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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与禅宫本武藏上册-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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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
  小次郎笑着说:
  “那是因为在下年纪尚轻,将来我要是找到中意的女人,可能就会弃猴子而不顾了。”
  小次郎愉快地闲聊起来,清十郎却渐露不安,就像站在拳头上的老鹰,眼眸上露出焦虑的神色。
  “总觉得那位苦行僧……从刚才就一直盯着我们看。”
  清十郎说着,小次郎一听也回头看。那个人正是青木丹左,青木丹左打从刚才便一直注视他二人。这会儿才转身慢慢地走向另一方向去了。
  “岸柳!”
  清十郎叫着小次郎,忽然站起来。
  “回去吧———现在不是狩猎的时候,今天已是腊月二十九,快回武馆去吧!”
  但是小次郎无视于清十郎的焦虑,反应冷淡。
  “好不容易带着老鹰出来打猎,现在只抓到一只山鸠和两三只野鸡而已,再爬点山去看看吧!”
  “算了吧!手气不顺的时候,连老鹰都驾驭不好……还是回武馆练剑吧!”
  清十郎像在自言自语,到后来语气中带着些焦虑,和平常的他判若两人,而小次郎却是一副爱理不理,要走你先走的冷淡表情。
  “要回就一起回吧!”
  小次郎也一起回去,但面露不悦。
  “清十郎,我勉强你出来,实在很抱歉。”
  “什么事?”
  “昨天和今天都是我怂恿你出来狩猎的。”
  “不……你的好意我心里明白。但是年关将近,我也告诉过你,我和宫本武藏的比武约定已经迫在眉睫。”
  “所以我才会建议你带老鹰出来打猎,放松心情。不过,以你的个性看来是无法轻松起来的。”
  “我最近听到一些传言,说武藏这个人其实武功并非如传说中那么高强。”
  “如此说来,我们更应该以逸待劳,先做好心理准备。”
  “我一点也不慌张,只是轻敌乃兵法之大忌。我认为在比武之前,应先充分磨炼自己,就算我输了,也不留下遗憾。实力差人一等,这是没办法的事……”
  小次郎对于清十郎的正直颇有好感,但同时他也看透清十郎气度狭窄,如此的胸襟实在无法继承吉冈拳法的声誉以及规模宏大的武馆。小次郎暗自遗憾着。
  反倒是清十郎的弟弟传七郎气度较大。
  但是他的弟弟却是一名骄纵放荡子,虽然他的武功比清十郎还高强,却无法继承家声,是个毫无责任感的二少爷。
  小次郎也见过他弟弟,从一开始便觉得与他不投契,彼此都心生反感。
  清十郎是一个正直的人,虽然气度狭窄了些,我还是助他一臂之力吧!
  小次郎如此盘算,因而故意带着老鹰邀请清十郎一起狩猎,希望能让他暂时忘了与武藏比武之事,但是清十郎自己却放不开。
  他竟然说想要回去好好锻炼自己。清十郎如此认真固然是其优点,可是小次郎真想回问他,比武前几天,到底能锻炼到什么程度?
  是清十郎个性使然,这也难怪……
  在此情况之下,小次郎不免也感到爱莫能助,只好默默地踏上归途。本来一直跟在身边的褐色猎犬,这会儿却不见了。
  汪汪汪!
  远处传来猎犬的狂吠声。
  “啊!是不是找到猎物了?”
  小次郎眼睛为之一亮。清十郎则不以为然。
  “别管它,待会儿它自己会追上来。”
  “可是……”
  小次郎觉得很可惜。
  “我去看一下,你在这里等我好了。”
  小次郎循着狗叫声跑过去,看到猎犬正跳上十四米长,四面环通、古老的阿弥陀堂走廊。它显然想要跳进破旧的窗口,却无法达到,如此跃上跃下,将近前的红柱子和墙壁抓得爪痕斑斑。
  大概是闻到什么味道才会如此狂吠,小次郎走到那个窗口旁的一扇门前。
  靠着格子门往内瞧,屋内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他顺手推开门,猎狗立刻跑到小次郎脚边。
  “嘘!”
  小次郎把狗踢开,但是狗并不畏惧又跟进来。
  他一走进厅堂,那只狗立刻穿过脚边冲进去,接着,小次郎听到一阵女人的尖叫声,那不只是一般的尖叫声,而是使尽全力,撕心肺裂的凄厉叫声,加上猎犬的狂吠声,此起彼落,都快震裂厅堂的大梁,人兽混声,在屋内回响不绝。
  “啊!”
  小次郎赶紧跑过去,他看到猎犬正在攻击的目标———一个抵死抗拒、不断惨叫的女人。
  本来朱实盖着蚊帐被子在睡觉,刚好一只小猴子被猎犬发现,从窗户逃进来,躲到朱实背后。
  猎犬为追小猴子而咬朱实。
  “哇———”
  朱实吓得滚向一边,几乎同时,小次郎抬脚一踢,脚边立刻传出动物的悲鸣声。
  “好痛,好痛啊。”
  宫本武藏 火之卷(65)
  朱实几乎快哭出来,猎狗张着大嘴已经咬住朱实上半截的胳膊。
  “畜牲。”
  小次郎又踹了狗肚子一脚,但是那只狗在小次郎第一次踢它时就已经气绝,所以即使小次郎再踢一脚,它的嘴仍是死咬朱实的胳膊不放。
  “放开,放开。”
  朱实不停挣扎着,从她背后跳出一只小猴子。小次郎用力掰开狗的上下颚。
  “你这家伙!”
  啪的一声,小次郎撕裂狗的下巴,几乎快把它的脸撕成两半,然后把狗扔到窗外。
  “已经没事了。”
  说完坐到朱实身旁,但是朱实的胳膊已经鲜血淋漓。
  白皙的手腕渗出红牡丹般的鲜血———小次郎见状,怜惜之心油然而生。
  “有没有酒可以洗伤口呢……噢,像这种破旧的地方不可能有酒的,来,让我看看伤势。”
  他抓住朱实的胳膊,温热的血液也流到小次郎手上。
  “搞不好会得病,因为这只狗在前一阵子曾经发狂。”
  小次郎也慌了,不知如何是好。朱实痛得皱紧双眉,摇着头说:
  “狂犬病……我倒希望得这种病,疯掉算了。”
  “你说什么傻话?”
  小次郎忽然把脸凑近朱实的伤口,用嘴把脏血吸出来、吐掉,如此不断重复。
  到了黄昏,青木丹左结束一天的托钵回来了。
  他打开昏暗的阿弥陀堂的大门。
  “朱实,你一个人很寂寞吧!我回来了。”
  他在归途中替朱实买了药和食物,并打了一瓶油,他将东西放置在角落。
  “等一下,我来点灯……”
  但是,灯点亮了,他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
  “……到哪儿去了?朱实!朱实!”
  不见朱实的踪影。
  自己对朱实一厢情愿的单恋,突然转变成一股愤怒。瞬间,整个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激动过后,代之而来的是满心的凄凉,丹左想到自己年龄比她大一大截,而且早已无荣誉和野心,想到自己已经老态龙钟,他不禁哭丧着脸,垂头丧气。
  “我救了朱实又如此照顾她,没想到她竟然一声不响就离开了……唉!人世间真如此现实吗……现在的女性,难道都这么薄情寡义……要不然就是她对我尚存戒心。”
  丹左像个痴人喃喃自语,用猜疑的眼光扫视朱实睡过的地方。他看到一块碎布,好像是撕裂了的腰带,布上还沾着血迹,丹左更加狐疑,嫉妒之心油然而生。
  他愤怒地踢开草席,把买回来的药全扔出屋外,虽然他行乞了一天,早已饥肠辘辘,却无力准备晚餐,他顺手拿起洞箫。
  “唉!”
  他来到阿弥陀堂的走廊。
  有好一会儿时间,他不断吹着洞箫,任由他的烦恼悠游在虚无的夜空。人类与生俱来的情欲,在进入坟墓之前,即使人老色衰,仍然会像幽灵似的潜藏在身体某处。丹左借着洞箫,仿佛对虚空自白。
  “既然她命中注定任男人玩弄,自己又何苦为道德所束缚,搞得一夜难眠。”
  有些后悔,又有些自我鄙视,这种复杂的情绪不知如何排解?只能任它在血管里流淌。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烦恼吧!丹左拼命吹着洞箫,希望吹散自己混浊的感情,可是,业障深重的男人,再怎么努力仍吹不出清澄的音色。
  “苦行僧,你可真雅兴不浅,今夜独坐吹箫啊!是不是白天在城里讨足了钱也买了酒,赏一杯给我吧!”
  从佛堂的地板下探出头来,这名瘫了下半身的乞丐,经常窝在地板下头,用羡慕的眼光仰望住在上头的丹左。对他来说,丹左的生活可比王侯。
  “噢,你知道吧!我昨晚带回来的女人到哪里去了?”
  “她怎么可能逃走?今天早上你刚出门,就有一名留着刘海、背上背着大刀的年轻人,连同小猴子和女人一起扛在肩上带走了。”
  “留着刘海的男子?”
  “那名男子长得挺俊俏……可不是你我能相比的。”
  地板下的乞丐忍不住自个儿笑了。
  18
  清十郎回到四条武馆。
  “喂!把它放回鹰房的木架上。”
  清十郎把老鹰交给弟子,脱下草鞋。
  一看就知道清十郎十分不悦,浑身像把剃刀似的寒气逼人。
  弟子们见状,急忙帮他拿斗笠、端洗脚水。
  “跟您一起去的小次郎先生呢?”
  “大概会晚一点回来吧!”
  “是在山区迷路了吗?”
  “让人等候,自己却不见影子,我就自个儿先回来了。”
  清十郎换下衣服,坐在客厅。
  客厅隔着中庭,前方是广大的武馆,从腊月二十五日停止练武到春季开馆之间,武馆是关闭的。
  一年中大约有上千名门人出入武馆,此刻少了木剑的打击声,武馆显得格外冷清、空荡。
  “小次郎还没回来吗?”
  清十郎数次询问门人。
  宫本武藏 火之卷(66)
  “还没回来。”
  清十郎本来打算等小次郎回来,请他当剑靶子,以便仿真与武藏的比武,好好练习一番。清十郎一直等着,但是一直到傍晚,甚至天都黑了,依然不见小次郎的踪影。
  第二天,小次郎还是没有回来。
  今天已是除夕了。
  “到底想怎么样?”
  古冈家的大门口挤满了要账的人,吵嚷不休,其中一位个头矮小的商人,忍不住破口大骂:
  “你们以为说负责人不在,馆主不在,就可以推脱了事的吗?”
  “要我们跑多少趟啊?”
  “要是只有半年的债,看在上一代老爷的面子上,也就算了。可是,你自己看看!今年中元节加上前年的账单,令人吃不消啊!”
  也有人摔打账簿,咄咄逼人。
  这些人大都是一些平日出入武馆的水泥工、杂货店、酒店、米店及和服店,甚至还有清十郎上花街柳巷欠下大笔债务的茶馆老板。
  这些都还算小债务。清十郎的弟弟传七郎挥霍无度,比其兄长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告贷现金,欠了一笔为数可观的高利贷。
  “让清十郎出来给我们一个交代,光靠下人是解决不了事情的。”
  还有四五个人在大门口静坐以示抗议。
  平常武馆的账目及财务大权都掌握在祇园藤次手中,全权由他处理。然而藤次却在前几天,拿着到处旅行所募得的捐款,跟“艾草屋”的阿甲享乐去了。
  门人不知如何是好。
  清十郎只是交代他们:
  “就说我不在。”
  自己则躲在屋里避而不见。其弟传七郎当然更不可能在这年关吃紧的除夕日在家里出现。
  这时,有六七名武士大摇大摆浩浩荡荡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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