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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涟泽缓缓倒地,眼前是苏千瑶模糊的影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张美艳绝伦的脸,越看越是狰狞可怖。
夜幕降临,前来贺寿的人渐渐散去,王府逐渐恢复了昔日的宁静。
王府内的下人们如蚁一般开始收拾残局,书房内,只有一人伏案独坐,身畔的红烛光芒闪闪,忽然之间,一阵风从门口袭来,吹得蜡烛用力摇动了一下,差点儿熄灭。
原来是房门被人毫无预兆地大力推开,与此同时,有人从敞开的书房门口迈步走了进来,在蜡烛微光之中,隐约可见来人的容颜,原本白皙的脸在暗影里看起来有几分阴沉。
苏千瑶一进门,房门掩上,所带的侍女却尽数留在外头。
苏千瑶手拢在腹部,一双凌厉的眸子直直地看向在桌后坐着的那人。
桌后那人抬头,双眸对上苏千瑶的眼睛,便淡淡地说道:“我当是谁,原来是王妃啊。”
苏千瑶红唇斜斜一挑,嘴角出现的却是个冷冷地笑意:“王妃?”
苏千瑶念着这两个字,这素日让她至为得意风光的一个称呼,不顾一切也要爬上的位子,此刻忽然之间像是一种极大讽刺,如芒刺在背,让她不得安生甚至痛苦难当。
130荣华:万径人踪绝
且说先前宝嫃离开那屋子,几分慌张地,本想回朝阳阁,然而想到廖涟泽的那些话,便想去找凤玄。
宝嫃心道:“她好像知道好些内情,我要跟夫君说说,……听她的口气是不知道现在的王爷就是夫君,万一她想害夫君的话,也好让他早些防备。”
宝嫃心里想着事儿,便往前而去,刚走几步,就见岳凌急匆匆地从前面回来,见她出来,又似神色几分慌张,便忙问发生何事。
宝嫃自不能同他说这些,只道:“岳凌,快带我去见夫君。”
岳凌“啊”了一声,呆道:“夫君?啊……你是说……”
宝嫃跺跺脚,急道:“就是王爷。”
岳凌点点头,道:“好好……我知道,不过现在你去见他做什么,难道有急事?我告诉你,现在他可没有空呢,方才我在前面儿看着,他被一大帮朝臣围着,简直□不暇地……我都不敢过去……”
宝嫃目瞪口呆:“真的?那怎么办?我是真的有急事呢。”
岳凌皱了皱眉,便握住她的手腕:“要真的有急事,怎么也要见到啊,跟我来!”
岳凌看宝嫃是真的急了,二话不说便拉着宝嫃往前而去,两人出了后院,越过重廊,渐渐地耳畔就听到人声喧嚣,身边儿经过的丫鬟、内监、小厮……连同一些朝臣,朝臣内眷,络绎不绝。
岳凌拉着宝嫃踱步进了大厅内,却见偌大厅内足容纳百人,张灯结彩,台席满布,宾客满堂,果真热闹非凡。
宝嫃站在门口,抬眼扫过去,眼前的人太多,几乎找不见凤玄所在。
岳凌踮起脚尖看了一会儿,道:“王爷在那!”领着宝嫃往前去。
越是往前,场面儿越是正经肃穆,因前排靠着神武王爷,都是一些官位显赫之人,等闲之人不敢靠前。
岳凌领着宝嫃步步靠近,眼看还隔着数丈就能到凤玄身旁,岳凌却忽地察觉手心里握着的宝嫃的手猛地一抖。
岳凌并未察觉不妥,只道:“我们这般过去似乎不妥,让我去找个丫鬟姐姐,悄悄地去跟王爷通报一声,如何?”
这话说完,却听不到回应,岳凌转头看去,却蓦地惊住,原来身边宝嫃脸色苍白,双眸紧紧地盯着前头高高在上的神武王爷,这神情却不像是高兴,反倒似是见到了鬼。
岳凌惊:“怎么了宝嫃姐?”忽地察觉她的手在发抖,岳凌定睛,却见不仅是手,她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似的。
“宝嫃姐?”岳凌疑惑。
宝嫃仿佛没听到他的话,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座上之人,见他高高在座,正倾听旁边的官员说话似的,下巴微扬,略带一丝倨傲,脸上笑意淡淡,也带着昔日的冷漠疏离,仍旧是金色王冠,华贵王服,但……
宝嫃一抬手,用手堵住自己的嘴,生怕忍不住会叫出声儿来。
就在这片刻,上头的神武王爷似是察觉此处有异,便转过头来,两人的目光便在一瞬间对上。
他双眸冷冷清清,漠然一片。
宝嫃只觉得身子猛地僵住。
岳凌正觉得莫名其妙,看看宝嫃又看看神武王爷,看王爷看向此处,便惊喜道:“宝嫃姐,王爷看到咱们了!”
忽然之间手中一空,岳凌低头,却见竟是宝嫃把手抽了回去,就在岳凌想要开口的时候,宝嫃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跑去。
岳凌吃了一惊:“宝嫃姐?”回头看一眼神武王,却见那人正淡漠地收回目光,仿佛没看到这边情形似的。
岳凌来不及多想,更来不及问为什么,看宝嫃走得急,几乎撞到来往的丫鬟仆人,他便赶紧地纵身追出去。
岳凌一口气出了厅,斜斜地又顺着走廊猛跑一会儿,才追上宝嫃,一手将她的胳膊握住:“宝嫃姐,怎么了?你不是要见王爷吗?为什么忽然就离开了?”
宝嫃被他强行拉住,胸口起伏不定,喃喃道:“不是。”
岳凌听得似真非真,忙问:“什么‘不是’?”
宝嫃摇头,脸上渐渐又多了一份茫然之色,仍旧道:“不是!”
这一回岳凌倒是听清楚了,皱着眉挠挠头:“宝嫃姐……你能不能……”那句“能不能说清楚”还没说完,就见宝嫃的神色越发奇怪,好像吃痛似,手抬起,在胸口一放,紧紧地抵着心窝。
岳凌瞪大眼:“宝嫃姐,你不会是哪里不舒服吧?”
宝嫃听了这一句,嘴角一扯,忽然猛地推开岳凌,自己往旁边栏杆处一靠,俯身往外,“哇”地一声,竟然吐了起来!
书房的门紧闭,外头涌入的风也停了,烛光摇摆方定,室内渐渐复明。
苏千瑶一步向前,灯影下打量桌子后面的那人,他容颜浸润在淡淡的光华之中,看起来俊美的令人心跳。
苏千瑶定定望着他,看着那素来冷漠的眉眼,眼中居然有几分酸涩难当。
桌后之人并不作声,任凭苏千瑶静默相看,他漫不经心地取了一份卷宗,垂眸相看,神情淡然依旧。
苏千瑶的头略微一仰,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心头的震颤慢慢地平息下去。
“王妃前来,可是有事?”桌子后的那人轻描淡写地说道:“若是有事,为何又不开口?”
苏千瑶望着他泰然自若的那种神情,嘴角边的冷笑更甚:“王爷,妾身来此,是想问问,朝阳阁的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头,果真是顾尚书的外室吗?”
盯着他,不肯错过他脸上极细微的表情,却听他淡淡道:“谁说是顾尚书的外室了?”
苏千瑶忍不住笑出声来:“是啊,起初王爷说是顾尚书的‘同乡’,所谓‘外室’……还是我先说……真没想到……”
声音喃喃地,如同感慨般一声过后,又道:“那么王爷,你能不能告诉妾身,那个究竟是什么人?”
他拿着卷宗的手指极稳,分毫也不见颤抖,神情也依旧淡淡地,只是在问完之后,眉峰略微动了一动:“王妃为何忽然想问这个了?”
苏千瑶死死地盯着他:“自然是妾身发现是自己有些太自以为是了,故而想知道‘真相’。”
“真相……是吗?”他声音轻轻地,隐隐地如带了几分笑意。
这极细微的一丝笑意宛若一星火花,将苏千瑶心头压着的怒火点燃,腾地一声窜高,不可遏止。
手压在腰间,因为握的太紧,隐隐地骨节都有些泛白,苏千瑶听到自己略微有些尖的声音:“不然呢?王爷能说吗?”
桌子后的人把玩着手中的卷宗,本是垂眸淡淡望着桌子,此刻便抬眼看向苏千瑶。
苏千瑶对上那双明亮的眸子,刹那间如人在火中,魂魄也随之荡漾了一下。
她竭力自控才没有让自己蓦地扑过去,扑在桌子上大声地质问他。
但纵然双脚如钉在原地一般,声音里却情不自禁地多了一份质问:“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他的面上浮现一丝淡淡笑意,继而说道,“她是本王……女人。”
苏千瑶脑中一昏,整个人倒退一步,她想笑,却只缓缓的咧开嘴,露出一个有几分可怕的表情:“女人?”
他却兀自若无其事地说道:“王妃不就是想知道这个吗?现在……想必是满意了吧。”
苏千瑶深吸一口气,只觉匪夷所思:“满意?”
他若有所思地看向她,问道:“不然呢?”
苏千瑶手在腰间,另一只手自背后放下,手里握着一个卷轴,看来几分眼熟。
将卷轴擎起在胸前,苏千瑶用力往前扔,卷轴骨碌碌地滚在桌上。
桌子后的人一派波澜不惊,只是手掌抬按,正正好地把那卷轴按住,并未让他滚落地上。
而在这一瞬间,卷轴骨碌碌地抖开来,展出里头熟悉人像,——栩栩如生地神武王爷。
卷轴落定之时,苏千瑶迈步上前,手往下按落,望着桌子后的男人,道:“顾东篱的同乡,又怎会变成王爷的女人,王爷素来居住京城,纵然是在军中,也不曾去过别处碰过其他的女人,那女人也是头次上京,那么敢问王爷,她是从什么时候成为你的女人?”
本来苏千瑶是想,倘若“王爷”不肯承认宝嫃身份,她便用这到手的卷轴逼问,没想到他居然一口承认。
那也正好。
“王爷”听苏千瑶问完,便道:“王妃如此问,心中岂不是已经有数了吗?”目光在苏千瑶按着画卷的手上淡淡扫过,她的手指按在画上的人肩头,总觉得几分碍眼。。
苏千瑶心头极颤:“你这是……何意?”
“王爷”一抬手,手指轻轻地握住衣袖处,竟将她的手挪开,一边轻声说道:“听说……近来刚回京述职的廖知府,先前任职的地方……乃是云州一片……”
苏千瑶心头一抽。
王爷又道:“好像,今日廖知府的千金也来到府上了?”
苏千瑶生生地咽一口气,眼睁睁地看着他把画卷重新卷起来,小心地放起来。
她问:“这是什么意思?”双眼通红。
王爷放好了画卷,才重又抬起头,他很是无辜地望着苏千瑶,仍旧轻声道:“王妃,觉得呢?”
四目相对,苏千瑶的眼中似要涌出泪来,然而却又没有,半晌,蓦地大叫一声,俯身下去,双手在桌上用力一扫,只听得一片响动,桌子上卷宗,砚台,笔架,镇纸,手炉……种种物件尽数被挥落地上。
桌子上刹那间干干净净,只有旁边一角的红烛仍在。
苏千瑶直起身子:“你认了?”
“认什么?”
苏千瑶看着对方无辜的脸,蓦地抬手,用力地向他的脸上打去。
然而她的手还没有落下来,便被牢牢地握住,苏千瑶身子一抖,眼睛看向他的手上,叫道:“放手!”
王爷手缓缓松开,苏千瑶无法甘心,再度打过去,却又被握住手腕。
她开始用力的挣扎。
王爷却道:“王妃,你这是在做什么?”
苏千瑶听到“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