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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第3章 雕栏玉砌神仙侣（5）
漪漪偎在李煜怀中，闭着眼睛，没有回答。
“为何不回答朕？”
“不好说。”
“哦，有何不好说？”
“我嘛，”漪漪睁开双眼，望着李煜说道，“我觉得最乐的是皇上亲手为我编金冠，而不是带着金冠受朝贺。”
“那是为什么？”
“女人心里最想要的是夫君的一片深情，别的都不重要！你在别人眼里是一国之君，可在我眼里，你就是夫君！我当不当皇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真心爱我一辈子。听姐姐说，后宫险恶，你能护着我一辈子不受别人欺负吗？”
李煜被漪漪的话打动了，看着她澄澈稚嫩的眼神，他信誓旦旦地说：
“苍天在上，只要有朕在，你就是朕掌上的夜明宝珠！”
“皇上！”漪漪深情地叫了一声，又伸出双臂搂住了李煜的脖项。
“听我说，漪漪，我已命将作监整修瑶光殿，而且为你改了殿名。”
“改成什么？快告诉我。”
“我见你体态柔软，通身如荑，故改此殿名柔荑殿，你以为如何？”
“皇上宠我！”
漪漪与李煜过了一两个月夜夜胶漆的日子，有一天，二人云雨刚歇，李煜问漪漪：
“我见你身材越发颀长，倒不曾见你舞蹈，想来不致逊于卫夫人吧？”
“谁是卫夫人？”漪漪从没听说过宫中有姓卫的嫔妃。
李煜呵呵一笑，拍了拍漪漪的头，笑道：
“到底是一只雏凤。朕告诉你：那卫夫人是西汉武帝夫人，姓卫名子夫。当年武帝出猎归来，在大臣家暂歇时，那大臣命子夫献舞，武帝被她的舞姿深深打动，召进宫中，从此宠冠后庭。”
漪漪不作声了。
话分两头。再说漪漪未入宫前，除了娥皇之外，李煜还宠爱着美人窈娘。此女体态轻盈，加上面庞俊俏，一颦一笑甜美可人，有一段时间几乎是被宠专房。李煜命人铸成一枝镀金莲花，光可照人，又在花瓣之间饰以缨络，使莲花轮廓更加分明，夜晚时灯烛齐照，金光闪闪，飞彩流虹，世所罕见。莲座是专为窈娘而制，落成之日，李煜张宴庆贺。他命窈娘把锦帛缠在脚上，窈娘的脚原本修长，缠帛之后，宛如一镰。李煜见其足便觉得神魂飞荡，他又亲自将锦帛勒得紧些，以致窈娘足尖向内弯曲，李煜称之为“新月挂帘钩”。窈娘初时甚觉疼痛，过了些时，大概是由于麻木，倒不疼了。李煜乘兴让窈娘在莲座上起舞。俗话说“长袖善舞”，窈娘换上她自己亲手缝制的广袖舞衣，翩翩登上莲座，绕着莲台回旋起舞。艳丽的舞衣与缨络时离时合，红扑扑的面庞与金灿灿的莲花相映生辉，美伦美奂，让人目不暇接。自此之后，窈娘宫中几乎夜夜歌舞。后来还是周皇后劝李煜不可如此无度，恐伤身体，再加上钟太后指斥窈娘妖媚惑主，如若不加节制，就要打入冷宫，李煜才不得不有所收敛。
第二部分第3章 雕栏玉砌神仙侣（6）
周皇后与太后相继升仙，窈娘不但没感到悲痛，反而觉得庆幸。她何尝不想谋得中宫之位，也曾动了些心思诋訾黄贵妃和流珠，可窈娘又是个凡事看得极透的人，她早已觉察出皇上的心思移到了漪漪身上，说多了，将来会对自己更加不利。窈娘出身微贱，既然争宫无望，能博得君王一笑，坐稳嫔御之位，也还不致太过愤激，只是感到被半路杀出的漪漪拔了头筹，心中不大受用。后来转念一想，漪漪毕竟还是个孩子，没有歹毒心肠，一个傻丫头占据后宫之魁，未必不是件好事。
漪漪也算个有心人，那夜晚李煜给她讲卫夫人的事，她立刻明白了李煜的心思。平日里她就听说过窈娘锦袜舞莲台的事，这天朝食刚过，她便来到窈娘宫中。窈娘施礼甚恭，漪漪也不再慌乱，欣然受礼，与窈娘相对而坐。先是一番闲谈，然后话入正题，原来漪漪是来向窈娘学舞的。
“皇后娘娘如此待承，窈娘敢不尽心！”窈娘说得十分恳切，这也是她的心里话。她正愁自己无由奉承新后，如今漪漪送上门来，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好机会吗？
自此之后，漪漪一有闲暇，便到窈娘处学习舞蹈。初时窈娘见漪漪只会跳些乡间踏歌，虽觉得好笑，却又不敢表露出来，只是手把手地教她宫廷舞蹈的步子。眼见得漪漪长进很快，窈娘心中又是喜又是忧，喜的是因为跳舞，两人渐渐亲密起来，忧的是漪漪如此乖巧，点拨之处，无不中规中矩，日后皇上专宠于她，自己岂不会被冷落？
流珠也已风闻皇后学舞之事。这一日，她打探得漪漪正在习舞，假作不知，随意来到窈娘房中。
“不知皇后娘娘在此，流珠见礼。”
“哟，好些日子没见了，我正想你呢。”
“不敢当，我还怕皇后娘娘早把我忘了呢！”流珠酸酸地说。
“你是我师傅呢！”漪漪笑道：“我再没心，也不会把师傅忘了呀！”
“听说皇后娘娘跳舞大有长进，流珠特来伺候。”
看着窈娘为漪漪缠足，流珠心中又涌上一股妒意。窈娘扶着漪漪舞了半天，她一直呆呆地望着，忽然，她心中怦然一动。
当流珠再次探听得漪漪在窈娘处时，怀抱着琵琶来到窈娘宫中，兴冲冲地对漪漪说：
“我看皇后舞技长进许多，想来为你们奏曲，咱姐妹合练一个舞蹈，岂不更美？”
第二部分第3章 雕栏玉砌神仙侣（7）
漪漪和窈娘都觉得这个主意很好。流珠又说：
“咱们悄悄地练，待练得熟了，再给皇上看，皇上定会大吃一惊。”
这一日练得好苦，漪漪被缠的脚弓已经酸痛得难以支撑，她本想回宫歇息，可流珠却兴致尚浓，不停地说：“再练一遍，再练一遍。”那窈娘是跳惯了的，并没有感到疲劳，也就附和着说：“有几处还不完美，再练一遍也好。”漪漪不甘示弱，只好答应。她的脚已有些肿胀，再起舞时，几次都站不稳。流珠放下琵琶走过来，帮着漪漪掰掰腿，正正腰。漪漪正舞着，一个大跳下来，突然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不由朝流珠身上倒去，流珠顺势一躲，漪漪重重地摔在青砖地上。
“皇后怎么了？”窈娘一惊，连忙上前来扶，流珠也连忙帮窈娘将漪漪扶起。漪漪只觉得一条腿从膝下到脚趾都热辣辣地疼，一点劲儿也使不上，她费力地扶定窈娘和流珠，额上沁出了汗：
“我的腿可能断了！”
窈娘吓得说不出话来，流珠却很镇静，向外喊道：
“快传太医！”
伺候在宫外的太监一溜烟地跑了，皇后宫中的侍女也连忙去禀奏李煜。
果然，太医禀奏：皇后的右脚踝骨骨折，需卧床静养。李煜问清原由，立即命人传窈娘和流珠前来问话。
窈娘和流珠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皇后怎么会到这步田地？”李煜的口气十分严厉。
“皇上，臣妾姐妹二人服侍皇后练习歌舞，本想让皇上心中畅悦，不想皇后突然摔倒。臣妾未能尽职，罪该万死。”
“突然摔倒？说得轻巧！”李煜怒气冲冲地说，“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摔倒？朕已问过皇后，皇后说，她已感到很疲劳，是你们逼她不停地跳，才累得摔倒。你二人莫非想谋害皇后？”
“皇上，臣妾只是偶然遇到皇后在跳舞，平日里都是窈娘陪侍皇后。臣妾自两年前就侍奉皇后学习琵琶，怎敢加害于皇后？望皇上明察。”
李煜又转脸瞪着窈娘，厉声道：“你怎么不说？”
“我，我……。”窈娘吓坏了，不知说什么好。
流珠又接口说：“皇上，臣妾只懂琵琶，不懂舞蹈。要说加害皇后，莫说臣妾绝无此心，也绝无此技呀！”
窈娘的身体一直在抖，面色苍白，听罢流珠的话，不由气得眼前发黑，这个流珠，为了洗清自己，不是明明在说加害皇后的就是窈娘吗？
“大胆贱人，皇后待你们恩同姐妹，你们竟然下此毒手！来人，将窈娘关进省心殿！”
省心殿哪里是什么殿，不过是后花园西南角几间青砖破屋罢了。窈娘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打入了冷宫。
第二部分第4章 三千宠爱在一身（1）
转眼间冬去春来，柔荑殿的改建也已完工，殿内外整饬一新，发暗的琉璃瓦全被换掉，艳阳之下，金光耀眼。梁栋、窗壁全都铺上木格子，在格子中密插杂花，好一个锦绣洞天！更令人惊诧的是殿内的陈设，床帏锦帐自不必说，地上清一色金丝莲花面砖。殿内又摆满香炉，其造形之奇巧，镂雕之精美，世无伦比。一曰把子莲，用美玉雕成并蒂双莲，莲芯处为孔，香在炉中燃起后，烟从莲芯袅袅而出；一曰折腰狮子，炉上镂一只幼狮，香烟从狮口中出；一曰凤口罂，炉上是一只翘翅金凤，伸颈朝天，烟从口出，势如飞动；一曰小瀛洲，平处为海，耸处为山，烟在海山之间悠悠回转，大有神仙境界。其他如玉太古、容华鼎等，都是人间罕见的金玉之器。踏进此殿，令人不再知人间烟火。殿正中的高案上，李煜亲手编织的鎏金凤冠端端正正地放在那里，衬以云锦，覆以红罗，红罗薄如蝉翼，金冠精巧之形朦朦胧胧，隐约可见。
漪漪的脚踝也已恢复得差不多了，这么多天躺在屋内，她心里十分憋闷，有好几次想出去散散心，李煜都不准许，一来是担心她伤未养好，二来是想等柔荑殿毕崐工，给她一个惊喜。
这一日红日当空，春和景明，李煜和漪漪一同来到柔荑殿，漪漪刚刚踏进殿中，便惊呆了：
“太美了，太美了！”
“知道吗，这金丝莲砖的花纹是朕亲笔所画！”李煜大为得意，“不过莲花虽美，必得漪漪莲步轻移。若无莲步，那莲花便是无情之物。”
漪漪在殿中东看看，西摸摸，这也新奇，那也惊叹，最后来到凤口罂前。她觉得这只金凤雕镂得活灵活现，尤其是那微微张开的嘴，更是精妙入神，就连那嘴中的舌尖，也像在微微翕动。香烟从凤觜中宛转而出，弥漫于凤身四围，使金凤如在云端回旋，她好奇地用手指碰了碰凤觜，不料手还没缩回来，凤觜中便发出清脆的鸣声，倒把她吓了一跳。
“它还会叫？”
“凤凰鸣矣。”李煜高兴极了。
“真好听！”漪漪调皮地用手又触了一下凤觜，不料这一次金凤却不再鸣叫了。
“好哇，你把朕的金凤惹怒了，不会叫了。”李煜扳着漪漪的双肩，看着她发楞的眼神，吓唬她说，“朕要你赔一个！”
“皇上，我闯祸了？”漪漪果真有点害怕。
“凤凰不鸣，朕不足惜。朕的漪漪一展歌喉，岂不比凤鸣更加动人？”李煜说罢，将漪漪紧紧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