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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只要活下去!
我对着镜子,把脑后的长发胡乱扎成一支辫子,又把胡须撸顺了,李真已经站了起来,找了个沙发又坐下喘气。我道:“一个连的警卫,那尸体呢?”
“尸体?白天还在的,可是过了一个晚上,到第二天再往下看,就全都不见了。”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那些尸体,怕是全都尸变了。
我往喉咙深处吞了口唾沫,又道:“没有了警卫,你们是怎么撑过来的?大厦里又怎么会只剩下你们两个人?”
李真打了个哈欠,似是许久没睡了,垂着眼皮道:“人?能逃的人,还不是全都逃光了?只剩这老东西还把我拴在身边。”
“逃掉了?底下的丧尸又去了哪里?”
他奇道:“你不知道?丧尸在白天就少得多了。开着车子的话,总是能逃出去的。可是,这也只是开出市府而已,真的到了大街上,四处都乱得很。车子万一停了下来,还不是死路一条!”
我大喜过望,上前一把纠住他的衣领,道:“怎么?白天街上没有丧尸?”
“怎么没有,只是比晚上少一些而已。”
“你来看,今天就没有!”
我把他拽到窗边来看,他呆了半晌,道:“奇怪……也许是今天阳光猛吧?电影里的那些僵尸,不都是怕阳光的?”
公司研制的生化武器,自然不同于电影里的僵尸,可是倒也未必没有相通的地方。至少,丧尸在白天活动减少,这是事实。今天看来是来不及了,那么,如果我?能够撑到明天白天,再想办法搞到一辆汽车,也许便可以逃出去吧?
可是,怎么撑过今晚呢?
第八节
我想着凌晨时和老警察的剧斗,已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现在虽然已经吃饱喝足,假使来个十几二十头丧尸,又该怎么对付?
现在是下午三时五十分。夜,正一秒一秒逼近。
李真道:“平常时候,我们都躲在办公室里,把门锁好,丧尸倒也不爬上来的。今晚不如也这么办。”
“吃的呢?”
他呆了一呆,道:“今早已经把最后一点食物吃光了,可是……躲着,总比出去被丧尸吃掉来得好吧?”
我想了想,如果没有别的办法,也只有先在这里躲避了,可是到了明天,总要想办法出去,否则只怕要活活饿死了。
除非,救援的人能够及早发现我们。
临州发生了如此恐怖的灾难,政府方面绝不会袖手不管,也许,军队已经在开赴临州的途中了吧?
可是,等他们到达临州,和上百万丧尸展开激战,我们是否早就饿死了呢?
更何况公司方面既然定下这样的计策,必定早就安排好了对抗政府军的计划。公司的势力,难道便不会渗透到军中么?
我想来想去,忽然想到一件事,问李真道:“这里没有通讯器材?你们的手机呢?”
他摇头苦笑道:“手机都没有讯号,电话全都断线,网络也全被切断了,最大的问题是,早就断电了。就算有通讯器材也没有电啊,除非是有自备发电机了。哈哈,这回想吃牢饭也没有脑袋吃了,哈!”
“真的全都没有?”
他低头思考一阵,道:“有倒是还有一个,不过不顶事。就放在市长办公桌左边第一个抽屉里,是警卫使用的对讲机,只接收得到警方专用的频道,范围是周围三公里之内。前两日,还有附近警局的消息,可是昨天开始就什么声音都没有了。那些警察,怕是也死光了。”
我从办公桌里取出对讲机,这玩意儿有手榴弹那么沉,模样很古旧,看得出来是皮实的军用品,一共分了九个频道,无论扭到哪一个,都只是发出了沙沙的响声。
“喂,有人吗?这里是市政府,这里有幸存者!完了。”
?有人回答,只是在某个频道,似乎听到了赫赫的喘气声,也许是死人在呼吸。
我把对讲机搁在桌上,心底微微有些失望。办公室的大门忽然“砰“地一声撞上,吓得李真从沙发上跳了下来。
“老……老方,再给颗烟吧。”
我看着他谄媚的脸,忽然觉得有些可怜,不但给了他一根烟,还搭了一包营养剂。
我们对坐着默默抽烟,他吸着营养剂,僵笑道:“老方,你真是个好人。”
我哼了一声,没有搭话。
“假若咱们真能出去,嘿嘿,我一定会报答你的,不说假话!我在,我在外边还有些钱,足够顺顺安安地过一辈子了。现在啊,我也想通了,做人,哪里需要贪那么多东西呢?贪东贪西,到头来,小命也要不保!还不如到国外,舒舒服服地过了下半辈子……”
我心底十分鄙夷这人,他见我沉默不语,以为我是心动了,挤到身边坐下,道:“我跟你说老方,咱们现在可算是患难兄弟了。你这人有能力,有手腕,有胆子,这我是看得出来的。以后咱们去国外,我出本钱,交由你运作,一同赚大钱,岂不快活?唉,老天爷总不会待我如此坏的,总要留条路给人走走。”
我正要甩开他搭在肩上的手,对讲机里忽然传出一声清晰的咳嗽声。
我和李真同时扑了上去,一同抢到对讲机。没料到两人的力道相反,对讲机在手里一滑,跌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这声音,好似一柄铁锤在胸口狠狠砸了一记,五脏六腑都被砸裂。
四只眼睛死死盯住地上的对讲机,简直不敢呼吸。
可是对讲机里,又?有声音了。
我抬头看看李真,以口形问道:“是有声音么?”
他的鼻尖挂着一粒豆大的汗珠,头一点,便滚了下来。
我们注视良久,对讲机里再不发出声音。
摔坏了么?
李真抹了抹脸上的油汗,又看了看我,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捡起对讲机。
他的手刚刚触到对讲机,里面却又有人道:“喂?”吓得他好似触电,把手缩了回去。
我一把抄起对讲机,道:“有人!”
那边的人也许没料到还有幸存者吧?沉默了好半天,又道:“你在哪里?多少人?哪个分局的?完毕。”
我道:“我们在市政府,有两个人,不是警察,?有人受伤,不过没有食物和水了。你们是哪里?完毕。”
那边的人道:“我们是省部特种武装警察总队的, 你们还能支撑下去吗?完毕。”
我道:“现在没有危险,不过入了夜就难说了。完毕。”
那人道:“你们等着,过一个小时会有车。完毕。”
“明白,谢谢,谢谢。”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道:“到时再联系,请不要关闭对讲机,坚持下去!完毕。”
我把对讲机小心地塞进腰包,对李真笑了一笑,道:“你都听见了?”
他张大了嘴,笑得人都折起了来,也说不出话。
我虽然心里高兴,可是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即便有了特警的帮助,恐怕也难以逃出城市。更何况那警察说要过一个钟头才来,那时候,天该是已经黑下来了吧?
正想着,窗外忽然亮了一亮,豁下数道闪电,接着便传来一阵闷雷。踱到窗口看时,只见天边一片白云,已经被黑压压的乌云吞噬了。那乌云里好似藏着几万头野牛,卷着蹄子在天空中乱奔,不一会儿便踏过了大半个天空。雷一个接一个地炸下来,一直炸到人的心里。
太阳,早不知去了哪里。
这时候正是梅雨季节的尾巴,一连几天下雨,也是有的。不知什么时候,豆大的雨点已经打在玻璃窗上,留下无数道印迹。
混沌的大雨当中,我突然发现有个小黑点,在远处的街上蹒跚而行。
那是个人么?可是又不像,这个时候,会有人敢明目张胆地在大街上游荡吗?
李真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背后,压着声音道:“是僵尸。”
我心底泛起一阵寒意,好似雨气侵入了身体,浸透骨髓。
“太阳落山,僵尸也都出来活动了。”
我们只是说了这两句话,视野里已经出现了不少黑点,都在蠕蠕而动。就连市政府广场中,也不知从哪里钻出了十几头浑身腐烂的丧尸,没头没脑地游荡着。他们似是毫无知觉,偶尔碰在一起,立刻相互撕咬起来。
“什么时候了?”
“四点四十分。”
我犹豫了一会儿,抽出一柄装满子弹的手枪,反手递给李真。
“会使吗?”
“我也当过兵。”
他捏住了枪,我却还没放手,盯着他的眼睛,道:“听着,杂碎。我一直没有改变对你的看法,如有可能,我甚至想亲手宰了你。不要给我机会。”
他点了点头,笑得比哭还难看。
“记得节省子弹,至少留给自己一颗。”
这时,对讲机里传来了声音:“我们还有两分钟路程,请报告你们的详细位置。完毕。”
他?不是要过一个钟头么?怎么这么快?我心中一喜,抓起对讲机,道:“我们在市政府主楼门口,这里有一个大广场,前面有十来头丧尸。完毕。”
“明白,注意隐蔽,我们就到。完毕。”
我左手抓起斧子,最后一次检查了身上的枪械,对李真道:“走啊!”
他拉开了办公室的门,我们冲了出去。
第九节
这座大厦活了。
首先使人察觉的是气味。在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我奉命轰爆了一辆轿车,里面的乘客被烧得像个黑线团子,弥散出刺鼻的焦味,那味道令人一辈子都忘不了。
现在,大厦的气味就是如此。
随着黑夜的降临,某种诡秘邪恶的力量复苏了。死亡的生命力被雨水浇灌,以惊人的速度生长着。
走廊上,自墙壁的缝隙和办公室门里钻出无数铁青的藤蔓,缓慢但坚定地交织蠕动着,一支藤蔓差一点便要卷到李真的脚,被我及时砍断,断头喷出黑色的浆汁。头顶上,一颗婴儿头颅大小的花骨朵忽然张开,露出满满一圈牙齿,发出嘶嘶的叫声。我用手枪指着它,它好似知道厉害,慢慢退去,阴险地蛰伏着。
“你看这地!”李真惊叫。
地面上原本铺着一层厚实的红色羊绒地毯。现在毯好似变成了柔嫩的草地,每一步踏下,都感觉脚下软绵绵水嫩嫩的,渗出水来。
当然是血水。
“走!”
我一马当先,从楼梯一步一步踏下。自回廊、旋梯、门后、窗外……也不知哪里,传来了无数死者爬行的声音。
走到三楼,走廊里正奔流着一股黑潮??那是无数巨大的老鼠,仓惶地向远处奔去,跟在后面的是遮天盖地的蟑螂蜈蚣臭虫,他们奔过的地方留下无数尸体。
心里忽有所感,回头一看,李真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他见我表情惊异地望着自己身后,也回头朝后望去,“哇呀”一声,跌下楼梯来。
那是个穿着职业套装的长发女子,却是背对着我们走路的,正奇怪间,只听“咯嚓”一声,她的头颅居然转动了一百八十度,露出血一般妖艳的脸庞。
我把李真揪起来:“杀了它。”
“可……不能!”他哭丧着脸说,“它是我的秘书,我们还……”
我用步枪抵住他的腰:“杀了它,或者轰烂你的**。”
他哆哆嗦嗦地举起了枪,又放下,再次举起,已经哭出了声音,但终究开了枪。
“砰!”头一枪打中了天花板上的顶灯,溅落一地玻璃。第二枪也没有打中。直到那丧尸摇摇晃晃爬到李真身前两米处,他的子弹才打中了它的肩膀,轰去了大半块肩胛骨。随后的事情顺利多了,李真射出了所有十二发子弹,彻底轰烂了这美艳女子的脸蛋。
它在李真脚下一阵抽搐,李真本人也是如此。
我一边走一边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