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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柔声道:“妹妹我冷眼看了这几日,姐姐想要什么,大约也算看得明白了!我想,我能帮助姐姐达成心愿。”
“帮我达成心愿?”
沈南霜嗤之以鼻,“姑娘,你把我当白痴了?帮我之前,还是先帮帮你自己吧!”
黛衣女子幽幽叹道:“以目前情形看,也许,只有先帮了姐姐,才能帮到我自己吧?”
那双明如星辰的眼睛流转月色般浅金的微芒,轻灵却带着不加掩饰的怅惘。
“我自负容色倾城,才情出众,怎甘这般长长久久屈居人下,甚至沦落风尘?等年老色衰,或许只能嫁个乡野村夫,连寻常侍女都不如!”
沈南霜愠怒,“你倒是敢想!你可知屋里那位是什么人,是你可以痴心妄想的吗?”
黛衣女子道:“我当然知道!正因知道,才不可错失了这天赐的机会!若得他垂怜,今生今生都可富贵尊荣,更兼光宗耀祖,鸡犬升天!我需要他的怜惜,而姐姐……也需要固宠专荣吧?”
沈南霜心头忽地一阵瑟缩。
人人视她为太子的枕边人,只她自己清楚,她从来不需要什么固宠专荣。
她最需要的,其实……只是他的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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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思颜自然顾不得揣测女儿家讳莫如深的心事,早已回了屋中。
成说、周少锋等已在候着,甚至还多了个太子府府丞魏非。
江北民风剽悍,各方势力纵横交错,许思颜以储君之尊微服亲涉险地,自然处处当心。除了另有暗卫随行保护,早已安排一支精兵秘密相随,正是由魏非带领。
在分了百余人留在高凉随侍太子妃后,魏非将这支人马一径带入了晋州,然后经燕安,于北乡驻扎候命。
魏非欠身而笑,“虎贲将军待太子果然忠心耿耿,恪尽地主之谊。那几个女孩儿虽是北方的,可身材娇小婀娜,容貌妍丽异常,都是太子平素喜欢的呢!”
许思颜方才对着木槿花的好心情便消散开去,淡淡道:“他大约只嫌慕容家在太子府里的女孩儿太少吧?”
成谕已在皱眉道:“这位慕容将军,敢情想给慕容良娣添堵呢!”
数十年来,北疆屡受狄人侵扰,驻守北疆的军队多由慕容家掌握。
当年声震天下的大将军慕容启已经逝去,但有慕容皇后的支持,军队中盘根错节的,依然是慕容氏及其子弟的势力。
驻扎于燕安、北乡沿线的主将,正是临邛王慕容宣的堂侄慕容继贤。
当然,也是广平侯慕容安的堂侄,且算是许思颜的远房表哥。
许思颜笑纳了那些美人,可背后的主意,却只他这些心腹知道了。
魏非道:“遵从太子安排,我已见过他的副将郑锦玉。他的家人已在咱们控制之下,又久为慕容氏打压,被迫曲意奉承,早已心怀不满。如今他已决定出首慕容继贤的种种不法行径,应该会听从咱们安排。”
许思颜淡然道:“自然会听从咱们安排。日后我会叫他们知道,如今这天下,依然是许家的天下;这兵马,自然也是许家的兵马,容不得谁擅权自专,目中无人!”
“那么,太子的意思是……”
“虽说那些赈灾钱流入了军中,底层士兵依然被克扣银饷,偏偏慕容继贤这几年又富得流油,那咱们就从我这位继贤表哥开刀吧!”
许思颜叩桌轻笑,“打了狗,主人自然会出来!便是主人想藏着掖着,狗也会咬的吧?我倒要瞧瞧,到底谁在蛀蚀败坏咱们大吴的根基!”
听得又有硬茬要对付,周少锋精神一振,按着剑柄笑道:“有郑锦玉的帮忙,这狗应该不会太难打。”
魏非则摇着羽扇道:“不难打,不难打……慕容将军送了这许多美人过来,特别其中那位紫衣美人,端的倾国倾城,太子殿下还没谢他呢!”
众人不觉相视而笑。
许思颜把玩着手中的木槿花瓣,悠然道:“那么,快去准备吧!若他能睡得悠闲,我可睡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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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很多人没睡好。
虽然琉璃院里,木槿和她几名近侍早早就熄灯睡下,楼小眠卧房中的灯却通宵亮着。
他低低地咳,脸色比白天更觉苍白。
郑仓劝道:“公子,近来只怕还会有许多事,早些歇着保重自己要紧呀!”
楼小眠掷下手中书卷,皱眉问道:“果然都出去了?”
郑仓道:“可不是!太子妃年纪虽轻,身手并不比她那些近卫弱,早就换了衣裳和青桦他们一起出去了!”
“可曾被人发觉?”
“公子不用忧心。”
郑仓笑道,“泾阳侯不敢明着监视琉璃院。便是有人暗中监视,太子妃胆大心细,鬼主意层出不穷,又有青桦等人臂助,哪里会让人察觉?”
“毕竟年少,且养尊处优惯了,从未吃过苦。论起大风大浪,到底见识得少。不然怎会有伏虎岗和前儿陷入溶洞之事?想着忒叫人惊心。”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那些意外总是难免,便是换了公子,也未必会处理得更好。”郑仓觑着楼小眠神色,“公子,你这是关心则乱吧?”
楼小眠扶着额,只觉脑壳愈发涨得疼痛,锁紧了眉头道:“也许吧……也许许多事,咱们不知道更好。便是我想照应她,只怕也未必能照应多久。”
郑仓叹道:“公子你又多想了不是?明日若是病得重了,太子妃也闹心。”楼小眠叹道,“虽说她动用了太子暗中留给咱们的那支人马,可她要对付的人也不会简单。我先歇着去,你继续盯着些。”
郑仓道:“公子放心,我已吩咐闵卫暗中保护,便是她身边的人疏忽了,她也万万不会出事。”
楼小眠点头,正要起身去休息时,只觉眼前一阵昏黑,眩晕得差点摔倒。
郑仓连忙扶住,跺脚道:“这几日病着,本该好好休息才是。便是想教太子妃,有大可等以后有空再说吧?”
楼小眠耳中嗡嗡作响,好容易稳住身,却只听见郑仓的后半句,叹道:“你知道什么?等回了京,她是深宫太子妃,我是朝中外臣,连见一面都不容易,更别说细细教她些事了……”
他迈步慢慢行向床边,声音朦胧如呓语,“当年我丢下了她,如今……便是再丢下她,至少要让她学会自保之道……”
楼小眠那边正为木槿担忧,再不知木槿此时正兴奋得很。
她从小跟人玩闹的时候多,自来有父母疼爱,兄长娇纵,极少吃亏。近来不时被人算计,难得这回可以算计别人,便是青桦等再三阻拦,还是亲自过来了。
坐于高高的树桠上,她一边磕着葵瓜子,一边远远地看着不远处一栋着火的祠堂。
古话果然说得不错,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火光冲天、火焰吞吐间,幢幢人影呼和来去,叱打喊杀之声不绝于耳,隐隐见得许世禾镣铐已脱,正持了柄极锋锐的朴刀在手,砍、劈、刺、扫均得心应手,招式变化多端,围住他的蒙面人一时根本拿他不下。
他在溶洞中被困二十五年,与鳄鱼为伴,以鳄鱼为食,当然也可能成为鳄鱼的食物。想在那样地狱般的恶劣环境上生存,武艺是万万丢弃不得的。何况那里无事可做,也只能以练武当作唯一的休闲了。
如今他的眼睛已能适应外界光线,此时火光耀目再影响不到他,待将那些蒙面人引到稍远的暗林中,凭他夜能视物的本领,对敌时更是得心应手,很快便被他杀出一条血路,冲了出去。
贴身随侍着的青桦定睛看着那些蒙面人,低声道:“公主,这批人,像是泾阳侯府的人。有几人的眼睛我看着很熟悉。”
木槿道:“泾阳侯应该知道许世禾的存在,但许世禾身上的秘密,则未必知道多少,未必敢倾尽全力,精英尽出。但高凉必定有人深知内情,会想法不惜一切抓到他。前面都安排好了吧?咱们跟上去看看!”
青桦点头,“我们从那边绕过去,别被他们撞上了!”
木槿应了,轻轻纵下树来,和青桦直奔向前,赶向事先和许世禾约定的方向。
她早先便已叫青桦等踩好了地点,让许世禾奔逃的方向虽有树木,却相对空旷许多,并不宜藏身。
但他们等了许久,居然没有动静。
青桦纳闷道:“莫非那家伙后悔了,自己从别处逃了?”
木槿轻笑,“不会。我虽然容他先将徐夕影换了装束送到只他自己知道的安全之处,但他身上的蛊毒还未解呢,他总不能想着一边策马奔逃一边痒得在马背上翻滚吧?嗯,他可以考虑叫许夕影帮他挠痒痒,或许更易赢得美人垂怜……”
正说着时,前方已隐隐传来打斗之声。
木槿悄声道:“看来比咱们心急呢!”
两人循声过去查看时,却见一群人正捉对儿杀得如火如荼,都穿着宜在黑夜里行走的深色衣裳,且都蒙了面……
许世禾躲闪过两位黑衣人的袭击,便见他们被另一拨人飞快拦截下来,反而闲了下来。
他定定神,甚至理了理衣裳,才返身奔向和木槿约定的方位。
木槿辨了片刻,至少已辨出某个身材高大之人正是她的近卫顾湃,瞧模样己方吃不了亏,却也看不出对方领头人物是谁,皱了皱眉,转头去追许世禾。
青桦紧随其后,低声问道:“应该能生擒到一些人问口供,想来织布他们一定会办法。公主,咱们打发走这家伙,是不是就该回去了?”
木槿道:“早着呢,这分明是他们的饵,大鱼还没出来!”
“……”
他们既知许世禾逃亡方向,即便保持一段距离,蹑踪过去也不困难。
木槿老远看到月光下闪着冷冽光泽的赤金面具光泽,已捏起了拳头,果然看到大鱼了。
“先用小鱼小虾引开我们布置的人马,再亲自出手劫人,好算计呢!”
“嗯,公主更是好算计,把离弦也用上了!”
青桦由衷赞赏,陪着自家公主继续闲唠嗑瓜子。
金面人带了两名高手堵截许世禾,想生擒他自然十拿九稳;可惜木槿想着离弦这么个绝顶高手不用白不用,早就让青桦暗中知会过,让他一路跟住许世禾,以防另生枝节……
于是,这会儿离弦加上许世禾那个怪物,很快将那三位打得落花流水,一个从人被刺中心脏,一个从人被砍断手臂,剩下金面人苦苦支撑,还是因为木槿下令要留活口的缘故。
许世禾凶悍暴戾,却没离弦那样的耐心。他明知金面人便是囚禁自己的张博所投靠的人,心里痛恨,出手再无轻重,瞧着离弦一刀分散金面人注意力,朴刀觑着破绽处迅猛劈上。
金面人肩背中刀,人直飞出去,口中鲜血直喷,但背上衣衫破裂,居然不曾见血。
“好柔韧的软甲!”
离弦已禁不住称赞,心下却更是犹疑,“你到底是什么人?”
正要上前揭开那人面具时,忽听半空有人冷笑道:“这是我要找的人!”
离弦一抬头,一道绯红身影伴着一道闪电般划破夜空的剑光,直奔他面门而来。
“绯期公子!”
离弦惊叫,却不得不转身躲闪。
木槿张大嘴,瓜子从唇边跌出。她傻了好一会儿,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