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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队赢了球的缘故。我和老师之间的令人愉快的距离,竟然就要被这么粗鲁地缩短!还早了一百年呢。他妈的巨人队!
“这算怎么回事?”
我一边避开老师的酒壶,一边又低又轻地说。
“长岛1的指挥,真不赖啊。”
在我试图避开的酒杯中,老师灵巧地斟上了酒,而且一滴也不漏出去。简直高明极了。
“那可是太好之极啦。”
老师斟的酒我一口也没喝,将酒杯放回到桌子上,把头转向了一边。
“月子,你这个‘之极’的用法有问题噢。”
“那可太对不起之极啦。”
“投手也太棒啦。”
老师在笑。笑什么笑,你这家伙!我在心里暗暗地诅咒道。老师犹自大笑不已。完全不像平素文静持重的老师,竟哈哈地笑出声来。
“我们不谈这些了。”
我一边说着,一边瞪着老师。然而,老师依然笑个不停。老师的笑声深处,飘溢着某种奇妙的东西。就像捏死了一只小蚂蚁而感到喜悦的少年在目光深处隐藏着的那种东西。
“要谈,当然要谈。”
这是怎么了?老师明明知道我讨厌巨人队,却故意拿我的不快寻开心。的确,老师他兴高彩烈。
“什么巨人队,是他妈的混蛋!”
我说道。将老师给斟的酒一滴不剩地泼翻在空盘子里。
“浑蛋之类,哪里是妙龄女郎该说的话呢。”
老师用稳重镇定的声音回答。腰板比平素挺得更直,喝干了杯里的酒。
“什么妙龄女郎!我可不是。”
“那我可失礼了。”
一种险恶的气氛荡漾在我和老师之间。情势对老师有利。不管如何毕竟是巨人队赢了球。我们不断地自斟自饮,多时无话。也不点菜,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酒。最后,老师和我都醉了。就此付了账,走出酒馆,各自回家去了。自那以来,彼此便不曾再搭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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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颗星星(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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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来,一直都是只和老师一个人在一起。
和老师以外的人比邻而坐一起喝酒,并肩漫步街头,或是结伴观赏有趣的东西等等,最近多时都不曾有过。
那么在与老师接近之前,又是和谁在一起的呢?我寻思道,却总也想不起来。
是独自一人。独自一人乘公共汽车,独自一人行走在街头,独自一人购物,独自一人喝酒。与老师一起的时候也与从前独来独往时一样,心绪毫无变化。既然如此的话,似乎不必非与老师在一起,也毫无所谓,然而,却觉得在一起的时候似乎更为正常。说正常,其实也挺奇妙。也许不妨说,这种心情就好象不把新购买的书籍腰封取下,而是留而存之。如果知道将他比作书籍的腰封,老师也许会发怒亦未可知。
在酒馆与老师相遇,却装做没有看见的样子,就如同把书籍和腰封拆散开来一样,稳定感阙如。但是,要将缺乏稳定感的东西随随便便地安置稳妥,却令人感到窝火。而感到窝火,在老师一定也是相同的。因此,不论过去了多少时间,彼此都继续装出互不相识的模样。
因为工作关系,去了合羽桥一次。这是一个穿一件薄薄的上装已经觉得寒冷、风很大的日子。不是萧瑟的秋风,而是唤来冬天般粗暴寒意的那种风。合羽桥有许多什物和炊具类的批发商店。锅碗瓢盆等零零碎碎的厨房用品应有尽有。工作完成之后,我便去逛了逛商店。铜锅大小成套,叠放在一起。同一种类的铜锅直径相差一寸渐次缩小,一只套着一只。巨大的沙锅陈设在店门口。锅铲呀汤勺等各种尺寸大小齐全。还有刀具店。只将厚刃尖厨刀、切菜刀、柳叶刀之类的刀头陈列在玻璃橱窗里。既有指甲钳,也有花木剪刀。
被刀刃的寒光所吸引走进店内一看,发现角落里堆着一些礤床儿。写着“礤床儿削价出售”的厚纸板处,放着好几个大小不等的礤床儿,手柄处用橡皮筋扎在一起。
“这多少钱?”
我拿了个小小的礤床儿去问店员。系着围裙的店员回答说∶
“一千元。”
继而又道∶
“算上消费税正好一千元。”
“消费税”发音听上去像是“消富税”。我付了一千块钱,请他给包装好。
礤床儿其实我已经有了。合羽桥这地方,只要一来你便会忍不住地想买点什么。以前来的时候,我曾经买过一只很大的铁锅。心想人多聚会时要方便一些,然而其实几乎根本不会在家里搞什么人数众多的聚会。即便搞,也想不起来去用那柄根本没用惯的大铁锅去烧点什么。于是就那么原封不动地收藏在厨房柜子的深处。
之所以买了个新的礤床儿,是因为打算送给老师。
望着闪亮的刀刃,便想去见见老师了。倘若皮肤不小心碰到它,即刻便会被割破,渗出鲜红的血来吧。望着如此锋利的刀刃,心中非常盼望见到老师。刀刃的光亮何以会引发起这样一种心情,个中的机制我莫名其理。然而,如饥似渴地盼望见到老师。我甚至想过买它一把厚刃尖厨刀带到老师家里去,可是刀对于老师的那个家来说,太过惊扰。与老师家中微暗、潮湿的空气不相般配。于是,便改而买了一把齿儿较深的礤床儿。一千元这个整数,也很好。倘若花了一万块钱,而老师却依然对我视若无睹的话,我自然会生气。尽管我不认为老师是那种薄情的人,但再怎么说他毕竟是个巨人队的球迷。不能打心底信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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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颗星星(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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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段时间。在小酒馆与老师不期然而相遇了。
老师依旧假装出一付视而不见的样子。受其影响,我也采取了相同的步调。
我们坐在柜台前,隔着两个座位。中间坐着一位一面边看报一面独酌的男子。在报纸的那一边,老师点了水煮豆腐。我也要了水煮豆腐。
“天气好冷啊。”
店主说。老师点了点头。或许他轻声回答了一句“是啊”也没准。然而由于翻阅报纸的沙沙声,我没有听清。
“真的,一下子就冷起来啦。”
我越过读报的男子说道,老师便朝这边瞥了一眼。啊呀,原来是你!他的表情在说。此时明明可以颔首致意的,然而身体却不肯配合。我迅即把脸扭向了一旁。老师似乎缓缓地将后背转向了我,这情形虽然隔着读报的男子,依然传递了过来。
·奇·水煮豆腐上来了。我以和老师同样的速度戳着豆腐、和老师同样的速度喝酒、和老师同样的速度酩酊大醉。两人都由于紧张的缘故,醉意比平时袭来得要慢。读报的男子毫无起身离去的迹像。我和老师互不理睬,当中夹着那个男子,假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喝着酒。
·书·“日本棒球总决赛也打完了啊。”
·网·男子对店里的人说。
“马上就是冬天喽。”
“我可不喜欢冷天哪。”
“冷天火锅就更好吃啦。”
男子和店家悠闲地交谈着。老师转过头来,似乎在望着我。可以感觉到那视线正一步步地逼近了来。于是,我也慎重地转脸看看老师。
“到不到这边来?”
老师小声问道。
“嗯。”
我也小声回答。
读报男子的另一侧,老师身旁的座位空着。换个座位。我对店家说了之后,便拿着酒杯酒壶迁移了过去。
“你好。”
我说道,老师“啊啊”地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于是,两人并肩面向着正前方坐着,各自喝起各自的酒来。
各自结完帐,掀开门帘走到了店外,外边比想像的要暖和得多,夜空中星星在一闪一闪。时间比平素还要晚。
“老师,这个给你。”
说着,便把随身带了很久、已经变得皱巴巴的纸包递给了老师。
“这是什么?”
老师接过纸包,把皮包放在地上,随后仔细地拆开了包装。小小的礤床儿便呈现在眼前。在穿过门帘的微弱灯光中,礤床儿亮晶晶地放着光。比在合羽桥看见的时候远为光亮。
“是礤床儿啊。”
“是礤床儿。”
“送给我的吗?”
“请。”
索然无味的对话。老师和我一直都是这样交谈的。我仰望着天空,用手搔了搔头心。老师仔细地将礤床儿重新包好,放入包中,挺起胸膛开始朝前走去。
我一边走一边数着星星。走在老师的后面,仰头数着星星。数到第八颗的时候,老师突然念道∶
“梅子合嫩菜,鞠子宿驿1山药汁,美味招客来。”
“念的什么呀?你这是?”
我询问道。老师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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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颗星星(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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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芭蕉都不知道吗?你啊!”
老师叹道。
“是芭蕉吗?”
我反问道。
“是芭蕉噢。不是教过你们的吗?从前?”
老师说。可我不记得学过这样的俳句。老师不停地朝前走去。
“老师,你走得太快。”
我冲着老师的后背说。老师不作任何回答。我有点儿气恼,便故意怪腔怪调地重复那句俳句道∶
“鞠子宿驿山药汁,美味招客来。”
老师头也不回地继续朝前走了一会儿,随即又停下了脚步。
“下次我们一起做山药汁吃吧。芭蕉的俳句虽然咏的是春天,可山药是以现在为最美味可口。敝人就用礤床儿奇…书…网,月子,请你用擂钵好好擂擂。”
老师说。他就站在我面前,却看也不看我,用平素一贯的口气说道。
我站在老师的身后,继续数着星星。数到十五时,来到了分手的岔路口。
“再见!”
我挥一挥手。老师也转过身来,说道∶
“再见”。
我目送老师的背影离去,然后朝着自己的家走去。走到家之前,包括小的在内,总共数到了二十二颗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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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蘑菇 其一(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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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行走在这种地方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究其原因,老师便是罪魁祸首。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提及什么“蘑菇呢”之类的话。
“蘑菇呢,敝人是喜欢的。”
那个秋夜,空气爽朗。在小酒馆里,老师挺直了腰板坐在柜台前,兴高采烈地说道。
“你是说松菇吗?”
我问道,老师摇了摇头。
“松菇固然也是不错的喽。”
“哈啊。”
“说到菌菇类便以为只有松菇最好,这就好比一提到棒球便一定是巨人队一样,思路太简单啦。”
“老师你不是巨人迷吗?”
“鄙人是巨人迷。不过鄙人也清楚地认识到∶客观而言,巨人队并非棒球的全部。”
为了巨人队而与老师之间发生小小的不快,就是不久之前的事情。我和老师从那以后,在谈到棒球时两人都很注意。
“蘑菇里也有许许多多的种类呢。”
“哈啊。”
“比如说紫色伞菇吧,采到后当场烤熟,滴上几滴酱油吃。滋味绝佳。”
“哈啊。”
“担子菌之类也是非常之香的。”
“哈啊。”
正说着,店主人从柜台里面伸出了脸来。
“这位客人,您对菌菇类很熟悉嘛。”
老师轻轻地点点头∶
“不过只是略知一二皮毛罢了。”
话虽这么说,可却是一副颇为在行的样子。
“每到了这个季节,我总要去采蘑菇。”
店主伸长了脖子,仿佛鸟妈妈给幼鸟喂食一般,脸径直凑到了老师和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