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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受到了极至,女人的灵魂就会和肉体分开,灵魂游到千万里外和情人相聚,也
能有形有体地和情人做爱,享受爱的极乐,甚至能生儿育女。而她的肉体照样留在
她原来的环境中生活,只不过有些发呆而已。就是日本最著名的古典小说《源氏物
语》中,也没有这种“离魂”的描写,但在中国古代的小说中却是随处可见的。仿
佛中国的女性有特别的精神力量,可以抛下肉体,随自己的意志行动,满足爱的愿
望。
在感情的深处,她承认自己是中国的女人。因为她如此崇敬最初的爱,那最纯
洁、也最没有希望的爱,这就是中国女人骨髓中渴望的真爱。
灵儿的外祖父保存了很多中国的古旧小说,灵儿常常被那些奇妙的故事吸引,
她多少次幻想自己也能离魂,变化成别的女人和表哥结婚。可是她的灵魂被牢牢锁
在肉身中,连每夜的梦都不能见到表哥。
这样深的做爱,连一个梦都换不回。
有时候,灵儿在梦中和某个男人交欢,能得到相当美满的欢愉。醒来之后,她
又为自己潜意识中的放纵感到可耻,接着她马上把那个不知名的男人当成表哥,把
她对表哥的爱倾注在梦中的男人身上,在黎明将至的时分,幻想能做表哥妻子的幸
福。可是只要一想到和表哥作爱,她马上就会浑身发冷,胸前和背后都沁出冷汗来。
她立刻就被罪恶感所压倒,觉得自己是在亵读最圣洁的情感。
她的表哥,就是在无人知晓的梦中也是不可亵读的。
于是她起床,对着东京黎明前的黑暗的夜空流泪。每每在这样的时刻,山本美
雄都会本能地惊醒,过来拥抱灵儿。山本一直以为灵儿是在思念中国的亲人,越是
温柔地安慰她,灵儿越发哭泣。他们常常就在这时候不可抑制地做起爱来,一直到
天色明亮。
这样坐在车上,无边无际地想着往事,看着上海夜幕降临,灯火辉煌。司机最
后忍不住了,问灵儿到底要到什么地方,灵儿说到福州路的“杏花楼大饭店”。这
是两年前山本美雄带灵儿来过的地方。那时山本了解到灵儿是从福建的福州来到上
海,要去日本,他就带灵儿到了上海的福州路。他告诉灵儿,“杏花楼”是上海的
老字号,是有名的广东菜馆。
灵儿在二楼拣了个靠窗的位置,服务生过来上茶点菜。灵儿记得两年前吃的是
清蒸鲥鱼、凉拌新鲜芦笋,喝的是法国的白葡萄酒,她又照样点了两年前的菜。这
时她又叹息,山本美雄已经不知不觉地融入了她的生命中。这次归来,她总是在怀
念两年前和山本一同到过的地方,仿佛这次是为了怀念与山本初识才回来的。灵儿
觉得她的生活是不可能没有山本了。
因为怀念山本,灵儿一直不愿想到那个男人。这时,望着街对面商店的明亮灯
光,她不得不想到了。
灵儿甚至不愿回想那男人的具体长相,灵儿最多只把他想成一个黑影。但是一
想到这个人,灵儿就打冷颤。想到被这个她绝对看不起的男人强行占有,还把她打
得遍体鳞伤,在她身上来回地发泄男人的欲火。灵儿过去是被家人娇宠惯的,是让
男人捧着的女人,她太轻视了这个不起眼的小男人,没想到居然败在这个连个子都
比她矮的瘦小男人的手下。
两年过去了,内心的伤痛依然无法止住。一向骄傲的灵儿吃了一次最惨痛的亏,
可是又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那男人是她的丈夫,在新婚之夜,一个本来就只为
了得到灵儿身体的男人,还能指望他怜香惜玉吗?
面对着美味的鲥鱼,灵儿已经失去了胃口。
幸亏上帝马上把山本带给了灵儿,安慰了灵儿痛苦的心。
可这一切又能怪谁呢?一切都是灵儿自己造成的啊。
灵儿在外滩待到将近十点才回到“锦江饭店”。
灵儿洗了澡,换了睡衣,打开电视,选了几个频道,觉得没什么好看的,就关
了电视,准备睡觉。正要躺下,又想起要打电话。
她离开日本的时候没有通知家里,过两天她要从上海飞到福州了,还是告诉家
里一声吧。她拨通了家里的电话。有人来接电话了,灵儿想开个小小的玩笑,她说:
“请艾老师听电话。”
只听电话那头的人轻轻地“啊”了一声,好一会儿,才听到一个男人激动的发
抖的声音:“灵儿,你是灵儿吗?”
灵儿觉得这声音很陌生,说:“是我,请叫我爸爸。”
那男人又迟疑了一下,说:“灵儿,是我啊……”
灵儿像遭了电击一样,猛地把听筒按在胸前。她听出是谁的声音了,这就是她
的丈夫,她回来要同他离婚的那个男人!两年来,她是第一次听到这个人的声音。
丈夫在电话那头大声地说着什么,灵儿像害怕他的声音会污染自己的身体似的,
连忙把听筒丢到床上。她对这个男人的恶心到了恐惧的地步,这一刻她真是下定了
决心非要离婚不可了。
丈夫的声音很清晰地从电话里传来:“灵儿,你在哪里?你听我说好吗?灵儿!
你听我说……”
灵儿抓起听筒,像扔掉毒蛇似地,连忙挂上了电话。
灵儿不可抑制地发抖,好半天才平静下来。之后,她又觉得奇怪,这个男人怎
么会在她家里呢?
灵儿急忙从行李箱里找出专门为对付这个男人准备的防暴的喷雾雾剂,紧紧捏
在手上,等到心跳正常之后,才把这个小小的喷罐放进随身的皮包里。
灵儿的手脚都软了。她拿起电话,拨通了日本东京——她和山本同居的房子的
电话。她闭着眼睛,脑海里浮现出那部粉红色的电话机,旁边是粉红的台灯,还有
一个粉红的小镜框,装着灵儿和山本在上野公园樱花盛开的樱树前的合影。
对方一拿起电话,灵儿就听到山本那温和的嗓音:
“您好,是山本家。”
“哈依,是我……”
“灵儿!”山本的呼吸立刻急促起来,“你怎么到这时才给我打电话?”
“我去‘杏花楼’了,到那里,我想起你了。”
“灵儿,你好吗?怎么用这种声音说话?”
“刚才给我家里打电话,是那个人接的电话,我很害怕。”
“谁?”山本刚问完,立刻就明白灵儿说的是谁了。“灵儿,不要怕,中国是
个法制的国家,你不要和他单独接触,按照法律来办,平时和你家里的人在一起。”
“一郎,”灵儿叫着山本的小名,说,“他不会同意离婚的。”
“你要有信心,你知道我爱你。”
他们在电话里又谈了很久,只不过一天没听到日语,仿佛是好久以前的事。刚
刚换了环境,心情立刻就不同,中国的生活氛围和日本的完全不一样。在上海用日
语和日本的情人长时间的情话绵绵,灵儿再次想到她家族中的犹太血统,自己就像
是个各国零件组装的混合产品,既在中国陷入了不三不四的婚姻中,又在遥远的日
本纠缠在深深的感情里,内心又暗暗单恋着永远不能倾诉爱情的表哥……
远在东京的山本不知道灵儿这些奇特的感觉,海底电缆清晰地把灵儿温情脉脉
的声音载到他的耳朵里,他一面听着,一面回忆灵儿,这个美丽的女人两年来对他
的吸引力是无法言表的。
虽然灵儿从来没对山本说过她怎么会找了那样的一个丈夫,但是他知道灵儿是
从中国福建的一个小县城出来的女子,那个县城虽然小,但是在日本的华侨和华裔
中,人数最多的就是那个县城的人。
他想当然地认为那里或许是相当落后的地方,造成不幸婚姻的可能性是极大的。
山本是东京帝大的毕业生,又到美国留过学,性情比较温和。两年来,灵儿从
不谈她的不幸婚姻的细节,山本也不问。为了使家里的亲人能接受灵儿,山本始终
没对家里人说灵儿是结过婚的人。一直到山本的父母,甚至山本的曾祖父部郑重地
要求他们结婚的时候,他才认真地和灵儿商量回中国离婚的事。
在山本美雄的眼里,灵儿的长相很有点儿欧洲人的风格,而性格却很像山本所
喜爱的日本古典的美人,内向,少言,眼波里虽有万种风情,但不媚俗,她从不浓
妆艳抹,上班也只化点儿淡妆,长头发从来不烫,也不佩带珠宝首饰,不穿太暴露
的衣服,喜欢白色的衣裙。
山本的全家都欣然地接纳了灵儿,认为是配得上山本家的媳妇。就连在名古屋
老家的曾祖父也被灵儿迷住了,整天让灵儿陪着他。
老人家张着没牙的嘴说:“小子,你别吃老爷爷的醋啊,想当年东京和名古屋
的美人没有不认识我山本龙太郎的!可我还是没见过这样的美人啊。”
老爷爷拉着这对年轻人的手,深受感动地说:“俺家的美雄长得这么出色,不
是随便的女人可以得到的,你们真是天神所撮合的夫妇啊,灵儿嫁给我们的美雄吧。
美雄要是对不起你,老爷爷我会到东京去狠狠地揍他的!”
灵儿听了只是轻轻地笑一笑,表现出柔顺的神态,这是最让山本美雄喜欢的。
现代社会中,具有真实的、不虚假的柔顺态度的女人几乎找不到了。
山本拿过他和灵儿的合影,微笑着亲了亲照片。
每当灵儿端坐着向前凝视的时候,便有一种圣洁的表情,很像山本在欧洲的天
主教修道院里见过的修女,有一种超凡脱俗的空灵感。加上灵儿在婚姻的事情上受
过伤,更增添了一分忧郁,这和日本现代越来越缺乏古典气质的女孩相比,灵儿一
直在俗气的日本的女人中显出她的高贵的风度。山本每次端详灵儿,内心总是很受
感动,他多次问灵儿:“你的上帝把你造得这么美丽,可又是谁赋予你这样的气质
和风度呢?”
灵儿摇头,问多了,她就说是家庭的影响。
她自小就从长辈那儿听到《圣经》上的教导,例如:“愿女人廉耻、自守,以
正派衣裳为装饰,不以编发、黄金、珍珠和贵价的衣裳为装饰。”“女人要沉静。”
“女人有长头发,便是她的荣耀。”
灵儿说:“我们家的女人都不化妆,我算是最不像话的了。真的,我们那个小
地方,女人都不习惯化妆。我觉得长得好看的人,不化妆也好看;长得丑,再化妆
也是徒劳啊。你们日本的女人喜欢浓妆艳抹,看起来很虚假么。”
灵儿又说,她的爷爷和爸爸都是县里有名的特级教师,她的外公和舅舅也是县
里和省里的名医,他们全是基督徒,家里没有人吸烟,打麻将,也不去歌舞厅,从
不暴饮暴食,每天早晚祈祷、三餐谢饭,有时间就读《圣经》。
山本觉得很奇怪,在现今的社会里,还有人能够如此单调的生活。
他问灵儿,这样能得到什么好处呢?灵儿说她也不太清楚,因为整个家族中灵
儿是最不像话的人,从来没有认真查考过《圣经》,教义上的解释她根本不懂。但
她听信徒里的老姐妹们说过,要是做一个有信心、有爱心,又能圣洁自守的好信徒,
特别是女人,在生育的时候不会遇到难产。
山本看着灵儿说这些话时又害羞又纯真的样子,忍不住大笑起来。可是灵儿却
非常痛苦,说:“我是个有罪的女人啊,我这样和你同居,要是被我家里知道,我
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