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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有的。这也刺激了对戏曲本身的研究。汤显祖是一位杰出的剧作家,但他对如何从事戏曲创作并未提出系统的意见(就像很多诗人并不谈“诗法”一样);他主张重“情”、重“意趣神色”,也不是专门从戏曲来谈,而是他的哲学思想、文学思想的一贯表现。把戏曲作为一种特殊的艺术形式,从音律、语言、演唱乃至结构诸方面进行较深入的探讨而造成广泛影响的,是以沈璟为首的“吴江派”。但这一派的理论过于注重格律,在取得一定成就的同时,又有明显的偏颇。
沈璟(1553—1610)字伯英,号宁庵、词隐,江苏吴江人。万历初进士,历任兵部、礼部、吏部诸司主事、员外郎。
因仕途挫折,中年即告病还乡,专力于戏曲创作及研究。著有传奇十七种,合称《属玉堂传奇》(部分已失传)。其中《红蕖记》、《埋剑记》、《双鱼记》以情节离奇、关目曲折取胜,表现了重视舞台效果的倾向,对后来的戏剧创作有一定影响。
另外,《义侠记》写武松故事,传唱较广;《博笑记》以十个独立的短剧组成,形式上有创新,内容多讥刺世事的混乱颠倒,也有一定特点。但沈氏思想颇为陈腐,作品内容多封建说教的成分,也不擅于刻画人物的真实心理和个性,所以成就不高。
沈璟是曲学名家,他的《南九宫十三调曲谱》在前人著作的基础上对南曲七百十九个曲牌进行考订,指明正误,成为后人制曲和唱曲的权威教科书。他的曲论要点有二:一是格律至上,二是推崇“本色”语言。《词隐先生论曲》有云:
“名为乐府,须教合律依腔。宁使时人不鉴赏,无使人挠喉捩嗓。说不得才长,越有才,越当着意斟量。”他要求作曲合律本来不错,但持法过于苛严,且认为为了合律可以牺牲抒情表意,这就成了束缚。至于他所说的“本色”,则着重于语言的朴拙浅俗,这对于明传奇过于偏重文藻骈骊的倾向有纠正的意义。不过,这种“本色”论既是和严格的音律相结合的,又重视以古曲为范式,实也有一种雅化的意味。
中国传统戏曲是一种歌剧,而沈璟所关注的,主要是其歌曲部分,于歌曲又特重声韵之和美,这和汤显祖从戏剧文学的角度主张“以意趣神色为主”,着眼点是不同的。沈璟曾因《牡丹亭》不合他的以昆腔为准的音律要求,将之改为《同梦记》(吴江派中其他人也曾这样做),引起汤显祖强烈的不满。他们的态度当然是偏狭而武断的,不过,不能因此说沈璟对于曲学的研究没有价值。后来的戏曲家对他普遍表示推崇,这总是有一定道理的。
汤、沈之争发生后,许多戏曲家持折中调和之论,被认为是吴江派嫡系的吕天成在《曲品》中说:“不有光禄(指沈),词型弗新;不有奉常(指汤),词髓孰抉?倘能守词隐先生之矩矱,而运以清远道人之才情,岂非合之双美乎?”这个意见在当时有代表性,也有可取之处。《曲品》是一部以分列品第方式评论戏曲作家与作品的著作,保存了许多珍贵的资料,评论中也有较好的见解,不过因缺乏系统的理论观点,总体上显得散碎。在明代曲论中,最有系统性和理论性的,当属王骥德的《曲谱》。
王骥德(?—1623)字伯良,号方诸生,会稽(今浙江绍兴)人。早年曾师事徐渭,后深受沈璟赏识,同时他对汤显祖也很尊崇。所以,虽然前人把他归于吴江派,他的见解并不只是附和沈璟。对汤、沈之争,王氏也持折中之论,谓:
“临川之于吴江,故自冰炭。吴江守法,斤斤三尺,不欲令一字乖律;临川尚趣,直是横行,组织之工,几与天孙争巧,而屈曲聱牙,多令歌者唷!彼盗郊业檬В冉现锌稀6叶韵非醋鞒删偷钠兰郏敲魅钒烟乐糜谏蛑系摹!肚伞饭菜氖拢婕跋非戳鳌⒕绫窘峁埂⑽拇恰⑸伞⒖瓢滓约白骷易髌返钠兰鄣龋η笞芙崆叭说难芯砍晒右苑⒄梗依ㄏ非醋骷捌缆壑械乃形侍猓劢缈砉悖胁簧倬实囊饧F渲凶钪档米⒁獾模翘岢觥奥矍笨雌淙辶α咳绾巍钡脑颍饧仁谴优览此担彩谴哟醋骼此怠G叭寺巯非蠖即右桓龇矫嫔踔琳「霰鹎印⒏霰鹱志淅雌牢觯蹑鞯率状翁岢龃诱迳稀⒋痈髦忠蛩氐淖楹闲Ч雌琅幸徊肯非髌罚馐且桓龊艽蟮慕健K健叭辶α俊保咛逅道矗种卦诹降悖骸按笸纺浴焙汀按蠹浼堋薄G罢咧敢徊孔髌返牧⒁庖约白钅鼙硐终庵至⒁獾墓丶榻冢笳咧敢徊孔髌返淖芴褰峁埂U庖丫婕暗较肪缥难У幕疚侍猓院罄蠢钣娴睦砺塾兄苯拥钠舻家庖濉2还蹑鞯氯悦挥凶⒁獍阉渫莆扒倍导市灾什⒉幌嗤纳⑶拖非挚悦挥心芄辉谙肪缥难д庖徊愦紊铣浞终箍�
应该说,把王骥德归为吴江派也不是没有理由。因为《曲律》中有大量文字专门讨论音律和文辞的运用,而这正是沈璟曲学的中心。而且,依冯梦龙之说,《曲律》“法尤密,论尤苛。……自此律之设,天下始知度曲之难”(《曲律序》)。
这继续推进了戏曲的格律化,而难免造成对创作的束缚。
王骥德的戏剧作品,传奇仅《题红记》一种,他自己也不甚满意;另有几种杂剧,仅存《男王后》,一般评价也不高。
吴江派中人,据沈自晋《望湖亭》传奇第一出的《临江仙》词所列,除沈璟、吕天成、王骥德外,尚有叶宪祖、冯梦龙、范文若、袁晋、卜世臣及沈自晋本人,可见其声势不小。其中叶宪祖的戏剧多写男女爱情,思想倾向上有晚明文学的特点。如杂剧《寒衣记》写刘翠翠违抗父母之命与金定结为夫妻,后被掳,本想自尽全节,但为了日后与丈夫重见,忍辱委身于李将军,最后终于团圆。这表明只要有真实的爱情,贞节是可以从权的。袁晋的《西楼记》传奇写书生于鹃与妓女穆素徽的爱情故事,对于鹃的痴于情刻画用力,突出了“情”的不可磨灭。此剧音调工整,结构严密,情节富于曲折变化,一向流行很广。叶宪祖、袁晋被归于吴江派,实际在题材和情趣方面,也深受汤显祖的影响。
吴江派理论的出现,表明戏曲的地位在晚明有显著提高,它已经成为士大夫普遍重视、像诗词一样受到认真探究的艺术形式。从消极方面说,这一派理论所包含的苛严律法对于戏曲创作容易造成束缚,从而破坏其自由活泼的生命。但在积极意义上,它同时也具有推广曲学知识,和促使作家更严密细致地从事创作的作用。晚明后期直至清代前期的剧作,在艺术形式上发展得更为完善,和这一理论有很大关系。
第三节 吴炳等其他剧作家
差不多与汤显祖、沈璟同时,有一位值得注意的剧作家高濂。他字深甫,号瑞南道人。钱塘(今浙江杭州)人,生卒不详。高濂剧作仅存传奇两种,其中《节孝记》粗糙无味,而《玉簪记》却是传世名作。剧本写少女陈娇莲于金兵南下之际在逃难中与母亲失散,入金陵女贞观为道姑妙常,后观主之侄潘必正借宿观中,二人经茶叙、琴挑、偷诗等一番曲折后,私自结合。事后观主察觉,潘必正被迫登程赴试,妙常追赶至舟中,哭诉离情。至潘必正登第得官,迎娶妙常。
在《玉簪记》中,作者虽以潘、陈二人早经父母指腹为婚的情节为作品蒙上多少合于“礼”的外衣,但其内核,实际还是描绘青年男女冲破礼教和宗教禁欲规制而自由结合的过程。此剧有两大特点:一是具有正视青年男女的感情要求、乃至肯定情欲的健康态度,二是剧情单纯,而用了细致的笔墨刻画人物形象。因此,妙常对于爱情的热烈向往和畏怯害羞的心理被表现得十分生动,并在她对潘必正若迎若拒之间,造成富有情趣的喜剧色彩。曲辞朴素而优美,成功地描摹了人物的内心世界,如第十六出《寄弄》中的《朝元歌》:
你是个天生后生,曾占风流性。无情有情,只看你笑脸儿来相问。我也心里聪明,脸儿假狠,口儿里装做硬。待要应承,这羞惭怎应他那一声。我见了他假惺惺,别了他常挂心。我看这些花阴月影,凄凄冷冷,照他孤另,照奴孤另。
在第十八出《叱谢》中,更进一步描绘妙常长夜难眠的情形,用她自作的词,写出:“一念静中思动,遍身欲火难禁,强将津吐嚥凡心,争奈凡心转盛。”这表明凡世的幸福具有强大的诱惑力,正常的情欲不应受到禁制。这和《牡丹亭》相为呼应。
万历年间另一位剧作家周朝俊生平情况也不清楚,其年辈大约比高濂略低。他写有传奇十余种,仅存《红梅记》。此剧有两条不太相关的爱情线索,又牵涉南宋末朝政斗争,头绪纷杂,疏于剪裁。但剧中李慧娘的形象十分感人。她是贾似道相府中侍妾,失去人生自由,仅因游湖时见到裴禹而脱口赞叹一声“美哉少年!”竟遭残杀。但慧娘死而不甘,真情难泯,游魂潜入贾府与被拘禁的裴禹相会,并助他逃身。《鬼辩》一出,写贾似道拷打众姬妾追查私放裴禹之人,李慧娘挺身而出,自认其事,还挑战地声称:“俺和他欢会在西廊下,行了些云雨,勾了些风华。”“小妮子从来胆大,因此上拼残生来吊牙。”表现出被压迫妇女的复仇精神和反抗性格。现代京剧《李慧娘》即依据上述情节改编而成。
自汤显祖与沈璟之争发生以后,许多剧作家普遍受到他们的双重影响。前面提到吴江派叶宪祖、袁晋的例子,而一般称为“玉茗堂派”的吴炳、阮大铖,则又很讲究音律的和谐精致,剧本的情节结构也趋于致密、复杂。吴炳的成就尤为突出。
吴炳(?—1647)字石渠,号粲花主人,宜兴(今属江苏)人。万历末进士,曾任江西提学副使。明亡后,随桂王至桂林,擢为兵部侍郎兼东阁大学士,后被俘,绝食而死。著有传奇《西园记》、《绿牡丹》、《疗妒羹》、《情邮记》、《画中人》,合称《粲花斋五种曲》。五剧均以歌颂男女真情为主题。
《西园记》是吴炳的代表作。剧中写王玉真、赵玉英两女同居于赵家花园,书生张继华在西园遇王玉真而一见钟情,却误以为是赵玉英。赵玉英病故,张继华闻之悲恸欲绝,再遇到王玉真时,又误以为是赵玉英的幽魂。后回到杭州,深夜思念王玉真而呼唤赵玉英之名,赵玉英的阴魂被感动,遂冒名王玉真与之幽会。之后又经过一连串的误会,最终张、王才得成婚。这个戏有两条线索紧密地交错在一起,一是张继华与王玉真的爱情,一是赵玉英的不幸遭遇。赵玉英自幼许配给“天性顽劣”的王伯宁,抑悒成疾,含恨而死,临死前发出“誓不俗生,情甘怨死”的呼喊,实是以死反抗不自由不如意的婚姻。然而她死后仍不得安宁,当她的阴魂去找意中人张继华时,王伯宁也死了,找到她要求履行生前的婚约,声称“你受过我家聘礼,生是我家人,死也是我家鬼了”。继后两人发生争执:
王:我且问你,你如今往哪里去?
赵:到西园外宅,访一个人。
王:这是张绣林寓所,你去做甚?难道看上了他,与他有账么?
赵:有账无账,总也不干你事!
王(气愤):罢了!罢了!一发干出这等丑事!我亲丈夫不管谁管?
赵:我自寻张郎去,不要理他!
赵玉英在婚姻上所受的压迫以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