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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67-拉魂腔-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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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那么快呢?她火头上揉着眼珠子的手还未放下呢。为什么那么快?那黑影像箭一般地窜到七巧莺身旁。她感到身子猛地一轻。那人呼地一下抱起她跑着。救命啊救命啊,她高喊道。殿前殿后的沟坎里睡满了灾民,没一人应声。这年月最不值得耗神费力去救的,就是命这个东西了。她一边绝望地嚎着,一边在他涂满泥渣子的膀上拼命撕咬着。她仰面朝上地疯叫,惊得眼珠子肿涨的眼眶里,湛蓝夜空的星子刷刷地跑着。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疑,也没有一个字。他将她猛地朝殿中的一堆干草上一扔,卟地一下就扯破了她的碎篮花对襟小袄。七巧莺头一歪就吓晕了过去,但立刻又被下身剧烈的撕痛搅醒了过来。一根铁钻子楞头楞脑地冲进了她的体内,带着血欢叫着。她感觉到它的扯筋拽骨的欢叫。她又感到那不是一根铁钻子,而是一根直条条烧着的烈焰,在那隐秘处吱吱嘎嘎烤着她的肉。她的肉烧焦了,慢慢地卷了起来——只有疼,一下一下绞她的心与肺的疼。他用两只手死死卡住了她的手,像座山一样压在她的身上。他深深地埋着头,胡乱地咬着她的脖子、耳根、领子和头发。在最后的痉挛中,他的头又冲到她的怀里,撕咬着她的乳头,一种爆裂的疼从乳头炸开了。她感觉到自已的乳头被咬碎了,血嘶嘶地扑进他的嘴,和他舌尖的盐碰撞在了一起。她又一次晕了过去。    
    仿佛从一个昏暗又漫长的梦中醒来。一醒,全身就扯着抻着地一块儿疼。她睁开眼,看到那人竟然没走开。这畜生竟敢不走,戏里也没这样贼胆包天的人啊。她想扑过去杀了他,一股怨怒从心尖攒着向上冲,可没冲到胸部又倏地缩了回去。一根羽毛般的力气也没有了。她想骂,声音竟然也攒不起来。她想哭,也是憋得泪水呼呼地淌着,一点响声也发不出。她无限绝望地盯着他。    
    他坐在一个矮台龛上,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一弯弦月静挂蓝澄之上的谧静窗外,霞青云淡。她躺着,泪水咕咕咕地朝外涌。不知过了多久,窗口已看不见那轮月亮了。他依旧那样安静地盯着窗外,像个哑巴。开始她只能模糊地看见他的侧面,脸在阴影之中。整肃的军装,皮带勒得很深。领口扣得紧,瘦削的脸,下巴朝前凸出,很尖锐的轮廓。仿佛是下半夜,月光偏移,她一下子清晰地看见了他的眉眼。碰到他的眼神的一刹,七巧莺的心好像被一盆热水猛地烫了,心狠狠地紧缩了一下。这双眼是如此的安宁柔和,透出婴儿般的清真光泽。右眉上的一条刀疤斜着劈下,一直划至耳边。奇怪地是,这条刀疤没让他的脸沾上一丁点凶气,相反使他黑蘸蘸的眼珠更加深邃明澈,温驯中仿佛藏着羞怯。这是一双长在野兽般淫贼脸上的眼睛吗?七巧莺恍恍惚惚地看着他,心渐渐地软下来了。世间哪有这一曲?“狗操的七巧莺。他就是个生大疮的狗。我也不啥个好淑女。”她暗暗地诅咒。一直到他起身离开,七巧莺死勾勾地盯着这双眼。她想挣扎着起身,但又被身上火燎般的灼疼压了下去。他似乎觉察到了她的偷窥,木刻般的脸稍微扭动了一下,但很快安定了下来。他起身,头也不回,只是轻轻拍了拍身上、袖子的草屑,整了整领口,又轻轻跺了跺脚,消失在殿外的茫茫月色之中。    
    1944年的整个夏季,拉魂腔刀马旦七巧莺在淮河中游的各段断堤上盲目地游荡着。没有人知道她的内心已经疯了。有时夜间,她独自躲在积着腐尸和蛆虫的堤下,哼唱着《孟春还魂记》中的一些段子。唱的是王宝钏嚼冰咀雪苦守寒窑十八个春秋,等着一个身披生锈铁衣的男人归来。唱着,独自痴痴地笑了;笑靥未消,又哇哇地傻哭着。八百里的洪水,渐渐地退了,她煮着各种野菜吃,吐一口的黄疸水。也是旧军服的那种土黄色。她想找到他。一个她再也不愿叫他畜生的小逃兵,她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原谅了他。堤上的灾民窝棚拆净了,人散尽了。她又抚摸着自已的肚皮,巴望着能涌出口酸水,留下那个孽种。然而,一切都没有遗下。她像孤魂一样在凤台、蒙城、颍上诸县游荡。一天夜里,在堤上未烧尽的篝火堆边,忽然地听到一个襁袍中婴儿在哭,她奇怪地想起他的眼睛。等到天明,仍不见人来。她将这个婴儿带回了祖籍地硖石乡瘫子村。    
    这个孩子正是现年五十二岁的鳏夫腊八。    
    历史系姜斯年教授的拉魂腔    
    女人在流星之下梳头,其夫会暴毙。


《拉魂腔》 第一部分《拉魂腔》七姑(4)

    ————民间旧说之一    
    去年春天,我被我的恩师、安徽大学历史系的姜斯年教授折磨得疲惫不堪。    
    曾有医生说,姜教授患了一种罕见的花粉过敏症,一入春,脑子就抑不住地亢激,做出一些有悖常理的异事。比如,在一次关于朱明王朝因何迁都北上的学术辩论中,他与同修史学的校长闹僵了,一向谦恭怯懦的姜教授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狠狠地扇了校长两记耳光,并将一瓶墨汁慢慢淋在了校长银白的头发上。你说你把墨汁泼别人脸上倒也罢了,偏偏你要气定神闲地慢慢地淋!怪的是,你越是气定神闲,那个被你抓住侮辱的人越是丝毫没有还手的勇气,他需要抓紧时间思考。这件事让全校震惊。再比如,他在课堂上一讲到荆柯、嵇康、谭嗣同、陈独秀这几个史中人物,就禁不住地嚎啕大哭,在满室弟子的目瞪口呆中,掏出脏兮兮的刺花布巾擦泪。所以,春天的姜斯年教授是无限孤独的。没有人与他同行,没有人跟他争辩。他在寂寞春深的小林子里散步,只有幽落的鸟鸣伴着他,只有冒着腥气的鸟屎敢溅到他的白发上。人们都远远地躲开了。据说,他也搜过一些偏方煎药吃,而且还作出了一个清醒的决定:到了春天,只饮酒、漫步,不做学问。刚进大学读书的那个春末,站在姜教授小院中大株白簇簇的夹竹桃花下,嗅着从那烂了角的木格窗中飘出的中药浓香,我一阵阵地晕眩。我想,这果真就是我梦想中的历史界名宿的小院子。姜斯年教授在夏、秋、冬三季都算个严谨的人,也只在这些时候他才肯往学理中深究。    
    没料去年春天的姜教授却一反常态。他从床底下搬出了一个蒙尘多年的旧课题:《明末至1950年淮河中游的民俗史》,并以不容置疑的口气命我撂下杂活,投身其中。这本是他早就废弃了的一个学问。早年为之累积的一些资料典籍,纸质已发黄变脆,用力一抖,边边角角就化成了簌簌飘散的碎渣。为何现在要去刨这个老底子?偏又挑了个夹竹桃茂盛得邪乎的一个春末,这确实让我吃惊不浅。有人猜测,“墨汁事件”后,校长故意要找一些难出成果的课题为难姜教授,可我知道这不合逻辑,即便校长如此,宁折不弯的姜教授也不会轻易受命。    
    起初的谈话并不多涉课题。他只是每天黄昏时,把我拉上他红砖缠绿藤的小阁楼,让我读那些旧纸上的“拉魂腔”戏词给他听。我第一次知道了人世间这个短命的戏种。夹杂着太多乡间俚语、田头淫词、奇风异俗、古涩名称的戏词和旁白,读起来相当地拗口,我念得结结巴巴,又始终入不了戏中的境界。戏词中充斥着“女人在梳头时看见流星,会变成寡妇”、“女子鼻尖有藏黑痣,会克夫弑父”、“除夕看见青狐狸,来年必有横祸”之类稀奇古怪的插语。姜斯年教授显然对这些戏词已是烂熟,闭目倾听之时,也不断地指出我的错处。听着听着,他会激动地从竹椅上跳起,踱到窗口,眺望着远处。血色的夕光漫射进屋,照着姜斯年教授雪白可鉴的头发和清癯的侧面,让人不免生出一股苍凉的敬意。一天,也是这样的站在窗前,他突然一下子唱了起来。老实说,他的调子稍一拔高,就露出一种变态的女腔尾子,像刀片刮得我的耳根生疼。他穿着件异常肥沃、全不合体的黑白纹理的裤子,松松垮垮,样子可笑。怪的是,他唱的竟全然不是我正在辩读的戏词。是的,他并不在倾听。他也似乎毫不理会我的存在,自顾自地在昏黄的窗前唱着,这样一段戏词:    
    “天下女子的命呀——    
    全是那个黑呀。    
    就像黑夜里安放的黑炭和黑漆呀。    
    一张木桌转呀转,    
    安放着爹的黑炭、    
    娘的黑漆呀——    
    哥呀,    
    你这个负心的汉子,    
    从我的肉中    
    剐点血呀,    
    把你的人养大;    
    从我的奶中    
    剐点汁呀,    
    把你的根喂壮;    
    从我的身子上,    
    剐条骨呀,    
    劈成根柴把你的脚烧暖!    
    哥呀,    
    你这条毒心的汉子,    
    生就生在那淮河的舟上,    
    死就死在那淮河的舟下呀。    
    天下女子的命呀————    
    荒荒地就转着那一个字哇。”    
    在我记忆所及的拉魂腔七十多本戏中,并没有这一段词。我听出了这段女子咏叹调中又浓又重的宿命气息。我从未听过拉魂腔戏,照我的推析,与这段词匹配的最佳乐器应是埙、箫一类土生原汁的悠长调子,吹奏出荒凉与深渊般的命运。只可惜,小阁楼中唯的寂静的夕光为姜斯年教授伴奏。看着他浑浊眼中隐隐泛出的泪光,我的心也跟着战抖。他的灵魂定是在这歌唱中回到了他深不可测的往昔,触摸到了一个清新可闻的脸庞。这就是淮河边上古老的调子么?我把记忆中那些破落衰败的农舍、灾难的景象、麦子和一张张没有名字的粗糙面孔打乱在这词里,拆分了,又拼装契合起来。一种宛若新生的感动震摄着我。我在内心斥责了自已读戏词时的油腔滑调,斥责了暗存的对姜教授滑稽之态的讥讽。我得承认“墨汁事件”加深了我对他的敬重。


《拉魂腔》 第一部分《拉魂腔》七姑(5)

    第二天,我的导师历史系姜斯年教授突然恢复了往年深冬才会有的冷峻风格。他递给了一撂子齐刷刷的资料,说,彻夜未眠哦。他说,四十年了,我总算找到这个巨大课题的入口了。你要理清淮上民俗的嬗变,不钻进拉魂腔是搞不通的。拉魂腔戏就是它的精魂真魄。你想想,洪灾一至,大村小寨荡然无存,许多的民俗也都随着东逝入海了。你哪里还能找到什么实物之证?好在这民俗像韭菜是一茬接一茬的,生生不息,在一曲接一曲的戏中保存了下来。要掘这民俗的死证,我看在这拉魂腔的戏词中是再好不过的啦。要找活证,喏,挖挖这两个人。我翻烂了图书馆的旧典残书,只搜出了这两个人,真的是大有嚼头哦。无论如何你得吃透这两个人。我知道我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接下来的日子,我完全地融进了姜教授领来的这两个名字中。历史学者的日子总是被垂直降临而至的“名字”篡改着。    
    '梅修山':1904年生于寿县垂岗村。2001年最新考订版的《寿县民间艺人述略》中另一说,生于一个叫渔梁坝的小镇子。父母早逝,幼时无名,绰号“小野獾子”。调皮、胆大、匪气重,常扮神弄鬼,能配制土炸药,曾独自设计炸死夜间袭村掠户的贼盗两名。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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