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本儿子算什么,早过河拆桥了,恐怕连她的那对大奶子都没碰过呢。说别的人我不
知道底细吧,这灵儿我是太清楚了。”
围着桌子打牌和看牌的人听得眼睛里要出火。
方家的男人想了想,说:“也许她是有些那个吧。我刚才看她那骚样子,是和
从前不一样了啊。我开酒吧,那些烂女没少见,哪个也没她的劲头大,那些日本佬
有钱,不干她干谁?”
一个男人说:“这女子上了床不知道要迷死多少人,她说要多少钱哪有不给的?”:
赛珍珠说:“女人的风情全是让男人玩出来的,听萨景贵说,日本男人的花样
多,可把那个小骚货给调教出来了。”
她压低了声音说:“都给人录了像啦!景贵亲眼看到的,不得了的好内功啊,
多强的男人都搞不过她呢。在东京是出了名的,男人打着赌看谁能干倒她呢。现在
就靠着一身的工夫,少说也挣下几百万了……”
听的人全都伸着舌头咂着嘴,男人个个欲火中烧。
方家的女人回头一看,九岁的女儿也站在后面听,劈头给了她一巴掌。“你听
什么?人家有本事做婊挣大钱。你也想学吗?死进去读书去!”
大家哄笑起来,正要说些咸话荤荤嘴,就听到从后院传来“笃笃”的声音。大
家知道是住在最后面的赵家的瞎眼儿子出来了。他用的不是一般盲人的竹竿,而是
一根细长的铁竿子。这赵家的老三虽然是个瞎子,却是人人怕他。这个人不爱说话,
耳朵尖,整天板着个脸,对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他的铁竿子是毫不客气的。当初郑
家的老爷子怕他是个瞎子被人欺负,着实传了几手绝招给他,所以一般的人对付不
了他。
方家这些说荤话说昏了头的人,见到瞎子都住了口,看他用竿子探着路走了出
去,才在背后说:
“这人也怪,四十几的人了也不结婚。整天跟东院宋家、古家的信什么耶稣基
督,也没把眼睛信好了。”
“宋家也是的,信来信去,家里出了个做婊的。”
“信什么耶稣啊,你看这么大个院子,除了这个瞎子,还有前头郑家的瘤子,
有个人模样的,谁跟他们宋家信洋菩萨呀。”
赛珍珠扬长而去,心里觉得非常地痛快。
灵儿不知道背后的这些议论,回到家里看见郑家瘸腿的孙子郑全利正在嚎啕大
哭他的奶奶,家里的人围着劝他。
全利说:“我对不起奶奶啊,她已经跟我去教堂了,我为什么不早一点儿让她
也得救啊……现在奶奶永远地沉沦了,这是我的罪啊!”
灵儿的妈妈对他说:“你还是先休息吧,一个晚上没睡了。”
全利说:“主啊,为什么不听我们的祷告,为什么不让我奶奶醒过来,让她得
到您再走呢?”
灵儿的姑婆用毛巾给全利擦脸,惨然地说:“全利是他奶奶带大的,难怪他这
么难过呢。”
这时,从大门外传来了惊天动地的鞭炮声和哭喊声,这是老太太的遗体运回家
来了。郑全利拄着拐杖,拖着一条瘸腿,哭着喊着跑出去了。
灵儿的舅舅宋明道抱着自己的孙子,对姑姑宋之伊说:“我们找个合适的机会,
全家出去和老太太合个别吧。”
宋之伊现在是古家和宋家最年长的人了,大家都尊重她的意见。她说:“他们
家是要大做迷信的,我们基督徒不能在祭鬼神的场合出去,我会和郑家老大商量,
找个合适的时间,我们大家一起去行个礼。我已经交代南街的殡仪服务社送去两个
花圈了,一个代表古家,一个代表宋家。”
灵儿的妈妈叹了口气,说:“怎么萨家的老头子倒越活越好了呢?该死的偏不
死。”
灵儿的爸爸连忙说:“不要诅咒,《罗马书》上写得很清楚:‘倘若神要显明
他的愤怒,彰显他的权能,就多多忍耐宽容那可怒,预备遭毁灭的器皿。’那些人
不过只有今生的福分,到时候自有上帝的审判。”
话虽这么说,大家的心里实在是很不平的。
这个世界上的事也不是他们能说得清楚的。想到死去的那位善良的老人,以及
四十多年来和郑家的交情,大家都很伤感。
灵儿的爸爸说:“好在她去的很快,一点儿没有受苦,也算是老太大的福分了。”
灵儿的舅舅说:“我看,人家这么大的事,还是要按我们每个人的家,出一份
钱,表表心意。”
大家听后都表示赞成,按照福永县的习俗,凡成了家的,且关系比较密切的,
都出三百元钱。
灵儿和古恩义在医院一夜没睡,此刻困得要命;留在家里的人,因为帮助产妇
做点心,又陪着郑全利通宵达旦地祷告,也是一宿没合眼,匆匆吃了早点,关上院
门,全体睡觉去了。
这在西院的人看来实在是很稀奇的事。
基督教和犹太教都有早起祷告、读经的习惯。把一天中最好的时光用来亲近上
帝。因而古家和宋家都有早睡早起的习惯,现代社会的夜生活从来没有进过这个家
门。偶尔这一个晚上没能按时睡眠,就叫这一家大小都觉得天昏地暗了。
灵儿的妈妈宋明亮对一大早上床睡觉感到很别扭,不睡又撑不住。她对丈夫说:
“要这么来两个晚上没觉睡,我们就活不成了!谁知道那些过夜生活的人是怎么活
的,阴阳颠倒,难怪现在生乱七八糟病的人那么多,全是违反自然规律的后果。”
灵儿的爸爸说:“我们灵儿在日本不知道是怎么过的呢?这次又说要离婚……
咳,这孩子……真叫人操心哪。”
灵儿的妈妈也叹息道:“你看古家、宋家的后代,哪个不是好样的,平平安安
地长大,平平安安地工作、结婚。就我们的灵儿让人操不完的心啊。”
灵儿的爸爸说:“这孩子的模样可是大改变了。我看她是铁了心要离婚了,会
不会在日本有了别的男人了?”
“上帝啊,我们家可从来没有过这种事啊。犯奸淫是除了拜偶像之外最大的罪
了。求主要切切地保守我们这个可怜的孩子啊,一定要把她拯救出来啊。”
灵儿的爸爸连忙安慰妻子说:“怪我多嘴,也许孩子什么事都没有呢。你千万
不要胡思乱想。”
俩人不再说话,静静躺着。但心里都很悲哀。
灵儿回到自己房间,想起一件事。她从箱子里找出一位日本老人送给她和山本
的一小幅字,上面写着“天鹅之恋”四个汉字。
那是去年圣诞节前夕,她和山本到北海道看天鹅的时候,隐居在北海道的川岛
老人写给他们的。
灵儿想起来要把这张字拿到李家老二李森生开的裱褙店,去裱成卷轴。李家老
二的裱褙手艺在县城里是最有名的。
这李家也是最早搬进大院来的住户之一,和灵儿家交情不错,李森生和老父亲
李纪轩住在这大院的中院。
灵儿去街上送字画的时候,路过前院,一个在现代化的日本社会很难见到的嘈
杂的丧礼场面呈现在她面前。
从大儿子、大儿媳开始,三房子孙已经清一色地换上丧服,披麻戴孝,排队上
前,在郑老太太的遗体前跪地哭嚎。
郑家老爷子坐在妻子遗体边,由两个徒弟扶着,已是哭得泪干肠断。
郑家唯一的姑娘郑依琴也赶到了。郑依琴是被丈夫抛弃的女人,看破红尘出家
当了尼姑。听到母亲去世的消息,带着一帮和尚、尼姑,手持经卷、法器,从十几
里外的虚化寺赶来,先抱住母亲遗体大哭一场,然后带着和尚、尼姑念经作法,超
度亡灵。”一时间,钟鼓木鱼、咏经之声交相辉映,给整个葬礼蒙上了神秘的色彩。
正在热闹之际,郑家老爷子的弟弟,一个老道士也带着一帮弟子赶来为嫂子送
葬,于是和佛家的弟子分为两边,左佛右道,大敲大打,高声咏经,喧宾夺主,倒
把郑家的子孙给挤到了一边。
郑家的老大郑绍基身为公安局的干部,对这些神鬼魔道的东西一向是不耐烦的,
特别是局里的领导和同事们前来吊唁,看到他一个共产党员,把丧事弄得这样,影
响到底不好。加上现在是县人大换届,公安局的班子也要调整,他虽然不想当什么
副局长,可是交警大队队长的位置还是有人惦记着的。那些和他过不去的人,要是
给纪律检查委员会打个小报告,到时候白白授人以柄,自己的位子让些小人用这种
手段夺了去,倒是不情愿的。
可是来的和尚、尼姑、道士偏偏又是自己家里的至亲骨肉,一个是亲叔叔,一
个是亲妹妹,这些不争气的亲戚偏偏又是得罪不起的,在母亲的丧事中,他这个长
子是代表郑家和兄弟姐妹的,今天稍微给这些念经作法的江湖骗子一点儿颜色看,
后患将是无穷的,家里只要出点儿小事,那街谈巷议的,什么不孝啦,老人阴魂不
安啦,报应啦,等等,就会闹得沸沸扬扬。
这些狗屁话他这个无神论者是不怕的,可他的老婆是个斤斤计较的女人,本来
就看不起郑家,对母亲也从不理睬的,将来听到些外面的议论,她肯定要回来嘲笑
他的,这些闲话会成为这女人每天在家里折磨他的永久的话题。
这些倒也罢了,郑家老大还有个更加头疼的问题,那就是母亲火葬的大事。
母亲生前说过,死后没有别的要求,就希望入土为安。并且在乡下舅舅家做了
两副寿材,是为他们老两口预备的。回想舅舅刚才说的那句话:“只是不要让我姐
吃亏。”大约就是指的要土葬不要火葬的意思吧。
就在前不久,县委搞了个“移风易俗,破旧立新”的签名运动,从县委书记、
县长开始,一直到各乡各村的大小领导,人人签字,其中有一条就是家属死亡要带
头火葬,不搞封建迷信,不搞排场,丧事从简。郑绍基也是签了名的,现在墨迹未
干,母亲大人就突然倒下。装神弄鬼的事还好解释,这个火葬怕是非要执行不可的。
看到老父亲悲哀欲绝的样子,二弟是个窝囊废,没有主见的人,三弟是一个鲁
莽的武夫,而且非常迷信,这三个人加上舅舅都不会同意把母亲送去火葬的。在福
永县,一般的平民百姓死了还是以土葬为主的。
郑绍基想着,心头烦乱不堪。要是今天那具棺材从县城的大街上招摇过市地运
到这里来,那可怎么办呢?他决定尽快地阻止这件事的发生,一定要把母亲送去火
葬。
说实在的,郑绍基对这些旧的风俗习惯也是厌恶至极的。
他想:“我要是死了,决不搞这些名堂,送进火葬场一把火烧光,骨灰倒进大
海完事。”
他看到父亲现在的神情好了些,已经能和来吊唁的亲友说些话了,就下定了决
心,走到父亲跟前,还没开口,做道士的叔叔一把将侄儿拖过来,说:
“现在天兵天将、金甲元帅奉玉帝诏书已经降临你家,接你依妈灵魂升天,郑
家子孙廊前跪接神明!”
郑绍基壮实高大的身上绷着件尺寸偏小的麻衣,头上的麻布孝帽是电影中的古
代跑堂的店小二的帽子的形状,还挂着两个白色的麻线球,在头顶上晃来晃去,把
个本来威风十足的警官弄得像个小丑,现在又让他那个精瘦矮小的,而且名声不好
的叔叔拉来扯去,大家是憋在肚里不敢笑。
郑绍基的妻子姚碧华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