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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善若见许家安拍拍身上的灰尘,作势要进厅堂的样子,赶紧冲元宝道:“元宝,大伯娘刚才过来的时候看到前面的岔路边有一棵柿子树,还挂了三四个柿子。都冻得结结实实的,定是极甜!”
元宝小人儿今日心情特别畅快,娘回来了,还带了那许多好吃的;大伯又陪了他在后院胡乱玩了好一阵。他一听有冻柿子吃,马上眼珠子就亮了起来,赶紧摇了许家安的手,道:“大伯大伯,你带我去嘛,带我去嘛!”
许家安略略迟疑,庄善若又道:“我也好久没吃到柿子了。”
话音未落。许家安便将元宝架起来。让他分腿坐到自己的肩头。扶住了他的两条小胖腿,道:“媳妇,你等着,我给你摘去!”
庄善若含了一丝浅笑。看着许家安驮了元宝兴冲冲地又朝院门外走去。那丝浅笑还来不及收回,眼中便又笼上了怅然。
她接下来要说的事虽然和许家安有关,可是她怕自己当了许家安的面说不出那些话来。
庄善若看着许家安的背影消失在路口,便决然地回转过身,提起裙角,踏进了厅堂。
身后日已西沉,暮色正悄悄四合。
“大嫂,你拿什么宝贝呢?”童贞娘娇声道。
房中余下三人见到庄善若手中的东西却具是一震。许家宝使劲地朝童贞娘使脸色;许家玉咬了嘴唇,面有忧色;许陈氏扯了扯嘴角。按捺住自己,且听大郎媳妇说辞。
庄善若上前几步,将手中的黄铜匣子端正地放到许陈氏手边的桌子上,后退了几步,道:“老太太。东西都在这儿了!”
许陈氏的目光一瞟那匣子,脸立刻就沉了下来,忍了怒气道:“大郎媳妇,你这是什么意思?”
庄善若神色不动,声音不大却让房中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那日老太太将这匣子暂时托付给我保管,我本无心也无力当这个家,现将这个匣子完璧归赵。请老太太清点一下,匣子里剩了三两银子另六百八十文——匣子里还有一张纸,将这大半月的收入支出记得清楚,一分一厘具是清白。”
童贞娘原先听说庄善若当了这个家,心里还愤愤的,突听得许家全部家私也不过三两有余,忍不住将身子往墙边缩了缩。这个家不当也罢,不单捞不到什么油水,若是有了亏空,可不得还自己填补?
许陈氏目色阴沉不定,道:“大郎媳妇,这么说这个家你是不想当了?”
“善若本无才无能,只会些女红绣活。”庄善若正视许陈氏,毫无退让之意,道,“且经手银钱之事,总要找放心可靠之人才妥当。”
许陈氏总算是回过味来,大郎媳妇唱这一出,倒是将原先受的怨气不动声色地撒了出来。虽说现今二郎媳妇回来了,不过这当家的事怎么看还是大郎媳妇更合适些。
“大郎媳妇,我知道原先是委屈了你。我本也不信,只不过是白问你几句。你这孩子素不是小心眼儿的,也知道我们家这难处。赶紧的,将这匣子收拾起来。”许陈氏自认给了庄善若台阶下,若是她还不顺坡下驴,那就是不知好歹了。
庄善若却是动也不动,对许陈氏的话置若罔闻。
童贞娘按捺不住了,嘻嘻笑着走到庄善若身边,拉了她的手,道:“大嫂心里怕并不怪娘,怪的定是我呢!我也是,莫名其妙生了这一场病倒生得糊涂了,白白让大嫂受了这一番委屈。”童贞娘这话是说给许陈氏听的。
庄善若却是像碰到什么脏东西似的,飞快地抽回了手,还掸了掸袖子,道:“老太太,之前我接下了这个管家的事是勉为其难,今儿有了更合适的人。”
“贞娘?”许陈氏很不以为然,道,“你是长媳,虽说年纪比你妯娌还轻些,不过你们爹在的时候都说你办事妥当。”
“妥当不妥当也就先不提了。由我来当家名不正言不顺的,还是由贞娘来当合适些。”庄善若不松口。
“呦,我哪里有那能耐,大嫂倒是高看了我!”童贞娘话虽这么说,可心里却是在想,若是真的当了这个家,也不算是太坏。
许陈氏有些厌烦了:“怎么不妥当,你是长媳!”
“长媳?”庄善若轻蔑一笑,冲了许陈氏道,“我这个长媳也只不过是有其名无其实,倒是贞娘才是许家名正言顺的媳妇呢。”
这话是什么意思?
童贞娘自诩比别人多了几个心眼,却也是没听大懂。
许家玉本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忽闻庄善若此言,一时脸色煞白,目露焦色。
庄善若朝许陈氏微微一弯腰,施了个礼,道:“善若本生在农家,自幼失了父母庇护,粗鄙浅陋。许家大郎少年才俊,谦和尔雅,即便遭了变故,也不是我能高攀得起的。”
“大郎媳妇,你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
“虽然老话说千里姻缘一线牵,可是我与大郎的这段姻缘,定是月老一个迷糊牵错了红线。”庄善若神色自若,只想一吐为快,“善若的命格本也不好,如若真的是好命,又岂能亲人尽失。想来当日合八字的先生也是掐算错了。”
许陈氏心里迷迷糊糊地意识到庄善若想说什么,却是不敢相信。
“善若与大郎成亲几月有余,却始终相敬如宾,虽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
许陈氏听到这儿,脸色一变,怪不得大郎媳妇的肚子迟迟没有动静,原来症结在这儿。
童贞娘听了却是“呀”了一声,忙不迭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却将一双丹凤眼朝庄善若瞟了又瞟。没想到她这个妯娌活活守了几个月的活寡,许大郎不过是伤到了脑袋,却没成想竟是中看不中用了。
庄善若顿了顿,给了众人一点反应的时间。她当众说起床笫之事的时候毫无羞赧,仿佛就像在说别人的事情。
“善若粗苯,本也不入老太太的眼。可惜阴差阳错,倒做了这许多日的挂名婆媳,白的惹了老太太生气。”
许家玉忍不住祈求地喊了一声:“大嫂……”
庄善若冲她安抚地看了一眼,又直视许陈氏道:“凡此种种——善若斗胆,自求下堂!”
许陈氏浑身一震,半晌没回过神来。
童贞娘也惊得张了口,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这年头,被夫家休弃的女子的日子可不好过。
想她童贞娘娘家殷实,父母俱在,可是这半个月在娘家的日子也是着实难过。嫁出去的女儿,便从此和娘家少了层关系,生是夫家人,死是夫家鬼。她那几个好嫂嫂生怕是婆婆给了小姑子什么好处,成日里盯了她看,盯得她是如坐针毡。
童贞娘本想着给许家宝吃了一次闭门羹后,他再上门求请个一次两次,在娘家人面前挣足了面子,才不情不愿地跟了二郎回去,也好在老太婆面前耍耍威风。
可没想到,二郎一去竟杳无音信,这个新年她在娘家过得是索然无味,处处觉得自己是多余的。没办法,这才拉下脸面,用自己的体己银子,买了些好东西,给老太婆低了头。
被休回娘家,她是想也没想过!
她妯娌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底气,她既没了父母,唯一的姑姑又不在了,又没旁的亲眷,到底榆树庄王家也不是什么正经娘家。她一个弱女子凭什么竟敢自请下堂?
童贞娘朝庄善若看了又看,只见她脸色如玉,眉目如画,沉静自若,倒像有千万种主意在心中。
童贞娘心里一转念头:阴谋,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阴谋!
☆、第148章 吃了秤砣铁了心
许陈氏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盯了庄善若道:“大郎媳妇,自请下堂,你可不是说笑?”
庄善若朗声道:“善若即便年轻不懂事些,也万万不敢拿这个开玩笑。”
许家玉这时候扑倒庄善若的身边,抱了她的一支手臂,道:“大嫂,你可千万别离了我。”
“小妹,不论怎么样,我们都是好姐妹。”庄善若顿了顿,又道,“你倒忘了那日与我说的话了?”
许家玉脸色交织着不忍不舍,将那张清秀小脸拧得是凝重万分。不忍,自然是不忍心庄善若留在许家陪了她大哥艰难度日,婆婆挑衅,妯娌作梗,这日子自然是不好过的。不舍,却又着实舍不得庄善若离了许家:从个人情感上来说,庄善若虽与她年纪相仿,却是有主见有决断;从私心来看,风雨飘摇中的许家离了庄善若怕是要更加不堪了。
“大嫂……”许家玉忍不住哽咽。
童贞娘早就见不惯许家玉与庄善若感情甚笃,同样是姑嫂,一个好得是如胶似漆,一个却是不咸不淡——就是那个乡下来的惯会做人,倒显得她这个先嫁进来做二嫂的不好相与了。
“小妹,你大不必如此,你大嫂想走,却还不一定能走成呢?”童贞娘抱了膀子,阴阳怪气地道,“大伯呢,倒也叫他来听听,大嫂闷声不响地竟打了这一副好算盘。”
许家宝道:“贞娘,你少说两句!”
“我怎么就不能说了?这事她既然敢提出来,就不怕旁人说道!”童贞娘眼皮一瞟,道,“我年纪轻,见识少,却也从未听过哪家的媳妇竟哭着喊着要做下堂妇的,这传出去倒是新鲜!左右新年里也没啥事,倒可以让左邻右舍嚼好一阵子舌根!”
童贞娘本就泼辣尖利的性子,回了许家小心收敛了半日。却忍不住又显了形。
许家玉转过头冲许陈氏喊了声:“娘——”她很矛盾,好姐妹和小姑子的身份在头脑中打架。
许陈氏坐在那里身形不动,可是若是留意的话可以发现她的指尖正在不受控制地簌簌抖动。
“大郎媳妇,你早不提完不提,怎么偏生在这个时候提?”许陈氏压抑住怒气,道,“你还嫌家里的事情不够多吗?”
“是啊,大嫂,你若是实在看不上我们家,实在是看不上大伯。一早就该在城里的时候提出来啊。”童贞娘眼珠子一转。声音低得恰到好处地嘀咕道。“别是见我们家实在是没油水可捞了,忙不迭地想找下家吧!”
许陈氏闻言,眼中的神色又是凌厉了几分。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几日大郎媳妇闷声不响的。木木呆呆的,没想到竟在心里打这个主意。
说实在的,她也没多中意大郎媳妇,可是若是这个时候允她离了许家,那他老许家可就要被连家村里的人把祖宗八辈子都要嚼烂了。好不容易才过了几日安耽日子,她可不想许家又站在了风口浪尖,老头子怕是在地底下都不能安心。
再说了,许陈氏还有一层考虑。二郎媳妇留在娘家,她与二郎提及了休妻再娶的话。那虽是敲打倒也还有几分真意。可是,要是大郎没了媳妇,想再娶个清白周正的可不容易了。若是许家有之前的财力还好说些,现在这个境地,又有哪家爹娘竟能瞎了眼将闺女嫁给又穷又傻的大郎?
再退一步讲。即便能给大郎再娶房媳妇进来,这模样性子能有眼前这个好?大郎媳妇是不拾掇,若是稍微拾掇拾掇,也是花一样的美人儿。性情虽说不是顶乖顺,可是胜在心地善良,倒没有二郎媳妇那般绵里藏针的花花肠子。
思来想去,许陈氏始终拿不准主意。
庄善若亭亭地立在堂前,沉静地问道:“老太太,你是什么个意思?”
什么意思?说实在的,许陈氏真还没个主意。
“可是大郎给你委屈受了?”许陈氏只得顾左右而言他。
庄善若眼中涌上一丝怅然,却是一闪而过:“这是我自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