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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哭了?”
少女纯洁的眼睛盯着她,似乎能洞察一切人的心灵。
“我没哭。”
唐小甜意识到自己的眼圈还是红红的,赶忙强颜欢笑地撇了撇嘴。
这时黄宛然走过来了,对秋秋说:“别打扰姐姐。”
她拉着女儿回到了客厅,漫长的等待让人心烦意乱,只能把时间用在准备午餐上。
屋里还有两个男人——厉书正低着头记什么东西,一本小簿子已被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或许是在写日记吧。
另一个是法国人亨利,他始终坐着一言不发,像雕塑似的过了一上午。厉书几次用英文和他说话,亨利却好像聋了似的。做过医生的黄宛然也很奇怪,但她确信亨利的伤势已好了大半,自己走路完全没有问题,再过两天就可以痊愈了,难道是亨利的精神出了问题?
忽然,亨利抬起头看着天花板。
白色的天花板上除了有些灰尘,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黄宛然也奇怪地看着上面——如果他们拥有透视眼的功能,便能穿过三层楼面的天花板,看见五楼的两个不平凡的女子。
萨顶顶,她正盘着腿坐在床上,脑后梳着长长的马尾,留出光滑的额头。整个人几乎笔直地坐着,双手朝上放在腹边,两腿是标准的佛像姿势。身后是雪白的墙壁,五楼的光线射在她侧面。右半边脸光洁神圣,似舞台上灯光的聚焦;左半边脸却被黑暗笼罩,只能看到闪烁的目光。
一半是黑,一半是白,明与暗——在她的眉心、鼻尖、人中、咽喉、胸口分界,那条边境线竟是如此清晰,像是硬生生画出了两张脸。
这两张脸上的两只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那个二十一岁的女孩。
无名女孩。
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来,在暗夜的荼蘼花香深处,只因对着镜子梳妆,而被叶萧与顶顶捕获。
她的双眼也写满恐惧,身体蜷缩到对面的墙上,双手支撑着地板,后脑勺紧贴着墙面,恨不得墙上生个大洞藏进去。
顶顶的眼睛,让人无法逃脱的眼睛,穿透画皮与古书的眼睛,从此将成为无名女孩的噩夢。
四目相对。
女孩闭上了眼睛,终于开口说话了:“别!别看着我!”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顶顶的嘴唇嚅动了几下,又念出了一长串奇怪的词。女孩一个字都没有听懂,显然不是现代汉语,又不像是某种方言,会不会是某个外国小语种?
但顶顶坐在床上的姿势,以及双目放射出来的光芒,还有嘴里发出的声音,无不像是某种奇特的仪式——来自地狱的咒语。
女孩的眼睛瞪得极大,似乎脑袋都要被她说裂了,只能哀求似的喊着:“不!不!”
“你叫什么名字?”
似乎根本没通过嘴巴和耳朵,而是由顶顶凌厉的眼神,直接传递到了女孩心中。
她无法抗拒,她只能投降,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小枝。”
四
第一组。
深井,井底,黑洞。
在手电的光影之下,钱莫争看到了一把AK47自动步枪。
枪管几乎还是全新的,摸在手里感觉沉甸甸的,冰凉得让人心跳加快。他在非洲拍照片时,曾多次背过这种枪,在当地军阀混战中防身所用。他仔细检查了一下枪膛,绝不是仿真枪,而是钢铁做的真家伙。
再把手电照向墙壁,那些挂着的全都是AK47,发出金属的黝黑反光,粗略数了数至少有八十枝。
钱莫争打开弹匣看了看,还好里面并没有子弹。外面的大厅灯光更亮了,童建国点亮了一盏汽灯。这里的空间异常巨大,完全由人工开凿,几根粗壮的钢筋水泥柱子,支撑着花岗岩的洞顶。大厅是深深的长方形,两边都布满了一个个洞窟。
走进另一个洞窟,里面同样挂满了AK47自动步枪,童建国甚至看出了制造商——俄罗斯新西伯利亚兵工厂,出厂日期是1997年9月。
杨谋用DV抓紧拍摄,他装着夜视镜头,手电光线里是绿色的画面,宛如进入丛林武器库。过去只在电影里见过这种场面,真正面对那么多杀人武器,何况是单兵枪械中最经典的AK47,他端着DV的双手都颤抖了。玉灵的胆子还比他大些,随手抓起一把AK47,却没想真家伙分量不轻,重重地掉到地上,在洞中发出铿镪骇人的回声。
童建国捏紧了拳头,又走进下一个洞窟。里面不再是自动步枪了,而是二十枝机关枪——完全是当今军用的装备,口径大火力猛,还有支架用作防空机枪,必须是身强力壮的汉子才能搬动。
第四个洞窟更让人吃惊了,应了句谚语叫“鸟枪换炮”——居然是二十门60毫米迫击炮!
第五个洞和第六个洞,分别是火箭筒和肩杠式反坦克导弹和防空导弹。
后面的十几个洞窟又是单兵枪械,除了数百枝俄制的AK47外,还有更多的美制的M16和一百多枝微型冲锋枪,最后是几十枝配红外线仪的狙击步枪。
这些仅仅是大厅左面的洞窟,右面的几十个洞全是弹药库,装满了一箱箱各型号的子弹,还有大量的手雷、炮弹和地雷。此外就是各种军用通信装备,甚至有战地医院的设施。
在最隐秘的一个洞里,是极度危险的烈性炸药,只要半公斤就能炸平一座摩天大楼。同样的道理,只要童建国等人稍稍有些疏忽,半夜山连同他们自己就会变成粉末。
大家蹑手蹑脚地退到最外边,生怕踩到什么酿成大祸。
“这里根本就是个军火库!”成立不敢出大气地说,“足够装备一个团的军队吧?”
“嗯,可以打一场局部战争了!”
童建国心想,当年要是他的游击队有了这些装备,今天的地图就会被改写了吧?
杨谋放下DV问道:“南明城是泰国的军事基地?”
“不,这里并没有任何泰国政府或军方的标记,倒是有这个特别的记号——”
童建国把手电对准了一处洞壁,上面用彩色的油漆喷出一幅图:左边是宝剑,右边是长矛,中间是太阳和弯月。
“宝剑与长矛互相交叉,保护着心中的日月?”
杨谋忽然想起那首王力宏的歌——《心中的日月》。
“也许是南明城的徽记吧。”
钱莫争走近洞壁仔细看着,发现底下还有一行楷体小字——我武维扬。
“怎么和武侠小说里镖局的口号一样?”杨谋也看到了,他仰头盯着地底深处的大厅,“在这地方多待一秒钟就多一分危险,我们还是快点撤吧。”
“说得没错,快点走!”
童建国催促大家离开,他走到最后押阵,沿着原先进洞的地道,小心翼翼地向前探去。
几分钟后,大家走出那扇坦克钢板做的大门,总算回到了天光底下。几个人的眼睛都被刺痛了,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钱莫争看着狭窄的天空,这才体会到井底之蛙的感觉。
五人走过狭窄的岔道,弯弯曲曲地走了许久,到外面的山道才放下心来。这样的探险再来几次,恐怕小命就不保了。
盘山公路的海拔渐渐降低,周围的树木也由密到疏。十五分钟后,眼前出现了大片空地,便是南明城的无数楼房了。
钱莫争看了看手表显示的海拔——六百二十四米,差不多就是盆地底部,但他搞不清方向,两小时前是从城市东南缘上山的,这里显然不是刚才的位置,宝马车也无影无踪了。
就当众人担心迷路时,童建国看着光影的角度说:“这里朝向正西,我们还在南明的东端,但可能是靠东北面了。”
下坡是一条宽敞的街道,路边停着一辆中巴车,里面可以坐十几个人。童建国敏捷地跳上车,在方向盘上做了些手脚,车子就被启动了。其余四人坐上中巴,由他驾驶向前开去。
虽然外面看上去很脏,里面的座位还算干净。童建国把车子开到五档,赛车似的在街上飞驰。玉灵紧张地抓着扶手说:“会不会太快了?”
“放心,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不会让你有危险的!”
童建国这句话让玉灵脸都红了,其他人听在耳里也都不是滋味。
车子迅速开到一个十字路口,当中还有个大转盘的街心花园。副驾驶座上的钱莫争觉得似曾相识,中巴车已停了下来。他们跳下车走进花园中央,看到了那尊威严的铜像——马潜龙。
“啊,昨天下午我们路过了这里!”
“没错,现在向反方向开,我们就能回到大本营。”
回到车上,童建国大力转动方向盘,车子绕过街心花园,转向南面那条大路。
一路上的景致都在记忆中,两边曾经繁华过的商店,还有餐馆、银行、邮局等等,就是昨天走过的那条路。
飞快地奔驰了十分钟,几乎穿过了东半个城市,转弯便是那条最熟悉的路。
中午11点45分,他们来到大本营巷口。
“总算活着回来了!”
钱莫争放好相机第一个跳下车。童建国把中巴车停在路边,五个人疲惫地回到二楼房间。
唐小甜立即扑进杨谋怀抱,这样的热情却让他有些尴尬,扭过头躲避她热情的唇。杨谋想起了那些录像带,昨天从电视台大楼拿回来的。他急忙推开妻子冲进书房,幸好那些录像带都还在,或许藏着南明城的许多信息。但现在连电都没有,又如何能播放这些带子呢?而他的DV是全数码的,也不能用小录像带,真是糟糕!
童建国与玉灵走进厨房,都已渴得嗓子要冒烟了。钱莫争瞥了黄宛然一眼,她却转身退入卧室。
成立面色铁青地跟进去,屋里是黄宛然与秋秋母女俩,她们都不愿与他说话。他拧着眉毛深呼吸了一下,然后点起一根香烟。
“为了女儿的健康,请你不要在房间里吸烟!”
黄宛然冰凉地说了一句。
“好的。”成立把烟在憋在嘴里不吐出来,“请你也跟我一起出去,我想和你谈谈。”
两人仇家似的对视了几秒钟,黄宛然还是站起来跟他出去了。
他们从钱莫争身边走过时,黄宛然轻轻碰了钱莫争的手指一下。钱莫争像被触电了似的,呆呆地看着她和成立出去。
来到外面的楼道中,成立板着面孔对妻子说:“你知道我想和你谈什么吗?”
“我不想知道,而且——我也正好有事要和你说。”
“什么?”
黄宛然面无表情地回答:“我想和你离婚。”
寂静的楼道,世界悄然无声息,似乎所有人都已死了。
这里有两颗心也死了。
“离婚?”
成立呆了许久才吐出这两个字。
这是让他恐惧了许多年的两个字,让他在个人资产上做过手脚的两个字,让他在外人面前假装恩爱的两个字。
而从未提出过这两个字的妻子,却在他完全意料不到的关头,用无比冷静的语气说了出来。他傻傻地站在昏暗的楼道里,随着她口中的这两个字,挟带着一股凌厉的风,被一记重拳击中了鼻梁。
“是的,我没有开玩笑,昨晚我已经想清楚了。”黄宛然的神色如此冷静,与十天前那个逆来顺受的贤妻良母完全判若两人,“过去以为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