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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署。刚出门,就看到胖子那伙人等在路边,有一个人对灵儿说:“艾小姐,我
们不会放过你的!支那人在我们日本要老实一些!”
中国的学生没有出声,只是愤怒地望着这帮流氓,直到他们走远了。
灵儿连忙找了一个电话亭,给山本挂电话,还是没有人接。这么晚了,他会到
哪儿去呢?所有山本家人的电话都打过了,就是没人接。灵儿对同学们说,中午还
在山本姐姐的家里吃饭,怎么会一下子都不在家了呢?
同学们说,为了安全起见,灵儿晚上还是住到同学家去。
陈大宽说,灵儿住在他那里比较好,一是他有些武功,可以对付流氓,再就是
他女朋友的家里人也住在附近,她家的兄弟都在筑地码头那儿干活,人多势众,别
的地区的流氓一般不敢来滋事。
告别的时候,灵儿对每个同学都再三感谢。
大家都说,我们是中国人,在外国不帮自己人还帮谁呢?何况都是福永县人,
同喝一乡的水出来的。
这时已经是凌晨两点钟了。
到了小陈的住所,他女朋友的几个兄弟听说妹妹的男朋友被人打伤了,连夜过
来看望。问了情况,”知道没什么事,都走了。因为筑地的海鲜批发市场早晨五点
开市,他们不到四点就要进入市场做准备。
灵儿也精疲力尽了。那不要命的逃跑耗尽了她的体力,坐在小陈那拥挤的旧房
子的榻榻米上,浑身像散了架。
小陈的女朋友叫藤原新,是个非常能干的女子,一会儿的功夫就给小陈和灵儿
做了热气腾腾的面条,然后给小陈捶背。看得出来,她很喜欢小陈。
小陈看灵儿拿筷子的手在发抖,他问灵儿今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灵儿说她根本不认识这些人,只有那个胖子还有些印象,她把在陈美琪咖啡店
里遇到胖子的事讲了一遍,灵儿说:“警察说我向这个胖子借了一百八十万日元,
还说我写的六封情书在他手上,胖子要告我诈骗。我不认识他,他为什么要诬赖我?”
“奇怪,你要是真的和他们没瓜葛,他们也不会凭空说出这些事来啊?”
“我真的不认识他们。你想,我和山本住在一起,不用交房租水电费,生活费
也花得很少,我做工挣的钱都存起来了,怎么需要再借钱呢?”
小陈也觉得不可思议。
藤原新说:“会不会有人冒你的名借了钱呢?”
灵儿说:“不可能啊。”
小陈想了想,说:“你怎么会到那家咖啡店去?”
灵儿说:“是游静和我一起去的,她有一个亲戚是咖啡店女老板的丈夫,我本
来要和游静去买衣服的,游静路过那家店铺的时候,说要向她的亲戚拿回她的钱,
我们才进去的。那个男人我认识,是我们家西院的萨景贵。”
小陈说:“会不会是游静没钱用了,冒你的名借的钱?”
“不会吧?”
“你知道游静吸毒吗?”
“什么,她吸毒?”灵儿惊讶极了。
“还有那个萨景贵,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到了日本,干不了苦活,就专门做
那些老女人的面首,靠女人拿钱养他,我们福永同乡都不和他来往的。他有一个非
常名贵的翡翠戒指,是一个有钱的老女人送他的,据说这个老太太死得不明不白,
有很多钱不知去向。老太太的子女想告萨景贵谋财害命,因证据不足只好算了。我
猜想,你的事可能和游静、萨景贵有关系。”
灵儿说:“游静是我中学时的同班同学,现在又在一起读书,她干嘛要害我?
再说,我知道她恨透了萨景贵,不会和他一起来害我的。”
藤原新说:“一个吸毒上瘾的人,就是亲生父母也会出卖的。”
小陈也说:“中国人坑中国人的事,我是见过不少的。游静在外面欠了不少钱,
还向我们同学借过钱,到现在也没还,你的事,我看和她会有关系的。”
藤原新说:“太晚了,让灵儿休息吧,我带她去冲个澡。”
灵儿在公用的小浴室里冲了澡,直到这时,她才了解日本下层百姓的生活,其
实和中国的老百姓一样。
她穿上藤原新给她的新内裤,换上了藤原新的睡袍。
小陈把房间用布帘子一隔,让灵儿睡在里面。
灵儿虽然非常疲劳,却难以入睡,她在想山本一家到底上哪去了呢?还有就是
想到底是不是游静以她的名义向胖子借了钱,还把她出卖给胖子,让胖子来糟蹋自
己呢?
再想到游静的身世,萨景贵的卑鄙,灵儿真是不寒而栗。
第二天,她睡到很迟才醒,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灵儿起来,在冰箱里找了点
儿东西吃,马上给山本所在的银行打电话,山本的同事说,山本早上打来电话请假,
没来上班。
正在这时,藤原新拿着几张小报跑进来给灵儿看,灵儿一看,是专门报道社会
上各种感情纠纷、色情案件的无聊小报,上面的大标题写着:
中国留学生涉嫌“以色诈财”,标致美人被警方拘查。
小标题是:日本情郎大破钱财,中国美女矢口否认,一百八十万元去向不明。
报道中说:来自中国南方的艾姓小姐以色引诱,向日本一男子借巨债不还,被
追讨至某网球馆门口,引起斗殴,被警方拘查,艾小姐矢口否认曾经借钱,受骗男
子扬言要公开女方情书,等等。此案正在调查之中,有关人等交保释放。
灵儿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她害怕得连门也不敢出。
要是山本美雄看到这报道会怎么想?还有山本家里的人……想到自己是有夫之
妇,还瞒着山本全家,要是美雄一气之下,向家里说了出来,她就无法再踏进山本
家一步。原先看起来是多么幸福的生活,现在才发现是毫无根基的脆弱沙堡。
小陈和藤原新尽量安慰灵儿,但却无法减轻灵儿心中的负担。
灵儿想到回国,又要面对于志成,到别的地方谋生吧,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到了第二天,所谓的情书也登了出来,还有妇女问题专家的评论文章,更有报
道文姓小姐不知去向的新闻。当然还有对中国人鄙视性的言论。
学校里的中国同学知道了这事,都到陈大宽这儿来安慰灵儿。大家对灵儿所蒙
受的不白之冤,一时也没办法可想。
灵儿彻夜难眠。
半夜三点多,小陈和藤原新就起床了,说是要到筑地的海鲜批发市场帮忙。灵
儿说,她睡不着,也跟着去了。
这儿是东京最大的海鲜批发市场,无论是远洋还是近海捕捞的鱼虾海蟹,还是
人工养殖的海产品,每天在凌晨五点钟之前都集中到这里。身强力壮的藤原家父子
们和小陈一起开着电瓶铲车,把各种海产品从仓库里拉出来。藤原新做记帐的工作。
来自东京和附近地区的水产批发商和鱼贩也陆续来了,停车场上停了一大片的
货车。从东京各大饭店、酒楼,直到大大小小的寿司店、料理店的采购员,全都云
集在市场上,这里的水产交易额占全日本第一位,成为东京早晨的一大景观。
灵儿来到日本一年了,还是第一次到这地方来。
五点一到,市场上人头济济,拍卖的叫喊声响成一片,成箱的货物极快地堆在
铲车上,运到货车那儿装车。来往的人群像倾巢出动的蚂蚁,拥来挤去。很快就看
不到小陈和藤原新的身影了。
灵儿退到很远的地方,看着市场上喧闹的景象。背后是隅田川平静的流水,在
黑暗中,投影在河水中的灯光,像彩色的链条在水里发光。
灵儿感到非常孤独,她不知道该怎样开始新的生活。这一年来,她完全相信山
本对她的感情,可以说什么都依赖着这个男人,她是在山本和他家庭的保护下,过
着不用操心的安稳日子。
如今要是独立地开始生活,山本家介绍的工作也不能做下去了,灵儿要从租房
子开始,要重新找工作,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她那曾经被同学们羡慕的幸运生活一
下子就失去了,这倒也没什么,问题是那些不白之冤到底从何而来,要到什么时候
才能还灵儿的清白呢?
天亮了,批发要继续到上午十点左右结束,灵儿先回小陈的住所了。
刚进门不久,就有人敲门,灵儿悄悄走到猫眼那儿看了一下,外面的两个男人
背着照相机,样子像记者。灵儿吓得不敢开门,这两个人敲了一通门,见没人开门,
就走了。灵儿害怕得不敢出门,她害怕一出去就会被人认出来,更怕被报社的记者
发现。到了下午才由两位同学陪着,回到她和山本同居的寓所,一进门就看到庆子
姐姐严肃的表情。她把那些小报放在灵儿面前,要她解释是怎么回事。
灵儿越是急,越说不清楚。只是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问庆子:“山本在哪儿?”庆子说:“你现在还好意思问他在哪儿?他知道
你是这种女人,不想见你了。”
灵儿低头坐着,硬是把眼泪压了下去,她不愿意在庆子面前哭泣。她脸色苍白
地对庆子说:“我来拿我的东西,可以吗?”
庆子说:“可以。”
灵儿打开衣橱,看到自己的衣服和山本的衣服还放在一起,现在两个人却要分
开了。想到人世间的情感薄如纸张,翻脸如同翻书,灵儿的心像死灰一样。她把眼
下需要的衣物收拾了一下,两位同学帮她装在箱子里。灵儿礼貌地向庆子告辞,庆
子也客气地和灵儿告别。想到这么容易就把这女人打发走了,庆子松了一口气。
回到小陈的住所,灵儿才大哭起来。
小陈和同学们都说灵儿,日本人是靠不住的,到关键时刻,还是中国同胞好啊。
山本美雄的曾祖父因感冒突然发生心肌炎,病情严重。就在灵儿发现美容院门
口有形迹可疑的人时,山本家在东京所有的人都赶往名古屋老家。山本美雄到了火
车站时,给灵儿打电话,想让她明天一早赶到名古屋。美容院的保安说她刚走。电
话打到家里没人接。山本放下电话,在匆忙中上了车。
火车在夜色中往前开动的同时,灵儿正在东京的大街上不顾一切地逃命。
第二天,山本美雄一直没和灵儿联系上。他守在曾祖父身边,心里却挂念着灵
儿。灵儿从来没有自作主张跑出去不回家过,不祥的感觉使美雄心神不宁。
到第二天傍晚,山本的父母亲首先接到东京亲戚的电话,说报纸上登了一则消
息,消息说一个姓艾的非常漂亮的中国留学生,昨天被警方拘查,涉嫌色情诈骗。
庆子连忙打电话到灵儿上晚班的美容院,经理说昨晚上有一些形迹可疑的人来找过
灵儿,今天灵儿没来上班,也没请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想到山本家的独生儿子美雄,可能遇上了一个骗子,他们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异国婚姻中的欺诈行为是时有报道的。
山本的母亲忧心忡忡地对丈夫说:“找外国人不知根底,就是不好啊。美雄还
是好好地找个日本姑娘算了。”
父亲对庆子说:“你明天先回东京,了解一下情况吧。这事先别告诉一郎,要
是能让灵儿走,要花钱也只能花了。”
可是第二天曾祖父的病情不稳定,庆子不敢走开。
报纸上登出了所谓的情书。山本的父母气得脸色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