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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驴车停了,买买提依然端坐在车上,捋了一把长须算是回礼:“真主保佑,你比我还早。”随后,扫了一眼牙生身后的人。
牙生会意地挥手,身后的人远远退开。
买买提这才从车上跳下,走到路边说:“共产党到处在找你,光天化日之下,你居然敢打打杀杀,交等你办的事……。”
牙生没等买买提说完,凑到他耳朵旁,小声地说了几句什么。
买买提阴森森地笑了笑:“嗯,想法不错,你总算学聪明一点了。今天巴扎人多,人多好办事啊!”
牙生沮丧地摊手:“可是,人跑了!唉,好不容易才碰上一个,以后再说吧。”
“人跑了最好,那是什么?”买买提向路上的血衣努嘴。
牙生不解地望他,还是乖乖地捡起阿迪力的血衣:“你有什么主意?”
买买提胸有成竹地微笑,这回牙生把耳朵凑到他嘴边。
“咆西!咆西!”
太阳西落,几驾毛驴车正离开巴扎,驴车的主人坐在车辕上,用鞭子漫不经心地赶着,口中的喊叫声此起彼伏。巴扎已经到了最后的尾声,巴扎上的小贩们也开始收拾摊点,准备回家,往集市外走的人也越来越多。
“我的儿子啊!真主你在哪里?”
一声凄历的惨叫传来,阿迪力母亲惊恐从人群冲出,来到自己的摊点,扔下一件血迹斑斑的衣服,跟着瘫倒在地。顿时,附近摊点的商贩和赶集的人都拥过来围观。
“那是她儿子阿迪力的衣服,前几天给派出所抓了?”
“怎么,阿迪力警察被打了?”
人群里有人在议论,牙生和他的几个手下也站在中间。
“被打还不要紧,刚才有人拿来这件衣服,说是阿迪力死了,他们亲眼看见。”
“那还得了,怎么能随便打死人?找派出所去!”
“有什么用,她去过了,人家说,早上就放了阿迪力,牢房里一个人都没有。”
这时,牙生身连年光头振臂高呼:“这是抵赖!太可恨了,派出所不把我们维族人当人,到乡府评理去。走,大家一起去啊!”
“对,我们找艾买江大叔,他不帮我们,他就不是维族人!”路过的羊贩子也义愤填膺。
响应的人越来越多,最后有人扶起倒在地上的妇女,人群浩浩荡荡走出巴扎。
多里昆在梦中回到了家,他是不常想家的人,以前在县里当刑警,就算下乡一个多月,他也不会梦见老婆,更不用说梦见和他并不亲近的小儿子。这一次,他第一次看见小儿子嘻笑着向他奔来,像是想抱他,他还没做好准备,一阵敲门声把他惊醒。
“小田,又有啥事?今晚我值班呢!”多里昆翻了个身。
门外有人应道:“是我!你快点起来!”声音很焦急。
“啊,是吴所长,我以为是小田。”多里昆急忙下床穿衣。
“出事了,老多,巴扎的商贩把乡府围了起来,快冲进去打人了。我先带几个人走,你安排人值班,马上过去。”
多里昆吃了一惊:“啊!这是搞什么鬼?所长,商贩想造反呀?”
所长在门长叹一声:“唉,你早上放的阿迪力不见了,有人找到他的血衣,说是被派出所打死,现在……。唉!到那里再说,你快点!”
“妈的,又是阿迪力。”多里昆有点气急败坏,穿到半的裤子绊脚,差点跌了个狗啃泥。跑出派出所,天已半黑半白,遥远的地平线上,一抹彤云像一束笈笈可危的火光,正慢慢融进暮色里。
心急火燎赶到镇政府,根本进不去。恰克镇政府被人群挤得水泄不通,大门被掀倒在地,镇政府的招牌也被砸得稀巴烂。人群推推攘攘在往里涌。这时,“砰!砰!砰!”响起三声枪响,人群才停了下来。多里昆不敢再走大门,转到旁边,翻墙而入。镇政府里一遍狼籍,两辆吉普车翻了个底朝天,摩托车、自行车倒成一片,三层的办公楼没有一个窗户玻璃是好的,地下到处是断砖碎石。
“早知道他会失踪,我给他当毛驴骑回家好了!”听吴所长介绍了情况,多里昆点燃一根烟,走进办公楼走廊,双脚蹲到一张长椅子上。
吴所长疑惑地打量他说:“老多,你照实说,你、你跟阿迪力没什么个人恩怨吧?”
“所长,你不相信我?”多里昆猛然扭头,吃惊地望所长。“你、你也怀疑我害死阿迪力?唉!好在还有小田可以作证,你去问问他。”
吴所长一脸严峻地说道:“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想了解清楚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我马上要向县局、市局汇报。”
“好吧!信不信由你,你爱怎么汇报都行,我回所里等候处分去!”多里昆一脸悲愤,怒气冲冲跳下椅子,大步走向围墙,。
“你给我站住!多里昆同志!”吴所长高喊道。
多里昆头也不回,他万万没想到吴所长居然会怀疑是他公报私仇。他不想解释,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走转墙边,从刚才进来的地方又跳出去。
吴所长气恼地踢倒长椅子,摸摸屁股后的手枪,走向院子里的人群。
“父老乡亲们,刚才我问过所长了,他说,今天早上已经释放了阿迪力,大家不要轻信谣言……。”
“派出所骗人!放出来肯定有人看见,今早谁看见阿迪力了?谁也没看见。”
白发苍苍的艾买江镇长高举双手,大声喊话,没说两句就被人打断。
“这个……。今天是巴扎日,派出所照顾他要摆摊做买卖,很早就放他出来,大家那时可能没睡醒。”艾买江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有这么多人上门闹事。
又有人喊:“派出所骗人!我就睡在路边,一条狗经过我都知道,别说是个人。”
艾买江的声音已经没有刚开始有力了:“请大家相信政府,请大家相信我!阿迪力肯定会找出来的,那时候一切就清楚了。现在请大家先回家去。”
“不交出人来我们决不回去,派出所不把我们维族人当人,让所长出来讲话。”
吴所长从艾买江身后走出,刚说了一句:“我们确实放了阿迪力……”
众人马上起哄,“交出阿迪力,派出所不能随便杀人!”
“阿迪力是独生子,你们让他父母以后怎么办!”
“交出阿迪力,交出阿迪力……”喊声响成一片,人群又向前推进,警察和十几个乡干部手拉手才堪堪拦住。吴所长头上的汗水像刚淋过雨,又伸手去摸手枪,刚才开了三枪,枪管还有余温。
天全黑了,月亮爬上了树梢。人群的后边,牙生挤出镇政府大门,他身后又跟着挤出两个、四个、六个……十二个人。
“牙生大哥,我们不闹了,去哪?”黑暗中有人问。
牙生沉声道:“去派出所,他们现在最多有两个人。”
十几个人没入黑暗,牙生走到一棵树下说:“阿訇,你回去吧,剩下看我们的了。”
买买提的脸出现在月色下,下巴动了动,上了路边的毛驴车。
“我求求大家了,回去吧!“院子里,艾买江的声音已变嘶哑:“你们的心情我理解,我也着急呀!我从小看着阿迪力长大,他父母成亲还是我老伴做媒,我也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他要有什么三长两短……。唉,天不早了,大家饭都没吃,回去吧!”
有人说道:“大叔,我们不是为难你,这不关你的事,我们要派出所长出来!”
艾买江涨红着脸喊:“怎么不关我的事?你们是在镇政府里面啊,父亲们。吴所长刚才已经解释过了,你们这么闹是犯法的呀!”
阿迪力母亲哭喊道:“我要我儿子,我苦命的儿子啊,你在哪里?”
这一哭又激起众人了刚平静一点的情绪:“对,我们要人,阿迪力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出来,派出所长,出来!”人群再一次向前移动,开始与维护秩序警察发生了身体接触,有一处出现了撕打,场面眼看就要失控,吴所长把手枪拿出,不过,迟迟不敢举起。
“大家不要激动,听我说几句!”
这时,艾买江身边出现一个模样像乡干部的汉族中年人。中年人说的是维语,声音不是很大,举止从容,眼神镇定,自成一股威势,环顾之际,令人不得不听他的话。人群看见一个汉族干部用流利的维语说话,渐渐安静下来。
中年人接着说:“我是南疆市公安局长李东阳,我和大家一样,听到发生这件不幸的事,晚饭也吃不下,马上从市里赶来了。刚才我在旁边听了大家的话,也了解了一些情况,大家看来认定派出所杀害阿迪力了,对不对?”
人群参差不齐喊出:“没错,肯定是他们干的,杀人偿命,血债血还!”
李东阳点头:“好,陈漠军,把派出所长叫来。”他身后一个黑脸大汉把垂头丧气的吴所长拉到最前头。
艾买江不安地望李东阳,又望人群,只听李东阳高声道:“我现在向大家宣布,撤消他的派出所长职务,交由市公安局看管。”吴所长低头解下手枪,交给陈漠军,人群一阵欢呼。
等人群安静,李东阳又说:“不过,如果我们调查以后,阿迪力不是派出所杀害的,大家说那时怎么办?”
阿迪力母亲抢道:“那再给他当所长好了。”
“好!我现在向大家保证,一星期内,一定破案,给大家一个圆满的交待!现在时间不早了,我看大家是不是可以回家吃晚饭了?”李东阳目光灼灼,周围游走了一圈:
人群似乎不再有异议,慢慢向后退,一点一点散开。
“真主保佑你李局长,你一定要为我儿子报仇啊,李局长……”阿迪力母亲跑到李东阳身前跪倒。
李东阳把她扶起,说:“大嫂,你放心,公安局就是为群众服务的……”话没说完,远处传来几声枪响,他的手不禁抖动了一下,眉头皱起来,望着枪响的方向。阿迪力的母亲也吃惊地张大嘴巴,本来已渐渐退出院子的人群停下了脚步,东张西望。
寂静中,镇政府办公室急匆匆跑出一个人,神情紧张地在艾买江耳朵边说了几句什么,艾买江脸色大变,跑向李东阳。
枪声是从派出所传来的,是多里昆开的枪。
与吴所长一番争吵,多里昆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解下身上的手枪扔上床,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值班的小田在门口问:“多所长回来了,乡府那边散了没有?”
多里昆又倒了一杯,喝了一口说:“还热闹得很。不是告诉过你我是副所长吗?唉,这个副所长也到头了,叫我老多好了。”没等小田接话,又抢道:“有馕吗,给我一只。”
“好咧!我给你拿。”小田的脚步在门外没响几下,突然传来一声惊叫,接着乒乒乓乓像有东西砸了进来。多里昆大惊,扔掉杯子,抓起手枪往外冲,才跨出门,一块石头劈面砸了过来,他急忙退回房里,顺手关上电灯,趴在门边,伸头向外。
两声惨叫过后,外边静了下来,灯也黑了,脚步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