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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线还有用吗?”
“回姑娘话,”童进毕恭毕敬,“这丝线是澄心堂专门用来捆扎纸张的,没别的用。”
“要是没别的用,我就留下了。”漪漪解下一缕丝线,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一副爱不释手的神态,“多好看,多好看。”
“姑娘要是喜欢,要多少都有,我这就去给姑娘取,只不知道姑娘要这东西作什么用?”
“编东西用。”漪漪答道,“不过,要许多才行。是不是要禀报皇上才行呀?”
“姑娘自管放心,老奴自会取皇上旨意。”童进说罢,走出毓德宫,没过半个时辰,果然抱来一大团金丝锦线,可把漪漪高兴坏了。
这一天,李煜下朝后便来寻漪漪。这位皇上起居不喜欢前呼后拥,尤其是后官行走,往往是独来独往。他来到毓德宫,漪漪正坐在榻前聚精会神地编着什么,直到李煜在她身边把已编成的几件香囊把玩了一会儿,她才觉察到宫中有人影在晃动。一见李煜,咧嘴一笑,还没来得及起身,李煜便轻按着她的肩膀坐在她身边了。
第一部分第1章 豆蔻年华初识君(7)
“谁教你的?”
“跟画上学的。”
“跟画上学的?”
“是呀,”漪漪有点害羞,又有点得意,“姑母家有几张画儿,那上面有许多香囊、如意,还有花儿朵儿,我喜欢极了,就学着编,一两个时辰就学会了。可是,可是,编的不好,皇上别笑话!”
“好极了,想不到你小小一双手,竟然如此奇巧。”李煜说着,把漪漪尚未编完的如意拿了过来,细细审视着根根丝线的脉络,然后把如意还给漪漪,说道:“你且编给我看。”
漪漪接过如意,把数根丝线挽在手指上,左穿右穿,一会儿拽紧,一会儿起扣,李煜像是看出点门道,又把如意取过去,说:
“朕为你续编其余。”
漪漪瞪着大眼睛看着皇上不熟练地穿穿套套,不一会儿,发现其方法有误,格格格笑得前仰后合:“错了错了!”竟一头顶在了李煜的胸口上。李煜虽是个温柔乡中走惯了的人,却从来未见过如此纯真的女孩儿,他不由自主顺势把漪漪搂在胸前,又用双手捧起漪漪稚嫩的脸,那只未编完的如意早掉到地上去了。
直到这时,漪漪才感到自己太失顾忌,她挣开李煜的手站起来,有点怯怯地向李煜道歉:
“皇上,把你撞痛了吧?我不是故意的!”
“你跟你姐姐可大不一样,她爱哭,你爱笑。”李煜像在品题两幅画一样,“她很乖顺,你可是带点野性呢。”
什么叫野性,漪漪不甚明白,她是个随意惯了的女孩儿,全不懂在皇上面前应该如何地守规矩,也许正是这一点,让李煜的心总是突突地跳动,他觉得自己虽为一国至尊,那心跳的快慢似乎是被眼前这个小丫头控制着。
漪漪又低下头去编她的如意结了,李煜的心也随之安静下来。他在宫中踱了几步,又折回漪漪面前,问道:
“会弹琴吗?”
“不会。”漪漪照实回答。
“跳舞呢?”
“那会的。皇上,江南女子,哪个不会跳舞?”
“会跳舞不会弹琴,终是美中不足。朕宫中乐工马应言是位丝竹高手,从明日起,朕命你跟马师傅学习弹琴,精与不精,朕过一段时间还要考你。”
“皇上,我还要编花呢,还要写字呢。”
“弹琴不过是每天一个时辰的日课,剩下的时光自然由你了。”
第一部分第1章 豆蔻年华初识君(8)
这年十月,徐铉使宋回朝,他到家中换了衣裳,席未暇暖,便忙不迭入朝,在便殿中向李煜奏禀出使之事。
“陛下,宋主赵匡胤登基以来,颇得众心,去年楚国马氏被攻破以后,宋军正向广南推进。臣从宋朝大臣嘴里得知,东南的吴越首鼠两端,口称与我唐国交好,实则早就对赵氏唯命是从。臣恐宋朝平我西、南,又用吴越钱氏断我东边,福建陈氏又唯钱氏之命是从,如此看来,我国岂不成了一片孤垒?陛下,为社稷计,我唐国委实应该早为之备,真到大兵压境,长江天险怕也难以保国无虞。”
李煜越听越烦,他何尝不知道宋朝赵氏企图划一九州的野心,现在之所以与本国交好,一是怕难以跨越长江,二来呢,南唐毕竟是江南最大的国家,兵精粮足。可是真到了周遭各国皆被攻破,赵氏能独留我李氏与他隔江安居吗?元帝在世时,曾欲与吴越、福建、湖南、南汉联手对抗赵宋,可惜这些国家各怀鬼胎,貌合神离,难以共患其难。如今江南分崩离析,眼看就要被宋军各个击破,不仅李煜一筹莫展,就是满朝文武,一个个都是得过且过,有几个能拿出好主意?只有这位中书舍人徐铉总以国事为忧,不但终日里高倡保国,就是北使宋朝,也是一副铮铮铁骨,不辱使命。
“不要说这些大道理!”李煜压住内心的烦闷,问道:“你且说说,究竟如何才能保国无虞?”
“陛下,为国之计,首先要撤换大臣!”徐铉毫不掩饰地说,“臣强则主强,臣弱则主弱。如今韩熙载诸人文恬武嬉,不恤国事,长此以往,不亡如何?此其一崐……。”
“其二呢?”李煜打断徐铉的话。
“选将练兵,此乃国之根本。”
“好,好!”李煜朝徐铉摆了摆手,“理是这个理,但改相换将,改谁为相?换谁为将?你若荐得其人,朕即刻命你草制!”
“这……。”徐铉一时语塞。是啊,看那赵匡胤手下谋臣睿智,猛将千员,赵普那个瘸子,虽说顶不上诸葛亮,可是把我朝的文臣捆在一起,也抵不得他一半智量。曹彬、王仁赡、党进、潘美,哪一个不是名帅骁将?相比之下,唐国无人,难怪主上如此无奈。
“如今之计,就算是文不恬武不嬉,也只有输币纳贡。你是朕的信臣,把这些事情做好,朕就心满意足了。”李煜摆脱不了满怀的无奈。不知怎么,他脑子里忽然又浮现出漪漪格格憨笑的俏容,“哦,还有一件事要卿来做,朕差点儿忘了。皇后的妹妹探望其姐,暂住后宫。此女聪慧异常,朕拟命你为师,教习此女写字作诗。”
“陛下,臣,臣无力担当此任。”徐铉没想到议论国家存亡之时,皇上竟莫名其妙地给他寻了这么个差事,急忙辞谢。
“朕说过,此女聪慧非他人可比,你三五日一次口传心授就足矣了,有何繁难?这事比使宋还难吗?”
“是,是。”徐铉一百个不情愿,可是圣命难违。他躬身退出便殿,冷笑两声,心中叹道:“想我徐铉不能为国分忧,倒做起女儿师傅来了!”
第一部分第2章 凤冠初得享君恩(1)
天气转凉,北雁南飞。
妇人崩漏之症最怕寒凉。这些天来,周皇后感觉到眼前总是一阵接一阵地发黑,而且每当伤心流泪时,就更加厉害,有几次她气促胸闷,昏死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苏醒过来,每次都是一身虚汗。她知道自己的生命行将耗尽,有些憋在心里的话再不对皇上讲,就来不及了。
李煜心里何尝不哀苦,这些天来,他每天散朝后都要来看望皇后,遇到休沐之日,便终日里待在瑶光殿。在周后面前,李煜从不摆帝王的威风,何况如今周后已病得沉重,他又是喂水又是喂药,俨然一个贤德之夫。
这一天,周后神志稍好,李煜坐在周后榻前,握着周后的手,说道:
“手冰凉,要多喝些参汤调补才是。”
李煜最爱周后一双手,周后心里明白。她把目光缓缓移到屋角,说道:
“皇上,还记得那张琵琶吗?臣妾真想再为你弹奏一曲,可惜,连拨弦的力气也没有了。”
李煜把她的手握得更紧,就是这双巧手,曾为他奏出巍巍高山,荡荡流水。那张琵琶是先君元宗亲赐给娥皇的,那时她还只是李煜殿中的皇子妃,由于深得元宗和钟氏的喜爱,自然引来其他宫人的嫉妒。后来李煜即位,谗言才稍稍屏息,可惜这时她已经种下了气血瘀郁的病根。此时她最想对李煜说的,还是漪漪的事。
“皇上,臣妾原想让小妹嫁个诗礼之家,平平静静地度过一生。可臣妾听说皇上甚为中意,不知可有此事否?”
“漪漪十分可爱,朕倒是有意将她留在宫中,一来免受风霜雨露之苦,二来朕终日里面对你们这对姊妹花,也不枉了此生。”
“别说笑话了,皇上。”周后苦笑一声,“臣妾已是垂死之人,再没有陪侍皇上的福气了。臣妾临终只有一个遗愿,万望皇上看臣妾薄面,应允下来,也好让臣妾在九泉之下安然暝目。”
“皇后请讲。”
“小妹天性单纯,毫无心计。皇上若是真有留她之意,臣妾恳求皇上立她为后。臣妾这样想是太自私了些,可是若不如此,我怕这漪漪过不了两年,就会被人谗害死。臣妾冒死把小妹托给皇上,只是想保她一条性命罢了,并无其他,皇天可鉴!”
李煜绝没想到皇后会给自己出这么一道难题,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好顾左右而言他:
“你怎么总是胡思乱想!好生调护,病会好起来的。”
“皇上!”周后努力提高嗓门儿,“能不能应允臣妾的请求,请皇上明示!”
“这个,”李煜皱皱眉头,“皇后,你又不是不知道,立后乃国之大事,不是朕一人说了算的啊,除了宰臣,还有太后的意志。倘若她老人家应允此事,自然皆大欢喜。万一太后另有所选,群臣又都拥戴,朕也是无法违抗的。”
李煜说这番话不是没来由的,因为钟太后见周皇后病势沉重,已与李煜商议过后事。依太后之意,是想让保仪黄氏继为皇后。那黄氏虽然品貌皆佳,但做人处事有些古板木强,太后认为这种稳重的人才能母仪天下。李煜虽然对她不甚动情,但也挑不出她什么瑕疵,也就没什么理由反对此事。
周后在宫中这么长时间怎会不懂宫中的规矩?眼下漪漪只是个寄居的亲戚,连宫人的名分也没有,怎么能当皇后呢?她不过是逼李煜一步罢了。
“皇上若不答应臣妾的请求,还是把漪漪送回姑母家吧,不然的话,臣妾在天之灵日日哀号,皇上岂不心烦?”
第一部分第2章 凤冠初得享君恩(2)
若论李煜本心,他真是太喜欢这个小漪漪了,但皇家的礼法确有诸多的限制。就在皇后苦苦哀求时,他的脑子也在转动,半晌,他眼里闪出亮光,很肯定地说:
“皇后,朕答应你!”
“真的吗,皇上?”周后有点不相信。
“对,朕可以答应你。”
周后心中疑惑起来,这个连自己都觉得不可能的难事,皇上竟敢应承下来,莫非是在哄骗自己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