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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67-拉魂腔-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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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苦笑着说:“王乡长想的真是长远,真是周到!”。    
    显然,王清举并非临阵磨枪。电话打了不到一个星期,厚厚一摞的戏本子就送到了陶月婷的手上。戏本的大致情节是:梅修山率南拉魂班子回到故乡瘫子村,正遇上一场大洪灾。他伫立淮堤,看着满河遗尸、财富尽丧的惨状,悲从心生,猝然咬断自已的中指写了一封血书,并卖光戏班子所有的值钱之物,准备积累钱财将瘫子村搬迁上堤。但他向当时的安徽省总督府呈送的血书却如泥牛入海,变卖财产的钱又攒不足搬村费用的一个零头,连续的上访也被恶狗与门丁阻在了总督府的门外。无计之下,梅修山换上夜行衣,持利刃、藏毒药夜闯总督府,毒死恶犬后,挟持住总督柏文蔚,逼他下令拔钱迁村。柏文蔚当即应允,可梅修山一离开总督府,就被卫兵以“忤逆罪”逮捕入狱,最后冤死狱中。应该说这是一个锤炼得炉火纯青的戏本子,一些章节的戏词写得叫人肠断,尤其是梅修山在堤上“叹灾”、在总督府“劝柏”、在狱中“祈天”的几段,句句泣血,听来荡气回肠。在蛆蝇腐臭的狱中,梅修山从容唱到:“哪怕是等到地枯天折,哪怕是变成无头孤鬼,我也要长守瘫子头的巨柳之下,看着乡亲们幸福地搬上堤岸。”    
    陶月婷满脸是泪地读完了戏本,说:“即使是当个活道具,演那只被毒死的恶狗,我也要亲自参与这出戏。”但她还是打电话给王清举,提出了几点修改意见,她建议把“瘫子村”的名字稍微弄虚一点,毕竟“现实做不得戏”。    
    王清举回答说:“我要的就是瘫子村这个真名。不仅不能改,我还要让全村男女老幼全进戏场,一个也不能少,让他们哭,哭得地覆天翻,让他们真正被触动。”    
    “我祖师爷也不是死在狱中的,是失踪了。这个要不要改一下?”    
    “也不能改,一个字都不能改!梅修山不死,怎么能让听戏的人心碎?不把他们揉得心碎肠枯的,瘫子村人是醒不过来的。”    
    “那我这出戏纯粹是为你乡政府、为你王乡长唱的哟。”陶月婷说。    
    “呵呵,各人打各人的算盘。你是行家,不能否认吧,这是出难得的好戏。你陶老板有好戏演,不正是你梦寐以求的么?我乡政府透过戏也讲了不方便讲的话。一箭双雕啊。他梅氏最有出息的祖先脑浆涂地也没办成的大事,我们正替他在办呢。”王清举说。    
    “真是官有官的计,戏有戏的腔。”陶月婷说。


《拉魂腔》 第三部分《拉魂腔》废戏中的七姑(2)

    傍晚,王清举带着戏本子,悄悄找到了七姑。他不想在戏开演前,惊动村里的人。在腊八炕头的昏昏煤油灯下,他逐字逐句地把戏本子读了一遍。他念得入情入调,有几个要害的段子,是哽咽着念下去的,一旁的郭建辉秘书不住地抹着眼泪。出乎他意料的是,七姑从头至尾,既没掉一滴泪,也没插一句话。戏本子一直念到深夜,土匪腊八早已酣然熟睡。这个老太太脸上的表情却纹丝不动,让王清举心里发怯。来瘫子村的路上,王清举就感到心里没个底,他对郭秘书说:像七巧莺这样的女人,当初红得发紫的一个角色,竟嫁给了一个八辈子洗不净脚底污泥的农民,几十年又一声不吭地熬过了,楞没唱一句,这可不是一般的刚性子。不容易猜透,也不是随随便便能招架得了的。郭建辉点头称是。    
    戏本念完了。七姑轻描淡写地说:“我演。这是一出好戏。”    
    王清举激动地说:“你老人家能应承下来,我这心底就踏实了。梅祖师爷的一生很有传奇色彩,性格又那么刚强,我怕一般的演员把握不好分寸,这出戏是戏台重建的第一出,我们可不敢放哑炮。”    
    “就算我还给我爹的骨肉债吧。”七姑说。    
    王清举索性就把话挑明了,说:“你老人家心底里亮堂。其实排这出戏,乡里也是煞费了苦心。你们台上唱的戏里,乡里抓的是戏外。瘫子村搬迁是梅祖师爷的遗愿,我们干成了这件大事,也是安慰了祖师爷的在天之灵呢。”    
    “嗯。”七姑说。    
    陶月婷拎着几篮水果来到腊八家,说要陪师父吊吊嗓子。拉魂腔的戏里,夹着许多长调。这种长调讲求的是音高亢、余音长、声质纯、音色亮,顶尖的拉魂腔戏子在屋内啊的一声长调吐出,那声音像一条受惊的游龙噌地窜上屋顶、被屋顶轻而有力地弹回,又偏不甘落地消散,便绕着房梁婉婉地旋转起来。这拖出的绕梁之音并不明显地减弱,到了尾巴的部分收得须干脆、有劲,不留杂质。所以戏班子里有句行语叫“辩拉魂,瞧尾巴”,讲的正是这道理。七巧莺年青时,戏场子再嘈杂,她啊的一声长调抛出,像一条惊诧的闪电游过,又像一条鞭子,抽得所有听戏客刷地一下全静了下来。当那声音雪亮的尾巴,像折扇一样被刷地收拢,戏场子便爆出雷动的掌声。陶月婷心里明白,自已在台上练了二十年,后来虽然在生意场上嘻笑怒骂地瞎混,私底下并没敢荒废功夫,可就是这样,长调的功底也没有练得特别的扎实,有时候,心情稍不契合或是感冒发热时,长调的尾巴便拖得软蔫蔫的,细听之下,像高速滚动的旧轮胎在暗暗地丝丝漏气。这在拉魂腔的行家眼里,是胸腔的气力不够淳厚所致。七巧莺当年以长调名噪一时,沿淮一带老人至今仍说:“七巧莺长调一抛洒,淮水也似流得慢”,意思是河水也仿佛在攒着性子倾心聆听。但如今,她毕竟已是七旬老人,日常说话的音色虽然仍是比常人亢亮婉折,但能否真的顶得上去,自已心里也揣揣地没个底。《梅修山夜闯总督府》一出戏中,绝大部份是主角一人的戏,又串的是老生角,即便是年青戏子,一场撑下来,也免不了的大汗淋漓,脊骨麻僵。好在这出戏中,并没有翻悬空跟头、跑马斗枪的硬戏,不过按一个七旬女人的体力,也实实在在地难为她了。    
    没料,师父狠狠地白了一眼说:“怎么?信不过师父这把老骨头?要不要让我吊一声长调,叫你考考?”陶月婷一听这话,知道师父心里藏着些复杂的心情,便放下水果,快快地离去了。    
    陶月婷一走,七姑麻利地关紧门窗,进了内屋。她掩低着嗓子悄悄地就试了一声长调。这一声,距离她在滩头台上的演出,已隔了悠悠五十载的光阴。这光阴,像一条漫长的黑暗穿山甬道,她知道光亮与自已隔着厚厚的土石层,她只盼骨肉中积着的力气能熬到它的尽头。此刻,仿佛就望到这尽头的光线了,她忽地有点心浮气躁。憋得低低地,啊的一声吐出,立刻感到了心慌头晕。她扶着衣柜上的大镜子,呆呆地盯着镜中的自已,心想:岁月没有饶过世间的每一个人,又怎么会平白无辜地饶过一个在垂暮之年突然想恢复青春的女戏子?    
    衣柜上的这面镜子,是她生活中隐秘的一个伴侣。只有它,看见过她身穿碎蓝花对襟小袄时的妖娆。一年又一年燃烧着的妖娆,还剩下一寸寸灰烬,连一声叹息都已经不住。它看着碎蓝花对襟小袄被仇恨洗得越来越白,还剩下一把淡泊的纱。肉体的肥沃,还剩下一把骨头。有时在镜中,恍恍忽忽地闪过那骄纵艳丽的七巧莺,仿佛只是另一个不相干的女人,是一个人在河中的倒影。倒影有时奇怪地变得炫彩灼目,岸上的身躯却已被时光漂成了凄凉的黑白。只有镜子听见,七巧莺的嗓子还剩下这最后的一点勇气。她的哭,她的笑,和她立在镜子前面观察着自已的次数一般,已是越来越稀少。有一年多了吧,她甚至没有从这镜中看过一眼自已。她真的已经厌倦了。此刻的这一嗓子,让七姑心惊,又伤感。    
    过了许久,她用手紧紧攥着椅背,很不甘心地又吊了一声长调。这一声吊上去了,至少惊动了正埋头在后院石碾上磨刀的腊八。腊八惊慌失措地扔下刀就跑了过来,拼命地拍打着房门,叫:“娘,咋啦?咋啦?”。一声顶上去,眼泪就涌了出来。她心想:太久了,是啊,隔得太久了。她抹干眼角,拢拢乱发,打开房门说:瞎叫什么呀,没啥没啥。    
    七姑躲在内屋悄悄吊嗓子的同时,她要复出的消息被印在精美的海报上,传遍了沿淮的几个县。王清举亲自草拟的海报上写着:“一代拉魂腔名伶久藏复出,七巧莺暮年演绎生父传奇:新创历史剧《梅修山夜闯总督府》震撼灵魂”。据县电视台的报道,一些早年曾听过七巧莺戏的老人激动得涕泗横流,第一场戏除了留给瘫子村的票,余票早早地被抢购一空。陶月婷新注册的演出公司员工已激动地喝了几次庆功酒。    
    废戏台重建开场演第一出戏的那天,老天赏够了脸,难得的风和日丽,天清气爽。一早,乡里就出动了租借来的九辆大客车,把瘫子村的男女老幼分批接进了戏场,而且落座在场子的最佳位置,梅子孝捏着把紫砂壶,端坐在第一排的正中。这一天进场的人特别多,票也卖过了头,设计容量约三千人的戏场,足足挤进了不下五千人,走廊里、墙角里,挤得喘不过气来的全是站着听戏的人。王清举警惕地细细察看每一个瘫子村的村民。一遍又一遍,总是找不到麻三叔,他赶紧喊来梅虎和郭秘书询问,才知道麻三叔早就明确地拒绝听这出戏,梅虎瞒着不敢跟乡里讲,打了个马虎眼。王清举拿眼狠狠地瞪着梅虎说:“节骨眼上,你咋就没一件事办得叫我顺心呢!真他娘地想骟了你。”    
    我夹在瘫子村村民中间,坐在中场。听见身后两个村民在唠叨:“七姑红的那阵子,咱们可都是穿开裆裤呢,没成想现在还能听到她老人家开腔哦。”


《拉魂腔》 第三部分《拉魂腔》废戏中的七姑(3)

    “那是那是。可就是三叔像是气毁了,没来呢。”    
    “是不是咱们也不该来呀?戏里唱的就是咱瘫子村的老鼻子事呢。”    
    “咋不该来?俗话讲:送人肥猪头、邀人看大戏,这都是拒不得的事。再怎么说,唱的也是咱瘫子村的祖宗呢。”    
    “这倒是。难保这辈子还有几回耳福听七姑唱戏哦。这场子不都是冲她来的吗?”    
    “嗨,我倒有点迷困了,你说这三叔跟七姑犯啥总拧着?”    
    “这哪讲得清汤?人家两口子。不过,也就是怪,怎么瞅又不像两口子,别别扭扭的。”    
    “这憨子也能看出来呀。唱这一出为的是咱搬村的事呢。三叔要来了,这不惹火了七姑她爹的鬼魂吗?”    
    “在理呀。”    
    “你说这听了戏,乡里下一步该咋弄呢?”    
    “你这是腌鸭蛋堵嗓子——操的哪门子咸(闲)心呢。咱们瞅着嘛,又没有谁敢拿刀架你脖子上。”    
    “嗨嗨嗨”。    
    正说着,忽听得咣的一声,台上扩音器里传来一声震耳的锣响。全场刷地就安静了下来,戏正式开场了。锣声刚一消散,就听“呀嗨——”,一声浑厚的老生长调从台上左侧的帘幔中冲出,这声长调像一根绷得紧紧的绳子,牵着一身黑衣的主角疾步而上。他头戴一个土黄色折前檐的小帽,一身黑衣,腰束一根紫带,胳腮短胡,长眉的眉梢一直向上翘至鬓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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