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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河北诸城多附东魏,左丞杨自言父猛尝为邵郡白水令,知其豪杰,请崐往说之,以取邵郡;泰许之,乃与土豪王覆怜等举兵,收邵郡守程保及县令四人,斩之,表覆怜为郡守,遣谍说谕东魏城堡,旬月之间,归附甚众。东魏以东雍州刺史司马恭镇正平,司空从事中郎闻喜裴邃欲攻之,恭弃城走,泰以杨行正平郡事。
当时,黄河以北地区的各城大多依附于东魏,左丞杨自称他的父亲杨猛曾经当过邵郡的白水县令,与那里的一些豪杰有交结,所以请求去游说他们,以便夺取邵郡;宇文泰答应了。杨就与土豪王覆怜等人开始起兵,捉住了邵郡的郡守程保以及四位县令,把他们都杀了。杨上书请求任命王覆怜为郡守,让王覆怜带着西魏的文告去游说东魏的城堡,不到一个月,归附西魏的城堡非常多,东魏派东雍州刺史司马恭镇守正平,司空从事中郎闻喜人裴邃准备攻打正平,司马恭弃城而逃,宇文泰叫杨兼管正平郡的事务。
'14'上修长干寺阿育王塔,出佛爪发舍利。辛卯,上幸寺,设无碍食,大赦。
'14'梁武帝派人修缮长干寺的阿育王塔时,挖出了佛爪佛发和舍利。辛卯(二十八日),梁武帝来到长干寺,设置无碍食,大赦天下。
'15'九月,柔然为魏侵东魏三堆,丞相欢击之,柔然退走。
'15'九月,柔然人替西魏入侵东魏的三堆,东魏的丞相高欢发起攻击后,柔然人撤退了。
'16'行台郎中杜弼以文武在位多贪污,言于丞相欢,请治之。欢曰:“弼来,我语尔!天下贪污,习俗已久。今督将家属多在关西,宇文黑獭常相招诱,人情去留未定;江东复有吴翁萧衍,专事衣冠礼乐,中原士大夫望之以为正朔所在。我若急正纲纪,不相假借,恐督将尽归黑獭,士子悉奔萧衍,人物流散,何以为国!尔宜少待,吾不忘之。”
'16'行台郎中杜弼发现文武百官中的许多人在位时都贪污公家的财产,就将这一情况告诉了丞相高欢,请他好好管一管。高欢说道:“杜弼你过来,我对你讲吧!天下的官员贪污公家的财物,很久以前就已经成为一种习俗。眼下都督、将军们的家属大多数在西魏的关西地区,宇文黑獭经常对他们进行招抚和引诱,从他们的内心来说,以后是离开还是留在这里都还确定不了;江东地区还有老头儿萧衍,他专门倡导推行儒家礼乐,以致中原地区的士大夫们产生 向往之情,认为他那里才是正统之所在。假如我操之过急地整顿法制,不采取宽容态度的话,那么都督、将军们都得归附宇文黑獭,士大夫们全去投奔萧衍,人材都失去了,还怎么成为一个国家呀?你最好暂且等待一段时间,我不会忘掉你的提议的。”
欢将出兵拒魏,杜弼请先除内贼。欢问内贼为谁,弼曰:“诸勋贵掠夺百姓者是也。”欢不应,使军士皆张弓注矢,举刀,按,夹道罗列,命弼冒出其间,弼战栗流汗。欢乃徐谕之曰:“矢虽注不射,刀虽举不击,虽按不刺,尔犹亡魄失胆。诸勋人身犯锋镝,百死一生,虽或贪鄙,所取者大,岂可同之常人也!”弼乃顿首谢不及。
高欢将要出兵抵抗西魏,杜弼请求先请除内部的奸贼。高欢问他谁是内部的奸贼,杜弼回答说:“就是那些掠夺老百姓的功勋权贵们。”高欢听了没有吭声,转身吩咐士兵们拉开弓,搭上箭,举起刀,握住矛,排成面对面的两行,又叫杜弼从他们中间通过,杜弼吓得浑身发抖,冷汗直流。高欢这才慢慢地告诉他:“箭虽然安在弓上但还没有发射,刀虽然举起但还没攻击,矛虽然握在手里但还没有刺出,你就已经吓得失魂落魄,胆战心惊。而那些立下战功的人身体要和刀锋和箭头打交道,真是百死一生,他们中间有的人确实贪婪卑鄙,使用他们所取的是大处,怎么可以象要求普通人那样要求他们呢?”杜弼连忙向高欢叩头谢罪。
欢每号令军士,常令丞相属代郡张华原宣旨,其语鲜卑则曰:“汉民是汝奴,夫为汝耕,妇为汝织,输汝粟帛,令汝温饱,汝何为陵之?”其语华人则曰:“鲜卑是汝作客,得汝一斛粟、一匹绢,为汝击贼,令汝安宁,汝何为疾之?”
高欢每次向将士们发布命令的时候,常常叫丞相属代郡人张华原宣读他的旨意,要是面对鲜卑人就说:“汉人是你们的奴隶,男人为你们耕作,妇女为你们纺织,输送给你们粮食和绢帛,让你们得到温饱,你们为什么还欺侮他们?”要是面对汉族人就说:“鲜卑人是你们的佃客,得到你们十斗粮食,一匹娋畈臀忝谴蚧鞯腥耍媚忝腔竦冒材忝俏裁椿挂春匏牵俊*
时鲜卑共轻华人,唯惮高敖曹;欢号令将士,常鲜卑语,敖曹在列,则为之华言。敖曹返自上洛,欢复以为军司、大都督,统七十六都督。以司空侯景为西道大行台,与敖曹及行台任祥、御史中尉刘贵、豫州刺史尧雄、冀州刺史万俟洛同治兵于虎牢。敖曹与北豫州刺史郑严祖握槊,贵召严祖,敖曹不时遣,枷其使者。使者曰:“枷则易,脱则难。”敖曹以刀就枷刎之,曰:“又何难!”贵不敢校。明日,贵与敖曹坐,外白治河役夫多溺死,贵曰:“一钱汉,随之死!”敖曹怒,拔刀斫贵;贵走出还营,敖曹鸣鼓会兵,欲攻之,侯景、万俟洛共解谕,久之乃止。敖曹尝诣相府,门者不纳,敖曹引弓射之,欢知而不责。
当时鲜卑人普遍轻视汉族人,但是唯独害怕高敖曹;高欢向将士们发布号令的时候,经常说的是鲜卑话,不过只要高敖曹在队列里,就专门为他说汉话。高敖曹从上洛返回以后,高欢又任命他为军司、大都督,让他统领七十六都督。同时任命司空侯景为西道大行台,与高敖曹以及行台任祥、御史中尉刘贵、豫州刺史尧雄、冀州刺史万俟洛一同在虎牢整顿部队。高敖曹与北豫州刺史郑严祖闲着没事,玩“握槊”游戏,刘贵派人来叫郑严祖,高敖曹没立即放他,还把刘贵的使者用木枷锁住了。使者说道:“用木枷锁上我容易,到您想要给我开枷时就难了。”听到这话,高敖曹就拔出刀来,顺着木枷砍断了使者的脖子,然后说道:“这又有什么难的?”刘贵对此不敢计较。第二天,刘贵与高敖曹坐在一起,外面有人说治理黄河的民工有很多都淹死了,刘贵说道:“只值一个钱的汉人,死就死了吧!”高敖曹一听非常愤怒,拔出刀就向刘贵砍去,刘贵赶紧跑开,返回了营寨。高敖曹下令敲响军鼓,集合部队,准备攻打刘贵,侯景、万俟洛一同劝解了很久,高敖曹才没有发兵。以前,高敖曹曾有一次去丞相府,守门的人不放他进去,高敖曹就拉弓射死了他,高欢知道后也不责怪高敖曹。
'16'闰月,甲子,以武陵王纪为督益·梁等十三州诸军事、益州刺史。
'16'闰月,甲子(初二),梁武帝任命武陵王萧纪为都督益、梁等十三州诸军事及益州刺史。
'17'东魏丞相欢将兵二十万自壶口趣蒲津,使高敖曹将兵三万出河南。时关中饥,魏丞相泰所将将士不满万人,馆谷于恒农五十馀日,闻欢将济河,乃引兵入关,高敖曹遂围恒农。欢右长史薛言于欢曰:“西贼连年饥馑,故冒死来入陕州,欲取仓粟。今敖曹已围陕城,粟不得出,但置兵诸道,勿与野战,比及麦秋,其民自应饿死,宝炬、黑獭何忧不降!愿勿渡河。”侯景曰:“今兹举兵,形势极大,万一不捷,猝难收敛。不如分为二军,相继而进,前军若胜,后军全力;前军若败,后军承之。”欢不从,自蒲津济河。
'17'东魏的丞相高欢统领二十万兵马从壶口赶往蒲津,又叫高敖曹率领三万人马从河南出发。此时关中地区发生饥荒,西魏丞相宇文泰所率领的将士还不到一万人,在恒农吃住了五十多天,听说高欢将要渡过黄河,就带领部队进入关中,于是高敖曹开始包围恒农。高欢的右长史薛对高欢说:“西魏敌人连年饥饿,所以这次冒死的危险来到陕州,想要取得仓库中的粮食。现在高敖曹已经包围了陕城,粮食无法再运出去,所以我们只要在各条道路上布置兵力,而不要和他们在旷野作战,待到麦子熟了的时候,他们的百姓很自然地要饿死,这一下我们还愁元宝炬、宇文黑獭不投降吗?希望丞相您不要下令渡黄河。”侯景则对高欢说:“我们眼下这一次出兵,规模非常大,万一不能取得胜利,就很难控制住局面了。不如分成两支部队,相继前进,如果前面的部队得胜,后面的就全力支持;如果前面的部队失败,后面的就顶替它上去。”高欢没有听从他们的劝告,从蒲津渡过了黄河。
丞相泰遣使戒华州刺史王罴,罴语使者曰:“老罴当道卧,貉子那得过!”欢至冯翊城下,谓罴曰:“何不早降!”罴大呼曰:“此城是王罴冢,死生在此。欲死者来!”欢知不可攻,乃涉洛,军于许原西。
西魏的丞相宇文泰派遣使者向华州刺史王罴发布命令,王罴对使者说道:“有老罴我在道路中间躺着,狗獾哪里能够通过?”高欢到达冯翊城下以后,对王罴说道:“你为什么不尽早投降?”王罴大声喊道:“这座城就是我王罴的坟墓,生死都在这里。想要送死的就来吧!”看到这种情况,高欢知道无法进攻,就渡过洛河,在许原的西部安营扎寨。泰至渭南,征诸州兵,皆未会。欲进击欢,诸将以众寡不敌,请待欢更西以观其势。泰曰:“欢若至长安,则人情大扰;今及其远来新至,可击也。”即造浮桥于渭,令军士赍三日粮,轻骑渡渭,辎重自渭南夹渭而西。冬,十月,壬辰,泰至沙苑,距东魏军六十里。诸将皆惧,宇文深独贺。泰问其故,对曰:“欢镇抚河北,甚得众心,以此自守,未易可图。今悬师渡河,非众所欲,独欢耻失窦泰,愎谏而来,所谓忿兵,可一战擒也。事理昭然,何为不贺!愿假深一节,发王罴之兵邀其走路,使无遗类。”泰遣须昌县公达奚武觇欢军,武从三骑,皆效欢将士衣服,日暮,去营数百步下马,潜听得其军号,因上马历营,若警夜者,有不如法,往往挞之,具知敌之情状而还。
达渭河南岸,向各州征召兵马,可是他们都没有到来。他想要进 攻高欢到U》,手下的将领们都认为敌众我寡,无法打击对方,请求等高欢再往西进时,观察一下动向再作打算。宇文泰对他们说:“高欢如果到了长安,那么人们的心绪就会受到很大干扰;现在他刚刚从远道而来,我们可以出击。”他立即下令在渭河建造浮桥,又叫将士们准备三天的干粮,然后带着他们骑着马轻装渡过渭河,辎重物资则让人从渭河南岸沿着渭河往西运送。冬季,十月,壬辰(初一),宇文泰到达沙苑,离开东魏的部队仅仅六十里路。各位将领都感到恐惧,唯独宇文深表示祝贺。宇文泰问为什么要祝贺,宇文深回答说:“高欢镇守安抚河北一带,很得人心,假如他凭借这一点守卫原有的疆土,倒还不容易算计他。但是眼下他率领一支孤军渡过黄河深入我方,这并不是许多人所愿意的,唯独高欢一人对失去窦泰一事觉得耻辱,不接受劝告坚持要来,这就是所谓的愤怒之师,只要一次交战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