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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咬一口?”英布大笑道,“国相多虑了,韩信与毕书对阵竟不能胜,现在又被寡人夺了大营、烧了粮草、毁了辎重,齐军正是士气最为低落的时候,寡人两万禁军只需衔尾追杀,齐军就定然会兵败如山倒了。”
“不然。”蒯彻摇头道,“臣观齐军阵列,犹如巨鹤张开羽翼,丝毫未及于乱。”
见蒯彻再三阻拦,英布便渐渐有些不耐,蒯彻见状越发焦急,又道:“大王,齐军若真的已经军心涣散,楚国大军为何不追?”
“楚国大军?”英布忽然手指前方,道,“他们不是来了么?”
“啊?”蒯彻急回头看时,只见前方夜空下果然出现了一道浩浩荡荡的火把长龙,正向着他们这边汹汹而来,走在最前面的却是骑兵,马头攒动、铁蹄翻腾,轰轰隆隆的铁蹄声骤然间动地而来,气势骇人已极。
“国相,现在你放心了吧?”英布大声道。
蒯彻当下无言以对,楚国大军都追上来了,英布这两万禁军追上去,既便不能取胜,自保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当下蒯彻便默默地让到了辕门一侧。
英布仰天大笑两声,勒马回头喝道:“淮南将士们,随寡人……斩杀韩信!”
“斩杀韩信!斩杀韩信!斩杀韩信!”血战余生的两万淮南禁军霎时山呼海啸般欢呼起来,英布再高举横刀向着北方齐军逸走的方向一引,两万大军便如决了堤的洪水,咬着齐国大军的尾巴杀了下去。
不片刻,一员身披白色大氅、姿容出众的楚军大将便在数百亲兵以及十数员大将的簇拥下策马来到了蒯彻面前,蒯彻看得真切,来的可不就是那个险些就留在淮南国与他同朝为官的毕书?不过现在,他却是楚国的卫将军。
“学剑老弟?”蒯彻当下拱手作揖道,“恭喜哪。”
毕书拱手回礼,喟然叹息道:“子通兄说笑了,何喜之有哪?”
蒯彻道:“老弟就不必自谦了,你打败了韩信,可不就是大喜?”
“打败韩信?”毕书摇头苦笑道,“小弟也很希望能够打败韩信,可惜美梦难成,小弟率十六万大军与齐军鏖战竟日,竟不能耐何韩信分毫,若不是淮南王攻破了齐军大营,小弟这会只怕早已损兵过半,狼狈退守大营了。”
蒯彻呵呵一笑,道:“能从韩信手下全身而退,也是大喜。”
蒯彻这话倒不是瞎话,韩信自汉中领军以来,大小数十战,无论是夏说、陈馀、田广、龙且还是不可一世的项羽,还真没人能从韩信手下全身而退。
毕书却只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他的志向可不止于此。
蒯彻顿了顿,又问道:“老弟可是打算趁夜急追韩信败军?”
“趁夜急追?”毕书摇了摇头,神情凝重地道,“不,小弟只是来协助守城的,同时谏言淮南王加强彭城的戒备,万万不可疏忽懈怠,泗水之战齐军虽然不胜,可韩信用兵每每出人意料,可千万不要因为大意让他袭了彭城。”
蒯彻顿时脸色大变,急道:“老弟真不打算追杀韩信?”
毕书叹了口气,无奈地道:“不瞒子通兄,小弟是不敢追杀哪。”
“问题是齐军大营已经被我淮南大军所占,齐军的粮草辎重也尽皆被毁了,眼下的齐军正是军心涣散、士气低落的时候,老弟率大军衔尾疾追,必能大胜而归。”蒯彻闻言顿时大为着急,却忘了刚才他是怎么劝英布的。
“这又算得了什么?”毕书道,“井陉之战,韩信以两万老弱病残背水列阵,竟一举打垮了赵国二十万大军,现在齐军粮草辎重皆失,焉知韩信不会再来一次绝境反击?以子通兄的睿智,又岂会不知道其中的风险?”
说此一顿,毕书又道:“更何况,自泗水北岸至此,小弟发现齐军的鹤翼阵已经小了不少,看这情形,部份齐军应是悄悄赶往前方设埋伏去了,我军若是趁夜急追,若遭到齐军伏击,韩信再率大军兜头杀回,后果将不堪设想哪。”
毕书这话其实是屁话,自齐军从泗水战场退兵,他就派出了上千骑斥候游骑严密监视齐国大军的行动,傍晚时分,韩信的确派出两支步兵先行一步往北方去了,不过兵力不多,也没在半路设伏,这两支步兵多半是筹集粮草去了。
毕书之所以不敢追杀韩信,就是因为心中忌惮!
泗水之战,楚军以兵甲之利、外加骁骑营的重骑突袭,都不能打败韩信,现在激战竟日之后,齐国大军固然是疲惫不堪,可楚国大军又何不是精疲力竭?既便是骁骑营的骑兵,也已经是人困马乏,力不能再战了。
以这种情形去追杀韩信,毕书委实没有信心。
再说齐国大军已经没有了粮草辎重,退兵是必然的,而且短时间内是绝对没有可能卷土重来了,也就是说,淮南国已经保住了,楚军的战术意图也已经达成了,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冒天大的风险去追杀韩信呢?
蒯彻顿足长叹道:“可是,我家大王已经带着两万禁军追上去了!”
“啊?!”毕书闻言心下微动,假如英布追杀韩信不成,反被韩信反戈一击给……那么对于楚国来说,也许不是什么坏事,不过在脸上,毕书却是佯装大吃一惊,失声道,“子通兄,淮南王真的带着两万禁军追下去了?”
蒯彻急道:“可不是么?刚才怎么都拦不住。”
“坏了!”毕书顿了顿足,扭头吩咐随行大将虞子期道,“子期将军,你即刻率五十精骑去追淮南王,让他千万别追了!”毕书麾下的楚军宿将不少,不过能在英布面前说得上话的却是不多,算来算去,也就虞子期了。
“喏!”虞子期轰然应喏,点起五十精骑飞驰去了。
蒯彻却是直翻白眼,让虞子期带着区区五十骑兵前去,有个屁用?
当下蒯彻又厚着脸皮哀求毕书道:“学剑老弟,我家大王现在有危险,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哪,不如再辛苦你和贵国大军一趟,将我家大王接应回来吧?”
第340章 放英布回去
第340章 放英布回去
毕书并没有答应蒯彻的请求,他真的不想冒这个风险,楚国跟淮南国是盟国不错,楚国也的确有义务有责任保护淮南国,可现在淮南国已经保住,楚军就没必要再与齐国大军去拼命了,尤其是当中还存在巨大风险的时候,就更不能去了。
何况,从目前来看,一个没有英布的淮南国对于楚国来说反而有利。
其实,毕书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找一个安静的帐篷,将这次跟韩信的对决从头至尾好好地回忆几遍,反复研究其中的细节,毕书相信,通过这样的分析,他一定能够从中学到许多东西,再等下次跟韩信交手时,他的表现将会截然不同。
士兵只有在战争中才能够成长,作为一名统帅,也同样只有在战争中成长,士兵需要鲜血浇灌才能成为老兵,而统帅则需要人命的堆彻,才能筑起高超的指挥能力,泗水之战,楚国足足伤亡了五万余人,如此惨重代价换来的心得,毕书岂能轻忽?
毕书再次婉拒,蒯彻无奈,只得匆匆返回彭城城内找召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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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英布,带着两万禁军咬着齐军的尾巴一直追出了五十多里。
一路上,齐军一边抵挡一边后退,一个又一个重甲方阵,一个又一个轻兵方阵,甚至一个又一个弓箭方阵、飞矛方阵,都在英布两万禁军的追杀下先后溃败,但是,无论英布两万禁军追得再急、攻得再猛,齐军的整个阵形却丝毫未及于乱。
而且,在且战且退的过程中,韩信已经完全掌握了英布所率两万禁军的底细,包括这支军队的兵力、体力、装备,进而估算出了综合战斗力,更重要的是,在追杀之中,淮南禁军的体力再次遭到了严重的消耗,现在已是强弩之末了。
更重要的是,楚军没追来,淮南援军竟然也没追来!
在掌握了所有的底细之后,韩信终于动手,对淮南军发动了雷霆一击!
为了撤退,高达四丈许的望车已经被毁弃,不过这难不倒韩信,韩信让亲军在中军本阵竖起几十根旗杆,然后将一个个的彩色灯笼挂到了上面。
跟令旗组合一样,不同的灯笼组合,代表的对象是不同的,譬如赤色灯笼代表左军,两个赤色灯笼并排放置就代表左军左营,前面三个赤色灯笼后面再加一个青个灯笼,则指左军左营左部中曲,然后灯笼摆放的高低、疏密、方位,也是另有涵意。
齐军的普通士兵根本不懂这些,可曲长以上军官却追随韩信日久,对韩信的日间、夜间两套传讯系统极其熟悉,因此旗杆上的灯笼挂起之后,二十多万齐军便迅速转身反扑,向英布的两万淮南禁军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英布这才猛然惊觉,只带着两万人马来追杀韩信的确是太冒失了,不过这时候才后悔却已经晚了,他的两万人早已经被几十万齐军团团包围了,黑暗中,到处都是齐国士兵,到处都是火光,到处都是杀伐喧嚣声,英布甚至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突围。
其实,既便英布知道齐军虚实,只怕也无法带着禁军突出重围了。
英布的两万禁军虽然是精锐,可在此前攻击齐军大营的战事中,他们就已经跟曹参的十万大军恶战了一场,刚刚又追杀韩信大军的屁股杀了五十里,无论是体力还是精力,全都已经到了极限,现在根本就是强弩之末了。
而且,淮南军的装备也明显不如楚军!
在齐军弓箭手、飞矛手一波波的打击下,禁军的伤亡迅速增加,当齐军死士从四面八方发起猛烈的攻势时,淮南禁军的阵形终于开始松动,既便有英布在,也同样无法阻止淮南禁军的败亡了,说到底,英布也是人而不是神。
无奈,英布只能收缩兵力结成了数阵,准备死守。
现在,英布唯一的希望就是楚国大军能够尽快赶来,再不济,召震、肥铢他们带着淮南大军赶来,没准也能迫使韩信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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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布却不知道,国内现在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在关于是否发兵解救英布的问题上,国相蒯彻、中大夫贲赫、上将军召震、末将军肥铢等文武大臣已经快要吵翻天了。
上将军召震以为,淮南军不能轻举妄动,当奉太子守好彭城。
说白了,召震已经不认为英布还能回来,心里已经做好准备,要立太子为新王了。
中大夫贲赫、末将军肥铢则认为,英布是淮南王,不能不救,既便明知不敌,也要发动淮南大军前去接应。
蒯彻则还有一重担心,那就是一旦淮南大军倾巢而出救淮南王去了,楚军会不会趁机偷袭彭城?虽说楚国跟淮南国是盟军,可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任何盟约都是靠不住的,如果楚军有机会一举灭亡、吞并淮南国,相信毕书是绝不会心慈手软的。
这时候,英布驭人不善的恶果就显现出来了,蒯彻是国相,名义上是英布不在时淮南国的最高长官,其实却不然,无论是召震、肥铢这些军方大佬,还是贲赫这样的朝中大员,当英布不在时,他们几乎都不怎么买蒯彻的帐。
十几个大臣吵到天亮,还是没吵出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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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城城外,楚国大军已经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