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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小船靠岸,何先生跳上岸的瞬间,小德子从船上扔了个包袱,“何先生,你老接着!”
何太厚接过包袱打开一看,是德旺徒弟拿命换来的那两把手枪和珍贵的西药,还有几个白面馒头和煮熟的鸡蛋,外带一个酒葫芦。何太厚回头望去,小船已到河心,吃糠咽菜食不果腹的乡亲们啊,这份情意实在太重了!何太厚激动不已,只是一个劲的隔岸挥着手。
何太厚极目远眺,天际已出现鱼肚白,打开酒葫芦仰天长饮,高大的身躯豪气冲天,他带着乡亲们的这片深情厚意,系牢包袱拴好酒葫芦,将两把手枪双双别在腰上,甩开大步朝着远方走去。
那英杰在乡下这长日子,早就把他憋闷疯了,认识了何太厚,激起潜藏的满腔豪情,况且受领的差遣,无非找个欧阳亮,破天荒起了个大早,赶头趟火车中午前就到了天津。
老家来人是件大事,古联升上上下下忙活了好一阵子。堂屋摆开八仙桌子,桌上摆了几个尽量像样的炒菜,古兴和崔氏帮着英杰脱去外衣,放好椅子全都坐下了。
古兴居中而坐,担心英杰挑礼,上来先解释一番:“管家千万别笑话,太平年间弄成这样我自己都嫌寒碜,今天这几个菜弄成这样,还费老大劲呢,已经是过年的饭了。小日本折腾的人们活不了啦,吃的用的全都配给。咱有点存幸的还能对付着过,一般人家可就惨了去了,多半吃了上顿没下顿。”
崔氏给英杰斟酒递筷子,“以往年间老家来了人,桌子上哪能这寒碜呀。管家将就一点吧,好歹不是外人。”
英杰的心思没在吃上,接过筷子随便夹了口菜,忙问:“英豪干嘛去了?”
古兴举着酒杯,有点答非所问,“亏了英豪兄弟市面上交际广,不然这个买卖早就挺不下去了。哦,这不,一大早又联系老客去了。”
英豪正常外出,没有意外变故,英杰放心了,“这么说,生意还算过的去?”
古兴陪着英杰又斟了杯酒,“实话跟你说吧,光靠油盐酱醋猫子狗子应付门市,一家人早就饿死了!不折腾点别的哪儿行呀。”
英杰饶有兴趣的探探身子,“嘛样别的,犯禁的买卖能捣腾吗?”
古兴以商人的诡诈逻辑说道:“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只要横下一条心,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摸着黑干呗。虽说揪心,总比饿死强啊!再说,古联升名声在外,世面上摸爬滚打好几辈子了,咱也不是吃素的。我古兴加上英豪,不能说如虎添翼,怎么也算瞎子多了根拐棍。”
崔氏见英杰一丝苦笑,唉声道:“整天这心提到嗓子眼儿,哪年哪月是个头哇。”女人就这样,说着说着抹开了眼泪。
古兴放下酒杯,支开崔氏,“你看看前边去吧,老爷们儿说话你就别掺和了。”
为了缓和一下气氛,英杰向外张望,“石头跟燕子呢?”
古兴果然开了笑颜,“都顶戗了,跟赖五一块,小哥仨儿能耐着呢。”
“赖五是谁?”英杰把光腚孩忘了个一干二净。
古兴嗔怪道:“那个没爹没娘的苦命孩呀,赖五这名字还是你给取的呢。”
英杰拍拍脑门,“噢,想起来了。赖五是英豪取的名儿吧?忘了忘了忘了,长高了吧?”
提到孩子们,古兴来了精神,“我也记不清怎么取的名字了,反正就数你们哥俩学问大。你问长多高了,嘿,就这点邪性,越是紧巴,几个孩子越是争着比着窜高。争吃争穿哪!”
英杰说:“这是好事呀!该长的时候不长,到时候就长瘪嘟了。……他们哪去了?”
古兴撂下筷子指指门外,“就在大街上¬;,正忙活着,要不早进来吃饭了。”
古联升杂货店门面旁边的胡同,通着后宅大门,胡同口偏右一点,支着白布棚子。布棚子上贴着黄色的圆形布贴,上书“煎饼果子”四个大字。棚子左右垂着两行对联:“天津卫风味小吃,煎饼秃嫡传手艺。”这招牌做的花哨别致,在沦陷的天津卫百业萧条,难得出现如此新颖的买卖,很是吸引主顾。
少年赖五动作娴熟地蹭油摊着煎饼,热煎饼烫手,不时地胡噜锃光瓦亮的秃瓢脑壳,样子煞是可爱。
石头在灶前炸着油条果蓖,燕子收款付货,虽不兴隆忙的也算可以。
崔氏穿过店铺门脸,惦记着孩子们朝灶前走来,燕子不乐意了,“娘,你老不盯着柜台,总上这儿干嘛来?”
崔氏嗔着脸假装生气的样子,“干嘛来呀,我怕你招灾惹祸呗!老家来人了,看见英豪叔回来,赶紧让他快进屋,就说他大哥来了。”
赖五听说老家来人了,停下手里的活计问:“娘,没听说害我爹的凶手逮着没有?”
崔氏过来给赖五拿袄袖擦擦脸上的汗,“孩子,你还小,心事别老这么重,总惦记着这事儿不好,耽误长个儿。”
赖五拨愣着脑袋:“我压根儿就撂不下这码事,只要让我遇上那对男女,我就这么把他们煎了。”撕开一棵棒槌果子,卷进煎饼,在冒烟儿的铁铛上翻着个儿。
燕子拦住赖五,“哥哥,行了,你看都糊了。”赖五眼中噙着泪儿,低头不语。
石头突然诈唬起来,“快看,英豪叔回来了!”
马路上,英豪像是有所收获,挺胸迭肚兴冲冲朝古联升走来。
崔氏迎上去,把英杰到家的消息告诉了他,英豪闻听跟着崔氏直接进了后宅。
堂屋内酒菜已撤,英杰端起茶杯正欲漱口,忽见英豪立于门口,“兄弟!”
英豪迈步上前搂住哥哥,“大哥,你可想死兄弟了!”哥俩儿抱在一块还没抱瓷实,就听外面响起说木焉!�
英杰一愣,“怎么回事?”
英豪松开手,拉椅子坐下说话:“见怪不怪了,三天两头这样。小鬼子看见谁不顺眼,谁就是抗日分子,弄到宪兵队,不管有事没事先扒一层皮。”
中午时分买卖稀,小哥仨准备收拾收拾回家吃饭,只见教堂的玛丽急步走来,身后跟着巡警独眼龙和塌鼻子,眼见快追上了,反而吹响了警笛。
玛丽一副学生打扮,戴着白框眼镜,胸前佩戴着基督教女青年会的徽章。走到煎饼摊前,回头望了一眼,从手提包里取出一卷红绿纸,迅速地塞给赖五,“小兄弟帮帮忙,赶紧烧了!”
赖五接过红绿纸,连犹豫都没犹豫,塞入灶口化为灰烬。玛丽会心一笑扭头欲走,机灵的赖五铲起一套煎饼果子,“大姐,你老拿好。嗨,吃一口想两回,正儿八经的煎饼秃煎饼,前清王爷都说味儿正好吃咧!”玛丽感激地接过煎饼果子放进手提包,看了一眼扯着脖子吆喝的赖五,转身离去。
玛丽未行几步,俩巡警追了上来,“嘿嘿,站住!”
玛丽回头,“叫我,有事?”
独眼龙眨巴眨巴单条龙小迷糊眼儿,“寸啦,没事能追你吗?”
塌鼻子抽抽耷拉下来的稀鼻涕,“把,把你的包,手里的包、包打开!”
玛丽忽闪忽闪长睫毛,睁圆一双秀目,“你们要干嘛呀,凭嘛给你们打开?”
独眼龙瞪着独眼耍横,“查查,看里边有没有违禁品。实话告诉你,俺们跟你不是一天两晌了,瞧你这装扮就格色。”
玛丽“噗哧”笑了,“我说你们俩怎么这么哏儿呀,我是基督教女青年会的,从来不干违禁的事儿,你们肯定认错人啦!”
塌鼻子有点含糊了,“认错人了?不会吧,明明看得真真的,怎么会认错……不管怎么着吧,也不管你是嘛会的,把包打开让咱看看算完事。”
独眼龙跟着帮腔,“对,打开看看,要不白追半天了。”
看官莫生气,那年头就这样,吃这碗饭的全是这种逻辑。要不为嘛天津人,给这道号的货色,定价“混蛋加八级”呢。
面对如此高级别的混蛋,玛丽的身份没法与之上论,只好打开提包,慢慢从里面拿出一套煎饼果子,“看看,这犯禁吗?”
独眼龙歪着脖子朝包里反复看了看,里面是空的,“误会,大概是误会。”
玛丽放回煎饼果子,重新拉好拉锁,腆着下颏问“可以走了吗?”
塌鼻子忽然醒过味儿来,“慢着,看住她!”扭头绕到摊子后头揪住赖五,“说,小东西,刚才她给你嘛玩意儿了?”
赖五睁圆两只眼睛,“两毛钱呀,人家买东西给钱也不对呀?”
燕子拿出一张纸币,“看哪,买了一套煎饼果子,还没找给人家钱哪。大姐回来,找你老这一毛钱。”
玛丽感激地望着三个孩子,走过去迟疑的接过一毛钱,转身径直走了。
独眼龙、塌鼻子,无可奈何地望着离去的玛丽,实唬着拿到赏钱的跟踪目标,就这样眼瞅着消失了。不甘心的汉奸巡警拿三个孩子出气,捣翻了煎饼摊,蛮横的抢走半天的收入。
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的行抢,这就是遭到沦陷的大天津。
石头抓起火钩子,想冲上去理论,人小城府深的赖五拦住他,“忘了英豪叔怎么说的啦?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骑驴看唱本咱走着瞧!”
正文 二十二回那英杰首差民望;欧阳亮再报国恩上
古联升杂货店后宅,扯到买卖上的生意经,老三位,越说越来劲头,此时正说到褃结上。
英杰说:“二爷,要保住这百年老号的门脸,就得做大买卖,赚大钱!”
自从英杰进门,古兴就在心里琢磨,不年不节的,大哥把他差遣来到底干嘛?古兴印象中,英杰本是大大咧咧直性子人,今天却有些遮遮掩掩绕脖子说话。这年月两口子说话都留半句,狐疑的古兴面对英杰不敢竹筒倒豆子有嘛说嘛,于是斜眼看看英杰故意皱起眉头,“这年头谁还惦记着赚大钱,够一家子糊口就烧高香了。”
别看古兴油条,论见识比英豪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话说到这份上,自己人没必要玩心眼逗闷子,醮着茶水在桌面上写了个“药”字,“哥,你说的大买卖是不是这种跷蹊货?”
英杰伸脖子看看,把字抹掉,不再装神弄鬼,“没错,就这种俏货,兄弟有路子吗?”
虽然在自家屋子里说话,古兴见把买卖挑明了,还是谨慎地起身把门关上,不无忧虑的说:“就怕不好脱手啊,大管家你来看……”说着从裤腰带上解下钥匙,打开当座儿使唤的货柜,搬出个蓝花瓷罐子。拿掉瓷盖儿,里面封着绵纸、油纸、红膏药纸,罐子口用橡皮筋箍着。古兴刚刚揭开一点缝隙,一股浓烈的药味儿扑鼻而来,英杰凑近看了看,惊喜地叫出声:“我的老天爷,这么多云南白药!”
英豪在古联升历练的今非昔比,现而今简直成了商界老手,他掰开揉碎分析道:“哥,你想啊,红伤药全成了违禁品,哪家药房还敢上架子摆柜台?存着放着又怕翻出来,翻出来就是掉脑袋的罪名。作药材生意的全都榜上有名,有存货的主儿整天提心吊胆,扔没法扔卖不能卖,遇到牢靠的关系,货主见钱就出手。我啄磨这东西金贵,找到下家准能赚一家伙。这不,我给欧阳亮帮过忙,他送我的条子,让我换了这么整整一坛子。”
古兴把坛子重新封好扣上盖子,又小心的锁了起来,回头坐下继续说话:“我也这么寻思,刀兵年月烽火连天,断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