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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阿通是在山里长大,但是她很怕虫,心里一惊,急忙甩开手。
“快点过来嘛!阿通姐姐你为什么走得那么慢呢?”
城太郎在坡道下大声喊她,他的声音里洋溢雀跃之情,可能已经见到武藏了———阿通由城太郎的声音做此推断。
“啊!终于能见着他了。”
长久以来的满腔思恋,深藏心底,如今终于有表白的机会,她满怀喜悦,禁不住也手舞足蹈起来。
但是,阿通心里明白,这只不过是一个女人的短暂欢欣罢了!因为即使与武藏重逢了,他对自己的一番心意,又能接受多少呢?所以阿通见武藏的心情是五味杂陈———既期待又怕受伤害。
斜坡背阳的地面还覆盖一层冰。不过,下了柑子坂坡之后,却是阳光普照,暖和得连蚊蝇都出来晒太阳。面对山谷的田地有一间茶馆,门前晒着牛吃的干草和干果,城太郎站在茶馆前面等候阿通。
阿通走过来。
“武藏哥哥在哪里?”
她边问边往茶馆前的人群中探视。
“没看到人。”
城太郎有气无力地回答着。
“到底怎么啦?”
“嗯……”
阿通无法相信。
“应该不会搞错吧?”
“可是,根本不见人影———我问了茶馆的人,他们也说没看见这样的武士……一定搞错了。”
城太郎看起来并不怎么担心。
阿通因为方才自己满怀希望,这会儿瞧城太郎漫不经心地答话,心里有点不悦。
这个小孩,真不了解别人的心。
阿通看到城太郎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由得生起气来:
“那边你找过了吗?”
“找过了。”
“那边的庚申冢后面呢?”
“没看到人。”
“茶馆后面呢?”
“我说没见到啊!”
城太郎有点不耐烦,阿通突然把脸转向一旁。
“阿通姐姐,你哭了。”
“……我不理你了。”
“我真不了解你,本来以为阿通姐姐很聪明,没想到也有孩子气的时候。从一开始,我们就无法确定那个人说的是真是假,而你竟然一厢情愿地认为武藏师父一定在这里,现在没见着武藏师父,你就开始哭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城太郎不但不同情阿通,反而嘿嘿嘿地笑了起来。阿通险些站不住,仿佛从光明的世界一下子掉落地狱深谷,她的内心从未受过如此重击。城太郎露着黄牙吃吃笑个不停,阿通更加生气,她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带着这种小孩一起浪迹天涯,一个人走,一个人哭,总比身边多个人更自在些。
仔细思量,他们虽然是同样在寻找武藏,但是城太郎只是因为仰慕武藏希望拜他为师,而阿通自己却是用一生的生命来寻找武藏。
何况,碰到这种情况,城太郎可以很快调适过来。阿通则会连着几天都闷闷不乐。在城太郎年少的心中,深信必定有重逢之日,但是阿通却无法如此乐观。
难道这一生,我就注定再也见不到他,再也无法和他说话了吗?
阿通总是往坏的方面想。
恋爱中的人虽然饱受相思之苦,但却更爱孤独。即使不是如此,阿通是个孤儿,生性孤癖,对别人非常敏感。
她一脸不悦,默不作声径自走在前面。
“阿通姑娘。”
有人从后面叫她。
不是城太郎。有一个人从庚申冢的墓碑后,踩着枯草追了过来。他的包袱和刀鞘全都湿透了。
那个人是柘植三之丞。
刚才以为他上了坡道就走了,现在却从草丛中出现,阿通和城太郎都觉得奇怪。
再加上他叫阿通的时候仿佛是个熟人似的,更是奇怪。城太郎立刻冲着他说道:
宫本武藏 火之卷(58)
“大叔,你刚才骗了我们。”
“为什么?”
“你刚才说武藏在这坡下拿着刀在路上等,可是现在武藏在哪里呢?你不是骗我们吗?”
“笨蛋!”
三之丞斥骂道:
“我若不撒谎,如何从那伙人手中救出阿通姑娘?你们竟然不明白这个道理,反而责怪起我来!”
“这么说来,大叔,你刚才是对那些人略施小计在说谎啦?”
“没错。”
“原来如此,我也觉得奇怪呢。”
城太郎又对着阿通说:
“原来是假的。”
如此一来,阿通也自觉不该生城太郎的气,更没理由向素昧平生的三之丞抱怨,因此阿通不断地鞠躬哈腰,感谢对方拔刀相助之意。
三之丞非常高兴。
“虽然他们是野洲川的野武士,这阵子还算安分。但如果被他们盯上了,几乎无法安全通过这座山。所以一开始我听到这个小毛头提起这件事时,觉得你们口中的宫本武藏想必也不是个等闲之辈,所以武藏应该不会中了他们的圈套。”
“除此街道之外,可还有其他道路可到江州路吗?”
“当然有。”
三之丞仰望冬阳照耀的山岭。
“出了伊贺谷,可以走伊贺的上野。另外,出安浓谷之后,可以沿着桑名或四日市的道路走。途中大约有三处栈道和岔路,我认为宫本武藏应该早已经改变路线,脱离危险了。”
“果真如此,我们就放心了。”
“危险的应该说是你们两个人,我好不容易从狼群中救出你,你们竟然还在街道上大摇大摆地走。到野洲川一定又会被抓走———你们还是跟着我好了。虽然道路难行,我还可以指示你们一条无人知晓的近路。”
三之丞说完便带着他们一起通过甲贺村的山上,来到了往大津濑户的马门坡途中,一路上详细指点他们怎么走。
“到这里就安心了,夜晚早点睡,这一路上请小心。”
阿通不断地道谢,正要告别。
“阿通姑娘,我们就要分手了。”
三之丞语含玄机,直盯着阿通,面带怨尤。
“我一路上想着,你会不会问我,终究还是没问我。”
“问你什么?”
“问我的姓名。”
“但是我在柑子坂坡时已经听到了啊!”
“你记得?你还记得吗?”
“你就是渡边半藏先生的外甥,名叫柘植三之丞。”
“真感谢,我并不是要讨人情,而是希望你能永远记得我。”
“是的,我会永远记得你的恩情。”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因为我还是单身……若非我的伯父半藏是一个啰嗦的人,我真想带你回家见见他……算了,你去的地方有个小旅馆,那里的老板与我很熟,只要说出我的姓名,他一定会好好招待你们的……好了,就此告别吧!”
有时候我们明白对方是出于一片好意,也认为对方非常亲切,可是,不但不喜欢这种讨好,反而对方越献殷勤越心生厌恶。
阿通于柘植三之丞便是如此心情。
不知道此人的底细。
这是阿通对他最初的印象。也许是先入为主的观念,使得她对分手一事觉得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从内心里根本无意向对方致谢。
就连善于交际的城太郎,也在跟三之丞分别之后说:
“这家伙真讨厌!”
虽然,这个人刚才搭救自己,本不应在背后指指点点。
“的确如此。”
阿通竟然也赞同城太郎的说法。
“他说希望我记得他还是单身未婚,这是什么意思呢?”
“一定是他想娶阿通姐姐才这么说的。”
“哎呀!真讨厌!”
之后,两人一路上平安无事。遗憾的是,他们来到近江湖畔、过了濑田的唐桥,最后通过逢坂的关卡,仍然没有武藏的消息。
年关将近,京都家家户户门前都已摆出门松,准备过年。
阿通看见街上到处张贴春联,心情为之一振,往事已矣。此刻她内心充满新希望,期待有朝一日能与武藏重逢。
因为武藏曾说自己会在正月初一的早上,到五条桥等人。
若非当天早上,就顺延初二、初三、初四一直到初七,这七天当中任何一天的早上都有可能。
阿通从城太郎那儿得知这个消息。只是武藏等候的人并非自己,阿通难免有些失落,虽然如此,只要能见到武藏一面,也算了了自己的心愿。
可是,那里还会出现另外一个人。
本来她的心里充满期望,现在却突然感到黯然,那是因为本位田又八的影子遮盖了希望的光芒。因为武藏等待的人,正是本位田又八。
听城太郎所言,他只将此约定告诉朱实,尚未确定又八是否已经得知消息。
真希望又八不会出现。
阿通一心挂念着,不由如此祈祷。她从蹴上走到三条口,街上充满了年节热闹的气氛。她心里老觉得又八也走在街上,武藏也走在街上,阿通甚至担心她最害怕的人———又八的母亲阿杉婆———是不是也会跟在她背后?
宫本武藏 火之卷(59)
无忧无虑的城太郎,好久没看到都市的繁华,使得他又开始任性起来,他问阿通:
“要住旅馆了吗?”
“不,还没有。”
“太好了,天色尚早就去投宿,未免太无聊,我们再多逛逛吧!那边好像有很多集市。”
“我们不是还要办一件比逛街更重要的事吗?”
“重要的事?什么事啊?”
“城太,难道你忘了从伊势就一直背在背上的东西吗?”
“啊!这个吗?”
“总之,在我们尚未将荒木田先生所托付的东西交给乌丸光广先生之前,是无法轻松下来的。”
“那么,今夜就赶到他家去,就住在他家吧!”
“不像话———”
阿通望着加茂川的河水,笑着说:
“大纳言先生的官邸,怎么可能让你这个满身跳蚤的城太留下来过夜呢?”
16
受托看护的病人,竟然从病床上消失———这件事,旅馆的人是难脱其咎。
不过,旅馆的人约略明白病人的病因,认为她不可能再度投海自杀,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烦,并未派人去寻找,只捎信通知京都的吉冈清十郎。
再说,朱实虽然像只逃出樊笼的小鸟,自由自在。但毕竟她曾跳海自杀,一度濒临垂死边缘,如今身体犹未复原,实在无法任意遨翔。更何况被一个自己厌恶的男人夺去少女贞操,在内心烙下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痕———这种伤害是无法在三四天之内复原的。
“真难过……”
朱实坐在三十石的船上,望着淀川河水,好不感慨。感觉自己所流的眼泪比河水还要多。
她心中的幽恨,如何能了。她心里朝思暮想的男人,期待能与他厮守终生的梦想,却惨遭清十郎的摧残。一想到这里,她的心绪更加紊乱。
在淀川的河面上,有很多小船都装饰着门松和春联,来往穿梭,好不热闹,朱实见景:
“即使我能见到武藏哥哥,又能如何呢?”
想到这,朱实泪如泉涌。
自从得知武藏将于正月初一早上在五条桥头等待本位田又八,朱实便满心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不知为何,我就是喜欢武藏。
从开始对武藏产生好感之后,其他男人再也不能打动她的心。尤其看到和养母阿甲同居的又八,相形之下,她对武藏的爱慕之情,即使经过这段岁月,不但不减反而更深深缠绵在内心深处。
如果说爱慕之情就像一条情丝,那么恋爱就像一个线轴,在心灵深处不断地卷着。虽然数年不见,但她暗自卷着思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