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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注进了生命的活力。这是一个多么好的姑娘啊,老山本觉得应该好好爱惜这个美
丽的姑娘。他甚至羡慕起自己的孙子来,美雄真是个有福气的男人啊。
灵儿在庆子姐姐的帮助下,考上东京一家时装设计学校,继而离开了语言学校。
回想在那个小学校的日子,还是很令人怀念的。
灵儿在语言学校里,和中国的同学们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不像别的中国同
学们那样互相团结,互相帮忙,她也不参加中国同学之间的联谊活动,只是在上课
的时候到学校来一下,和同学们礼貌地打打招呼。
中国的同学们自然很羡慕灵儿,但也有几分轻看她,认为她是凭着绝色美貌和
上好的运气,才一下步入日本中产阶级的家庭的。特别是能找到相貌出众的山本美
雄,大家的心里很难平衡,觉得灵儿的运气未免好得出了格。所以同学们对那位当
“空姐”的游静,比对灵儿还更亲近一些。
游静经常是打着哈欠,肿着眼皮来学校的。头发随便地扎着,脸上留着隔夜的
残妆,上课的时候经常趴在桌上就睡着了。
灵儿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风尘女子就是几年前的高中同学,她那清纯可爱
的模样,至今还让灵儿难以忘怀。那个被中学的男同学称作“黑牡丹”的小美人,
现在学得和日本低级的下女一样,一说话就夸张地挥着手,拉长着尾音,一副懒洋
洋的样子。那些单身的中国男同学最喜欢游静来上课,围着她点烟,到角落里亲个
嘴什么的。
游静也学着日本无聊女人的腔调,一进教室就说腰酸背痛,撒着娇说:“马撒
基、马撒基!”
马上就有男同学过来给她捏肩膀、捶背。游静一面哼哼叽叽地表示舒服,一面
接过人家点的香烟来抽,和男同学们开着带咸味的玩笑。甚至有的男同学问她昨晚
上接了几个嫖客这样过分的话,她也不在乎,胡乱地信口开河说上一气。要是有人
说想看看游静身上的纹身,游静就会认真地生起气来。她拉下脸来骂粗话,说想看
的话要付多少多少的钱。
唯一不和游静打情骂俏的男同学就是在高岛家的网球馆工作的小陈。据说小陈
和一位日本姑娘同居,住在东京的筑地,那里有海产品的最大批发市场。
小陈的名字叫陈大宽,是福永县人。他和住在灵儿家前院的郑胜利是同学,又
是习武的同门师兄弟。小陈有时候和灵儿谈些家乡的往事。他说早在中学的时候,
他就知道郑胜利暗恋灵儿了。但小陈不知道灵儿已经结婚了。
在遥远的日本回想他们的学生时代感到特别的亲切,更带着几分伤感。
灵儿坐在教室里,从来没人敢来找她开玩笑。同学们已经不把她看做是中国人
了,灵儿总是被孤立在一角,连吃饭的时候也没人和她坐在一起。同学们称呼灵儿
都叫她山本灵子。
有时候,游静会过来和灵儿坐一会儿,她总是羡慕灵儿,能找到这么理想的日
本情人。她说:“干嘛还不结婚呀?小心夜长梦多。”
灵儿不好回答,因为同学们都不知道她是结过婚的人。
游静抽着烟,一副看穿人生的样子。
灵儿劝她:“你还年轻,就算不在日本找丈夫吧,也该准备回国去找一个呀。
这几年好好挣点儿钱,带回国去,不是什么都有了吗?”
游静用一种异常的目光看着灵儿,指着自己的心口,说:“这儿,早死了!你
在国内有一个好家庭,在日本有个好男人,你知道什么叫不幸吗?生下来注定是不
幸的人,就是我!跟你说没用,你不懂……”
游静那时候已染上毒瘾,欠债累累了。
灵儿躺在床上,半睡半醒地迷糊着,想起在日本的生活,两年的岁月好像大梦
一场,转瞬而过。
突然,灵儿觉得有人在轻声地叫她,有轻轻的脚步声在向她走来。
灵儿睁开眼睛一看,吓得她连叫也叫不出声音来——
她看见丈夫于志成正靠近她,灵儿连忙滚到床里,飞快地坐起身来,哆哆嗦嗦
地喊:“不要过来!走开!”
于志成连忙后退了几步,灵儿还在叫他走开,他就退到了门口。
灵儿惊慌恐惧的样子使于志成非常痛苦。他想不到两年前对灵儿的伤害是这样
地深,以致灵儿见到他好像见到了鬼一样。
灵儿想到那个防暴用的喷雾剂,偏偏一时又找不到了。
她的手提包呢?
于志成问她:“你找什么,这么急?”
“你别过来,别过来。”
灵儿这才想起来,刚才是自己顺手把包放在了橱柜里。
她急忙把包拿出来,找到那个喷雾剂,紧紧握在手上,这才松了口气。
灵儿抬头看了看于志成,他还是那样矮小、枯瘦,但是原来那庸俗的、充满肉
欲的神情不见了。他看着灵儿的眼神里满是痛苦,他就双手抓着自己胸前的衣襟,
站在房门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也许是妈妈担心小夫妻俩会发生争执,及时赶上楼来,叫他们两人下楼去准备
吃晚饭。妈妈说:“灵儿,爸爸回来了,说今天大家团圆,要好好吃顿饭呢。”
其实妈妈心里也知道风暴就要来临了。
吃晚饭的时候,做长辈的都高声谈学校的工作、单位的业务,尽量不谈灵儿和
于志成之间的事。但气氛还是相当尴尬。
灵儿看到坐在她对面的表哥,再一看坐在身边的丈夫,她的心就揪紧了似地发
疼。
两年前,她出嫁的时候,表哥不在家,她是怀着赴死一样的心情出门的。
到今天,谁也不曾死掉,生活还在继续,因为灵儿的任性造成的错误,此刻就
活生生地摆在面前,成了灵儿最大的困境。
灵儿曾经想拿这不般配的婚姻来刺激表哥,想让表哥想到她的不幸就心疼。现
在看来这是毫无作用的,表哥正和于志成谈着读《圣经》的体会呢。
那么倒霉的就只有灵儿自己了!她要面临巨大的压力,和全家人抗争,摆脱身
边的这个男人。
灵儿还发现,更倒霉的是,她依然爱着表哥,无论在什么地方,也无论是见面
还是不见面,她都爱她的表哥。原先她以为,要是表哥结了婚,她将无法和表嫂同
处在一个屋顶下,现在她更加明白,无论是谁做她的丈夫,也不能同时和表哥相处
在一个屋顶下。
假设灵儿和于志成有可能言归于好,灵儿和于志成到了夜晚在一个房间里,而
表哥就在她对面的房间,这种可怕的局面是灵儿绝对无法容忍的!
她觉得自己立刻就要炸开了,她不知道自己会在极端的情绪支配下,做出什么
反常的举动来。
灵儿努力压下自己的冲动,才没有从饭桌边离开。
表哥正在和于志成谈论《旧约》的《士师记》。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两人谈
得很投机。他们说士师的时代,是以色列人属灵情形最低潮的阶段,以色列人常常
离开上帝去崇拜别的偶像,受了苦又回来哀求上帝,上帝怜悯以色列人,就给他们
兴起一个大能的勇士,做以色列人的士师,拯救他们。当这个士师离世之后,以色
列人又开始犯罪,又离开上帝,就这样周而复始。《士师记》的最后一句话:
“那时以色列中没有王,各人任意而行。”
于志成说:“我们信徒也是这样,平时总是把上帝忘记了,到了有灾难的时候
才想起上帝来,等到上帝将我们从难处中带过去后,我们又把上帝扔到一边去了。
在教会里也常常是凭人的意志行事,自己觉得怎么好就怎么做,结果教会也像社会
一样了。”
表哥说:“所以教会要由基督做工,各人不能任意而为啊。遵守上帝的诚命,
看起来是困难的事,实际上是我们蒙保守的根本啊。你看世界上那些‘任意而行’
的人,最终都是自食其果,一时的任性和痛快,换来的痛苦和教训是一辈子也摆不
脱的。”
这些话好像刀一样扎在灵儿的心头上。她明白表哥不是指她而言的,但却像是
说她一样。
尤其让灵儿难堪的是,于志成对《士师记》这样难懂的语句也能倒背如流,真
是想不到的事。
灵儿想起外婆在东京时,看到灵儿长时间地远离教会,对她说的话:“在上帝
面前是不进则退,主耶稣说过,在前的要在后,在后的要在前啊。”
从小就信主的灵儿,到现在还没读完一遍《圣经》,更没看过《士师记》了。
这两年来,她在日本除了和山本相爱,就是忙着赚钱,偶尔去几次教堂,也是
装样子的。加上山本家是信仰佛教的,她虽然没有跟着去拜菩萨,但也几乎把上帝
全忘光了。
她痛心疾首地想:“灵儿啊灵儿,你对你自己做了些什么啊。”
也许是感到了灵儿的不安,姑婆说:“好啦,这些话留着慢慢说吧,这么好的
饭菜,要抓紧吃哪。”
大表妗明知故问地和于志成谈话:“小于,这么巧,正好赶上下乡去了呢?在
档案局工作的人怎么也要下乡?”
于志成也发觉了灵儿坐立不安的样子,他心不在焉地说:“那是,下乡嘛……
是不太经常的。哦,这次是县委宣传部组织的,要到乡镇去巡回展览,今年是抗日
战争胜利五十周年,全国都在搞纪念活动。”
说起抗日战争,姑婆宋之伊是经历过这场战争的老人,她感叹地说:“当年日
本兵真是可怕啊。我哥哥被日本宪兵队抓去,说他是美国间谍,用大棍子打他,打
在头上,人昏迷了好几天,才花了钱保回来。要不是那次留下的后遗症,他绝对不
会生大脑肿瘤,这么早就离开了我们。战争真是作孽啊。”
古恩义说:“奶奶,要是没有这场世界大战,就没有我们的家,爷爷和站婆就
不会到中国来啊。”
“那倒也是。”宋之伊想起自己的丈夫尤素夫,心中仍然感到惨淡。自己成了
弃妇,心里的苦楚,自然不是孙子辈的年轻人能体会的。
古恩义的母亲用脚碰了一下儿子的腿,她知道婆婆对离婚一直耿耿于怀,是一
生的遗憾。她连忙岔开话题说:“现在时代不同啦,日本货满街都是,谁还恨日本
人呢?我们县里那么多人到日本留学,能和日本人结婚,简直神气得没命啦。灵儿
你说是不是?”
灵儿被父母亲硬拉着坐在于志成的身边,她毫无滋味地吃着东西,也不知道吃
了些什么。她只想找一个合适的机会,马上离开这儿。她压根没听见大表妗的话,
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爸爸故意说:“灵儿,这么久没回来了,怎么也不说说话。今天大家聚在一起,
应该高兴些嘛。其实呢,爸爸知道灵儿是个很好的孩子,你给奶奶买房子的事,我
听说了,真是太好了。你能用自己劳动得来的钱为奶奶做这么件大事,就是爸爸也
要谢谢你啦。爸爸早就想到过要改变一下奶奶的生活环境,可惜自己没有经济力量
啊。”
表哥刚听说这件事,也很高兴地对灵儿说:“灵儿,这太好了。想不到我们的
灵儿还有这样大的志气,买一套这么好的房子不容易啊。可马利亚奶奶是那么爱上
帝,说起来也配得到最好的房子啊。灵儿啊,你做了一件好事啊。”
灵儿不但没有高兴的样子,反而显得极为不耐烦,她推开饭碗,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