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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杜管家的夫人也说,是杜家的人唆使她来告状,又连连磕头,说是自己被人蒙蔽,不是故意来污蔑大人的。
赵瑜见她只是棋子而已,又念在她没了丈夫,便把人放了。
人都退了之后,赵瑜才道:“连兄,我有一事不知该如何是好。”
凤玄看着他:“大人是不是在苦恼怎么才能把杜虞捉拿归案?”
“正是,”赵瑜眼睛一亮,“他若是总躲起来,我又怎么能捉到他,何况他跟府衙有牵连的话,知府大人若是要护着他,这拿人就更麻烦了一些。”
凤玄道:“若知府大人刻意相互,你会怎么做,放弃吗?”
赵瑜眉毛一竖:“当然不会!本县会尽量跟他周旋……怎么也要……只不过的确是有点难度。”
凤玄难得地笑了笑:“那么我就请大人放心好了,——经过今天这事,这几天大概会有不少前来告状的百姓,大人只须坐在县衙里,专心把杜家的罪状罗列清楚,然后把所有往府衙一递,自然会有分晓。”
“这是何意?”赵瑜不解,眼睛瞪得越大。
凤玄面上本有几分笑意,这功夫却都没了,眸色也有些暗沉,只道:“大人照我说的做就是了。”
凤玄处置了这些,叮嘱好了赵瑜,便出了县衙。
他在县衙门口左右看了一番,并不忙着上马离开,只拉着马儿,一步一步地顺着墙边往前,如此走到了拐角处,便站住脚。
那角落里头,顾风雨自墙头跃下:“王爷可是找小人有事吗?”
凤玄望着他,道:“你原先在虎牢,对天下各处的官员该有相当的了解吧?”
顾风雨默默:“不敢说全都知道,只看王爷问的是谁。”
“我想问谁,你大概也心里有数了,”凤玄脸色肃然,似有一层寒霜罩着,“就是廖涟泽的父亲,廖知府。”
作者有话要说:瑜儿:逮到这样一个捕头是我平生做过的最明智的选择
忠哥:只盼你以后也会这么说
不知不觉十一月了,加油日更,望天~
最近在攒个新的稿子,但是不发的话就超级懒,每天只磨蹭一点,回想当初存花月,不过是四五万字,整整存了两三个月似的,唉,所以说现在的日更真是来之不易啊~~
63于飞:开荒南野际
凤玄说完,顾风雨道:“不瞒王爷说,小人得了赵大人所托来此地之前,略微把此地的风土人情查了一遍,廖涟泽的父亲唤作廖仲吉,是明元三年的状元,拜在左相杨波门下,明元九年重新外放的知府,素来以廉洁著称,在南边县令任满的时候,还有百姓送了万民伞,因此天子特意召见,还对群臣夸奖了一番他的政绩。”
“是杨相门下,以廉洁著称,”凤玄沉吟,却也想起廖涟泽那一身朴素之极的打扮,果然不是没来由的,“廖仲吉,是不是明元七年在京内……似乎是兵部,任过职的?”
顾风雨说道:“原来王爷也知道他,他在京那两年,的确是在兵部任过职的,本来以为他会出任兵部侍郎,然后就在京内升迁了,不知为什么,两年后又外放了此地的知府。”
凤玄神情变化不定,隔了会儿才又问道:“那廖涟泽呢?”
顾风雨道:“关于这位廖小姐,小人只知道,她是杨相的干女儿……这两年廖仲吉外放不得私自回京,她都会在丞相生辰时候替他父亲上京贺寿。”
凤玄听到这里,就又问道:“他们跟杜家究竟是何关系,你可知道?”
顾风雨道:“杜家有个亲戚在京内任职,廖仲吉来到之后,杜虞竭力巴结,至于两人之间是否有什么深厚私交,小人尚不清楚。”
凤玄心想:“若无深厚交情,廖涟泽怎么会无端地跑到杜家?”却不再相问,只说,“甚好,辛苦你了。”
凤玄说完之后,便欲走,不料顾风雨忽地唤道:“王爷……”
凤玄停了步子:“你还有何事?”
却见顾风雨在怀中一掏,竟掏出一锭银子,明晃晃地,大概十两,双手奉着往上:“王爷……”他虽没有说什么,凤玄却也知道他的意思,一怔之下,不由略觉啼笑皆非。
敢情他几乎要成了打秋风的了。
凤玄问道:“你哪里来的银两?”
顾风雨道:“小人先前有些积蓄,另外前来此地,赵家也给了一些。”
凤玄又问:“既然你有银子,那你为何……如此装扮?”
他问的已经颇为含蓄。——但当初宝嫃还以为顾风雨是叫花子,可见他委实真的落魄的不行,既然有这么多银子,大可以好吃好喝好穿的。
顾风雨垂着双眸,沉默片刻,才低低说道:“小人如此,一来是为了掩人耳目,二来……对小人来说,是否是鲜衣怒马或者如眼下这般褴褛不堪,都没什么两样了。”
凤玄有些意外,顾风雨这句话,旁人或许听不明白,可是他却是懂的。
最后一场战役,他虽然艰难地打赢了,可是在了另一层面上,他却也是输了,而且是致命的打击。原因就是来自于他手足兄弟的冷血刺杀。
这么多年的生死战场,他本就已深深厌倦,却还因为骨血亲情而维系着,那一场刺杀摧毁了他对于皇都和所谓至亲的最后一丝眷恋。
顾风雨跟他一样。只不过摧毁了顾风雨的,也正是那场对他来说失败了的刺杀。
在此之前,凤玄对于虎牢这个地方很不陌生,那是他的皇兄特设的秘密组织,据说有千人之众,个个精锐。
内里有分许多派别,但朝中的人提及虎牢,最著名的是两个词:刺杀跟情报。
顾风雨本是虎牢年纪最轻的副统领,将来若是成了正领,虎牢的统领大人,——论品级虽然不过是三品官,但权力却相当于当朝一品,人人望而生畏忌惮三分。
顾风雨本来可以前途无量,却忽然间天翻地覆,仿佛从九重天跌到最深渊处,对他来说,自然像是致命的打击,他消沉落拓一直以褴褛面目示人,掩人耳目倒是其次,他身为虎牢副领要保护区区一个赵瑜自然不费吹灰之力,但对他来说,仿佛以后的人生已经全无希望,因此穿什么衣衫吃什么东西,对他来说全无差别,只是苟延残喘的活着而已。
已经是消沉跟绝望到退无可退。
就像是当初餐风露宿来到这偏僻村落的凤玄。
对凤玄来说,倘若那夜不是他看见了宝嫃,倘若不是他挺身而出护着她……不是被她阴差阳错拉回连家,此刻的凤玄,便似顾风雨一个样儿,或许比他还落魄也不一定,生死尚且难说。
凤玄念及过往,就有些难受,然而想到宝嫃,心里却又升起一股柔情蜜意,更想要快一点见到她。
他便不想再耽搁,只对顾风雨道:“过去之事且让他过去吧。”一抬手,将他手中捧着的银子缓缓地推回去。
他向来身居高位,从不会安抚他人,如此一句已经是表达的极限,顾风雨蓦地抬头,双眸中露出惊诧神情。
凤玄却不再看他,牵着马自顾自出了巷子,翻身上马急急而去。
凤玄紧赶慢赶地往家里头去,走到半路,天色忽然阴沉下来,风也大了,刮的尘土飞扬,路上的行人纷纷飞跑,叫着:“要下雨了!”
耳畔果真听到轰隆隆的雷声,凤玄抬头看西天边儿上一团黑,黑云还正涌过来,遮天蔽日地。
他心里更是惦记宝嫃,快马加鞭地赶路。
这一阵雨来得慢,却逼得路上的行人、马车之类纷纷地加快了速度。
凤玄入了村,他为了及早回家,就没走大路,抄了村后的小道。
他想了一路的宝嫃,心里总是忐忑,一直到远远地望见自家的院墙,屋顶,那竖起的烟囱上,还带着一抹飘出的淡淡烟气……随风摇摇摆摆。
凤玄望着,便似想到宝嫃坐在灶前烧火的身影,脸上才露出一抹喜色。
他见下雨,怕马留在树林里不妥当,就把马牵到门口,推开门扇叫道:“娘子!”
寻常宝嫃听到声响都会极快地赶出来,但此番凤玄叫完了,却没听到回答。
凤玄心里一惊,匆匆把马拉进院子,见那三只鸡还在墙角上转悠。
见了马,两只母鸡往墙根儿飞跑避开,那公鸡不免又剑拔弩张地,那马儿也瞪圆了眼睛斜睨公鸡,鼻子里又打了个喷嚏,引得那公鸡作势要扑上来搏斗。
凤玄不理这些牲畜,急忙撒手就叫:“娘子!”先扑着厢房去,平日这时候宝嫃都在里头做饭。此刻厢房的门半掩着。
凤玄推门进去,只闻到很香的饭菜之气,好像是炖的豆腐……可是锅灶上白汽袅袅地,却偏不见人。
凤玄一颗心几乎都不知掉到哪里去,赶紧从厢房跃出来,也不管那对正要打起来的马跟公鸡,急急地就进了屋:“娘子!”声音大的满院子都能听到。
那公鸡正要飞扑那匹马,那马儿也正要尥蹶子踢那只鸡,猛地听到这一声,两个牲畜都抖了一抖,各自停了下来。
凤玄极快地看完了三间房,却没找到宝嫃的人,凤玄出来屋门口,一脚迈出来的瞬间,整个人只觉得眼前都在发昏。
他站稳了步子,极快地一想,竭力地劝自己不要慌张,才又急急地跑出了大门口。
这时候天阴的越发厉害了,倒好像是提前入了夜,到处都是黑乎乎地。
凤玄满眼发黑,想到先前遇到顾风雨,想到自己把自己跟他对比,暗自的那份庆幸:他遇上他的小娘子了啊,何其有幸。
但现在……
凤玄手扶着门扇:“娘子……”却又有点叫不出声来似的。
风哗啦啦地乱吹一气,他的眼睛乱看着面前四野,脚步一动瞬间,耳畔雷声响过,大雨哗啦啦地落下来。
冰凉的雨点打在头顶,脸上,身上,加上暗沉的天色,让凤玄一时想到了两人的初次相遇,她慌里慌张地抱着自己的那双手,她被泥水弄得很可怜的脸,以及那双又惊又喜黑白分明的眸子。
凤玄心中憋闷的厉害,强按捺着滚滚不安的心情,正要迈步先去湖边看一看,忽然间浑身一震,双眼不可置信地看向前方。
在前方的小径上,若隐若现地出现一个人影,因为雨下得太大有些看不清楚,凤玄呆呆地迈步进了雨里头,仔细地又看过去,雨水浸没他的双眼,他用力一挤眼睛重新又看。
——却见那人走在路上,也似正往这边张望,两人彼此看了个正着。
那人呆了呆,然后就竭力地扬手,往这边招呼。
风雨里头,听到她清脆地惊喜地叫着:“夫君!”然后小步往这边跑来。
凤玄看她一眼,双手张开将脸捂住,张着嘴无声地出了口气。
脸上的泪跟雨水湿在掌心里,酸楚不堪地,凤玄听到自己心里有个声儿轻声而宽慰地说:没事,她没事……她回来了。
他满身满心地都是感激,眼睛却久久地睁不开,因为热泪正源源不断地沿着紧闭的双眼冲出来。
宝嫃举着一柄又破又旧的大伞,顶着风奋力地往前跑,跑了几步看凤玄站在雨里呆呆地,她心里才有些异样,急忙又叫道:“夫君?!”
凤玄听了呼唤,才缓缓地睁开眼睛。
宝嫃来不及打伞了,边跑边把伞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