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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烈火,置人死地。
入夏,天气开始燥热,正午时分皇宫内的“天台”内一片寂然。所谓“天台”是天元皇帝的寝宫,因为他自比天上的皇帝,那寝宫自然叫“天台”了。
此时,正是午睡时分,可天元帝一点睡意也没有,他正在津津有味地欣赏一幅春宫画:“群芳争艳图”。这是宫廷画师郭开从原北齐的宫廷藏品中发现的。他深知天元帝的爱好,便郑重地拿来奉献上。天元帝果然龙颜大悦,当即赏赐黄金百两。天元帝对臣下向来少有赏赐,这次算是出手大方的了。
“群芳争艳图”其实就是众侍女手执折扇围着一个男子跳裸体舞。画面人物逼真,色彩鲜艳,各种姿态撩人心扉,看得天元帝眼睛发直,内心躁热。
天元帝虽然后宫佳丽无数,但画面上的这种玩法还是新鲜的。他突发奇想,要按照画面上的内容自己也玩一把。
他把这种新奇的想法告诉了他最宠爱的天左大皇后尉迟繁炽。
天元皇帝共有五位皇后,她们是:天元大皇后杨丽华、天大皇后朱满月、天中大皇后陈月仪、天右大皇后元乐尚以及天左大皇后尉迟繁炽。
尉迟繁炽听后,不觉面红耳赤,白皙的面颊如同盛开的海棠。她实在不愿皇上这样下去,虽然她与天元帝有杀夫之仇。但既已委身于皇上,只得嫁鸡随鸡了,再说天元帝并未亏待尉迟家,父亲还被特封为上柱国。
他让尉迟繁炽去操办这件事。
五天以后,排练完毕,天元帝偕五位皇后共同观赏,男主角当然是天元帝了。望着台上淫荡的场面,天元皇后眉头紧锁。当大汗淋漓的天元帝回到皇后们中间时,杨丽华脸上仍然笼着一层阴云。天元帝依然是满面春风,拍拍尉迟繁炽白玉般的面庞,盛赞道:“这些都是天左大皇后的功劳,让朕实在高兴。”
杨丽华瞟了一眼尉迟繁炽,拉着她的手,微嗔道:“妹妹,咱们可要爱护皇上的身体啊!”
“姐姐,我……”
尉迟繁炽满脸的委屈,泪水夺眶而出。她想:我夫家全家被杀,仅有我一人,我心已碎,万念俱灭,但我又不能不顾念我娘家数百口人的性命而一死了之,只好苟且偷生,强作笑容。今天的事看来姐姐并不知情,小妹实在是奉旨行事啊。天元皇后虽贵为六宫之首,但待人和蔼、平素与我手足相亲,我怎好埋怨她呢?
其实,杨丽华也猜出这并非尉迟繁炽的本意,无非从旁提醒天元帝要节欲,保重身体,她相信尉迟繁炽能理解她的苦心。
兴致正浓的天元帝看到杨丽华竟敢在他的面前责备他的“功臣”,不禁怒从心头起。“这存心是跟朕过不去!”
天元帝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脸色由晴转阴,吓得宫人们脸色煞白。“朕好端端的心情让你搅坏了,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臣妾岂敢,臣妾是为天圣的身体着想啊!”
“你竟敢顶嘴!你反了!你……你……我赐死你!”天元帝气急败坏,声嘶力竭。
杨丽华两眼含泪脸色苍白,扑通就跪倒在天元帝的脚前,她此刻想的不仅是自己,更多的是杨家全族人的性命,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尉迟繁炽也跪下了。
“请天圣开恩,饶恕天元皇后吧!”
“什么?你也替她求情”。
“天元皇后仁厚慈爱,与众姐妹亲密无间,同心侍候皇上毫无怨言。望天圣念夫妻多年的份上饶过这一回吧!”
说着,用眼示意了其他几位皇后。其他几人平日同杨皇后也相处甚厚,刚才一时被天圣的暴怒吓懵了,现在一经提示,也纷纷跪下求情。
这下更惹恼了天元帝。尉迟繁炽刚刚受了她的数落,现在又回过来替她求情,可见她拢络人心的手段的高超。尉迟繁炽替她求情是否还另有原因呢?天元帝把这个问题反复地问了自己多次。对了,她们本来就有亲戚关系,杨丽华的二婶母尉迟氏就是尉迟繁炽的亲姑母。这种盘根错结的亲戚关系在北周贵族中司空见惯,但可怕的是织成一个网,天元帝担心的也正在于此。他不禁在心中盘算起杨家的势力来。
杨坚兄弟四人,杨坚是上柱国、大前疑,二弟杨整是车骑大将军,老三杨慧是驸马都尉、吏部中大夫,老四杨爽是柱国大将军。如果算上他岳父家的势力、姊妹家的关系、儿女亲家的关系,那就更复杂了。
而尉迟家也是一门三个上柱国、二个柱国大将军、四郡公,更是不可小觑。
“杨丽华今天之所以敢指责尉迟繁炽,那还不是仗着娘家亲戚的势力,我今天就是要看看这个势力到底有多大!”
天元帝怒火正旺地说:“谁也不用求情,求也没用!”这一幕早有人报告给了杨府。
而此时杨坚正在与其密友监天官长孙宇下着围棋。监天官,就是国家负责观测天象和其他自然环境的官员。这一局已下了有一个时辰了,尚未分出胜负。
报信人神情紧张地叙述了突如其来的经过,杨坚似听非听地点着头,眼睛依然盯着棋盘。周围静得怕人,似乎连人们的呼吸都听得见。“长孙公以为,天元帝这是下的什么棋?”杨坚终于开口了。
“还不是一着臭棋!”
“那么,长孙公看这棋子该如何动呢?”
长孙宇不愧是棋坛老手,官场宿将,几十年的官场经验告诉他要棋高一着,必须使用自己的杀手锏——利用天象作文章。
就在一个月前,两人对弈时,杨坚从容地说道:“吾仰观天象,俯察人情,周历已尽,我欲代之。”长孙宇立即附和:
“老夫亦有同感。这天道轮回,是上天的意旨,谁人能抗拒。”长孙宇近六十岁的人了,长杨坚十多岁,所以如是说。
今天出现这一局面,也算是上天赐与的立功机会。在长孙宇看来,这未必是件坏事。想到这儿,长孙宇摸出一个白木棋子,重重地放在了棋盘上。“这一子该出手了!”
“好!好棋!”杨坚高声喝采。
“若长孙兄出面,胜我十倍。天元帝可能已对我有所怀疑,我若为女儿说情,无异火上浇油。长孙兄兵出斜谷,必然马到成功,我在家静候佳音。”
天已近晌午,长孙宇急匆匆赶到天台,称有急事要面见天元帝。值日的太监禀告了天元帝,可他不想见这位老头子,他讨厌带来的坏消息,让太监告诉长孙宇自己已就寝了。
长孙宇哪里肯走,央求太监转呈天元帝,事情紧迫,关乎万民生命,恳请天元帝接见自己。看来这老头子当真有什么急事,天元帝一百个不高兴地穿戴整齐地出来了。
“有什么急事,快快奏来,我还要睡午觉呢!”宣帝板着恹恹的面容,无精打采。
“据天象反映,我国近期将有一场灭顶的天灾降临,届时天降巨星,人畜难逃厄运!”
“什么,又有天灾,一场比一场大!爱卿所言不虚?”
“老臣所言都是实话,岂敢欺诳天圣!”
“这如何是好!老爱卿可有良策?”
长孙宇沉吟片刻,显得无可奈何的样子,说:“臣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他话头一转,“不过有一法倒可试试!”
“快说,什么办法?”
“天元帝初登皇位时,曾大赦天下,当时有凤凰在岐山鸣叫、白鹿在周围出现,这都是上天给予的国之吉兆。”长孙宇故意把天元帝爱听的话挑出来。
“可近来天灾频繁,天帝虽修德仍时有发生,如今只有大赦天下,感动天地圣众,或能一免。”长孙宇是位老监天官,他的预言十拿九稳,武帝对他非常敬佩,每遇大事,常请他定个良辰吉日。天元帝沉默良久,仍不放心地问:“果能免灾?”
“只有一试了!天圣可沐浴斋戒三天,以待上天显圣。”
“也罢!昭告天下,除十恶之外,一概赦免!”
第一部分第10节 长孙晟踏上了充满传奇色彩的仕途
北周刑律把十种最严重的罪行定为十条,而天元皇后的过失则不在其列。
昭令发布三天后,长孙宇又赶到了天台,神采奕奕地禀告天圣,天灾已消除了。“看来,上天被朕的德威感动了!”
“是啊,昔年,商汤为求取上天的甘霖,在桑林设坛祈祷,言词真切,一时感动上苍,话未说完就普降甘霖,使商朝百姓获得了少见的大丰收。为此,商汤还有感创作了一首名曲《桑林》舞曲,以表达对上苍的感激之情,可见,上苍是有情的。”
“老爱卿,你又为我大周立了一大功劳,朕要重重地赏赐你!”
“老臣为大周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只恨年龄太大,不能常随天圣左右。如天圣不弃,老臣可将小儿子带来交给天圣,这孩子略识天文又通武略,跟在天圣左右也许能用得着。”
“爱卿何不早说,现在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早早送来,好为国家出力!”
“谢圣上隆恩!”
不久,长孙晟被安置在宫中任侍卫头目。长孙晟从此踏上了充满传奇色彩的仕途。
天元帝的大赦,使天元皇后捡了一条命,也使杨家避免了一场血光之灾。杨家上下稍稍舒了口气。正是酷暑盛夏,午后太阳像个大火球,仍不停地向大地喷射着热量。花园里的花草晒蔫了,无精打采,平日窜上跳下的狗儿也躺在柳荫下伸长了舌头在大口地喘着。暑气令人恹恹欲睡,杨坚虽然只穿了件薄薄的白稠短衫,但仍热得满脸通红。他不停地擦着汗,扇着芭蕉扇,但越是这样,汗反而越多。
独孤氏笑着对杨坚说:
“看你这样子,还不如擦擦身子,小睡一下。心静自然凉,睡着了就觉不到热了。”
“也好。”
独孤氏一面安排侍女准备温水,一面帮杨坚脱去白绸上衣。杨坚赤裸着上身,胸前挂着一块红稠拴着的羊脂般的玉璧,镂雕的异兽麒麟做工考究,栩栩如生。看见杨坚从颈上摘下玉璧,独孤氏上前说道:“我帮你收,还是……”
“还是我自己来吧!”
杨坚说着便要把玉璧放在里间的矮几上,不想手上竟一滑,只听“叮当”一声,玉璧跌落到砖地上,碎了。
独孤氏惊呆了,杨坚惊呆了!
这块玉璧跟随杨坚三十九年了,被杨坚视为自己的护身符。
这块玉璧是师父智仙在杨坚周岁时特请高人精制的,是送给杨坚周岁的礼物。三十九年来无论是春风得意的顺境,还是厄运频频的逆境,总是伴着他,他几乎从不离手,即使暂时放置,也是小心翼翼,亲手去做,极少借他人之手。
杨坚木雕泥塑般地立在那儿,一句话也不说。独孤氏轻轻走过来,示意侍女把碎块清扫干净。“不!”杨坚终于开口了。
他蹲下身,一块一块捡起来。独孤氏默默拿来一块洁白的帕巾,把碎块包起来。独特氏想安慰杨坚几句,可欲言又止,她了解丈夫,这个时候,他需要安静。独孤氏悄悄走开了。
杨坚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昏昏欲睡。暑热似乎离他远去,他倒头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