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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勃、吕台、周冠夫、夏侯婴等大将尽皆默然,陈平一时间也是沉吟不语,只有张良跪坐起身,向刘邦拱手作揖,道:“大王,良有一计,可阻楚军弩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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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刘邦大帐的沉闷和压抑,项庄的大帐里却是一片欢声笑语。
“姜济将军,且满饮此觞。”项庄冲楼船校尉姜济遥遥举起酒觞,坐于末席的姜济赶紧也跟着举起酒觞,然后以手掩面将酒觞里的白酒一饮而尽,左右两侧席地而座的军中大将便纷纷发出了爽朗的笑声,夸赞姜济好酒量。
项庄放下酒觞,道:“白天吃了这么大的亏,这会刘邦老儿肯定在骂娘了。”
桓楚大大咧咧地道:“换成臣是刘邦老儿,也一样要骂娘,一天,这才一天哪,汉军就损失了足足四五万步骑!刘邦现在总共也就五十几万人马了,若按照这样的损失法,最多撑个十天八天,他就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嘿嘿。”
“嗳,且不可大意。”项庄却摆了摆手,又道,“刘邦虽只是个不学无术的市井无赖,可他帐下的张良、陈平却都是不世出的智者,今天汉军之所以吃个大亏,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弩船的利害,现在他们知道了,却肯定会设法反制。”
话音方落,呼延忽然大步入帐,冲项庄拱手作揖道:“大王,斥候回报,有一大群汉军骑兵连夜离开了大营,奔着东南方向去了!”
“有这事?”项庄皱了皱眉,问道,“那斥候呢?”
呼延道:“就在帐外。”
项庄道:“让他进来。”
“喏!”呼延领命出帐,很快便领着个身材健壮、长相英武的楚军小校进了大帐,那小校甫一进帐,便冲项庄单膝跪下,拱手作揖道:“小人白矛,参见大王!”
“免礼。”项庄肃手道,“白矛,往东南方向去的汉军骑兵有多少骑?”
白矛再揖起身,沉声道:“大王,以小人估计,少说也有五万骑以上!”
“五万骑?!”项庄骤然吃了一惊,当下起身走到了大帐北侧的屏风前,百里贤、项佗等人也纷纷跟着起身,站到了项庄身后,项庄望着地图沉思了片刻,回头望着百里贤,沉声道,“子良,难道刘邦老儿想截我粮道?”
驻扎在沔水河湾的楚军足有四十多万,每天都要消耗大量的粮草,而军中又不可能携带太多的粮草,所以在距离南阳郡不到百里的若县囤积粮草就成了必然,几乎每隔数日,楚军就会从若县大营解粮,一旦若县失守,后果将不堪设想。
而若县恰恰就位于沔水战场的东南方向,相距不到百里。
“截我粮道?”项佗冷然道,“刘邦老儿这是痴心妄想。”
所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粮草对于一支军队的意义是不言而喻的,因此无论是刘邦还是项庄,都非常注意保护自己的粮道,汉军因为拥有着绝对优势的骑兵,所以将粮草囤积在骑兵能够迅速赶到,而水军无法抵达的穰县。
而楚军由于拥有绝对优势的水军,所以将囤粮基地选在了三面环水的若县,若县不仅三面环水,而且唯一与陆地相接的西边也挖了宽逾四丈的护城河,可谓易守难攻,而且,一旦若县遭到汉军攻击,楚国水军就能够迅速驰援。
百里贤沉吟道:“大王,此事有些蹊跷啊,刘邦怎么突然想起截我粮道来了?”
项庄蹙眉沉吟了片刻,断然道:“不管有什么蹊跷,若县乃囤粮重地、根基所在,绝对不能出现任何闪失!”说此一顿,项庄又向姜济道,“姜济将军,你这便带着水军南下,连夜驰援若县,若县若有闪失,提头来见!”
“喏!”姜济揖了一揖,领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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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国水军离开河湾大营不久,流星探马便将飞报送到了刘邦帐中。
正与张良、陈平对饮的刘邦不禁大笑道:“哈哈,项庄小儿还是中计了!”
张良捋了捋颔下柳须,淡然道:“大王,此乃攻敌所必救,是为阳谋,所以严格来说,项庄倒也没有中计,只是,他却不知道我们还有后手罢了。”
陈平也附和道:“子房兄所言极是,项庄将囤积之地选在若县,明显就是为了借助水军之力,这与大王将囤粮之地设在穰县,道理完全是一样的,此番若县有危险,项庄出动水军前往救援,也属必然,他若不救,若县一失,楚军就完了!”
刘邦点了点头,又道:“子房,不会有楚军斥候发现胜之的行踪吧?”
张良微微一笑,说道:“大王放心,骠骑将军的三千精骑可不是吃素的,楚军的斥候要想躲过他们的猎杀,几乎就不可能,退一步讲,既便有个把漏网之鱼也未必能窥破咱们这次计划的虚实,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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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空下,吕台、周冠夫正率领六万汉骑浩浩荡荡南下。
吕台忽勒马止步、扬起右手,身后汹汹跟进的骑兵便缓缓停了下来。
急促的马蹄声中,一员年轻的小将策马来到了吕台跟前,于马背上拱手作揖道:“上将军,四周十里内的楚军斥候已经全部被肃清了。”
这年轻的小将不是别人,就是吕台的堂弟吕则。
吕台嗯了一声,又回头向周冠夫道:“胜之,就在这里分手吧。”
周冠夫点点头,冲吕台抱拳作揖道:“也好,那便就此别过了。”
当下周冠夫又扭头冲身后随行的三千精骑大喝道:“熄灭火把,走!”
下一刻,周冠夫便勒转马头向着东边疾驰而去,三千精骑也纷纷扔掉手中火把,跟着周冠夫隐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直到周冠夫和三千精骑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夜空下,吕台才轻轻策马上前,又吩咐堂弟吕则道:“传令,全军继续南下,去若县!”
“喏!”吕则轰然应喏,又扭头大吼,“上将军有令,全军继续南下,去若县。”
霎那间,刚刚停下来的骑兵狂潮便再次开动了起来,漆黑的夜空下,犹如一条蜿蜒的火龙,向着东南方向冉冉游动……
第446章 调虎离山
第446章 调虎离山
丁固手按横刀,正在城头上来回踱步。
时不时的,丁固便会停下来扫视一番城外,城外却是一片静谧。
作为一名领兵八千的大将,丁固原本是不必像个屯长那般亲自踏上城头守夜的,但是作为辎重将军,丁固却深感肩上责任重大,毕竟,囤积在若县城内的上百万石粮草可是关乎着前方四十多万楚国大军的安危,丁固绝不敢有一丝的懈怠。
黎明前的黑幕终于散开,东方即将破晓,一名队率走上前来对丁固说道:“将军,天快亮了,你去歇了吧,这里有小人在就可以了。”
丁固点了点头,正欲转身走下城头时,身边一名眼尖的哨卒突然手指前方大叫起来:“将军快看,水军船队?”
“嗯?”丁固霍然回头,急定睛看时,只见一支水军船队已经从薄薄的晨曦中迅速冲了出来,虽然还隔着好几里远,却隐隐可以看清战船两侧伸出的橹浆正在飞速地划动,那一艘艘战船竟似在水面上飞似的。
丁固的眉头霎时便蹙紧了,好端端的,水军跑若县来干吗?
不到半刻钟,水军船队便迅速靠近了若县,竟有黑压压的一大片,少说也有六七百艘战船,丁固顿时心头一沉,水军如此大规模来援,莫非有汉军前来袭城?可是抬头看看西边那一望无际的旷野,却连半个汉军的影响都不见。
很快,几艘水军小船便顺着护城河停泊在了城门口,一名水军将领从船头上纵身跳了下来,丁固一眼便认出来,是水军大将钟离昧将军的副将——姜济,当下丁固吩咐士卒打开城门,然后亲自迎下城头。
城门口,两人见了礼,姜济便直截了当地问道:“丁固将军,汉军退走了?”
“汉军?”丁固皱了皱眉,有些不解地问道,“昨晚上没有汉军前来攻城哪?”
“不会吧。”姜济闻言一愣,沉声道,“昨晚上至少有五万汉军骑兵离了大营,直奔若县方向来了,如果没来若县,又会去哪里?”
“这……”丁固闻言也是心头猛然一沉。
“其中必然有诈!”姜济道,“当速速禀报大王知晓。”
“嗯。”丁固点点头,又扭头大喝道,“丁季,快去取一只信鸽来!”
楚军在沔水河湾驻扎已经超过两个月,在这段时间屈不才养了几窝幼鸽,待幼鸽养熟后便转到了若县以及江陵,以便若县、江陵遭到偷袭时,能够及时向项庄求援,这原本只是有备无患,不想这会真就派上用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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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大亮,汉军再次在“几”字形的河湾外摆开了阵势。
不过今天,汉军并没有一上来就发动进攻,只是在河湾外摆开了阵势,甚至连投石车都没有进行轰击,似乎在等待什么。
楚军大营中央的指挥巢车上,楚国君臣正齐聚观战。
看到汉军按兵不动,桓楚不解地道:“怪了,汉军怎么不攻?”
项佗嘁了一声,冷然道:“刘邦老儿现在没了骑兵,怎么攻?”
昨晚斥候回报,至少五万汉军骑兵已经南下去了若县,现在看来,七八万汉军骑兵应该是倾巢出动了,因为这会对面就只剩下那几万胡人骑兵了,身穿鲜红色战袍以及黑褐色皮甲的汉军骑兵已经一骑都不见了。
项佗言者无心,项庄、百里贤却霎时蹙紧了眉头。
的确,刘邦没有了骑兵,今天还拿什么来进攻?要知道,可不止汉军有骑兵,楚军同样拥有极其犀利的骑兵,如果战况紧急时楚军出动骑兵,刘邦老儿又拿什么来反制?难道就凭那几万已经被连弩杀得魂胆俱寒的胡骑?
武涉也看出了不对,说道:“大王,情形不对啊。”
话音方落,一阵隐隐约约的闷雷似的声响忽然间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楚国君臣急环顾四周时,却毫无发现。
片刻之后,项治突然手指着东南方向大叫起来:“父王你看,汉军骑兵!”
项庄急回头,顺着项治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东南方向的地平线上已经突然出现了一条淡淡的黑线,仅仅片刻之后,无穷无尽的汉军骑兵便从那条黑线中奔腾而出,那一色的鲜红战袍、黑褐皮甲,赫然就是原本已经南下的汉军骑兵!
百里贤手中轻摇的羽扇猛然一顿,低声道:“大王,中计了!”
“调虎离山!”项庄闷哼一声,冷森森地道,“调虎离山之计!”
现在看来,汉军骑兵奔袭若县只是佯攻,他们的目的只是为了调走姜济水军,当然,如果姜济水军按兵不动,那么汉军骑兵就会改佯攻为真攻,抢夺若县,这便是阳谋,这便是该死的阳谋啊,哪怕明着告诉你,你也只能被牵着鼻子走!
项庄话音方落,屈不才已经爬上了巢车,冲项庄禀报道:“大王,若县急报,并没有发现汉军骑……”屈不才的声音只说到一半便嘎然而止,因为他发现已经不用说了,因为汉军骑兵都已经回到这里了,又怎么还会在若县?
“快!”项庄当机立断,吩咐屈不才道,“马上给若县飞鸽传书,让姜济率水军火速返回河湾大营,快去!”
“喏!”屈不才轰然应诺,领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