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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贤摇了摇头,道:“那也不对,如果这批粮食是今天才刚刚押到,衡山军又为什么不直接放进粮仓,反正粮仓都已经修好了,而且也空着,又何必露天堆放?难道说,这十几万衡山大军竟然还抽不出搬运粮食的几千壮丁么?”
项庄眼前突然间闪过一道亮光,狠狠击节道:“欲盖弥彰”
“对,就是欲盖弥彰”百里贤摇了摇羽扇,微笑着道,“衡山军多半无粮,故意露天堆放粮食,再趁夜搬进粮仓,分明就是在演戏,梅鋗分明就是想给咱们造成一种衡山军粮食堆积如山的假象,然后yin*咱们去强攻衡山大营。”
“好一个梅鋗。”项庄闷声道,“不愧是世之名将”
不过这一次,梅鋗却还是不小心露出了马脚,并且被百里贤抓了个正着。
百里贤微笑道:“大王,既然衡山军无粮,而我军携带的干粮却足以支撑半月有余,如此一来,我军却是不必急于进攻了。”
“唔。”项庄轻轻颔首道,“那就先这样耗着吧。”
虽说楚国正面临着英布、周殷、靳歙、李左车、姒雒摇五路大军的威胁,可项佗的五万大军却也不是摆设,而且,丹阳郡、会稽郡各县的壮丁也正源源不断地向曲阿集结,短时间内江东应可无虑,所以,区区十天半个月,楚军还耗得起。
百里贤摇了摇羽扇,忽又说道:“大王,也不知道上大夫的江陵之行怎么样了?如果上大夫能够说服临江王,则也许用不着十天,梅鋗就会主动寻求与我决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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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陵,临江王宫。
临江王共尉正在宴请大楚上大夫武涉。
共尉才刚刚三十出头,长得剑眉星目、面如冠玉,可以算得上是百里挑一的美男子,不过,就是看上去略显阴柔,缺了些男儿气概。
武涉坐在共尉的右下首,在共尉的左下首,还坐着临江国的国相以及上将军,临江国的国相杜骘,已经是年逾古稀,上将军公孙武,却只有三十出头,长相也极为英武,坊间传说公孙武爱好龙阳,跟临江王共尉之间有断袖之癖。
这会,武涉正在席间侃侃而谈:“姒雒摇不过化外蛮夷,区区几万乌合之众,根本不堪一击,我王已谴骁将庞钰,引精兵五千出乌伤以南,不出意外的话,姒雒摇现在多半已经引颈受戮,所部蛮兵也多半已经败回东瓯了。”
“闽越王姒无诸虽颇知兵略,然闽中相距吴中何止千里,中间山高水远,毒瘴遍地,又有稽南宗族武装相阻隔,只怕一年半载之内,闽越大军都不可能杀至吴中,可到那时候,我王早已经击退其余各路贼兵,区区一路闽越军,又何足道哉?”
“周殷、靳歙、李左车,世之名将,可惜兵微将寡,成不了气候。”
“我大楚左将军蒙殛乃故秦名将蒙恬之子,文韬武略,无人可及,麾下五千精兵,皆可以一挡百,有蒙殛将军以及五千精锐镇守历阳,周殷、靳歙、李左车纵然有千般本事,也休想越过雷池半步,江左三郡可保无虑。”
“我王所虑者,唯衡山王吴芮、淮南王英布二人耳,今,我王已命上将军项佗提十万大军北出曲阿,以抗淮南王英布大军,又亲提五万精兵深入庐江,意欲与大王共击衡山,衡山国若亡,我王愿以衡山郡相赠,不知大王意外如何?”
国相杜骘捋了捋颔下花白的长髯,说道:“上大夫,如果项王兵败庐江又当如何?需知衡山国之上将军梅鋗亦乃当世之名将,麾下更聚集了二十多万大军,以五万击二十万,兵力相差如此悬殊,项王获胜之机,鲜矣。”
武涉起身,慷慨激昂地道:“国相以为梅鋗比之刘邦如何?”
杜骘皱眉不悦道:“汉王世之枭雄,梅鋗又如何与之相比?”
“说的好”武涉击节道,“汉王世之枭雄,我大楚先王项羽英雄盖世,尚且在他手下兵败而亡,然而,大别山之战刘邦以五十万大军对我王五千残兵,却连连丧师失利,今我王提五万精兵击梅鋗二十万乌合之众,焉能不胜?”
杜骘哑然,他纵然满心不愿,却也得承认武涉说得有道理。
坐在杜骘下首的公孙武又道:“上大夫,我临江大军若大举兴兵,跨江击邾县,则难免国中空虚,万一汉军趁虚来取江陵,如之奈何?”
武涉甩了甩衣袖,洒然道:“上将军有所不知,去岁我王率两万大军打入关中,已然将关中大地搅得遍地狼藉,今关中壮丁十不存一,民无裹身之衣,户无隔宿之粮,不得十年休养,绝不可能恢复元气,汉军拿什么出兵江陵?”
公孙武淡淡一笑,再没有多说什么,从他公孙武的立场,其实还是赞成出兵的,临江国跟关中、巴蜀之间有巫山天险阻隔,汉军如果想要进攻江陵,就必须借道三川南阳,可至少在目前,汉军还没有向三川、南阳集结的迹象。
也就是说,短时间内汉军并没有对临江国兴兵的打算,那么,为什么不趁这个机会攻取邾县,灭掉衡山国呢?要知道此时的衡山国,举国壮丁齐聚番邑,国都邾县极度空虚,对于临江国来说,真可谓是天赐良机哪。
第232章 速战速决(求几张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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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山国都,邾邑。
太子吴臣和几个弟弟正在寝宫里探视父王吴芮的病情,吴芮的病榻边上还坐着个风华绝代的**,这个**不是别人,就是太子吴臣的生母、衡山王吴芮的发妻毛氏,毛氏乃是湖湘有名的才女,同时也是有名的大美人儿。
吴芮已经气息奄奄,却兀自牵着毛氏的手,眸子里尽是留恋之色。
感受着吴芮对自己的爱恋,毛氏不禁潸然落泪,泣声道:“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听完毛氏的泣血绝唱,吴芮的脸色竟奇迹般地恢复了红润,吴芮拉着毛氏的玉手久久不语,好半晌后才喟然说道:“芮归当赴天台,观天门之螟晦……”话没说完,吴芮便气绝身亡,只是眉目宛然,犹如生人。
“父王”吴臣、吴元等太子、王子见状纷纷哭倒在地。
毛氏也是默默垂泪,显然,刚才那两句话就是衡山王吴芮的临终遗言了,意思是说,在他吴芮死后,希望能够归葬家乡瑶里的五股尖仰天台,跟他的父辈葬在一起,他要跟他的父辈一起,朝迎旭日东升,暮送夕阳西下。
恰在此时,国相吴忠也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虽然吴芮眉目宛然,犹如生人,可看到太子吴臣以及几位王子哭倒在地,王后也守在大王榻边默默垂泪,吴忠如何还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下吴忠也是仆地跪倒,大哭道:“大王,我的大王哪,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呀……”
吴忠这下可真是六神无主了,刚刚接到急报,临江国出动了十万大军,分乘数百艘大小战船,抄水路前出沙羡水军大寨,距离邾邑已经不足百里了可眼下衡山大军却又远在庐江番邑,邾邑守备空虚,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大王又殁了。
吴忠正干嚎之际,王后毛氏悲声说道:“国相,大王虽殁,国事却不能废,你还是赶紧处理国事去罢,而且,现在正是大战当前,上将军又领军在外,一应大小事务,就只能多多拜托国相你了。”
“王后,王后哪,大事不好了。”吴忠这才直起身来,向毛氏道,“臣刚刚得到消息,临江国上将军公孙武亲提十万大军,已经进至沙羡,距离邾邑已经不足百里了,而且,临江大军走的是水路,速度极快,最迟明天上午,临江大军就要兵临邾邑城下了”
“啊,临江大军就要兵临邾邑城下了,这这这,国相,这可如何是好?”毛氏闻言顿时花容失色,她虽然是才女,却终究是个妇道人家,而且从未有过处理军国大事的经历,骤然闻此噩耗,又如何能不心惊?
吴忠也是无言以对,他又哪里知道该怎么办?
还是年仅十六岁的太子吴臣当机立断道:“国相,为今之计,只能紧急蓦集邾邑城内所有壮丁,全城戒严,严加防备,再诏令周边各县,即刻招蓦壮丁,驰援邾邑,同时谴飞骑前往番邑,请求上将军率大军火速回援”
“喏喏喏”吴忠连连点头,这才领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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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武的三万临江军已经进驻沙羡水军大寨。
两天前,大楚上大夫武涉当殿舌战临江国的文臣武将,最终说服了临江王共尉,共尉遂以上将军公孙武为将,起兵三万,号称十万,分乘五百余艘大小战船,顺江水而下,只两日便直抵沙羡水军大寨,邾邑已然近在眼前了。
中军大帐里,公孙武刚坐下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有亲兵入内禀报道:“上将军,楚国上大夫武涉求见。”
“这个武涉。”公孙武苦笑道,“还真是不肯消停。”
说罢,公孙武又吩咐那亲兵道:“去,请武上大夫进来。”
“喏”亲兵轰然应诺,领命去了,不片刻,便又领着武涉进了大帐。
进了帐,武涉向着公孙武浅浅一揖,朗声道:“上将军,临江大军怎么进驻沙羡水军大寨,不往前走了?”
公孙武道:“上大夫有所不知,我军之粮草器械尚未备齐,眼下还不宜进兵。”
武涉皱了皱眉头,不以为然道:“粮草不足,从衡山国就地筹集便是,至于器械,此时邾邑必然守备空虚,纵然没有重型器械,单凭临时打造之简易长梯,也足够夺取城池了,上将军若是顾虑太多,恐怕会白白贻误战机哪?”
“兵者,诡道也。”公孙武皱了皱眉,道,“关于攻伐衡山国事,本将军自有决断,也就不劳上大夫你操心了,今日天气甚好,不如你我小酌一番如何?”说罢,公孙武又回头把手一招,朗声道,“来人,上酒”
当下便有亲兵端上了水酒、肉食。
武涉只能摇头苦笑,他其实也不傻,当然知道公孙武存的是什么心思,很显然,在没有见到兔子之前,公孙武是不打算撒鹰了,也就是说,在大王的楚军精锐没有击破梅鋗的衡山军主力之前,临江大军是不可能再进半步了。
公孙武有此想法,倒也完全在情理之中。
道理是明摆着的,如果临江军贸然出击,悍然兵临邾邑城下,万一梅鋗果断回师,项庄又顺水推舟,那么局面可就演变成衡山国跟临江国之间的对掐了,而项庄很可能趁此机会从衡山国脱身,回师江东收拾另外几路诸侯。
总而言之,临江国绝不介意灭了衡山国,却也不当楚军的马前卒,你项庄的楚军主力如果能够击破梅鋗的衡山军主力,我临江大军就会顺势攻陷邾邑,灭亡衡山国,可如果你项庄想要浑水摸鱼,对不起,我们临江大军可不会配合。
“也罢,喝酒,喝酒”想通了这点,武涉也就不再强求临江大军继续东进了。
事实上,临江国以公孙武为将,起兵三万进驻沙羡水军大寨,他武涉游说临江国的任务就已完成了,接下来,就要看大王的了,只要大王能在番邑击破梅鋗的衡山军主力,则临江军就必定会趁势东进,直寇邾邑,衡山国也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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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邑城东二十里,衡山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