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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敏,是在足球场吗?”
“珠儿,两耳不闻窗外事也得看看年代呀。好多人,还有外校的,大约几千人,
全在明月下。真的好玩。快去,怕是过会儿,你连插脚的地方也都没得了。”
我白了她一眼:“净会胡说,几千人,那不成了运动会?阅兵礼?对了,你怎
么良心发现想到我了?”
“嘻嘻,想你还要有理由吗?I 服了YOU。不与你斗嘴了,再不去,可别怨别人
把你的白马王子给抢了。哎,可是他叫我来这找你,说你准在这儿。你们俩儿不会
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吧?快去,我的灰姑娘,你的那匹马正被花朵缠得不可脱身。”
“你说谁呀?”
足球场上全是晃动着的人影。一只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扩音机正在主席台上声嘶
力竭地吼着“CHILLYCHACHA……”明月的光从天上大把大把地撒落,无数的花朵在
夜空中自由自在地飘荡。这里可真是成为舞蹈的海洋,又恍若那微风掀起一片片金
黄的麦浪。我不由自主大口呼吸着空气中的香。一种喜悦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溢出胸
膛。
杨敏拉着我在人群中,鱼儿样谙熟着水流的方向。柔美的身体仿佛歌声在唱,
竟没撞上一个人的肩膀。每个人都有他人所不及之长。我的脚步有些踉跄。就在恍
然间听见杨敏笑嘻嘻地说道:“灰姑娘送到,敬请收货验讫。”
吃了一惊,定下神。眼前正是任鸟飞,微笑着却又在不停地拭着额头上的汗水。
“珠儿,想去找你,但不知你愿不愿来,只好拜托杨敏去把你拖来。不会生气
吧。来,跳舞,这里会让你开心的。”说着话,便不由分说地拉起我的手,开始旋
转起来。
他的手可真热呀。我的脸悄悄地烫了。还好是在夜里,不会有人看见。但一股
男人的味道却顺着他的手滑入我鼻子里。有些痒。夜色仿佛也开始晕头转向。
“累了吗?我们去外面走走。”还是那样的温柔。
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任鸟飞忽然笑了起来:“珠儿,你信吗?就是眼前这些,不管在多少年以后,
我们也不会把它忘了。因为它们已在生命最为张扬的时候渗入了血液。”
是的,不会忘记。生命本也就是由那点点滴滴的片断组成的。
我看着月光下任鸟飞那模糊而又清晰的脸庞,柔情就像只小手儿一样抓紧了我
的心房。
“对了,珠儿,你刚才跳得可也真好。”
是在夸我吗?我还是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只也是傻傻地望着他笑。
任鸟飞咧开嘴,笑容更是生动。月光下,眼里面似乎有种晶莹的光。
“珠儿,我知道也理解你这么久来的紧张。放松一下。我值得你相信。”
说着话,手也就轻轻地揽住我的腰。微微挣动了下,没有挣脱。两人就这样默
默走着。在不知不觉中,我的头已靠在他的肩膀上。
我是怎么了?这就是爱情吗?忽然觉得甚是滑稽。也许他说的没错,这么久来,
我心里一直是过于紧张。他怎么看出来的?莫非他与我真的是同样之人?
这就是缘吗?才见过他几面?对他又了解多少?
算了,明天的事明天再想,就让我在他肩膀上靠一会儿吧。
缘,妙不可言。
回到寝室,一直睡不着。忽然想起弟弟写过几首关于明月的诗,随口也就哼了
起来。
清风与云来,明月歌声在。
女儿伴花开,窈窕不可采。
暗香袭衣白,羞颜意难猜。
静夜焚香拜,心事仔细裁。
佳人罗裙摆,玉手共君拍。
嫣然同所爱,天地恍若海。
云从海中生,风大搓如绳。
月明叮当声,清脆响不沉。
嫦娥仔细烹,香溢石头城。
尝来知情深,美人眼波横。
弟弟那么小怎么就写得出这样的文章来?莫不是他也曾有过心上的人?
弟弟,姐姐想你。
九月二十五日
月在中天,晶莹如玉。千百年来古人诗词之幽香随这月光悠悠撒落。有种感觉,
那就是我心是明月。闭上眼,听着月光在晚风轻轻飘动发出的声音,那些宁静的芳
香丝丝缕缕涌入胸膛。月,宛如绝世佳人,在这淡淡夜色中,披纱而行,有着说不
尽的风情。我在窗口边悄悄痴立。树的影正在迷人的月色里静静浮起。这水一样的
月光把五脏六肺全也是洗得干干净净。
脑海里又跳出弟弟写的“明月”之诗。
汝生本无涯,天上是吾家。
试问大道斯,静在明月下。
风凉可入画,影清自如花。
何日人归来,休提烦恼话。
真美。
“珠儿,还在发傻?来吃月饼了。”是陈青儿的声音。
回过头,烛光正在寝室里微微晃动。一种温暖的东西在每个人脸上慢慢流动。
六个女孩,六根烛,聚在一起,过中秋。
系里的中秋晚会刚刚结束。回到寝室却无谁睡得着。歌舞的喧哗又怎么能抹去
因为佳节所携来的,对家人与朋友那最深的思念?大家不约而同点燃腊烛,看着烛
光在每个人眼里跳动。杨敏开始轻轻地唱起歌。而她的老对头陈青儿也并没有像往
常那样牙尖嘴利来挖苦,也是和着拍子唱了起来。
花开总让少年哭,
弄湿春天几多处,
柔情原是稀罕物。
想来此刻已糊涂,
问声君心意何如,
此生已有这多错误。
红尘从来都是苦,
生死之间荆棘路,
更有名利似粪土。
我心虽然很清楚,
偏有冷风吹寒露,
此身还在其中沉浮。
影伶仃独自起舞,
不知世上谁人不会孤独。
邀明月共把花数,
可笑纷纭红尘太多仓促。
流云拂来暗香疏啊人已渐恍惚,
天地因此模糊哪时光归虚无。
莫要争赢输
世界好大雾,
平常心里有根明烛。
有些奇怪,这首歌的调子却也甚是悲伤。杨敏为何会在此刻唱它?“邀明月共
把花数。不知世上谁人不会孤独?”我也低声哼着。六个女孩的歌声飘出窗外,溶
入月光。
月光栖不住飞鸟,歌声溢出林梢。一望无垠,如黑色的海洋。
心中有种不祥之感。
唱歌的人已在歌声中陶醉。大家似乎都没有仔细品味这首歌的意思。也许是我
太多心,也许只因为这首歌这么久来在校园甚是流行。唱歌的人或并不是陶醉在歌
词的意境里,因为唱这个动作的本身也就有着无穷的意义。
弟弟此刻还是在孤身望月吗?爸妈可是在心底默默淌着眼泪?
一缕月光随着夜风轻柔地推开窗户。我仿佛看见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点点湿痕。
睡吧。
九月二十六日
我是在寝室楼下那阵可怕的喧哗声中惊醒的。
有人跳楼了。脑海里忽闪过李悦那张小小的脸庞。从床上蹦起来,几乎是条件
反射般地把衣服穿好。叫醒还在熟睡中的同学,趿着鞋,我们奔出寝室。
天还是蒙蒙亮。月亮在渐然发白的苍穹中仍有着傲慢的圆。干燥的空气被大把
大把地塞入咽喉,让人难以呼吸。
我终于看见了死亡真实的脸。在实验楼那干净的台阶上,一个女孩正赤身裸体
地像花朵般在悲哀开放。血是这样肆无忌惮,就像是些硕大的蚯蚓在地面上蠕动。
女孩安静地闭着眼,洁白而又娇小的乳房在晨曦中有着坚硬冰凉的光。
我弯下腰开始呕吐。生命原来脆弱得是如此不堪一击。胃部不断涌上苦水。
保安人员来了。救护车的鸣声也在校园门口凄厉响起。
一只鸟儿正匆忙飞过头顶的天空。
这是个冷漠的世界。
整整一天,同学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也许因为是在中秋佳节的晚上,竟出
了这样比起李悦来更令人诧异之事,校园沉浸于一种古怪的气氛中。虽然大家说笑
打球看书上课,似乎仍与往常一样,但在我们四周流淌的空气却一直是那么沉甸甸。
让人觉得怕,觉得窒息。
一个鲜灵的生命在大家眼前是如此迅速而又真实地凋零。那些狰狞之血花已深
深铭刻于脑海。
到了晚上,我才明白事情的大概。这是个新生,来自于贫困山区,家里很穷。
能念完高中,最后来到大学,是因为她一直在把自己的身体让当地某个官老爷享受,
才换来对于她而言是近乎于天文数字的学费。但为何要死?为何要这样死?为何要
在有着明月的夜里去死?我还是不明白。女孩没有说,没留下只言片语,在她曾用
过的枕头边也只有两个正在亲嘴的泥娃娃。也许她来后,才发现大学并不如她所梦
想的那样神圣干净;也许她在这近一个月的日子里又遇上某个不可解的心结;也许
……但也全仅仅是也许。我们无从知道她在跳下去的那一刹那,究竟在想些什么。
心里只有替她悲哀。
实验楼顶上女孩儿遗下的那几件薄薄之衣服又被放入她的衣箱,与她所有的东
西被打成包。然后离开了她曾生活过近一个月的寝室与课堂,在一个我们不知道的
地方,等待着她亲人或者说是能把她与这些东西领回去的人。
九月二十八日
周袖是个懂得利用机会的人。这样的事本应是团委党支部或是其他的什么组织
出面。但她揽了下来,并让那个女孩儿的同学把捐款箱放在每个寝室楼的出入口;
征文内容也相应多了一条。我是文学社社员,我与她一起做许许多多要做的事。
说实话,文学社在这个意义上并不是文学组织,但它却因为这一突发事件而高
速运转起来。这固然仍是少不了周副校长的支持,但也从中可见周袖那卓越的办事
能力。
人确实是有着天生的才能。在很多方面,我是不如她。
当然,文学社里一些关于文字方面的事,也在周袖的有意无意间,交予了我这
么个普通社员来做。大家都忙,一直没有闲暇来聊天。但在偶然相视时,却也是一
笑。
还是没有人提起李悦。那个女孩儿虽然也是跳了楼,但她死的不是时候,也不
是地方。
这个道理本也简单,可我却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起她。在那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她过得是否还好?
十月一日
国庆节放假三天。一下子从紧张忙碌的学业与杂事中挣脱出来。不禁暗暗喘出
口大气。与陈青儿,吴知遇,当然还有那个任鸟飞一起去逛街。
省城广场已成了彩票的海洋。阳光灼热,人声沸腾。众人的手臂就像是无数根
树枝,被喧哗的声音吹得上下摇晃。一张张脸庞无论男女老少,妍丑俊美,全若水
面上的花瓣在飘浮。到处飞扬的旗帜与不时响起的鞭炮声把这里搅拌成一个亢奋的
旋涡。那些无形的欲望之手紧紧地拉扯着每一个心灵。让人迷迷糊糊,也就深陷其
中。
陈青儿额头的汗珠在不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