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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与禅宫本武藏上册-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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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丰年童子阿武好强壮!”但是,他那强劲的双手越来越充满暴力。“武藏来了!别惹他!”大家都怕他、讨厌他。他的内心充满了冰冷。父亲终其一生对他只有严格和冷漠,更养成了武藏残酷的个性。
  如果他没有一个叫做阿吟的姐姐,不知会引起多少纷争,可能早就被赶出村子了!这个姐姐流着眼泪对他说话时,他都乖乖地听从。
  这一次找又八从军,也是想借此有一点转机,想要改邪归正。这个意愿像一棵嫩芽,在武藏内心深处慢慢滋长。然而,现在的他面对完全黑暗的现实,又再一次失去了方向。
  但是,如果不是粗犷的乱世,也不会养成这个年轻人爽快的个性。现在,他的睡容安详,一点也不为芝麻小事或未来担忧。
  也许正梦到故乡,他呼吸均匀,手上还抱着那把木剑。
  “……武藏!”
  在短短的、昏暗的烛光下,不知何时,阿甲摸黑来到他的枕边,坐在那儿。“哟!……瞧这睡容!”
  她的手指轻轻地碰触武藏的双唇。
  呼———
  阿甲把短烛吹熄,像猫一样缩着身体,轻轻地靠到武藏身边。
  她身上不合年龄的华丽睡衣和粉白的脸都成了一个黑影。窗外一片寂静,只有夜露滴落的声音。
  “他可能还没有经验吧!”
  她想把他的木剑拿开,几乎在同时,武藏跳起来喊道:
  “小偷!”
  她的肩膀和胸部被压在翻倒的短盘上,双手被反扭,因为疼痛不堪,不禁大叫:“好痛!”
  “啊?是伯母?”
  武藏放开手。
  “哎呀!我以为是小偷呢!”
  “你好狠呀!啊!好痛!”
  “我不知道是你,对不起!”
  “不必道歉了……武藏!”
  “呃?你……你要做什么?”
  “嘘……不要那么大声。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意……”
  “我知道,我不会忘记你照顾我们的大恩大德的。”
  “我不是指恩惠、义理这种生硬的事。人的感情不是更浓、更深、更纤细吗?”
  “等一等,伯母,我来点灯。”
  “讨厌!”
  “咦?……伯母……”
  武藏突然感到骨头、牙根、全身上下喀喀地颤抖个不停。这比以前碰到的任何敌人都还可怕。连在关原仰在地上,无数的兵马越过头上时,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受到这么大的悸动。
  他整个人蜷缩到墙角,说道:
  “伯母,你给我到那边去!回到自己的房间。否则,我要叫又八了!”
  宫本武藏 地之卷(7)
  “喂!快开门呀!”
  从格子门的缝隙中,可看到晃动的烛光。大概是朱实醒来了,也听到又八的声音问道:
  “是谁啊?”
  接着———
  “娘!”
  朱实在走廊叫她。
  阿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紧回到自己房间,从那儿应了一声。外面的人把门撬开,闯了进来。六七名彪形大汉,并肩站在那里。
  其中有一人怒道:
  “我是   风,还不快点灯!”
  这一批人光着脚,咚咚地走上来,分明想趁他们正熟睡,来个出其不意,搜遍储藏室、抽屉、地板下面,到处翻箱倒柜。
  风典马坐在火炉旁,冷眼观看手下们搜查的情形。
  “你们要搞到什么时候,找到东西了吗?”
  “什么也没有。”
  “没有?”
  “是的。”
  “嗯,不可能会有的,当然是没有,别找了!”
  阿甲背对着门坐在隔壁房间,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阿甲!”
  “干吗?”
  “给我温个酒吧!”
  “酒不是在那儿吗?你爱怎么喝就怎么喝吧!”
  “别这么说嘛!我典马好久没来你家啦!”
  “到人家家里,是这样打招呼的吗?”
  “别生气!你自己心里也有数,无火不生烟嘛!我的确听到有人说,艾草店的寡妇叫女儿到战场去捡尸体上的东西。”
  “你拿出证据来呀!证据在哪里?”
  “如果我真要拆穿的话,就不会先通知朱实了。野武士也有野武士的规矩,反正我会再来搜查,这次就到这里为止,先饶了你。够慈悲了吧?”
  “谁慈悲呀?岂有此理!”
  “过来,给我斟酒,阿甲!”
  “……”
  “你这女人爱慕虚荣,如果愿意服侍我,也不必过这种生活,怎么样?你再考虑看看!”
  “你太亲切了,令人全身起鸡皮疙瘩。”
  “不喜欢吗?”
  “我丈夫是谁杀的,你可知道?”
  “如果你想报仇的话,我虽然力量不够,但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呀!”
  “别装蒜了!”
  “你说什么?”
  “大家都说,下手的人是   风典马,难道你没听过吗?野武士的寡妇,再怎么样也不会落魄到去服侍自己丈夫的仇敌!”
  “说得好!阿甲!”
  冷酒和着苦笑,典马仰头喝了一口。
  “我认为,为了你们母女的安全,这种事最好别说出来。”
  “等我把朱实养大了,一定会报仇的。你最好记住。”
  “哼、哼!”
  典马耸肩笑了笑,把酒一饮而尽。然后把枪交给门口的手下。
  “喂!用枪屁股戳戳这天花板看看!”
  那个男人举着枪到处戳着天花板。这么一来,一大堆藏在上面的武器和物品,就从木板缝隙掉了下来。
  “你看吧!”
  典马倏然站起说道:
  “她是野武士的敌人,把这寡妇拖出去用刑!”
  对付一个女人太简单了。野武士们正准备进入房间,可是所有人都像中了邪一般,僵在门口,似乎不敢对阿甲下手。
  “你们在干吗?快点拖出来!”
  风典马等得不耐烦了。然而这些手下们,只管睁大眼睛,瞪着房间,久久无法行动。
  典马按捺不住,想亲自看个究竟。但是当他要靠近阿甲的时候,竟然连他也无法越雷池一步。
  从火炉房是看不到的,原来在阿甲的房间,除了阿甲之外,还有两个勇猛的年轻人。武藏低手拿着黑木剑,只要有人敢踏进一步,就准备打断他的脚;又八站在墙边,高举着大刀,只要有人把头伸进来三寸,就准备狠狠地砍下。
  为了避免朱实受伤,他们可能把她藏到上面的壁橱里,所以没看到人。典马在火炉旁喝酒的时候,他们就做好了应战准备。阿甲刚才可能也是因为有了靠山,才会那么镇定。
  “原来如此!”
  风典马恍然大悟。
  “上次,有个年轻人和朱实一起走在山上,就是那一个吧!另外一个是谁?”
  “……”
  又八和武藏谁也不回答,准备靠武力解决,气氛十分紧张。
  “这个家应该没有男人才对。我看,你们是关原打败仗的散兵游卒吧!如果再继续撒野,连命都保不住喽!”
  “……”
  “这附近应该没人不知道不破村的   风典马的。你们已经很落魄了,还要撒野。给我小心一点。”
  “……”
  宫本武藏 地之卷(8)
  阿甲见势退到角落,武藏横拿着黑木剑,补到她刚才站的位置。然后曲身像飞一般对着典马的脚跟砍去。
  空中咻———地响了一声。
  接着,对方像岩石般的胸膛直扑武藏而来。简直就像泰山压顶,武藏从没受过这么大的压力。他的喉咙被典马打了两三拳,声音之大,几乎让他以为头盖骨都要震碎了。但是,武藏卯足了全身的力气,用力一推,随着房子震动的声音,只见   风典马缩着双脚的巨大身体,向墙壁撞了过去。
  只要卯上,绝不饶人———就算咬,也要对方屈服,而且不留活口,一定彻底斩草除根。
  武藏从幼年开始,个性就是如此。他的血液中与生俱来就流着浓厚的日本古代原始精神。不是单纯,而是充满了野性。没受文化的洗礼,也无学问和知识,像一块未经琢磨的璞玉。连他的生父无二斋,也因此不喜欢这个儿子。为了矫正这种个性,无二斋经常用武士的法规处罚他,结果反是弄巧成拙。村里的人都叫他小暴君。大家越讨厌他,这个野性十足的孩子,就越得寸进尺,目中无人。最后把乡土山野都据为地盘,还不能满足他的野心,终于抱着他伟大的梦想来到关原。
  关原对武藏来说,是体验现实社会的第一步。然而,这个青年的伟大梦想,却完全破灭了———但他本来就习惯一无所有,因此,不会为了青春第一步的小挫折,就认为前途黯淡无光,而有任何伤感。
  再说,今晚竟然会碰到一条大鱼,也就是野武士的头目   风典马。在关原的时候,他是多么希望碰到这样的敌人啊!
  “胆小鬼,胆小鬼!别逃!”
  他就像飞毛腿般在黑暗的原野中,边叫边追。
  典马在他前面十步左右,死命地跑。
  武藏怒发冲冠,凉风吹过两颊,带给他无限的快感。武藏越跑越热血奔腾,越接近兽性,使他感到无比的畅快。
  ———啊!
  他的身影跳到典马背上,扑在他身上。黑木剑一挥,惨叫声和鲜血一齐奔出。
  风典马巨大的身体应声倒地。头骨像豆腐一样,烂成一堆;两个眼球暴出。武藏用木剑又补了两三下,本来已片片碎裂的骨头,从肉里溅出,飞散四处。
  武藏弯着手腕,擦掉额头上的汗。
  “怎么样!?大头目……”
  他豪爽地瞥了一眼之后,便掉头离去,就像不曾发生过一样。
  “武藏?”
  远处又八大声叫道。
  “哦!”
  武藏慢条斯理地回答,正左顾右盼,又八跑了过来,问道:
  “怎么样?”
  武藏同时也回答着问道:
  “我把他给宰了!……你呢?”
  “我也是———”
  他拿了一把连两穗都沾了血的大刀给武藏看。
  “其他的家伙都逃跑了。什么野武士嘛!这么差劲!”
  又八得意洋洋。
  两人热血沸腾,雀跃不已。他们的笑声犹如婴儿。扛着沾血的剑和刀,精神饱满,边走边聊,朝远处亮着灯的草屋走去。
  一匹野马从屋子的窗口探进头来,环视屋内。粗浊的呼吸声,把在屋里睡觉的两个人吵醒了。
  “这家伙!”
  武藏用手抚摸着马脸。又八双手高举,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啊!睡得真好!”
  “太阳还高挂着呀!”
  “不是已经黄昏了吗?”
  “还没吧!”
  睡了一晚,昨天的事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对两人来说,只有今天和明天。武藏飞快跑到后面脱光衣服,用冰凉的清水擦洗身体、洗过脸后,仰头深深吸着阳光和空气。
  又八就是又八,睡眼惺忪地走到火炉房,跟阿甲和朱实打招呼:
  “早安!”
  又八心情很愉快。
  “伯母,你好像心情不太好?”
  “是吗?”
  “怎么了?打死你丈夫的   风典马已经被宰了,他的手下也受了惩罚,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呢?”
  又八觉得奇怪是很正常的。宰了典马,他多么期待能讨这对母女的欢心啊!昨晚,朱实也拍手叫好,现在阿甲却满脸不安。
  看到她们带着一脸不安,从昨天到今天一直坐在火炉旁,又八虽替他们忿恨不平,却也不知原因……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嘛?伯母!”
  接过朱实倒来的茶,又八盘腿坐下。阿甲轻轻一笑,好似羡慕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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