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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谊正想过来照顾,一听这话,不由得顿住,这样的官家好生奇怪啊!
王希夷见机,暗中丢一个眼色过去,船儿突然驻足不前,在水中打起漩来!正痴笑的和香,一个趔趄,栽向赵桓,赵桓宛如神灵附体,反应奇快,一把揽住美人,柔声道:“小娘子小心了!”
脸上的惊惶之色遁去,一抹诱人的陀红浮上双颊,望一眼面前的男子,迅即低下头去,悄声道:“还不把人家放下!”
船儿在转,水儿在转,人儿在转,风儿在转,魂儿早已不守,亦在空中旋转!
美人在怀,香气习习,我在哪里,伊又是何人?
不知过了多久,赵桓回过神来,忙不迭把和香放下,慌道:“再下孟浪,望小娘子莫怪!”
和香望着远方的白鹭,良久方道:“鸟儿亦通灵哉?”
这样的话,让人如何答起?
二人再不说话,就那么默默地站着!
船儿飘啊飘,心儿摇啊摇!
河岸就在眼前,怎么刚刚相见,又要分离了?
若是能长厢厮守,就是放弃一切,也是心甘情愿的!
相形之下,她裙上的蝴蝶,能与她长厢厮守,倒更是幸福呢!
缓步出来,一名垂髫少女飞步跑来,扬着阳光的脸庞,脆声道:“官人,买花吗?”
赵桓道:“买,你的花都要了!”
裴谊过来付钱,赵桓取一朵最美的花,递到和香面前,道:“送你!”
和香无语接过,难道真的到了分离的时节?
“驾,驾!吁,吁!”
东来一队人马,足有三十余人,仲文长、岳慕云都在其中,仔细再瞧,竟然还有王希夷的弟弟,曹沅的弟弟等熟人!
别人不识,王希夷的弟弟王希晟总是认识的!
“何人大胆,竟敢把和香劫走?”
“不认得,原来不过是个岌岌无名之辈!”
“那贼子可敢与某大战三百回合?”
“和香啊,怎么来游湖也不知会一声呢?”
官家私会张和香,此事若是传扬出去,不用一天,定当满城皆知,天下共颂!赵桓倒是不在乎,可有人在乎啊!士子在乎,言官在乎,朝臣在乎,宰执在乎,王希夷更是无比在乎呢!
此事传扬出去,他这个殿前班直二号人物,还不被唾沫星子淹死?即便淹不死,也会被父亲大人活活打死的!
好一个王希夷,急中生智,脚尖点地,陡然前冲,在王希晟张口叫骂前,扬手就是三个大嘴巴:“尔等嚣张至此,莫非不想活了?”
王希晟何曾受过这个?
拉架势就要拼命,仔细一看,面前的仇人好像是哥哥哎!
哥哥怎么会在这里?
“哥……”
王希夷大怒,飞起一脚,将弟弟踢出去,厉声喝道:“还不快滚,更待何时?”
哥哥从来没打过他,今日是怎么啦?
他真是我的哥哥吗?
从地上爬起来,揉揉眼睛再看,是哥哥没错啊!怎么连话都不说,就打人呢!
哥哥在这做什么?
呀!
王希晟望远处观瞧,和香身边的那个男子,莫非是……
越看越象,那男子正在向他笑呢!王希晟大惊,一时不知如何收场才好!
“闪开,快闪开!”
两三名小厮在前开道,一人一马冲到和香面前,甩镫离鞍,径直来到美人面前,深施一礼,道:“不知小可是否有幸,能送小娘子一程!”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御前红人,正牌国舅,本次游湖行动的总策划人,也是“和香行动”的总设计师,翰林侍讲学士——朱孝庄!
早就认识的,和香含笑还礼:“奴家听说,孝庄哥哥正在忙着娶嫂嫂,如何有闲暇来这里?”
孝庄笑道:“倾国倾城之色,闭月绣花之容,不知何人有幸能娶妹妹为妻呢!哥哥本是很忙的,但是妹妹的事情总要管上一管!”
孝庄回身,面南而立,宣道:“官家口谕:尔等不得再骚扰张氏和香,违者重惩不贷!”
朱孝庄威严而立,堂皇宣和,由不得你不信!而且,就是再大胆也没有假传圣旨的道理,一干京城无赖少年,纷纷跪倒,领旨谢恩,然后无精打采的去了!
一番良苦用心,和香却不领情,道:“官家恁地多事,此事也要管吗?”
孝庄讪笑着也不答言,赵桓无事人一般,好像他就是赵木昌,与那大宋皇帝没有一点关系!
临别之际,和香回身一礼,道:“官人身上的香囊很特别,其中有几种香气,奴家亦不能尽识呢!”
赵桓含笑答礼,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索性就不说了!
孝庄陪着和香去了,今天的行动,算不算圆满啊?
第六卷 第六章 震动(一)
第六章震动(一)
靖康五年,刑部尚书宇文虚中老年得子,百日“试晬”,小衙内左持干戈,右取俎豆,颈挂官印,京城父老比之国初元勋曹彬,一时间传为佳话,皆言:此儿壮大必奇伟男子!
孰料,二十年后,不过一寻常男子也!
百日“试晬”,不过博一乐也,却也不必当真呢!
——《梅轩夜话》
张邦昌没功夫管女儿,再说女儿大了,都是二十岁的大姑娘了,家里宠着,外面宠着,一点委屈都不受,除了婚事,也没什么需要操心的。
前些日子,李纲病倒不能理事,赵鼎西去迎驾,秦桧随驾在外,偌大个政事堂只剩下他一人。每天,为东西两线筹备粮草军需,还要处理日常政务,忙得头打后脑勺,不亦乐乎!不过,忙虽忙些,人却是充实的,精神也好,似乎并不觉得多累呢!短短的是十余日,算是彻底享受了一下大权在握的感觉。曾经也当过首辅宰相,但是那时官家在京,许多事情都要请旨之后才能实行,与今日情形迥异。
西府长官张叔夜也病了,比李纲更重,签书枢密院事吕好问本是个没主意的人,而官家离京之前又有话在先:大事两府共议!因此,西府那边并无掣肘之事,反倒许多事情需要他来帮着拿主意。
权力真是个好东西,可以让人生,可以令人死,至高无上,一览众生。得到了权力,再失去,还不如死了。所以,他一定要保住手中的权力,尽最大的努力保住它。
端午节过去了,秦桧那边谈判还顺利,也许很快就有好消息传回来!东线反攻在即,根据开封府尹聂山的情报:金国攻入了高丽,大获全胜。这是一个好消息,由此不难推断:东线范阳,将会以和谈告终,两国只是需要一个停下来的理由!宗泽的天狼军团、牛皋的宣毅军团上去之后,范阳解围,就可以筹划和谈了。
京官中很多人要弹劾李纲,宗室亲王对李纲也有一肚子不满,李纲能否渡过难关,还在两可之间!官家的意见最为重要,也最是耐人寻味。官家回京之后,去看过张叔夜,没去看李纲;既不说让李纲回来理事,又没有个明确的说法,官家的心思,真是难以揣摩!
不过,任谁都知道,官家可不同于太上皇,是个不能再明白的主儿,伺候这样的皇帝,除非能摸清他的真实想法,否则,只能埋头苦干!就是想到了这一点,他才没日没夜地忙活!
又是忙碌的一天,终于忙完了!
缓缓地讲笔放下,揉揉发酸的腕子,再捶捶腰,暗叹岁月不饶人,真是老了!五十喽,想不服老也是不行的!
悠闲地喝一杯茶,时不时地吩咐两句该注意的事项,起身出了政事堂,上马回府!
出得宫门,二儿子张和风连忙迎上来,道:“父亲大人,就回府吗?”
这还用问,不回府还能做什么?
张邦昌转念一想,儿子这么问必当有自己的道理,遂道:“何事?”
张和风细声细语道:“刑部尚书宇文虚中,家中正在办喜事,父亲大人要不要去看看?”
是了,宇文虚中的小妾为他生了一个儿子,今天正好百日,早上送来请贴,顺手扔在书房了,竟忘了个干净!
和风这样说,就是应该去看看了?
和风是他最喜欢的儿子。正室夫人只生了一个和香,和风是继室夫人所生,荫补了个官,将来能光大门楣的,必是此儿!小小年纪,对朝廷里的事情了如指掌,又有许多各人看法,这就极为难得!所以,有机会外任做官,他都替儿子推了,就想放在身边,好好调教呢!儿子说应该去,那就去看看好了!
宇文府前,车如龙,人如梭,灯火辉煌!
看门的小厮看到张相公到了,一面派人快去通报,一面飞身来迎!
“小的参见相公,相公福寿安康!”
张邦昌下马,道:“你家主人可在府中?”
“在,在呢!”
话音刚落,宇文虚中已经迎了出来!
宇文虚中,字叔通,成都华阳人。大观三年进士及第,历官州县,入为起居舍人、国史编修官、同知贡举,迁中书舍人。靖康二年,为刑部尚书,有“青天”之名,乃当朝名士!
本朝官制,六部大多只具其名,并无事权,惟独刑部除外!刑部,掌一国之刑名,尚书总其事,实在是不能小视!
宇文虚中与种师道、种师中兄弟交情深厚,师道、师中虽已亡故,种无伤正如日中天,圣眷优隆,将来成就未可限量!所以,这个人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近来又有向自己靠拢的迹象,能拉拢就不能放过!
“相公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宇文虚中拱手见礼!
张邦昌亲热地拉住宇文虚中的手,道:“今天来讨杯酒喝,不知能否如愿啊?”
宇文虚中大喜,摇着张邦昌的胳膊,道:“请都请不到呢!快请,里面请!”
宾主把手言欢,联袂而入!
来到厅堂中,霍,好多的人啊!
张邦昌向众人拱手,不停地招呼,正厅中央的位置,已经摆好了一桌热气腾腾的酒菜!同桌的客人中间,居然还有吕好问!咦,这就奇了。这两人素无瓜葛,今天又是为何?
吕好问起身迎道:“张相公安好?”
张邦昌回礼道:“吕相公别来无恙?”
“哈哈,”众人大笑入席!
寻常人家,孩子百日,也要把盘、碟、碗放在地上,里面盛着果木彩缎、花朵针线等日用物件,让孩子过去拿,看小孩先拿什么物品,以此来预定小孩将来干什么,这叫“试晬”。准不准的不论,就是为了博个喜庆!
据说,小衙内今日“试晬”,左手持干戈,右手取俎豆,最后又取一官印挂在脖子上,赢得了满堂采呢!这就颇为不凡:持干戈,是为知兵善战;取俎豆,寓意衣食无忧,福祚绵绵;而头挂官印,那就是天生的大官了!
张邦昌奇道:“本朝开国元勋曹彬曹武惠,百日试晬,可不是也取的这些东西吗?宇文尚书得此佳儿,可喜可贺啊!”
宇文虚中连道“哪里”,只怕欢喜早已进了五脏六腑,化为满脸的笑了!
在主人的连番邀请之下,张邦昌起身作画:画小儿试晬,身挂官印,左干戈,右俎豆,画得惟妙惟肖,引来一片喝彩之声!取出随身的小印矜上,连道惭愧,却又哪里惭愧?
席间气氛热烈,与吕好问也谈得投缘,直至二更,方才散去!
第六卷 第六章 震动(二)
第六章震动(二)
五月十三日秦桧离开西平府,东返汴梁城!
和议成,大宋赚尽了便宜,官家御笔手扎也着实表扬了几句,秦桧的心情非常好,联想到靖康元年为副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