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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了一句:“可是有远客来?”
七叔皱著眉,并没有回答,我再问:“来的会是阿等样人?”
七叔吸了一口气:“不知道,只知道一定会有人来!”
我少年老成,劝七叔:“常言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七叔要小心!”
七叔笑了起来:“我会应付,我要是应付不来,还有你帮我呢!”
这句话,令我飘飘然,受用之至,全然没有想到,我又能帮七叔甚么呢?
第二天,是大年夜,过年气氛极浓,我一天没见到七叔,到那院子中去了几次,积
雪把竹子都压弯了,发出吱吱声,他像是不在。往常,我一进院子,他就知道,就会叫
我进去,他不出声,我生怕打扰了他,也就不敢深入了。
再一天,大年初一了,族人在大堂团拜,一批一批的人来来往往,几个长老坐著等
人行礼,七叔本来也应该在内的,但是他没有出现。
进入大堂的人,目光都不免在大梁之上停留一会,神情既疑惑又崇敬。
爆竹声此起彼伏,人人讲话都要提高声音,所以过年总是闹哄哄的。
到了年初三,七叔还是没有露面,我有点沉不住气了,在那院子中徘徊了半天,正
待出声时,忽然听得外面一片喧哗。至少有几十个人一起在叫,有的叫“七叔”,有的
叫“七叔公”,也有的叫“老七”。
喧哗叫声迅速移近,几十个人有老有长有年轻的,一面叫,一面气急败坏奔过来,
单是那一阵脚步声,就令人有心惊肉跳之感。
从这种情形看来,一定是有甚么意外发生了,连我也受了感染,大是紧张。
转眼之间,一群人已奔了过来,呼叫之声,更是惊天动地。在众人的呼叫声中,只
听得院子内传来了一声暴喝,响亮之极,一下子就将喧腾的人声,全都压了下去。
紧接著,人影一闪,七叔已经掠进了人丛之中,喝道:“早叫你们别大惊小怪,吵
闹甚么?”
各人的神情,全都惊恐莫名,宛若大祸临头,七叔的呼喝,虽然起了一定的作用,
但也未能免除众人的惊恐,一时之间,又有许多人叫了起来:“你快出去看,你快出去
看。”
七叔闷哼一声:“我就出去看,天塌下来,有我顶著,啥事都没有,自己倒先乱了
起来。”
七叔的气概非凡,令我大是心仪,我大声道:“天塌下来,由我们顶著。”
七叔向我望来,哈哈大笑,伸手拉了我,向外便走,众人七嘴八舌,跟在后面。
一路上,又有好几批人,神色惊惶地奔了进来,一见到七叔,全都让路,然后跟著
七叔一起向外走。
大宅之中,到处都有人涌出来,不少青年人的手中,都持著棍枪刀剑,大声呼喝,
以壮胆色,七叔厉声告诫:“千万别轻举妄动,谁先动手,闯下了祸,就要谁负责!”
四周围人奔来奔去,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环境混乱之至。
就在那种杂乱无章,人声鼎沸的情形下,我听到了有更奇怪的声音,自外面传过来
。那是一种“呜呜”的吹奏声、铃声。还有许多金属碰击的声音,和许多宏亮有节奏,
但是全然听不懂的人声。
我直到这时为止,根本不知发生了甚么事,只感到七叔握著我的手,我也就甚么都
不必怕。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宅的门口,聚集的人更多,各人一见七叔,立刻让出道来
,我才看到了外面发生了甚么事。
老实说,当时见识少,就算看到了眼前的情景,也无法知道发生了甚么事。我在许
多年之后,叙述给红绫和温宝裕听当时的情景,是以后瞭解究竟发生了甚么事,才组织
而成的场面。
第三部:重责加身
当时,我只看到屋前的空地上,来了许多陌生人,那些陌生人的打扮,古怪之至。
一时之间,也数不清有多少人,服装一致,穿著大红大黄的宽袍,分别只在有的头
上戴著老长的牛角形怪帽,有的戴著圆形的,有许多棱角的帽子。
他们的手中,各有物事,看来像是仗,足有一丈多长,仗尖有著各种装饰,在寒冬
的阳光下,闪闪生光,幌动之际,就传出金属碰击的声音。
有的双手捧著长得不可思议的号角,正在鼓气吹奏,发出“呜呜”的声响,有的在
敲锣打钦,有的在摇铃,也有的在挥动老大的旗幡,迎风呼呼有声。
这些怪模怪样的人,只要口有空的,就都发出古怪有节奏的声音。
他们人虽多,也古怪之极,但还不致于引起惊惶,而令得各人又惊又怒的是,他们
之中,有十来个人,竟然上了戏台。
戏台是为了过年而搭起来的,自初一到十五,不断有各地来的戏班登台献艺,那是
过年的习俗,也是预祝一年好运之意。
但这时,一群戏子,不知如阿,站在台下,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而在台上,演戏用的交椅之上,却生了一个怪客,还有十来个,围在他的周围,看
起来,这个坐在交椅上的人,地位最高。
来人占据了戏台,这就构成了高度的挑战行为,难怪所有人都紧张万分了。
看到了这种情景,我也大是紧张,七叔沉声道:“别怕!这些全是喇嘛教的喇嘛,
不是不说理的,你跟在我身边就是!”
他说著,松开了我的手,大踏步向前走去,我紧跟在他的后面。
这时,我才知道,几天前,他一再提及的“远客”,原来是喇嘛,而且还不是一个
,而是来了一大群。
我那时,对喇嘛教也略有所知,心想,那坐在戏台上的,一定是活佛了。
定睛看去,那活佛年纪甚轻,样子很不错,并不凶恶,反倒是有不少身形高大的喇
嘛,一面幌动法仗,一面横眉竖目,看来很凶,
七叔一出大门,我们这方面的人,已全都静了下来,静待七叔行事,所有嘈杂的声
音,也全由那群喇嘛传出来,一直到七叔来到了戏台前,所有的声音才戛然而止,一时
之间,其静无比,
那时,连下了几天的雪已停了,正是大好晴天,积雪耀目,雪后本来就显得寂静,
刚才如此嘈闹,忽地一下静了,也就格外地静。
七叔在戏台前略停了一停,向我作了一个手势,示意我留在台下,他身形拔起,已
经到了台上。
在我们向戏台走去之际,那许多在台下的喇嘛,都在向戏台靠拢,所以一等到七叔
上了台,戏台的四周,已全被喇嘛围住,我四面一看,一个自己人也不见,全是怪形怪
状的喇嘛,心中也不免发怵。
但是在这种情形下,其势又不能现出害怕的神情来,只能硬著头皮挺著。
许多喇嘛,都盯著我看,目光异特,看得我头皮发麻,我索性大著胆子,回望他们
,渐渐地发现他们的目光虽然怪异,但并无恶意,反倒大有敬佩之意。
这令我放心不少,我定神去看台上发生的事。只见七叔上台之后,向坐在椅上的人
拱了拱手,动作很是缓慢,慢慢走到了那活佛面前,略行了一礼,说了几句话。
七叔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后来才知道他说的是藏语,七叔会说许多种语言,日
后我在语言方面,也大有所成,也是受了他的影响。
那活佛站了起来,在台上的喇嘛,都大是紧张,一起跨前了一步。那活佛先是双手
合什,算是还了一礼,接著,向七叔摊开了手掌。
这个“身体语言”,倒不难明白,他是在向七叔要甚么东西。
七叔摇头,又说了一句话。那活佛也摇头,说了一句话 接下来的时间,他们两
人都一面摇头,一面说话,显然是谈不拢了。
不一会,那活佛忽然焦躁了起来,怪叫了一声,在台上的喇嘛,齐齐呼应,而且向
台上顿著法仗,声势十分之猛恶。
我在台下,为七叔捏了一把汗,七叔却泰然自若。忽然改用汉语:“你生气也没有
用,我受人所托,关系重大,你说不出暗号来,我绝不能答应你的要求!”
那活佛显然听得懂,大口呼气,又气恼,又无可奈何。
七叔又道:“照说,你应该知道暗号,或许一时不知,将来会知道!”
那活佛也口吐汉语:“我一定能知道!”
七叔道:“好,你何时知道了,何时来找找,一定会如你所愿!”
那活佛忽然闷哼了一声,粗声粗气道:“你要是死了呢?你又不会转世,上哪里找
你去?”
七叔像是早已料到他会有此一问,立时向站在台下的我,指了一指:“这是我的侄
子,他现在年幼,六十年后,当还在人间,你可以找他!”
我在台下,听得七叔这样讲,真是奇怪之极!
七叔又道:“他叫卫斯理,自幼异于常儿,日后必然大大有名,你要找他,不是难
事。”
那活佛向我望来,目光炯炯,又问:“他怎知道暗号是甚么?”
七叔道:“在我临终前,必然会告诉他,你可以放心。我是可付托之人,不然,也
不会有现在的事发生!”
那活佛对七叔的话,竟相当认同,半晌不语,望了身边一个老喇嘛一眼。
事情突然之间,有了这样的变化,我实在不知道该有甚么反应才好,除了著急得暗
暗顿足之外,一点办法也没有。
那活佛和老喇嘛之间,也不知用甚么方法,有了沟通,活佛大喝了一声,多半是同
意了七叔的话,立时有一个喇嘛张开了一柄大伞,遮住了他,他也步下台来。前面由一
队喇嘛开道,其余喇嘛拥簇著,一路吹打法器,幌动法仗,浩浩荡荡,声势壮大,越走
越远了。
在喇嘛离去之时,七叔也下了台,站在台前不动,我来到了他的身边。
族中有一些大胆好事的人,跟著喇嘛,跟到了大路,才知道大路上停著许多汽车,
可知那一大队喇嘛,大有来头,不是等闲的人物。
喇嘛一走,族中的长老就围住了七叔,一时之间,七嘴八舌,全是各种的问题,七
叔抿著嘴,并不回答,等众人的声音告一段落,他才道:“没事了,大家别问,因为我
也说不上是怎么一回事。”
长老之中,三老大爷能得众人崇敬,当然不是单凭他辈份高,而是他行事很有条理
,看得远,看得准,他指著我:“老七,你把他拖下了水,要有个交代才是。”
七叔回答得极有力:“三哥放心,自家孩儿,我岂有害他之理!”
我觉得也该表示一下态度,所以一挺胸:“七叔有甚么事,只管吩咐就是。”
七放在我肩头上拍了两下,拉著我的手,走回大宅去。一场风波结束,看来和族人
再无关连,只是我和七叔之间的事了。
我兴奋之极,刚才经历了那么古怪的场面,而七叔又必然有一个稀奇的故事告诉我
,那实在是人生之至乐(小时候对人生的要求简单得很)。
到了七叔的住所,进了门,七叔就喝酒,我等了又等,他只是不开口。
我大约每隔十分钟,就叫他一次,叫到第九次,他才向我望来,口唇掀动,欲语又
止。
又过了好一会,我实在忍不住了:“七叔,你该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了!”
七叔望了我半晌,才长叹一声:“是应该告诉你,可是你实在太小,我怎么说你都
不会明白,唉!”
他真正感到十分苦恼地在叹气,而且一面喝酒,一面不断敲打他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