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内容是说耶稣复活后在升天。坐到圣父右边以前;先向抹大拉的马利亚显现;从她身上驱除七个魔鬼;后来又向十一个门徒显现;吩咐他们向普天下的万民传布福音;并声明不信的必被定罪;信而受洗的必然得救;还能赶鬼;手按病人;病人就好;还能说新方言;手能拿蛇;若喝了什么毒物;也必不受害。
礼拜的要义据说是;司祭把面包切成小块;放到葡萄酒里;通过一定手法和祈祷;变成上帝的身体和血。那手法是这样的:司祭身穿碍手碍脚的口袋般锦缎法衣;从容不迫地高举起双臂;这样举着不动;然后跪下来;吻吻圣坛和上面的东西。不过关键性的仪式是司祭两手拿起一块餐巾;慢吞吞地在碟子和金杯上挥动着。据说;面包和葡萄酒就在这时变成上帝的身体和血;因此这很隆重。
〃最大的荣耀归于至圣。至洁。至福的圣母。〃司祭做完这些仪式;隔着隔板大声叫道。接着唱诗班就庄严地唱起来:荣耀理应归于童女马利亚;她生下基督;却没有失去童贞;她应该比司智天使得到更多的光荣;比六翼天使得到更大的荣耀。于是变化就完成了。司祭揭去碟子上的餐巾;把碟子中央的面包切成四份;先在酒里蘸了蘸;然后送进嘴里。大家认为;他这就是吃了;喝了一小口上帝身上的血。随后司祭撩开帘幕;推开中间的门;手拿金杯;从门里走出来;请想进圣餐的信徒也来吃喝泡在杯里的上帝的血肉。
有几个孩子想进圣餐。
司祭先问了每个孩子的姓名;然后用茶匙小心地从杯子里舀出一小块浸过酒的面包;深深地送进每个孩子的嘴里。诵经士就当场给孩子们擦擦嘴;又快乐地歌唱孩子们吃上帝的身体;喝上帝的血。接着;司祭把杯子端到隔板后面;在那里喝干杯子里的血;吃完上帝的身体;用心舔干净小胡子;擦干嘴巴和杯子;非常高兴;精神抖擞地从隔板后面走出来;脚上那双薄后跟小牛皮靴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
礼拜的主要仪式到此结束。但司祭存心安慰安慰不幸的囚犯们;就在通常礼拜之外增加一项特殊仪式;即:司祭站在那由十支蜡烛照亮的铸铁包金。黑脸黑臂的圣像…据认为就是刚才被吃掉的上帝…面前;用怪声怪气的假嗓又象唱又象念;添了下面一段后:
〃至亲至爱的耶稣哇!使徒的荣耀;我的耶稣哇!殉道者的赞美;万能的主耶稣哇!拯救我;我的救主耶稣;我的至美的耶稣;拯救找你的人;救主耶稣哇!饶恕我;全体圣徒;全体先知祷告中诞生的耶稣;我的救主耶稣哇!赐给我们天堂的快乐;爱人类的耶稣哇!〃
他念到这里停住了;换了一口气;画了一个十字;跪下去叩头。大家也照他的样子做了一遍。典狱长。看守。囚犯都跪了下去。上边敞廊里脚镣的哐啷声格外响亮。
〃天使的创造者;万军之主。〃他继续念道;〃最最神妙的耶稣;天使们的惊奇;万能的耶稣;祖先的救主;至亲至爱的耶稣;族长们的赞美;最最光荣的耶稣;皇帝的后盾;至善的耶稣;预言的实现;最最奇妙的耶稣;殉道者的堡垒;最最温和的耶稣;修士们的喜悦;最最仁爱的耶稣;神父们的快乐;最最仁慈的耶稣;苦斋徒的克制;最最乐天的耶稣;圣徒们的欢乐;至洁的耶稣;童贞者的贞洁;万古永存的耶稣;罪人的救星;耶稣;上帝的儿子;饶恕我吧!〃最后总算念完了;又反复呼喊着〃耶稣〃;但声音越来越沙哑了。他一手稍稍提起绸里子的法衣;曲着一条腿;跪在地上叩头。唱诗班都唱着最后那句话:〃耶稣;上帝的儿子;饶恕我吧!〃犯人们都匍匐在地;再爬起来;把没有剃掉的一半头发往后一甩;那磨伤他们瘦腿的脚镣还哐啷发响。
这项仪式持续了很久。总是以赞美词开始;以〃饶恕我吧〃结束。然后又是一套新的赞美词;最后以〃阿利路亚〃终结。犯人们画十字;跪下去;匍匐在地。开头每赞颂一次;犯人们就跪拜一次;后来隔一次跪拜;甚至隔两次跪拜。等到全部赞颂完毕;司祭轻松地舒了一口气;合上圣经;走到隔板后面去了。大家都感到很高兴。剩下最后一项仪式;就是司祭从大桌子上拿起一个四端镶有珐琅圆饰的包金十字架;举着它走到教堂中央。首先是典狱长走到司祭跟前;吻了吻十字架;然后是副典狱长;然后是看守们;最后是犯人们。犯人们互相拥挤;低声咒骂;走到司祭跟前。司祭一面跟典狱长谈话;一面把十字架和自己的手凑到犯人嘴边和鼻子旁;犯人们就竭力去吻十字架和同祭的手。这次专门为安慰和教训迷途弟兄而做的礼拜就这样结束了。
四十
在场的人;从司祭。典狱长到玛丝洛娃;谁也没有想到;司祭声嘶力竭地反复叨念和用种种古怪字眼颂扬的耶稣本人;恰好禁止这里所做的一切事情。他不仅禁止这种毫无意义的饶舌和以师尊自居的司祭使用面包和酒所作的亵渎法术;而且斩钉截铁地禁止一些人把另一些人称为师尊;禁止在教堂里祈祷;并叮嘱各人单独祈祷。他甚至禁止人们修建教堂;说要毁坏教堂;还说人们不应该在教堂里祈祷;而应该在心灵里和真理中祈祷。主要是他不但禁止对人进行审判。监禁。折磨。侮辱和惩罚;象这里所做的那样;而且禁止对人使用任何暴力;并说他是来释放一切囚犯;使他们获得自由的。
在场的人;谁也没有想到;这里所做的一切正是最严重的亵渎;以基督名义所做的一切正是对基督本人的嘲弄。谁也没有想到;司祭举着让人亲吻的四端镶有珐琅圆饰的包金十字架;不是别的;恰恰就是基督受刑的绞架的形象;而他之所以上绞架;就是因为他禁止此刻这里所做的事情。谁也没有想到;司祭吃着面包;喝着葡萄酒;自以为是在吃基督的身体;喝基督的血;其实他们确实是在吃喝基督的血肉;不过并非因为他们吃了面包;喝了葡萄酒;而是因为他们不仅蛊惑那些被基督认为同自己一样的〃弱小者〃;而且剥夺他们最大的幸福;使他们遭到最残酷的折磨;不让人们知道基督带给他们的福音。
司祭心安理得地做着这一切;因为他从小就受了这样的教育;认为这是唯一正确的信仰;从前的圣徒都信奉过它;现在的神职长官和俗世长官也都信奉它。他相信的并非面包会变成身体;说许多空话会有益于灵魂;或者他真的吃了上帝身上的一块肉。这类事是不足信的。他相信的只是非有这样的信仰不可。使他确立这种信心的;主要是十八年来他靠这种礼拜收入钱财;养家活口;让儿子读中学;送女儿进神学校。诵经士也这样相信;而且信心比司祭更坚定;因为他压根儿忘记了这种教义的实质;只知道香火。追荐亡灵。诵经。普通祈祷和带赞美词的祈祷都有一定的价格;凡是真正的基督徒都乐意缴付;因此他叫喊〃饶恕吧;饶恕吧〃也好;唱赞美诗也好;念经也好;总是镇定沉着;满心相信非这样做不可;就象人家出卖木柴。面粉和土豆一样。至于典狱长和看守;他们虽然从来不知道也不研究教义和教堂里各种圣礼的意义;但却相信非有这样的信仰不可;因为最高当局和沙皇本人都信奉它。除此以外;他们还感觉到这种信仰在为他们残酷的职务辩解;虽然这种感觉是隐隐约约的;因为他们自己也解释不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要是没有这种信仰;恐怕很难甚至不可能象现在这样心安理得地拚命折磨人。典狱长天性善良;要不是从这种信仰中获得支持;他绝对不可能这样生活下去。就因为有了这种支持;他才能俨然挺直身子站在那里;又是跪拜;又是画十字;听到大家唱〃那些司智天使〃;就情绪激动;而在给孩子们授圣餐时;就走上前去;亲手抱起一个领圣餐的孩子;把他举得高高的。
在犯人中间;只有少数几个看透这类玩意儿纯属骗局;只是用来愚弄这一类信徒的把戏;因此心里暗暗好笑。大多数人却相信;这种包金的圣像。蜡烛。金杯。法衣。十字架。反复叼念的〃至亲至爱的耶稣〃和〃饶恕吧〃;都蕴藏着神秘的力量;依靠这种力量就可以在今世和来世得到许多好处。虽然多数人都做过一些尝试;想借助于祈求。祷告。蜡烛;在今世得到好处;结果却一无所得;他们的祷告也没有如愿;但大家还是坚信;失败是偶然的;这一套做法既然得到有学问的人和总主教的赞同;总是很有道理的。即使对今世没有作用;对来世也一定会起作用。
玛丝洛娃也这样相信。她在做礼拜时也象别人一样;产生一种又虔诚又厌烦的复杂心情。起初她站在隔板后面的人群中间;除了同牢的几个女伴以外;谁也看不见。后来;领圣餐的人往前走去;她跟费多霞也一起往前移动;于是就看见了典狱长;还看见典狱长后面的看守中间有一个矮小的农民;长着浅褐头发;留着淡白胡子。这人就是费多霞的丈夫。他正目不转睛地盯住妻子。玛丝洛娃在唱赞美诗的时候不断打量他;同时跟费多霞交头接耳地谈话;直到大家画十字和跪拜时;她才也跟着这样做。
四十一
聂赫留朵夫一清早从家里出来;看见一个乡下人赶着一辆大车在巷子里走;怪腔怪调地叫道:
〃卖牛奶;卖牛奶;卖牛奶!〃
昨晚下了第一场春雨。凡是没有修马路的地方一下子都长出了嫩绿的青草。花园里的桦树枝上布满了翠绿的绒毛;稠李和杨树抽出了芳香的细长叶子。住宅和商店都卸去了套窗;把窗子擦得干干净净。在聂赫留朵夫乘车经过的旧货市场上;一座座货棚旁边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群。有些衣服褴褛的人腋下夹着皮靴;肩上搭着熨得笔挺的长裤和背心;在市场上走来走去。
小饭馆周围挤满了不上工的男人;他们穿着干净的腰部打褶的上衣和擦得发亮的皮靴;还有些女人;头上包着花花绿绿的绸头巾;身上穿着钉有玻璃珠的外套。警察挎着用黄丝带系住的手枪;站着岗;窥察什么地方有纠纷;好借此排遣他们难堪的无聊。在林荫道上;在一片新绿的草地上;孩子们和狗在奔跑嬉戏;保姆们兴致勃勃地坐在长凳上聊天。
大街上;左半边路面没有照到阳光;还很潮湿阴凉;中间的路面已经干了。沉重的载货马车不停地在街上隆隆驶过;四轮轻便马车辘辘地行驶着;公共马车不断发出叮叮的响声。四面八方响起教堂错落有致的钟声;震得空气不住地颤抖;号召人们去参加和监狱教堂一样的礼拜。人们打扮得漂漂亮亮;向各自的教区走去。
聂赫留朵夫所雇的马车没有把他送到监狱门口;而在通往监狱的路口停下。
在这通往监狱的路口;在离监狱大约一百步的地方;站着一些男人和女人;手里多半拿着包袱。右边有几所不高的木屋;左边是一座两层的楼房;门口挂着招牌。用石块砌成的巨大监狱就在前面;但探监的人不得走近。一个持枪的哨兵走来走去;谁想从他身旁绕过;他就向谁吆喝。
木屋小门旁边;在岗哨对面的右边长凳上坐着一个看守。他身穿镶丝绦的制服;手里拿着一个小本子。来探监的人都走到他跟前;报了他们要探望的人的姓名;他就记下来。聂赫留朵夫也走到他跟前;报了玛丝洛娃的姓名;穿制服的看守也记了下来。
〃为什么还不让人进去?〃聂赫留朵夫问。
〃他们正在做礼拜。等做完礼拜;就放你们进去。〃
聂赫留朵夫走到探监的人群那里。人群中走出一个人;衣服褴褛;帽子揉皱;光脚上套着一双破鞋;脸上布满一道道伤痕;向监狱走去。
〃你往哪儿溜?〃持枪的哨兵对他吆喝道。
〃你嚷嚷什么呀?〃衣服褴褛的人全没被哨兵的吆喝吓倒;顶嘴说;然后走回来。〃你不放;我等着就是。何必大声嚷嚷;倒象个将军似的。〃
人群发出赞许的笑声。探监的人大都穿得很寒酸;甚至破破烂烂;但也有一些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