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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独自一人坐在机舱里。窗子都被遮了起来,这一点使他不安,不过他能理解。马蒂斯先生非常看重他的隐私,对此巴尔当然可以给予尊重。拉里和另外一个大块头都在机舱的前面,只顾翻阅杂志,完全把他置之度外。
飞机起飞之后,飞行了30分钟,开始下降,拉里蹒跚地向他走来。
“把这个蒙上,”拉里命令道,递给他一块厚厚的遮眼布。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是个新手就会惊惶失措,如果不是个职业情报人员,就会提出问题。但巴尔过去曾被蒙起过眼睛,尽管他对这次的使命怀有很大的疑问,他还是冷静地接过这眼布,把眼睛蒙了起来。
把遮眼布给他取下来的人自我介绍是马蒂斯的助手,叫埃米尔。他是个小个子,但很结实,黑头发,上唇一道稀疏的胡子。他坐在四英尺之外的一张椅子里,手里点燃一支香烟。
“我们的人告诉我们,你可以算个合法的代表,”他面带友好的微笑说道。巴尔环顾了一下房间,房间四周没有墙壁,只有窗格很小的窗子。阳光很亮,他感到刺眼。室外是一个精致的花园,中央是一串喷泉和水池。他们现在是在一幢很大的房子的后部。
“我是代表总统到这里来的,”巴尔说道。
“我们相信你。”埃米尔点点头说。毫无疑问,他是个法裔路易斯安那州人。
“我可以问一下你是什么人吗?”巴尔说道。
“我叫埃米尔,这足够了。马蒂斯先生身体有点不舒服。也许你应该把口信告诉我。”
“我奉命要直接同马蒂斯先生谈。”
“我猜是科尔先生的命令。”埃米尔一直在微笑着。
“对的。”
“我明白了。马蒂斯先生不愿见你。他要你同我谈。”
巴尔摇了摇头。不过如果逼得太紧,如果情况变得无法控制,必要的时候,他也乐意同埃米尔谈。但是现在他要态度坚决。
“我没有被授权同别的任何人谈,而只能同马蒂斯先生谈,”巴尔说得不卑不亢。
埃米尔脸上的笑容几乎看不到了。他指着水池和喷泉对面很大的一幢凉亭形状的建筑物说:“马蒂斯先生在凉亭里。请跟我来。”
他们离开阳光室,慢慢绕过浅水池。巴尔的心头紧紧地掀了起来,但他仍旧跟在瘦小朋友的后面,就同平日去上班一样。喷泉水落下来的哗哗声在花园里回响着。一条狭窄的木板步道通向凉亭。他们在门口停了下来。
“恐怕你必须把鞋脱下来,”埃米尔微笑着说道。埃米尔赤着脚。巴尔解开鞋带,把鞋子放在门边。
“请不要踏在毛巾上,”埃米尔板着脸说道。
“毛巾?”
埃米尔为巴尔打开了门,让巴尔一人走进去。这房间是圆的,直径大约有50英尺。室内有三把椅子一张沙发,全用白布单罩了起来。房间的四周地板上铺着棉质毛巾,整齐的长条小道。阳光透过天窗明亮地照射进来。一扇门打开了,维克托·马蒂斯从一个小房间里走了出来。
巴尔一下子呆住了,木然地看着这个人。他身体瘦削,脸色苍白,一头灰色的长发,乱乱的胡子,只穿了一条白色运动短裤,小心地走在毛巾上面,也不朝巴尔看。
“坐到那边,”他说道,手指着一张椅子。“不要踩着毛巾。”
巴尔避开毛巾,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马蒂斯转过身去,面对窗子。他的皮肤跟古铜色的皮革一样。他的光脚上一条条青筋凸出。他的脚指甲又长又黄。此人是个怪物。
“你想要什么?”他平静地对着窗子问道。
“总统派我来的。”
“不是总统,是弗莱彻·科尔派你来的。我不相信总统知道你在这里。”
他也许不是怪物。他讲话时全身的肌肉纹丝不动。
“弗莱彻·科尔是总统的参谋长。他派我来的。”
“我知道科尔。我也知道你。我也知道你那个小分队。好吧,你要什么?”
“你看过鹈鹕案情摘要了吗?”巴尔问道。
他的身体连动也不动一下,“你看过没有?”
“看过,”巴尔赶快回答说。
“你相信它是真的吗?”
“也许是真的,所以我就到这里来了。”
“科尔先生为什么对鹈鹕案情摘要那么关心?”
“因为有两个新闻记者已经听到了风声。如果案情摘要是真的,我们需要立即知道。”
“这些记者都是谁?”
“《华盛顿邮报》的格雷·格兰瑟姆,他是第一个听到风声的人,他知道的情况比任何人都多。他正在加紧打听,科尔估计,他马上就要登出一点东西。”
“我们可以解决他,对不对?”马蒂斯对着窗子说道。“另外一个是谁?”
“《纽约时报》的里弗金。”
马蒂斯仍旧一动不动。巴尔朝那些白罩单和毛巾看了看。是的,他准是个怪物。这房子是消毒过的,一股酒精擦过的气味。也许他有病。
“科尔先生也相信摘要是真的吗?”
“我不知道。他对此非常关切,因此我才到这里来,马蒂斯先生。我们必须知道。”
“如果是真的又怎么样呢?”
“那我们就有麻烦了。”
马蒂斯终于动了一动,他把站立的重心移到了右脚,双臂交叉在瘦窄的胸前。但他的眼睛还是不动。远方是沙丘海滨燕麦草,但是见不到海洋。
“你知道我现在想什么?”他轻声说道。
“什么?”
“我想出问题的是科尔。他把摘要给了太多的人。他给中央情报局。他让你也看过。他这样做才真正使我感到不安。”
巴尔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这家伙居然暗示科尔故意散发摘要,简直是荒唐。问题就是你马蒂斯。你杀了两位法官。你惊惶失措,杀了卡拉汉,你是个贪得无厌的狗杂种,到手了五千万美元还嫌少。
马蒂斯慢慢转过身来看着巴尔。他眼圈发黑,眼睛发红。这和同副总统合影时的他已判若两人,不过那是七年前的事了,这七年中,他老了20岁,也许这些年来他已经走向了精神崩溃。
“事情都坏在你们华盛顿那帮笨蛋手里了,”他说道,嗓门稍稍高了点。
巴尔看不见他的正面。“摘要是真的吗,马蒂斯先生?我只要知道这一点。”
巴尔身后的一扇门开了,一点声音也没有。拉里没穿鞋,只穿一双袜子,也没踩在毛巾上面,轻手轻脚地向前走两步,便停下来。
马蒂斯踏着毛巾朝一扇玻璃门走去,将它打开。看着外边,轻轻地说道:“当然是真的。”他穿过这扇门,又慢慢地把门关上。巴尔目睹这个白痴蹒跚地沿着走道向沙丘走去。
他心里想,现在该怎么办?也许埃米尔会来找他,说不定。
拉里拿着一根绳子,慢慢向前移动。巴尔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觉到,当他知道的时候已经太晚了。马蒂斯不许这座凉亭里有血,所以拉里干脆勒紧他的脖子,使他透不过气来,直到他窒息而死。
38
这次调查过程中的这一时刻,行动计划要求她乘上这部电梯,但她认为已经发生的没有预料到的事件足以证明应该改变行动计划。他却不以为然。关于乘不乘电梯,他们曾激烈地辩论过,结果她还是来乘电梯。他是对的,因为这是找到柯蒂斯·摩根最便捷的路线,她是对的,因为这是找到柯蒂斯·摩根的最危险的路线。但是其他的路线也同样危险。整个行动计划就有生命危险。
她穿着她唯一的一套裙子和仅有的一双高跟鞋。格雷说她非常漂亮,不过这是她意料得到的。电梯在九楼停了下来,她走出电梯时,心头立即便揪紧了,几乎呼吸也屏住了。
豪华大厅的对面坐着一个接待员。她背后墙上是一行粗厚的黄铜字母拼成的:怀特和布莱泽维契。她的腿发软,但她还是走到了接待员的面前,接待员得体地微笑着。现在是4点50分。
“我可以帮忙吗?”她问道,她的姓名牌表明她是佩吉·扬。
“是的,”达比尽量控制住自己,清了清喉咙。“我同柯蒂斯·摩根5点钟有一个约会。我叫多梦西·布莱思。”
接待员一听便呆住了。她张大嘴巴,她茫然地看着现在名叫多梦西的达比,话也讲不出来。
达比的心跳都停止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没什么,对不起,请稍等一下。”佩吉·扬立即站起来,匆匆离开了。
逃!她的心脏扑通扑通乱跳,逃!她努力控制自己的呼吸,她挣扎着不要喘粗气,她的腿变得僵直。逃!
她看看周围,尽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她只是一个顾客,在等她的律师。可以肯定,他们不会在律师事务所的大厅里开枪打死她。
他在前面走出来,接待员跟在后面。此人大约50岁左右,一头浓密的灰发,脸色阴沉,令人生畏。“你好,”他说道,只不过因为他非要招呼一声不可。“我是贾雷尔德·施瓦布,这里的合伙人,你说你同柯蒂斯·摩根有约会。”
坚决顶住,不能改口。“是的。5点钟。有什么问题吗?”
“你的名字是多梦西·布莱思,对吗?”
是的,不过你可以叫我多特。“一点不错。对了。怎么回事?”她说话的口气好像真的恼火了。
他又向前靠近了些。“你们是什么时候约好的?”
“我不知道。大约在两星期前。我是在乔治城一次晚会上见到柯蒂斯的。他告诉我他是一个石油天然气方面的律师,我正好需要一位律师。我打电话到这个事务所来,约好了时间。现在,请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她觉得口干,尽管如此,她顺顺当当说得出这一番话来,连她自己也感到惊奇。
“你为什么需要石油天然气方面的律师?”
“我认为我没有必要向你解释。”她说道,一副泼妇骂街的神气。
这时电梯的门开了,一个身穿廉价套服的黑人匆匆走近他们,加入他们的谈话。达比绷紧脸朝他看看,她的两条腿随时可能瘫下去。
施瓦布确实想要收场了。“我们没有这次约会的任何记录。”
“那就应该把负责约会的秘书开除。你们是用这样的方式欢迎你们的新顾客的吗?”嗬,她发火了,但施瓦布并不示弱。
“你不能见柯蒂斯·摩根,”他说道。
“为什么不能?”她质问道。
“他死了。”
她的膝关节立即变软,就要瘫下去了。她感到胃里一阵收缩痉挛。但是她的脑子动得很快,显得震惊是正确的。他毕竟是要担任她的新律师的人。
“对不起。为什么没有人打电话告诉我呢?”
施瓦布仍有怀疑。“我说过,我们的记录上没有多梦西·布莱思这个名字。”
“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问道,仍然在震惊之中。
“一个星期前他被杀害了。我们认为是被街上的流氓开枪打死的。”
穿廉价套服的家伙向前靠近了一步,“你有身份证件吗?”
“你到底是什么人?”她大喝一声。
“他是保安员,”施瓦布说道。
“保的什么安全?”她质问道,声音越发大了。“这里是律师事务所,还是监狱?”
合伙人朝穿廉价套服的家伙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