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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了一下,半天才爆笑出来。
吴可松走过来,伸手拨乱喜儿的头发,“刚刚是不是有人在说要喝奶昔?”
我猛点头。
第六部分热咖啡与甜甜圈(2)
“我要冰咖啡。”喜儿举手。
“麦当劳吗?那我还要麦香鱼跟麦香鸡,嗯,大包薯条,要四包番茄酱喔。”
吴可松搓搓脸,拖着脚走出去。
“说!”我用没吊点滴那只手迅速捉住喜儿,“你跟我哥?”
喜儿挑高眉,嘴里哼歌笑嘻嘻地晃头晃脑。
“好奸诈!趁我在忙勾引我哥!”
“是你哥勾引我啦!”
“他哪敢,一定是你追他。”
“我才没啦!我可是人见人爱的大美女耶,我干吗追他臭小子呀!”
“你以前不是不甩青春痘男的?”
“话是这样讲没错啦,可是你哥,你哥他呀,有一种魅力。”
“在哪里?”我大表狐疑。
“他很男人。”
“说真的,你该不会是被我吓疯了,整个人格都异常了吧?”
喜儿叽叽咕咕笑起来,“我实在没想到你哥会突然说他喜欢我,奇怪的是,他说的那一刻我感动死了,真的,脚都软了。”
小郑警察说我记下的LEXUS车号找到人了,照片拿来却不是科男。
小郑警察就是上次我被抓到警察局时想跟喜儿交朋友的那家伙,虽然喜儿没跟他做朋友,但他还是很热心地帮忙追查这个案子,说到底是认识的人,感觉比较亲。喜儿说结果红灯右转还是会被抓,那天赶到医院时就被开了一张,为此她还跟小郑抱怨了一下。
我知道他叫小郑时还亏他一下,A莉莉勒?
小郑警察从档案夹上抬起脸,嘿嘿干笑两声说好冷,一点也不好笑。
LEXUS车主那天是有去那家汽车旅馆,可是因为他住的那间的停车位已经有其他车子了,本来想叫小姐来处理,只是那时精虫冲脑顾不得那许多了,随便就停在17号上。
上那个色情聊天室,再没看到叫名针探科男的人上线,汽车旅馆的监视器也没拍到他。
“他说他在竹科上班。”
“拜托竹科那么大!”小郑警察讲话实在很像青少年。
“那我也没办法啊,没有别的线索了。”
“再想想,再想想,加油加油!”
“哎哟!”我叫,“我只记得那天12号停车位上有一辆淡紫色宾士,我还在后车厢上写狗男女。”
“A吴小姐,你这个人有点无聊耶。”
“是多无聊啊,你敢发誓你这辈子都没在任何车子的灰尘上写过字?”
“A……,嘿嘿。”
“对嘛还敢说我。”
“好啦,淡紫色宾士应该不多吧,我联络警网注意。对了,女警队要我问你需不需要心理咨询。”
第六部分热咖啡与甜甜圈(3)
“咨询什么?”
“嗯,”他抬头看我,眼神怯怯的有点像小狗,“就是性侵害受害者通常会需要跟心理咨询师谈一谈,因为,会有创伤,什么症候群是不是?”
“放心啦!老兄!我现在应该是这辈子心理最健康的时刻吧。”
当然还是会做些奇怪的梦,例如梦到科男嘴里咬着刀子脱衣服时,我用力一捶,把刀子捶进他脑袋里,或是他在割我时我突然飞起来,然后回旋踢把他踢得嵌进墙壁。
但是惊醒后起来喝杯水,坐在黑暗的客厅时,我的脑子里不再有以前那些波涛汹涌的念头和幻想了,一切都平静下来,黑暗中比任何时候都清楚地面对自己,我就是这个样子,不再是我幻想中的那个样子。
蔡依林是蔡依林,我是我。
就算我真的名叫蔡依林我也不会是蔡依林。
在这波美丽主流中,我是败下阵来的。
我不美丽,我是吴可梅。
我可以孤孤单单地过下去,至少有她陪着我。
“喂。”
“大头,我是梅梅。”
“啊,你好点了吗?我可以去看你了吗?”
“可以呀,你可以来了。”
大头好几次要来,我都不肯,可是现在我想见到他了,这段时间我一直很想他,比真正见到他还感亲密。
我们约在曾一起喝奶昔吃甜甜圈的小鲍园见面,坐在树下的阶梯上望着他骑脚踏车过来。
他停好车,递过来一个纸袋,里面是甜甜圈。
另一个纸袋他打开来是两杯星巴克的热咖啡,一杯是我的,一杯是他的。
“天气凉了,还是喝热的吧。”
我咬一口甜甜圈,喝一口拿铁,幸福得跟他笑笑。
“对了。”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好小的绿色布恐龙,背上还有三个三角形。“给你,应该是剑龙,可是真正的剑龙背上的骨板应该是五角形,而且是分两排才对。”
“哇!好可爱。”我接过来。
“你胖了。”
“讨厌!被发现了啦!最近又开始猛吃猛喝的。”
“心情不好啊?”
“不是。”我又吞下一个甜甜圈。
“要不然勒?”
“我怀孕了。”
大头呆呆看着我,甜甜圈一定塞住喉咙了,半天他猛灌下一大口咖啡,直着脖子才咽下去。
“就,就是那天?”
我没说话。
“要我陪你去堕胎?”
我摇摇头。
“那么?”
“我要生下来。”
“要生下来。”
“对呀。”
第六部分热咖啡与甜甜圈(4)
“要生下来啊。”
“大头你跳针了。”
大头不说话了。不远处有一堆老人围着棋盘赌博,一场结束,有人哀哀哀地叫,掏出十块钱扔在石桌子上。
“我要把她生下来做伴。”
“人生很辛苦的啊。”
“不管,就算我自私好了。”
“那……”大头两只大手掌抱着装咖啡的纸杯转来转去,“那……”
“大头你又跳针了。”
大头抬头深呼吸一下,然后下定决心,“那你要不要跟我去美国?”
“去干吗?”
“我来照顾你。”
我盯着他看,他也盯着我看。
“大头你说老实话,你觉得我现在模样怎样?”
“蛮糟的。”
“比事情发生前还丑吧。”
“嗯。”
“那你干吗一副爱上我的样子?”
“哪有?”
“你刚刚明明说要照顾我。”
大头抓抓头。
“我也不知道,只是不太舍得离开你,想一直跟你在一起。”
“你有没有搞错啊?又不是不知道我是怎样的人,也不是不知道我惹了多少麻烦。”
“对呀,所以我也觉得我怪怪的。”
“你应该去看心理咨询师。”
“那是干吗的?”
“大概就像电影里的心理医生吧,有没有那部电影《老大靠边闪》里面有个帮劳勃迪尼诺做心理辅导的比利克里斯托,大概就是比利那种人吧。”
“那要去哪里找比利?”
我转过头看着他,他也看着我,“女警队。”我想了一想,“吗?”
上深度报导课前,找了个教室后面的位置吃刚刚出去买回来的热豆花。本来想买麻辣臭豆腐的,可是我老觉得怀的是女的,希望她将来皮肤好,希望她白皙透明,希望她漂亮。
几个女生推推挤挤地进来教室,站在后面眺望一屋子的人。
“确定吗确定吗?这边是A班还是B班啊?”
“没错啦,我看到我室友了啦,在那边。她说的啊,她们班有一个被强暴毁容结果还怀孕的,不晓得看起来会怎样。”
“说不定很恐怖。”
“好惨喔,她干吗还要生啊,要我马上就吃那种事后药以绝后患了。”
“听说那个人是个怪咖恐龙妹,是不是强暴还很难说耶。”
“对呀,说不定是她强暴那个男的啊!”
几个女生哈哈哈笑成一团。
我转过头去看她们。
其中一个发现了,连忙拉拉她的同伴们,笑声骤然停止。
第六部分热咖啡与甜甜圈(5)
我站起来,朝她们走过去。
有个人想跑,其他人拖住她,我猜她们想把她留下来壮胆的成分大一点。
“你们刚刚说的,”我笑嘻嘻,“就是我本人啦!”
“我们没说什么啊。”一个清秀的高个子公然说谎。
“我是被强暴的啦,真的。”我轮流看着她们的眼睛,“可是我真的很高兴我怀孕了。”
回到座位喜儿已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用脚踢了我的桌子一下,“干吗跟她们讲这些,她们不会了解的啦,只会把自己搞得像个神经病。”
“我知道啊,可是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要当一个诚实的人,就算一点用都没有也要说实话,让这个世界哪怕只更干净一丝丝也好。”我摸摸肚子,“可能是我女儿给我的启示吧。”
“真的很变态耶你,这种事只会越说越混浊好不好?喂,吴可梅,”喜儿靠近我,“真的要生喔?生那种人的小孩?妈呀,我们趁它还小,把它打掉好不好?我们去上次那家,反正你也熟。”说完吐吐舌头。
“不知道耶,既然那时候在医院里吃了那些药都没有阻止我怀孕,我猜她一定是很想到这个世界上来吧,而且喜儿,”我看着她,“我真的好想好好地爱一个人,我已经找爱找得好累了。”
喜儿没再说什么,之后接了一通电话,下课后她说,小郑在外面等我们。
小郑没开警车来,喜儿说不错嘛真体贴还蛮会想的。我们坐上他TOYOTA的车子,吴可松老是叫这种车“牛头牌”,因为车子的标志就像个弯角牛头,我嗤嗤地笑着上车,突然非常想吃火锅,而且想得要死到坐立难安的地步,都是想到牛头牌害的啦,一直觉得闻到沙茶酱的味道。
“神奇吧,我们居然找到那辆淡紫色的宾士了。”
“哇勒!我们的警察真的好闲喔,没事就在路上逛喔,正常人是找不到的吧。”我说,不时还朝外面探头探脑,寻找火锅店。
“哪呀,是我同学在新竹科学园区的派出所啦,我叫他帮我留意,因为一直有种奇怪的直觉,觉得那辆宾士跟你的案子有关。”
“很好很好,”喜儿说,“那麻烦你顺便把这期乐透的号码算出来,让我们这些穷人也翻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