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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想得太简单了。”尉缭叹了口气,说道,“齐地可不是梁地啊。”
项庄默默地点了点头,齐地的确不是梁地,彭越自从当上魏国国相之后,便大肆安插他的旧部亲信担任各郡各县的官吏,可这些旧部亲信大多行伍出身,粗鄙少文,到了郡县任上之后便开始横征暴敛,胡作非为,搞得整个魏地是民不聊生。
魏地之所以会有这么多饥民,楚汉在魏地连年攻伐是一大原因,可彭越这些旧部亲信的倒行逆施也是个极其重要的原因!
但是,齐地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了。
韩信在军事上绝对是空前绝后的天才,可在政治上却是个白痴!
具体的表现就是,韩信对刘邦没有一点防备之心,不仅麾下的灌婴、傅宽等大将都是刘邦的旧将,就是曹参、王陵等重臣,也都是刘邦心腹,而且韩信对灌婴、傅宽、曹参、王陵等人全都信任有加,全都委以重任!
不过,曹参、王陵两人还真没辜负韩信的信任。
至少在曹参、王陵的治理下,齐国可谓是国泰民安,政通人和。
所以,楚军要想把在魏地耍的那一套搬到齐地再来,根本就是妄想。
想到这里,项庄又回头吩咐虞子期道:“子期将军,把昨天抢来的五百多匹北貂马牵进城来,再加上原有的五百多骡马,套上马车给往城外搬,粮食、布匹、水酒、肉食,能装多少是多少!但是,没用的东西,譬如金银首饰,绫罗绸缎,一概不许拿!”
“诺!”虞子期轰然应诺,也领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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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淄小城,王陵身披甲衣,手执长剑,正在百余甲兵的簇拥下巡视城防。
作为齐国国相兼临淄郡守,王陵肩负着替韩信镇守齐国的重任,不过,自从项羽兵败垓下的消息传到之后,王陵却有些大意了,原以为项羽死后天下就该平定了,却不想,昨天夜里突然就出了变故,一支“汉军”竟然攻进了临淄?!
本以为齐地的战火已经平息,谁会想到竟然还会遭到汉军偷袭?
不过,王陵本就是汉王心腹,所以他绝不相信攻入临淄的会是汉军!
尽管这支军队披着跟汉军同样颜色、同样款式的战袍铠甲,可王陵却很清楚,这绝不是汉军,因为,汉军没有攻打齐国的必要!以齐王对汉王的信任,汉王如果真想拿下齐地,只需把齐王改封到别的地方就行了,又何必派兵攻打?
这支“汉军”也不可能是鲁国项佗的楚军残部!
原因很简单,鲁国项佗的楚军残部已经只剩三千多人,而且军心涣散,士气低落,根本就不可能前来攻打临淄,而攻进临淄的这支“汉军”却足有万人,而且是一支士气高昂、战心似铁的精锐,这是一支王陵生平仅见的百战精锐!
不远处,十几名士兵正聚集在一起声讨城外的“汉军”。
“刘邦老儿真不是个东西,竟然趁着大王不在偷偷发兵前来攻打临淄!”
“大王真傻,刘邦老儿是这么个玩意,他竟然还带着大军去帮他打项羽。”
“我可听说,刘邦这老儿原本就是个市井无赖,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出来的?”
“嘘,你们小声些,这些话可千万别被国相听到了,国相可是刘邦老儿的人,要让他听到你们在说刘邦的坏话,你们就死定了……”
话没说完,那士兵便两眼发直,彻底傻了。
其余十几个士兵忽然觉得不对,急回头看时,只见国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他们身后,霎那间,这十几个士兵便吓得面无人色。
“来人!”王陵闷哼一声,喝道,“把这几个散布谣言的奸细拖下去,砍了!”
“诺!”王陵身后的百余亲兵轰然应诺,当即抢上前来把那十几个士兵摁倒在地,一阵寒光闪过,十几颗人头便已经滚落城头。
看到这血腥一幕,附近的齐国士兵无不骇然。
王陵上前拎起一颗眉目狰狞的人头,环顾四周喝道:“都听仔细了,外边根本就不是什么汉军,而是乔妆成汉军的楚军残部!谁要是再敢散布谣言,这便是下场!”王陵并不清楚外面是不是楚军,但是现在,他只能把脏水泼到楚军身上了。
王陵刚说完,守在敌楼上的十几个哨卒忽然间骚动了起来。
很快便有小校匆匆跑下敌楼,向王陵作揖禀报道:“国相,大事不好了,贼兵从城外运进来大量柴禾,正在到处堆放呢,他们,他们要火烧临淄!”
“啊?!”王陵闻言顿时大吃一惊,当即以最快的速度抢上敌楼。
站在敌楼上居高临下望去,王陵果然看到数以千计的贼兵正将一车车的干柴、枯草运进城来,又沿着几条主干大街逐一堆放到了那些商铺、货栈、工坊还有民房的屋檐底下,看这架势,贼兵是真打算火烧临淄了!
王陵这一急真是非同小可,真要让贼兵烧了临淄,这还得了?
然而,现实是极为残酷的,因为王陵根本就无法阻止贼兵火烧临淄。
神情焦躁地来回踱了几步,王陵赶紧将十几个亲信召到了近前,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向齐王求援了,如今齐地守备空虚,齐王大军如果不能及时回援,只怕整个齐地七十余城都要化为焦炭了,这么大的责任,可不是他王陵能够承担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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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棋差一着
魏地的局势已经完全逆转!
暴民终究是暴民,短时间内很难形成气候。
在梁军疾风暴雨般的猛攻下,以庞钰、晋伯、赵登为首的十几路叛军迅速败下阵来,当项庄放火烧掉临淄大城时,原本被叛军所控制的二十余座城池几乎全部失守,只有陈豨据守的敖仓城,以及陈豨门客曼丘臣、张春分别把守的荥阳、成皋还没有失守。
不过,既便敖仓、荥阳、成皋暂时还没有失守,也绝对撑不了太久了。
因为,彭越的十万大军已经把敖仓团团围住,刘寇和吕泽也围住了成皋,至于荥阳,却陷入了刘邦以及各路诸侯数十万大军的包围之中,陷落只在旦夕之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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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刘邦大帐里却是灯火通明。
刘邦斜靠在软垫上正闭目打盹,从淮南到梁地,这连续半个多月的长途急行军着实把他给累坏了,毕竟是快六十岁的人了,比不得二十啷当岁的壮小伙,再加上刘邦又好色,几乎夜夜宠幸薄姬还有戚姬,就越发的挺不住了。
刘邦还能忙里偷闲,张良、陈平却没这好命。
张良其实也不年轻了,都快五十岁了,而且身体一向不好,不过这会,他却还是得强打精神,跟陈平凑在挂着地图的屏风前探讨时局,尽管可供研判的情报很少,或者说几乎就找不到有价值的线索,可张良却近乎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险!
这是一种直觉,一种毫无道理却又极其玄妙的直觉!
“子房兄,你说奇怪不奇怪?”陈平浓眉紧锁,低声说道,“夏侯将军已经从各郡各县的叛军中间抓了不下百人,有几个甚至还是叛军的核心人物,比如那个赵登,甚至还是叛军的颖川郡守兼上将军,可连他也没见过哪怕一个楚军士兵。”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张良沉声道,“攻入魏地的楚军其实很少!”
陈平点了点头,深以为然道:“在下也是这样认为,所谓的项羽、龙且、范增,还有五十万楚国大军,全都是子乌虚有,其实楚军的兵力很可能不到一万人,甚至还要少,正因为楚军兵少,所以才要把梁地的局势给搅浑,以便浑水摸鱼。”
“这个基本上已经可以肯定了。”张良点点头,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地图,又道,“现在的问题是,这支楚军究竟是从哪里钻出来的?现在又躲到哪里去了?还有,楚军在搅浑梁地这潭水后,又想摸一条什么样的鱼呢?”
正当张良、陈平百思不得其解时,随何忽然匆匆走了进来。
随何是刘邦帐前遏者(负责上禀下达的小官),此人也颇有能力,曾经孤身潜入九江游说英布,最终竟真的说服英布归降了刘邦!
“两位先生。”随何冲两人拱手作揖道,“在下有重要情况禀报。”
张良跟陈平交换了一记眼神,当即问道:“先生快讲,什么情况?”
正好刘邦也被惊醒了,随何又向刘邦见了礼,这才说道:“大王,臣刚才翻阅南阳郡守派人送来大王帐前的公文,发现其中有一封成阳县长呈送郡守的急报,说是有一支汉军洗劫了该县南边的一个大村落,臣觉得,此事极为可疑!”
“胡说八道!”刘邦闻言大怒道,“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说此一顿,刘邦又杀气腾腾地道:“随何,你这便去查一下,这个成阳县长姓什么叫什么,什么来历,简直岂有此理,竟敢败坏孤的名声!”
“大王稍安勿躁。”张良却似乎有些明白了,当下稳住刘邦,又问随何道,“先生,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还有,成阳县长的急报里有没有说及这支汉军有多少兵力?”
“有。”随何点头道,“时间大约是二十几天前,这支汉军的兵力约为万人!”
“二十几天前?!万人?!”张良一拍双手,急道,“先生,有劳你再去翻阅颖川郡守送来的公文,看看里面是否还有这支汉军的消息?”
“诺。”随何揖了一揖,领命去了。
刘邦捻了捻小胡子,不解地道:“子房,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张良点点头,以不太确定的语气说道:“臣只是有所怀疑,现在还不敢肯定。”
大帐里遂即便陷入了沉默,只有松明火把燃烧发出的劈啪声清晰可闻,过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地,随何便又匆匆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两封竹简,甫入大帐便向刘邦、张良、陈平三人拱手作揖道:“大王,两位先生,找着了!”
张良赶紧接过竹简,一看,却是昆阳、襄城县令呈送颖川郡守的急报,上面清清楚楚地记录着,四月上旬斯日,一支大约万人的汉军从两县匆匆过境,既没有向当地交割关防,也没有要求各县提供粮草肉食。
“项庄!”张良啪地掩上竹简,长叹道,“果然是项庄!”
“这不太可能吧?”陈平将信将疑地接过竹简,一看之下却同样脸色大变。
“子房,你是说……二十多天前,项庄小儿的楚军余孽就已经从大别山里钻了出来,并且还冒充汉军一路北上,然后趁虚袭占了敖仓?”刘邦也终于反应过来了,脸色大变道,“可你不是说,项庄小儿的楚军余孽早已溃亡山中了吗?”
“对上了,这便全对上了,席卷梁地的应该便是项庄无疑了!”陈平击节道,“虽然不知道楚军残部是怎么从大山里走出来的,但不久前在梁地搅起漫天风云的肯定是,也只能是项庄残部,只有尉缭,别人绝不可能造成这么大的声势!”
“可是……”刘邦还是不相信道,“项庄的楚军残部哪来万人?”
“大王,这不过是虚张声势的伎俩罢了,既便只有两千人,可只要拉大行军间距,就会给人兵力上万的错觉!”说此一顿,陈平又向张良道,“尉缭,肯定是尉缭!”
“肯定就是他。”张良凛然道,“此人还真是名不虚传,出手极为老辣哪!”
张良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