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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善若上次来府上看过鸾喜一回,那时候鸾喜还不得宠,稍微有点体面的丫鬟婆子也敢给她脸色看,住得地方又偏。她这趟跟在那婆子后面蜿蜒走了许多路,似乎与上次无差,便不由得问道:“四姨太还住先前那个院子吗?”
那婆子很有些眼色,赶紧回话道:“老爷给四姨太重新安置了个院子,可是四姨太嫌麻烦不肯搬,怕动了胎气反而不好,又喜欢先头那个院子的清静,便暂时还在那儿住着。”
庄善若点头,不再说话。鸾喜竟比她想的要聪明,懂得韬晦。
童贞娘却道:“先头那院子又阴又潮,离正房又远,要茶要水都不方便。”
婆子又陪了笑道:“太太让人在旁边建了个小厨房,四姨太想吃什么,吩咐一声就是了,倒也不麻烦。”
童贞娘不由得惊诧地啧啧了两声。
鸾喜的院子就在眼前,院子还是那个院子,不过又不是原来的那个院子了。
房门口摆了一溜的菊花,或黄或红,正开得热闹。从正房到门口铺了一路的红毡子,原先褪了色的房廊也全都油漆一新。整个院子从里到外洋溢着蓬勃的喜气。
婆子正要进门通报一声,只见一个穿红着绿的小丫头急匆匆地掀了帘子从房里出来。
“月儿?”庄善若试探着喊。
月儿抬起眼帘,一张稚气未脱的圆脸喜盈盈地道:“许大嫂?赶紧进来,我们姨娘正念叨你呢!”
庄善若微微笑,只见月儿全身上下穿戴一新,全然不像是那日在凉亭躲雨时被人挤兑的小丫头了。
童贞娘赶紧上前几步,笑道:“四姨太身子可还好?”
“好,刚吃了药,正歪在床上歇着呢。”月儿嘟了嘴,道,“说是嘴里苦,打发我去找些糖来含着。”
“可是大嫂二嫂?”房里传来慵懒爱娇的声音。
月儿一吐舌头,赶紧缩了身子往外跑:“若是被姨娘知道我还没去,老太太又得说我一顿了。”这老太太自然是鸾喜的娘三胖嫂。
庄善若童贞娘两人走上台阶,早有伺候的丫鬟打了帘子迎了她们进去。
还未见到人,鼻间先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又伴了若有若无的药香。
“大嫂,二嫂,你们可记着来看我了!”鸾喜嗔道。
庄善若定睛一看,只见鸾喜穿了一身绫罗斜斜地歪在床上,右手有意无意地搭在还未隆起的小腹上,纤细的手指上戴了两个大宝石戒指。
童贞娘惯会逢迎,立刻扭了腰上去,一连声道:“鸾喜妹妹,你可把嫂子的心吓得扑扑乱跳,恨不得立马赶过来。还是我们家老太太拦住了,说是我过去非但帮不上忙反而添乱,倒拉了我跪在菩萨面前替妹妹好好地念了几个时辰的经。”她仰了身子细细端详着鸾喜,又笑道:“我看妹妹这气色,怕是无大碍了,吉人自有天相,吉人自有天相!”
庄善若心里一阵腻味。
原先鸾喜在许家帮忙的时候,童贞娘可没少给她脸色看,呼来喝去的,当个丫鬟使。这回却说出这许多肉麻的话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两个原先便关系亲厚呢。
庄善若将目光落到鸾喜的脸上,不由得呆了一呆。
鸾喜的脸依旧清秀,因为害喜的缘故脸色稍稍有些憔悴。眼睛里有着淡淡的笑意,嘴角微翘,却是带了一抹讥笑。
这样的鸾喜,似乎不是她先前认识的那个了。
☆、第272章 柴禾妞的蜕变
鸾喜眼波一转,房里的丫鬟立刻端了两张锦凳放在床边。
“大嫂、二嫂坐下说话。”鸾喜欠了欠身子,道,“我这身子乏得很,倒是失了礼数了。”
童贞娘抢先坐了那张靠近床的,陪笑道:“使不得,使不得,你好好歇着才是正经。”
庄善若坐了那张放得略远的锦凳,留意到窗下放了个小小的铜香炉,冒了袅袅的白烟,想来房间里的淡淡香味便是从这儿来的。
鸾喜留意到了庄善若细微的动作:“房里全都是药味,点了些木兰香散散。”
“这香——可问过郎中了?”庄善若沉吟道。
“二老爷问过了,说是安神静心最好不过了。”鸾喜嘴角噙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道,“还是二老爷特意拿过来的,要不然我哪里知道有这好东西?”
庄善若点头。
童贞娘夸张地嗅了几下,道:“四姨太不说我倒也不觉得,这一说起来,这味儿真是又淡又雅呢。”
“若是二嫂喜欢,带几块香回去,点着睡了也香甜些。”
“呦,这怎么好意思呢?”童贞娘讪讪的,也不很推辞。她的房间和许陈氏的房间挨着,那香烟油烛熏得她有苦难言,若是真的能得了这木兰香点着倒是极好的。
鸾喜示意丫鬟。
丫鬟倒是极乖觉的,赶紧寻了一张花笺,从柜上取了个景泰蓝的小罐子,用镊子夹了几块木兰香,然后利索地包起来,送到童贞娘的面前。
“妹妹客气了!”童贞娘喜滋滋地接了过来,收到袖中,无意间问道,“这香不便宜吧?”
鸾喜面色纹丝不动,道:“我也不大清楚,一匣子总要十来银子吧。”
童贞娘暗暗咋舌。看向鸾喜的目光里便又多了几分艳羡。
庄善若只留心看着鸾喜,只觉得她说话行事都不像是几月前的那个鸾喜了,身上少了些出身小门小户的畏缩,多了些沉稳。她也没想太多。只当是做了母亲的缘故。
“吃得睡得可都好?”
鸾喜微微蹙了眉,道:“睡得倒还好,便是这吃上差了一些。每顿也只能吃小半碗的白粥,若是吃得略多了点,定是会呕了出来;更是闻不得荤腥,有一回小丫鬟吃了鱼没洗干净手便近旁伺候,害得我吐了个天昏地暗。”她身形瘦弱,露在被外的手腕细细的,像是一折就要断的。
庄善若叹息道:“这可怎么成,你现在不比以前了。就是吃不下也得勉力吃点。”
鸾喜点头,目光闪动,道:“我娘给我做了些酸豇豆,用来下饭最好不过,酸酸爽爽的吃下去倒也受用。二太太不许我吃这些。只能背着她偷偷地吃。”她眨了眨眼睛,脸上的神情畅快了起来,才有了几分少女模样。
童贞娘正愁插不上话,赶紧道:“我怀元宝头三个月也是日日吐夜夜吐,过了三个月突然也就不吐了。也爱吃酸的,酸杏儿,酸豇豆。越酸越好。俗话都说,酸儿辣女,妹妹这肚里怀着的定是小少爷无异。”
庄善若在生养上没有经验,不过看鸾喜瘦瘦的身子,自己还是个孩子,再过上半年多竟都要当娘了。她不由得想起那夜给张山家的接生的情形。看向鸾喜的目光里便带上了几丝担忧。
鸾喜却又轻轻地抚了自己平坦的小腹,低垂了眼帘,轻声道:“儿子也好,女儿也罢,我只盼着这孩子能平安生下来。”脸上竟大有戚色。
庄善若心头一跳。
童贞娘也忙道:“妹妹多虑了。这孩子福大命大,定是能平平安安地生下来。”
鸾喜眉间忧色不减,道:“这孩子既然托生在我的肚子里,便不算是有福的。”
“瞧妹妹这话说的!”童贞娘陪笑着道,“妹妹赶紧放宽了心,撑过了这头三个月,等胎坐稳了,也就不那么辛苦了。这怀胎十月,说慢也慢,说快也快,眨眨眼也就生下来了;再过一阵,倒是能满地跑了呢。”
鸾喜被童贞娘逗笑了。
童贞娘再接再厉:“妹妹顶要紧的就是将养好身子,到时候我们一家子可都要仰仗你肚里的小少爷呢。”
庄善若面色不动,心里却是暗暗佩服童贞娘的厚脸皮,恐怕这就是许陈氏差她们两个走这一趟的最终目的吧。
鸾喜也不知道是装糊涂还是真没听明白,叹了口气,道:“大嫂,二嫂,我实不瞒你。我年纪虽轻,可心里却并不糊涂。自从那日郎中给我诊了脉,说是有喜了,这两个多月,我倒是腾云驾雾般不踏实得很。我明白,现在的这一切全都是因为我肚里的孩子;若是孩子没了,这一切怕是转眼成空,我怕是比以前还要不堪。我鸾喜出身微末,这条性命本也算不得什么。可是天可怜见,给了我这个孩子,我便是挣了命也要保住他的。”她说着说着,眼中带了星星泪光。
庄善若听着话中大有深意,忍不住将心中的疑窦抛了出来:“你这好好的,怎么会摔了?”
童贞娘警惕地看了两眼房中垂手侍立的两个丫鬟。
鸾喜却不以为意,淡淡地道:“是我自己不当心了。前日我在床上躺了半日,直躺得腰酸背痛,便让月儿搀着想在院子里走几步舒缓舒缓。”
“那怎么?”
鸾喜又将淡淡的眉毛拧了起来:“才没走两步,也不知道地上哪里来的一滩水渍,一脚上去,倒是摔了个结实。月儿年纪小,哪里知道轻重,只想把我搀扶起来,可又哪里搀得起来?幸亏我娘刚好过来探我,知道这事可大可小,才赶紧回了太太请了郎中过来。”
庄善若咬了咬唇,问道:“这几日干爽无雨,地上哪里来的水渍?”
鸾喜茫茫然地摇了摇头:“说不定是丫鬟不小心洒的。”
庄善若见房里的那两个面生的丫鬟垂手侍立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动也不动,知道这许德孝府上的丫鬟不比别家,况且服侍怀了身孕的姨太太更是会特意择了性子持重的,哪里会做出这样不知轻重的事情。
她抬头看了看鸾喜,见她眼睛瞪得老大,惶惑无依的模样,心里不由得叹息。这阖府上下,鸾喜倒是成了个人人艳羡的靶子。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童贞娘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迟疑地道:“说不定是有人故意的,为的就是……”她眼睛朝鸾喜的肚子一瞄,这意思不言而喻。
鸾喜闻言,眼色畏缩了起来,惶惶地往四周看了看。
童贞娘想着鸾喜毕竟年纪轻,没想到这一层,少不得还得让她提点一番,又道:“你想想,你怀了身子,整个府里谁最不自在?”
这话问的,庄善若心里无力地叹了一声。妻妾斗法是高门大院里讳莫如深的事,哪能就这样被摆到台面上讲?若是落到有心人的耳朵里,岂不是给鸾喜招灾?可是当了几个丫鬟的面,她又不好说些什么,只得朝童贞娘使眼色。
鸾喜沉吟着,无意识地转动着手上硕大闪耀的宝石戒指,犹疑地道:“二太太说,自从五年前二姨太落了胎后,府上便没传出过好消息了。二老爷高兴得什么似的,阖府上下每人都得了赏银。若说有人不自在,怕是没有的吧……”她眨着眼睛,一派天真。
“嗐!”童贞娘真是有些恨铁不成钢,她拍了大腿,道,“你再想想,三姨太那边,可有差人来看你?”
这话着实是太露骨了,就差拎着鸾喜的耳朵对她说:醒醒吧,嫣红才是害你的正主儿,别天真了!
庄善若额角滴下了一滴冷汗,且不说没有证据,即便是有证据这是是嫣红做的,许德孝府上的家务事也容不得她们这些外人置喙。难不成童贞娘真的将鸾喜的这个小院子当成了许家?
她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只见鸾喜飞快地笑了笑,道:“消息传出来没几日,几位姐姐都过来坐了坐,道了贺,送了些补品来。大姨太二姨太倒是热情,可是我不会说话,干坐着倒也没什么趣。你知道,三姨太京城来的,眼界高,性子傲,不过略坐了坐便托故走了。下月二十是二老爷四十岁的整寿,听说三姨太这两月大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