而起,白猿般如风似电地穿行于山林中,然后陆雪弃听到远远的长啸声,“这边有人,追过去!”
烛影静静的,书房开着窗,但没有一丝风。
临安王半歪在椅子上,临墨对他回禀道,“王爷,陛□边的宫女,太监,除了潘公公,都全部换了。”
临安王道,“潘公公随侍父皇三十年了,留下也好,好歹有个用惯的,不至于全无依仗。”
临墨有点迟疑,临安王看他一眼,两个人似乎心照不宣,谁都没说话。半晌,最终是临安王开口了,“形同软禁,父皇如何反应?”
临墨道,“陛下愣了一下,没说话,只是大半天不饮不食,枯坐着失神,谁上前劝解询问,都不理。”
临安王默然。
临墨道,“陛下若是不甘心,于朝堂上突然震怒,要发作王爷怎么办……”
临安王淡然笑,说道,“发作我么?”
他上挑的尾音有几分悠扬,仿似极为的放松而愉快,然后接着说道,“那便发作我吧!”
临墨没敢吭声,自也不敢接话。临安王望椅背上一靠,仰面看着屋顶雕花的栋梁,轻叹道,“谁都会伤心的,即便我是他的儿子,得他宠爱信赖。”
临墨低头称是。临安王却是又笑笑,“所以他也该伤心了,即便他是我的父皇。”
这回临墨没敢吭声。临安王看向他,“我在前面冲锋陷阵,总不能再这样背腹受敌。那些浊派士族也就算了,一向贼心不死,就差我一棍子打下去。可他是皇帝,他若三心二意,还让我怎么做?”
临墨垂手站着听。临安王顾自笑,“乾贞帝来了,竟然秘而不宣,堂堂大周的皇帝,竟打开皇宫的密室,献了自己的儿媳求和,呵,这荒唐昏庸的,简直令人发指,堪称古往今来的笑话!”
临墨在一旁劝解道,“王爷保重身体,切莫再动气!”
临安王一苦笑,“说来也可笑,我们竟真的被瞒住!皇宫内院,我们眼线不够多啊,这等大事密谋,我们毫不知晓!我掌控着宫廷护卫,他身边的人我从不干涉,更没动过,甚至没有刻意安插,我觉得他是我的父皇,是我最后的根本仰仗,他把那么多都给了我,我怎么能再伤了父子的情分!可他竟这般瞒我,关键是这般糊涂!”
临墨劝慰道,“陛下对王爷没有坏心恶意,他只是懦弱畏战,这次是被人利用,也不曾想事情会这样,王爷就不要再伤心生气了。”
临安王沉默半晌,吐气轻叹道,“养他终老吧,大周折腾不起,我也折腾不起了。再来这么一次,我未必如这次不死了。”
有小厮敲门,送来夜宵,说是王妃亲自准备的。临墨躬身接过来为临安王呈上,临安王没吃几口,又有小厮过来禀告道,“王爷,平原王爷醒来了!唤吃的!”
临安王一喜,当下也坐不住,起身道,“这便过去,先与了他吃吧!”
临墨接过夜宵,又伸手扶住临安王的胳膊,两人一路往齐恒的房间走去,不想与一个惊慌失措的小厮撞上,那小厮上气不接下气地道,“王,王爷!平原王爷走了!拦都拦不住!”
临安王只觉得眼皮直跳,言语也高了起来,“什么走了!上哪儿了!”
小厮指着马厩的方向道,“牵着马,要往外走!小的留不住!”
临安王对临墨道,“你去把他拦回来!快去!”
临墨应了声是,转眼离开。临安王将夜宵甩了,大步向马厩走去!
“阿恒!”临安王将正在与临墨争执的齐恒喝住,“你干什么去!”
齐恒僵硬着,背对着他一动不动,临安王快步走过去,从他手里夺下马缰,缓声道,“阿恒!”
齐恒缓缓地转过脸,月光下,他的目光平静,却不知从哪里透出了一股子的凶狠与冷酷,他望着临安王,兄弟二人虽近,却有了那么点难以言喻的对峙与疏离。
齐恒从临安王手里拿回马缰,言语淡淡,却不容商量。他说,“你要么废了他,你做皇帝,要么我们兄弟到此为止,我从此与他,势不两立!”
☆、第七十二章
临安王道;“阿恒,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父皇这次也确实过分了,只是如今那些旧士族经此一事;已是彻底落马;再也掀不起波澜了;父皇身边我安插了人手;形同虚设;你又何必非得废了他;喊打喊杀的。”
“哼;”齐恒冷笑道;“形同虚设他也还是皇帝;你以为他从前不是喝酒服药玩女人,他干什么正事了!”
临安王缓声道,“我们总是做儿子的,阿恒,篡权弑父,不是什么光彩事。”
齐恒恨恨地道,“我知道!所以三哥你不会去做!你还是他身前恭谨有礼手握大权的好儿子,可是我呢!我的雪奴儿呢!有谁替我想过,老婆被人家卖了,我还那儿鞠躬尽瘁为他拼命流血打江山!”
临安王语迟。齐恒躲过马缰绳道,“三哥保重!”裂脚便走了。
临墨急了,看了看齐恒的背影,看了看临安王,唤道,“王爷!”
“让他静静。”临安王沉吟了半晌,陡然惊醒,“快去,看看去,他若去东夏使馆,拦住他!”
齐恒纵马在深夜的京城,长街。湿热的夜风打在脸上麻麻的,可他的心闷痛,很冷。
雪奴儿被乾贞帝弄出城,弄到手,她生她死,他都再也寻不见,找不到了。
不由便有泪流下来,他却是苦笑了一下。
这就是他的父皇,这就是他的哥哥,这就是他生于斯长于斯,曾那般爱着护着的大周!
为之生,为之死,曾为之热血沸腾奋力拼杀的家国。
他信任三哥,感念他。所以和雪奴儿成亲后,雪奴儿为了他,为了三哥,抛头露面对抗士族,舌战群儒,令得士族整肃,民心膺服,然后呢,被自己的父皇设计,去献给东夏!
他如何便咽得下这口气!他气得吐血,他气得想发疯!他恨不得冲进宫去,去捣了它,烧了它!反正也是早晚要亡国的,不如就让他毁了,同归于尽吧!
齐恒的烈马在长街上如风似电地奔驰,心里恨天恨地,去的方向,却是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