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刘广海跟他有点急了,“兄弟,你跟我装傻呀?自从穿上国军这身狗皮,就等于进了牲口棚,在这点上,你跟我一样,你会不懂?你要是不明白这个理儿,给你升官加冕,怎么会着急上火,跑到我这儿淘换败火药来。”
欧阳亮嘴里嘟囔道:“所以我就想不通,咱们为人问心无愧,怎么时至今日反倒找不到出路了呢。”
刘广海苦笑一声言道:“你没看见?大天津四周挖河筑墙,砸木桩,拉电网,给咱这么一圈,严严实实一个牲口圈,就等着挨宰了。”
欧阳亮问他,“噢,这么说,您也在为时局走心思呀?”
刘广海跟他不客气了,“你这纯粹是废话,不是因为时局,你跑到这里干嘛来了?我知道,你跟何太厚没有断线,脚踏两只船,比我多个心眼。我,没有后路哇……”话至此,基本没有什么可说的了,看欧阳亮吞吞吐吐的样子,刘广海对他开始警觉起来。
“大哥,人家何太厚可没忘了您呀。”欧阳亮这句话,愈发让刘广海多了个心眼,再也不想多说半句出圈的话。
“什么也别说了,趁我现在这身皮还没脱,办事比你方便,在为朋友做件留念想的事吧。今天你来找我,也是看准了,我还能帮你做点事。说吧,只能一件,老哥没有太多的时间了。”欧阳亮想了想,凑近刘广海耳畔,“好哥哥,这件事情可是要冒风险呀,我这也是……”
欧阳亮求刘广海办的这件事,特别具有迷惑性,不但刘广海摸不透底细,甚至连八爷也被蒙住了,可见欧阳亮的智商,一般人还是不能企及。
玛丽从墙子河工地回来,有条不紊地帮着神父收拾文宗档案,不时问一声神父,“这个要不要?”神父马上就要乘飞机离开天津了,此时还在忙里偷闲接待刁福林,他无暇顾及玛丽,不论玛丽问他嘛,他都是那句话,“不要,没有价值的东西什么也不要。请你不要再干扰我,你处理好了,亲爱的玛丽。”
“好的,神父。我知道该做什么。”玛丽虽然不时地问神父,她的两只手并没有闲着,问归问做归做,其实她完全在按照自己的意志分拣文件,真正有用的东西她不会让神父带走的。玛丽迅速处理着乱糟糟的文件,既使被神父称作“没有价值的东西”也没扔掉,而是装入一个帆布垃圾袋内,真正没有价值的东西,其实都给神父装进皮箱了,实在不好分拣的扔得满地都是。
神父转过身继续接待刁福林,“密斯特刁,你继续讲。不过,尽量简短些,我现在感到时间很紧迫。在中国,时间是个魔鬼。有时一天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有时一分钟就发生了一个世纪的变化。怎么,我的比喻有问题吗?”
刁福林心想,这都嘛时候了,他居然还有闲工夫说美国绕口令。尽管听着心烦,又想,反正老东西马上滚蛋,给他耳朵让他随便叨咕就是了。于是,毕恭毕敬尽量听他作交待,随口答音地说道:“您的比喻非常恰当,有的时候,的确时间过的很慢,而有的时候,时间确实不够用,譬如现在。”
此时神父惦记着上飞机,脑筋不集中说话有点心不在焉了,让刁福林这么一插话,不知道自己说到哪儿了,“是的,现在……,现在,密斯特刁……噢,我们是在讨论哲学,还是在讨论神学?亲爱的!”
正文 七十七回美金女神唱悲调、铁杆汉奸进囚笼一
不论神父交待什么,刁福林都是点头称是,心里却暗自骂不停,“美国佬,求求你麻利点快滚吧,没有你们这帮大鼻子搅和,战局还不至于这么糟糕呢。要滚蛋了,还他妈的叨咕起来没完,真拿自己不当外人了!现在天津外围大军云集,备不住已经布置好了防空部队,美国造的高射机枪,到了八爷手中那家伙特别有准头,小心人家把飞机揍下来吧!”
玛丽已经为神父整理好了随行物品,随行物品只是一支手提箱,所谓没用的文件装进了垃圾袋。她准备把手提箱送到汽车上的同时,把垃圾文件处理掉,玛丽提起箱子和垃圾袋,准备现在就送出去。见神父跟刁福林说起来没完,提醒道:“神父,按照你的要求,已经全部收拾好了,你该启程了。”
玛丽为他整理的东西,按说怎么也得看一看,可是人家神父对玛丽及其信任,愣是一眼不瞧,“OK,请你帮我送到车上去,刁是一位十分理智的军官,我十分欣赏他。”那意思跟刁福林还没有说够。
玛丽再次催促他,“神父,时间不多了,飞机起飞的时间,只剩两个小时了,现在路况不太好,你要提前出发。”
这是神父在中国最后滞留的时刻,跟刁福林显得恋恋不舍,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因此唠叨起来没个完。玛丽斜了神父一眼,只好提着箱子和帆布垃圾袋,率先走出门去。
楼道里,晃荡着一位落魄人物,玛丽看见他立即收住脚步。眼前这位不是别人,恰是败军小头目肖四德,他是被刁福林带到这里来的。他怎么又回到刁福林这儿来了呢?这并不奇怪,他本来就属于刁福林管辖,虽说丢了大闸,回来找刁福林也是情理之中。
古典让他投奔欧阳亮,那是古典不知道保安团多数漏网,肖四德在逃往天津的半路上,遇见保安团的漏网之鱼,并且发现尚且有些数量,于是他临时改变主意,大着胆子找到刁福林的。大闸失守既成事实,好在收拢了大部分保安团的残兵败将,这样天津外围的炮灰又有了充数的,于是刁福林把保安团正好安排在天津南郊的沼泽地驻防。
史料显示,天津战役打响后,解放大军消灭的第一支武装力量,这是这帮家伙。刁福林今天带他来美军顾问团,并不是专程带他见神父的,肖四德还够不上跟美军顾问直接见面的资格,只是顺便带来的。刁福林对肖四德还有其他用项,一时还没有拿准主意,准备等送走神父,把他派到欧阳亮那里去。虽然恢复了欧阳亮的部分权力,但是大敌当前,对这样的可疑分子不能大松心,他想把肖四德派到那里做眼线,实则是监督吴家大院的一举一动。或许还有别的目的,别人暂时还摸不透他的全部心思。
肖四德正心神不宁地在楼道里溜达,玛丽提着皮箱和垃圾袋发现了他,“喂,你就是肖四德呀?过来一下。”
肖四德闻声跑过来,望着军服齐整的玛丽,想认又不敢认,“是,俺是肖四德,你老是……有嘛吩咐?”
玛丽指指地上的箱子和垃圾袋,“拿着!”
肖四德担心刁福林出来找不到他,犹豫地望着顾问处的房门没有动窝,但见玛丽柳眉微蹙,显得有点不高兴,肖四德再也不敢迟疑,只好扛起箱子提起垃圾袋,跟着玛丽朝走廊尽头走去,拐弯抹角下了楼。
楼下停着一辆插着美国旗的吉普车,车上坐着美军司机,还有一名荷枪实弹的美国大兵,显然是警卫人员。
玛丽从肖四德手中接过皮箱,放在大兵身旁,将锁环拷在他的手腕上。大兵做了个滑稽可笑的耸肩动作,玛丽拍拍他的肩膀赏了个飞吻,大兵开心地笑了。
玛丽回头看看,神父还没有下来,却见一辆轿车从门楼外头开了进来。玛丽知道是谁来了,漫步迎了上去。穿戴齐整的英豪打开车门钻出来,下车冲着玛丽打了个响指,“玛丽!”
玛丽跑过去,拉住英豪的双手,跟情人那样亲热,“小宝贝儿,瞧你满面春风的得意样子,我怎么这么多日子见不到你了,是不是故意躲着我呀。”
英豪装作没有看见肖四德,“小人算计,官运不畅,没脸见你呗!”
玛丽跟他打趣,“莫不是现在官复原职,上这儿抖威风来了?”
英豪连忙摆手,“哪里,哪里,谁敢在美军顾问团玛丽小姐面前抖威风呀!欧阳巡察长,让我来接人,偏偏这么巧就遇上你,哪天请你喝咖啡。”
听说请客,玛丽自然高兴,“那好哇,升了官儿,当然应该请客啦,我不会轻饶你的。”
玛丽回头招呼肖四德,“喂,过来,把这个袋子给那处长放进车里边。”
英豪问:“什么宝贝呀?”
玛丽轻描淡写地说:“几件我穿不上的衣服,还有莫伯桑、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一些书籍,送给燕子的,劳驾你给捎去吧。”
英豪会意地冲玛丽挤下眼睛,故意说:“这么寒碜呀,我还以为是袋垃圾呢!给我吧。”说着从肖四德手中接过帆布袋,锁进汽车后备箱。恰在此时,神父在刁福林陪伴下走下台阶。
玛丽上前搀扶神父坐上吉普车,神父跟玛丽贴贴脸,“我在南京等你。”
“拜拜,祝你一路平安!” 玛丽拍拍司机肩膀,吉普车像脱缰的野马,撞丧似的开走了。
玛丽望着汽车摆着手,直到吉普车没了踪影,这才看看刁福林,过来英豪跟告别,“你们谈公事吧,我等你好吃的。”转身款款登上台阶上楼去了。
刁福林手上的贯通伤还没有痊愈,英豪习惯地跟他握手,刁福林苦笑着,扬起手给英豪看。英豪故作惊诧,“哎呀,你的手怎么搞的?”
英豪这么一问,刁福林似乎觉得并不认识英豪,可是看着又觉得十分眼熟。这就跟过电影一样,眼前迅速闪现出那天夜间在饭馆楼上的情景,那天端着水壶浇灌柳大棒子的人,怎么和眼前的这位处长如此相像?他努力回忆着,他能够想起来的,只是何太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抡起柳大棒子放倒在餐桌上,并且回手甩出筷子把他的两只手钉在屏风上的过程。处置完柳大棒子,这位老先生过来还扒掉自己身上的衣服,最残忍的,扒完衣裳又把自己的两只手,再次固定在屏风上。回忆到这儿并没有想起来,那个端茶壶浇柳大棒子开水的人,长得什么模样。这不能怪刁福林,他那天始终没有看到英豪的正脸,英豪那天早就认出了他,有意作了回避。
英豪打断他的遐想,“怎么,刁处长,还为玉清池的那场误会,记恨兄弟不成?”
刁福林一下子恍然大悟,“哪里,我只觉得老兄眼熟,一时想不起来了。您这一提醒,还得请您问欧阳巡察长致意,改日定当登门拜访。”说到这儿,才想起来肖四德,“那处长,这位,就是派给巡察长的巡察员。他原来是静海县保安团的,独流减河失守,保安团打散了,一时没地方安排,代为照料吧。喂,你过来,见过那处长。”
不知为什么,肖四德对欧阳亮和英豪,有一种莫名的抵触和畏惧。古典本来交待到了天津就是让他投奔欧阳亮的,即便后来没有遇到保安团散兵,他也不一定投奔欧阳亮。回到刁福林身边,本想能够暂栖其身,没想到刁福林接收了他的队伍,却把自己转让给别人,转让的地界,恰恰是自己最怵头的地方。
刁福林见肖四德站在原地发呆,厉声喊道:“肖巡察员,肖四德!”
肖四德猛地一激灵,“啊?!”
英豪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怎么,肖局长不高兴和巡察长合作?”
肖四德语无伦次的,“是,不,不是,高兴,高兴,俺高兴。”
英豪回身上了车,“既然高兴,那就请吧。”肖四德依恋地看看刁福林,刁福林理也不理他,扭身朝楼内走去,他还有事情要向玛丽请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