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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夏至冬。由冬至春,终于到了赴考地日子了。楚归鸿的才学是当时城里最好地,连曾经教过他的老师也自叹不如,每个人都相信他一定可以鱼跃龙门,同时也羡慕张语,羡慕她可以找到这么一个才华横溢的人托付终身。
可是难题却也摆在了他们的面前,那就是路费,从这个小城到京城要走近一个月的路。一应的路费起码要三十两银子,这还是指不雇轿不骑马,吃住最便宜的情况,可是他们倾其所有也不过十几两银子而已,剩下地钱到哪里去凑?这个时候离开考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了,除去路上所花的时间外。他们就只有一个月时间,这一个月又到哪里去凑这钱,难道真要错过这大好的机会吗?
不甘心,秀才不甘心,十年寒窗苦读,老天却不给他机会,当真是一文钱逼死英雄好汉,秀才心中苦闷,便终日买醉,想要一醉解千愁。她也同样不甘心。但是她不想就这么让心上人错过大好机会。所以她宽慰他,告诉他。自己一定会在最后期限之前筹到所需的银钱的。让他专心读书。
秀才不相信她说地话,认为她不过是一个弱小女子。有何本事去赚如此多的钱,不过他的心里还是抱了一丝希望,是以不再酗酒。
张语没有食言,从这一天起,她用自己所有的时间去赚钱,绣花、纺布、甚至于去青楼给那些姑娘们做脸,只要是能赚钱的活她都干,哪怕是被人笑,被人耻也不在乎,只要她自己无愧于心便可以。
然而单是这样钱依然不够,时间却是越来越少了,出入青楼时,有一个青楼的老鸨看中她,出一百两银子要买下她,她若不答应,便不再让她让青楼为姑娘们梳脸,事关清白,张语如何肯范,无奈之下只得离开了这青楼。
眼间时间紧迫,无奈之下,她只得剪了自己的头发去卖,好歹也换了些银子,然后又偷偷从家里拿了祖传的玉镯出来当,如此方堪堪凑齐了银子。
这一天,她将所凑的钱悉数交给了秀才,而在这之前,她刚刚被父亲责打过,因为她偷了家里最值钱的那个玉镯,可是她没有告诉秀才,只是笑着告诉秀才,奇书网让他一定要好生用功,莫要负了她这悉心意。
秀才感动地无以加复,他知道自己能够入京赶考,全赖了张语地资助,他郑重的告诉她,一定会考个状元回来,然后迎娶她做状元夫人。
秀才走了,向着京城地龙门而去,留下张语一人在小城里痴痴地盼着,盼他高中,盼他回来迎娶她。
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每日里张语都要去城门口看看有没有秀才的身影,三个月,六个月,一年,始终没有秀才地身影出现,京城里也没传来任何消息,他们这座小城地处偏远,所以交通信息甚不发达,也无法得知秀才到底有没有高中,更不知他如何怎样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近邻里逐渐开始有了闲言闲语,有说秀才没有考中投河自尽的,也有说秀才得了富贵便忘了旧人之类的,各式各样都 有,张语一家人都听得了流言,她的父亲气得生了病,拖了半年没治 好,含恨而终,临终前睁着眼对她道:“你看看,这就是你选中的人,一个没心没肺走了便不回来的人,妄你为他付出这么多,还不如喂来狗的干净!”说完这句话,父亲便咽了气,母亲终日以泪洗面,没过多久也随着父亲走了,原本好好一个家,在一年不到的时间里,家破人亡,只有张语一个人还孤零零的活在这世上。
葬了父母之后,张语依然痴痴的等着,她不相信,不相信对自己那么信誓旦旦的男人会就这么不辞而别,他一定是有什么事在路上耽搁 了,又也许是因为没考上举人,所以不知该如何来面对。
守着那间小破屋,张语等着远去的恋人,用自己的双手艰难的养活自己,三年,整整三年,从十七岁到二十岁,过了一个女人婚嫁的最好时期,期间也有人来提过亲,但是都被她拒绝了,她的心里只认那个男人,再容不下其他人。
在等待的时间里,张语一日日地变老。就如一朵盛放的花慢慢凋零一般,父母去世地打击。以及恋人的失踪,将她的心压得日渐沉重。
沉重的劳动,让她的手开始有了老茧,眼角也逐渐有了皱纹,她老了,二十岁的姑娘,很多都已经做了娘。可她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所有地只是心中一个信念在支撑着她。
在第四年的秋天,她终于决定不再等待,决定要前往京城去寻找秀才,而她手头上总共只有几两银子。根本不够她走到京城,可是她依然决定要去。
艳阳高照的这一天,她关了住了二十一年的房子,揣着仅有的几两银子,开始了漫漫的进京之路。虽然这一路上她节衣缩食,但几两
是不经花,只走了十天不到就快用光了,偏偏这个时 风寒,连抓药地钱都付不起,倒在路上没人问没人管。就是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幸而上天垂怜。没让她就这么死去,几天后病情竟渐渐好了起来。她从路上挣扎着爬了起来。然后继续往京城走去,对她来说。哪怕是死也要知道秀才到底怎么样了。
没有东西吃就捡路边别人不要的东西来吃,没有地方住就与乞丐一起住在天桥底下,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一路来她都扮成男人的模样,等到京城的时候,她已经浑身脏乱,根本无法想象一个姑娘家是如何熬过来的。
在这片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找不到可以投靠的人,也找不到认识的人,只能在街上到处打听有没有人认识一个叫楚归鸿的秀才。
这样地打探无疑是大海捞针,而且在别人眼中她就好比是一个疯 子,在找了几个月无果之后,张语换了方法,开始问别人四年前中举地有哪些人。
这一日她问到一个颇大的客栈时,老板以为她是来讨饭地,眼也不看地就叫伙计打发出去,待闻及她是来打听四年前中举之中名单时,老板甚是不屑地说了一句:就凭你这穷酸样,也想打听那些举人老爷的名讳,简直就是不自量力。
张语在心中暗骂这狗眼看人低地家伙,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出了店门到其他地方去打听。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有一日让她打听到了四年前中举的那些举人老爷名讳,虽不全,但已经够了,当时中举的第一名赫然便是楚归鸿,他是当时的状元爷,中举没多久,皇上便将自己最宠爱的公主赐婚与他,让他成为了当朝附马爷,富贵荣华,一朝至盛。
听到这个消息,张语只觉得浑身冰冷,手脚冷得就像刚从冰窖里出来一样,心里反反复复只想着一句话:他违誓了,违了曾经的誓言!
自己在家中苦苦等待的时候,他却伴着公主逍遥自在,讽刺,当真是好生的讽刺,鱼跃龙门,一朝风云卷,却是忘了曾经相伴相恋之人,眼里只容得下富贵荣华,尊宠高官。
曾以为可以托付一生的良人,如今看来,竟是一个忘恩负义,薄情寡性之辈,她竟是瞎了眼,看到这么一个男人,为他蹉跎青春岁月,最终还气死了自己的父母,当真是可悲可气。
若是换了一般女子,也许就这么一蹶不振了,但她不是,她就算是死也要向楚归鸿讨个明白,问他为何要如此凉薄,当了状元就对他不闻不问,连回来看一趟也不肯,究竟是何道理?!
她蹒跚着寻到了附马府,高高的宅子,好生堂皇,就连门口站的奴仆也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闻得她要见驸马爷,具是哈哈大笑,笑过后将她推搡出门,恶言道:“哪里来的乞丐,竟然到这里来捣乱,附马爷是什么人物,岂是你见得的,若是再不走,莫怪我等不客气。”
张语气得浑身发抖,却又奈何他们不得,她无权无势,甚至连生活都无法保障,又凭什么去与他们斗。见此路不通,她想到了另一个办 法,去衙门击鼓鸣冤,这个公道她誓要讨还回来,可惜,她忘了一点,天下的官,都是官官相护,何况她告的又是当朝驸马,哪个敢接她的卷子,大都是将卷子往外一扔,置之不理,更有几个黑心的官。竟是将她一阵好打,然后赶出衙门。张语又气又恨兼之身上疼痛无比,当真是想就这么死了算了,可是她咽不下这口气,咽不下!
一次一次地上告,一次一次的被驳回,这些官大都是胆小之辈,哪个敢因一个贫贱女子而开罪当朝炙手可热地驸马爷。
这件事终于传到了楚归鸿的耳中。他万没想到,时隔这么久后,张语居然会来到京城里。说实话,当初得中状元的时候,他确实想过实现誓言,回乡去迎娶张语过门。可是这一切在朝会时被彻底颠覆了,他看到了公主,一个绝色的佳人,比之张语不知要胜过多少倍,最重要的是公主身后所附带的权势,若是娶了公主至少可以让他在宦海中少沉浮二十年,所以当皇帝提出要将公主下嫁给他的时候,他没犹豫多久就领旨谢恩了。
与公主成亲之后,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地麻烦,他再没回过那个小城。也没有派人将自己高中的消息传回来。他希望可以借此来让张语忘掉自己。四年,四年后。他以为张语早已经别嫁他人。却未想她竟来到了京城,还四处寻官想告自己。这若是传到公主乃至于皇上的耳朵里,那他如今的一切就会成为梦幻泡影,而他的前途也彻底完了,所以他必须在此之前理清此事。
仅一天的时间,楚归鸿就得知地张语如今所在的地方,那是一个贫民聚集的地方,为避免让过多的人知道,他连随从都没带,只身一人来到了张语面前。
四年前,他们是郎才女貌,多少人称赞的一对,四年后再见,物是人非,一个养尊处优浑身金光闪闪,另一个却是脏乱不堪浑身是伤,差别何其之大!
对视良久之后,楚归鸿方开口道:“你不该来的,若是你不来,也不会受这般折磨,为何要自讨苦吃呢?”
张语终于寻到了自己要找的人,可是她的心也彻底碎了,驸马,曾经一心说只爱自己的人,如今却娶了另一个女人,只因为那个女人可以带给他无匹的权势与尊荣,而自己什么都不能带给他。
男人地誓言比纸还薄,根本就靠不住,曾经地爱有多浓,如今的恨就有多烈,她张语从来就不是一个逆来顺受地女子,她不原谅这个男 人,绝不原谅,冷笑着回应道:“若是我不来,就不会知道,自己一直在被你欺骗,枉我苦苦等候你衣锦还乡,你竟已在此安享富贵,还娶了当朝公主,真是可笑!”
“事已至此,你再说也无用,你我已经是不可能地事了,苦苦纠 缠,对你并无好处。说到底这事我确实有所不对,这三百两银子就当是我补偿你的罢,当年你资助我三十两,如今我十倍奉还,也算仁至义尽了!”他用养地白晳润滑的手从衣袍里取出一包银子扔在张语面前。
张语没有去接那银子,只是冷眼看着眼前这个假惺惺的男子,自己当初怎么就瞎了眼没看到他内心的
“三百两?难道我为你所做的一切只付这区区三百两 归鸿,欠我的你这辈子都还不清,我发誓,我一定要你身败名裂!至少这些银子,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楚归鸿被她不识好歹的态度给惹怒了,不再好言相劝,而是恶言 道:“你若实识,就带着这些钱走,虽说年纪大些,但要找个人嫁了还是可以的。若是不听劝告,那后果会怎么样可就难说了,贫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你不过一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