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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板上的经济学-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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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志上发表了一篇文章。他称蓬勃发展的东南亚经济实际是一只纸老虎。尽管这些国家经济发展迅速,但完全是一种投入型增长,依靠高储蓄、高投资和增加劳动力来增长经济。这些国家缺乏科技创新能力,没有实现以科技进步带动的增长。甚至这一地区经济最强大的日本也是这样。投入型增长迟早会引起收益递减,这些国家的经济必定发生危机。
  此言一出引起轩然大波。因为当时亚洲人正沉醉于繁荣之中,梦想21世纪是亚洲的世纪,而克鲁格曼却说21世纪世界经济的中心仍然是美国。亚洲的许多政要、学者猛批克鲁格曼。可惜他的预言成了事实,1997年,东南亚金融与经济危机爆发了。一个人做出了不幸的预言而又对了,当然会被称为“乌鸦嘴”。
  不过从来没有永远正确的乌鸦嘴,克鲁格曼的预言也有错误的时候。1990年,他写了一本题为《预期消退的年代》的畅销书,预言了90年代美国经济的衰退,但这却没有成为现实,因为90年代成为美国经济最繁荣的时期。不过这并没有影响这本书的畅销。克鲁格曼1997年出版了这本书的第三版,并没有修改他的预言,但该书一直在亚马逊书店排行榜上属于五星级畅售书。
  读这本经典教科书才能了解最新的国际经济学当然,作为美国当代顶尖级的经济学家、麻省理工学院教授,他并不是专门进行预测的算命先生。他根据经济理论谈一点对未来经济的看法,未来有许多不确定因素,即使依据的经济理论正确,预言也不见其全对。克鲁格曼在美国经济学界以直言不讳著称,往往说一些别人不爱听的话,这大概是有人称他乌鸦嘴的原因。不过无论别人说他什么,也无论他做出了什么预言,都无损于他在美国经济学界的地位。
  克鲁格曼出生于1953年的“婴儿潮”中,属于战后成长起来的新一代经济学家。他师从诺德豪斯、多恩布什、索洛等著名经济学家,打下了扎实的理论基础。毕业后曾在里根总统经济顾问委员会、国民经济研究局(NBER)、联邦储备银行等实际部门工作。深厚的理论修养、丰富的实际阅历和天生的聪明使他成为新一代经济学家中的佼佼者。话经济学人
  克鲁格曼最重要的贡献之一是提出了国际贸易新理论。战后,国际贸易显著的特点之一是发达国家之间制成品的贸易迅速增长,例如,美国既生产并出口汽车,同时又大量进口汽车。以比较优势为基础的传统国际贸易理论对这种趋势不能做出令人满意的解释。克鲁格曼把世界经济看成一个整体,用产品差别和不完全竞争来解释国际贸易中的这种新趋势。这就是说,即使是同一种产品(如汽车)也存在差异(如型式或颜色),消费者有不同偏好。如果一国为了满足消费者的不同需求而生产各种有差异的同类产品,必然无法实现规模经济。规模经济要求企业为全世界生产产品,并进行交易。另一方面,国际市场并不是完全竞争市场,既有产品差别引起的垄断竞争,也有规模巨大引起的寡头。各个企业要扩大自己的规模,其产量必定超出本国需求,从而即使同类产品(汽车)进行国际贸易也有利于各国实现产品差别存在时的规模经济,成本降低。从而同种制成品的国际贸易就会使各国受益。克鲁格曼是写通俗经济学的高手,他的这些书在中国也颇受欢迎
  这种国际贸易新理论还有其政策含义。根据比较优势理论要素禀赋论(赫克希尔…俄林定理),一国在国际贸易中的格局是由自然资源(要素)或历史所形成的比较优势决定的,甚至难以改变。但根据新理论,优势来源于规模经济,因此,一国即使在生产要素的自然禀赋方面没什么优势,也没有历史形成的比较优势,仍然可以建立自己在国际贸易中的优势地位。这就是著名的战略性贸易政策。这种政策已经受到许多国家政府的重视,并付诸实践。
  克鲁格曼的另一个贡献是汇率目标区理论。20世纪70年代,布雷顿森林体系崩溃之后各国实行了浮动汇率,但汇率的剧烈波动给经济带来不利影响。于是如何减少汇率波动成为经济学家关注的问题。克鲁格曼解释了汇率波动剧烈的原因是资本市场并不像想像的那么有效。但在浮动汇率下,贸易流动对汇率变动的反应迟缓,因为出口商进入或退出某个市场都有沉没成本(无法收回的支出)。他们观望汇率的波动,只有汇率波动到一定程度,他们才会做出反应,实现市场出清,这就加剧了汇率波动。克鲁格曼支持汇率目标,即汇率在目标区内可以浮动,但有不能超越的界线。克鲁格曼认为,汇率目标区的好处是,当它上升到目标区上端时只能下降,下降到目标区下端时只能上升,这就降低了汇率波动的不确定性,减少了投机活动,稳定了汇率。
  克鲁格曼受波特《国家竞争优势》关于地区产业集群优势的启发研究了地理和贸易的关系,发展出经济地理这一新领域。他的结论是,国际贸易只是更一般的生产区位理论的一方面。产业区位的决定有任意性,可以由政府引导形成地区的产业集群优势,而且历史在解释已形成的产业区位及发展方向时是重要的。现在这一问题已得到越来越多人的关注。
  克鲁格曼文笔极好,又善于以通俗幽默的语言向大众讲经济学道理,分析经济问题。他在《华尔街日报》等报刊上主持的专栏极受欢迎,同时他也是许多经济学畅售书的作者,如前面提到的《预期消退的年代》,在国内已有译本的《萧条经济学的回归》、《兜售繁荣》等等。当然,作为乌鸦嘴,他讲话是很尖刻的,他讽刺一些亚洲国家政府为显示功绩而给统计数字注水——“看它们的统计数字如同读科幻小说”。这些话当然许多人不爱听。但这种直率坦诚的风格使他更有魅力。
  克鲁格曼已经获得了克拉克奖,许多人认为他也是最有希望获得诺奖的人。他有一句有名的话:“任何一个从事创造性工作的人,都必须要有一点类似于梦游者的特征。”这也许正是他自己的写照。话经济学人
  君子和而不同
  人总是要争论的。巴以相争,枪炮说话;文人相争,恶语相加;政治家争论,拳脚齐上;经济学家的争论颇有点“君子和而不同”的风范。
  历史上和而不同的典范就是19世纪英国经济学家李嘉图和马尔萨斯了。他们俩出身、教养、社会地位完全不同。马尔萨斯出身于有教养的上层阶级,毕业于剑桥大学,终生过着清贫的书生生涯,被认为“一位地地道道的伦理学家”。李嘉图出身于暴富的金融之家,从小没受过正规教育,极为富有,被称为“花花公子”,但由于在政界和学界的活跃而极富盛名。1809年他们相遇,共同推翻了一个叫博桑克的人的观点,而结下终生友谊。
  在学术上,他们俩人的争论远远大于共识,而且观点之对立,争论之激烈,至今读他们的书仍然可以感到。马尔萨斯最早提出需求不足的“普遍过剩说”,认为存在一个只消费不生产的地主阶级是合理的,支持限制谷物进口。李嘉图则反对地主阶级,支持取消限制谷物进口的《谷物法》。李嘉图是坚持劳动价值论的,马尔萨斯反对劳动价值论,主张生产费用论。他们一直围绕价值规律与劳动和资本相交换之间的矛盾,以及价值规律与等量资本得到等量利润之间的矛盾争论不休。1820年,马尔萨斯的重要著作《政治经济学原理》出版后,李嘉图以220页的篇幅进行批驳,马尔萨斯也反唇相讥。
  他们是争论对手,也是朋友——索洛与琼·罗宾逊
  琼·罗宾逊在哈佛大学与经济系教授们亲切交谈,看不出他们还是争论对手君子和而不同但这种争论并没有妨碍他们之间的友谊。他们的争论往往是一种切磋。1815年,李嘉图出版了《论谷物低价格对资本利润的影响:证明限制进口的不适宜——兼评马尔萨斯最近两本著作〈地租的性质和发展的研究〉和〈对限制外国谷物进口政策的看法的根据〉》,驳斥马尔萨斯为地主辩护和支持《谷物法》的立场。马尔萨斯认为此书写得仓促,应该重写。李嘉图接受这一建议,写出了《政治经济学及赋税原理》这本经济学经典之作。仔细阅读他们的通信,你会发现他们之间的争论与切磋对每个人学术进步的作用。在生活上,他们也互相帮助,李嘉图曾替马尔萨斯购买公债,以帮助马尔萨斯脱贫。李嘉图去世后曾给马尔萨斯留了一笔遗产。李嘉图在给马尔萨斯的最后一封信中说:“像别的争论者一样,经过了多次讨论之后,我们依然各持己见,相持不下,然而这些讨论丝毫没有影响我们的友谊;即使您是同意了我的意见的,我对您的敬爱也不会比今天更进一步。”马尔萨斯在李嘉图去世后说:“除了自己的家属外,我从来没有这样爱戴过任何人。”
  在现代经济学家中,英国经济学家琼·罗宾逊和美国经济学家萨缪尔森、索洛也是这样和而不同的君子。
  从20世纪50年代起,英国新剑桥学派和美国新古典综合派围绕资本问题展开了一场激烈的争论。因为这两个学派分别在英国和美国麻省的剑桥(Cambridge),所以,称为“两个剑桥之争”。争论围绕资本的性质与测定,资本积累过程与特点等纯资本理论问题,实质是新古典经济学的基础——边际价值理论与边际分析法——是否正确。这场争论由琼·罗宾逊1953年发表的论文《生产函数和资本理论》挑起,萨缪尔森和索洛等人应战,持续近20年之久。
  这两派经济学家唇枪舌战,各不相让,在报刊和演讲中抨击对方,毫不客气,但这种争论并没有使他们成为人际关系上的敌人,而是相互尊重,成为朋友。
  最早与琼·罗宾逊争论的是索洛。当索洛刚刚进入学术界时,琼·罗宾逊已久负盛名了。但当索洛对琼·罗宾逊的挑战做出回应时,琼·罗宾逊对索洛评价相当高,认为“索洛教授的才华令人眩目”。琼·罗宾逊的传记作者特纳认为“在后来15年中,她与他不遗余力地进行讨论。他们的通信充满温暖但有时是相互攻击的回合。在个人私交上是友好的。”(《琼·罗宾逊与两个剑桥之争》)1961年,应琼·罗宾逊的要求,索洛从哈佛和麻省理工学院各争取了250美元,安排琼·罗宾逊在这两个学校演讲,而演讲内容正是挑战新古典综合派的。由于时间安排失误,他们俩人未见面。1963年他们见面时就资本问题进行了友好的争论。1970年索洛到英国剑桥,他们又进行争论。尽管有争论,他们都珍重相互之间的友谊和交流,琼·罗宾逊把这种争论看成“才智的考验”。
  琼·罗宾逊与萨缪尔森在1948年就见过面。琼·罗宾逊极为佩服萨缪尔森,认真读过他的许多著作。尽管他们之间的争论更激烈,但琼·罗宾逊对萨缪尔森依然敬佩,承认自己从萨缪尔森的著作中得到不少启发。萨缪尔森则认为,“这种争论方式在科学史上占有一席地位,尤其在提出新观念时需要,因为新观念是不可能在一种和谐、茶馆式的气氛中产生的。”琼·罗宾逊去世后,萨缪尔森写长文悼念,并为她没有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鸣不平。
  学术上的争论不应发展为人际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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