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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听着,门力生的脸色也在急剧地变换着,有一种实在让人无法捉摸的奇怪表情。陈见秋显然很得意,而且在这位大书记面前他一向都是这样的。然而不知道怎么搞的,突然之间门力生竟脸色大变,极为严厉地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
“好啦好啦……不要再说了!我说你呀你操的些什么心,这些事你管得了吗?我可正告你,你的那些话不仅毫无道理,而且根本就是犯忌的,到此为止,懂吗?现在先说说正事吧,听你嫂子讲,你们那里的一个矿今儿又出事啦,砸伤了两个民工?”
陈见秋面色如常,淡淡地点了点头:“是的。”
“天天出事,真是岂有此理!而且是不是两个也很难说。我可告诉你,安全生产是天大的事,虽然曹非是一把手,但你也是班子成员,吃不了你可要兜着走,到时候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换届》 二明争暗斗(13)
“这这……说实话吧,还是白过江的那个矿,只不过这次不是工作面出事,那个矿已经让杨市长给停产整顿了。听说是因为停了工没事情,民工们要闹着回家,却领不到工资,就和矿上维持的人打起来,结果打坏了两个民工。门书记,我正要和您说呢,这个白过江完全是曹非一手给扶持起来的,名义上是招商引资,实际上简直就是他的私人企业。我这几天已经完全了解清楚了,这个矿就是在我住党校的时候曹非给批的,说是上过常委会,其实根本就没有记录,而且已经办了三年了,到现在还是三证不全,按照政策早就应该关闭,可是有曹非罩着,我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这情况属实吗?”
“完全属实,我怎么敢在您面前开玩笑!”
“那就好,那就好啊!”门力生呵呵地笑着,一边说一边站起来,在地上踱过来踱过去,一直踱了好半天,才认真地看着陈见秋说:“这个情况你可以先和柳书记说一说,但是暂时不要告诉别人,包括杨市长在内……然后嘛,你可以继续了解一下里面的详细情况,特别是有关经济往来的情况,尽快整理一个材料,交给我就可以了。”
陈见秋应着,站起来。
“我听有人说……你和你老婆的关系也不太……协调?”
“绝没有这样的事情,门书记,您不知道,我和我老婆还是一个村里的呢。”
“那就是他们胡扯,我也算没有说这句话。咱们雁云现在不知道怎么了,总是要在女人上面来做什么文章,真是无聊之极!”
门力生严厉地说罢,头也不回地向里屋走去。
望着书记的背影,陈见秋却有点儿发怔了。他张张嘴,似乎还想说点什么,齐齐已走了过来,霍地一下拉开了客厅的门:“你快一点吧,我还要关大门呢!”
有些话是不能和部下说的,但是直觉告诉他,陈见秋的那一番分析根本没啥道理,他们都想得太天真了。虽然他早就功成名就、当了一把手多年,但是这最后一站,才是对他最艰难也最痛苦的考验啊!在里屋的窗玻璃前,门力生默默注视着陈见秋那慢慢消失的矮小身影,突然感到一阵伤心,深深地叹了口气。
《换届》 三今非昔比(1)
这个二楞子,不仅把那个四川女人给养起来,居然还突发奇想,要把人家给送回去,这可是杨涛绝对没想到的。
从村里出来,杨涛在雁云城和金山一带转悠了一天,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赚钱的买卖,
眼看着天黑了,连个落脚处也没有,只好又摸到二楞子那里了。
路过煤检站那一溜熟悉的平板房,听着里面依旧一片吆五喝六的打牌声,他想再进去试试手气,走到大门口却迈不动步了。真是今非昔比,过去他是有工作的人,赚了固然很好,输几把只要及早抽身也无所谓。现在不同了,全身上下就剩下这么宝贝的两张票子,赢起输不起,一旦失手那不就更玩完了?再说才几天工夫,混得就这么扁,那一帮家伙还能不翻白眼?这个气可是无论如何受不了的。他犹豫半天,只好在大门口撒了一泡尿。
真没想到,他走了这么些天,二楞子居然还一直供养着那个四川女人。他推门进去的时候,二楞子大概刚从小铺子里端来一碗面条,正俯在床前一口一口地喂她吃饭呢。与前些日子刚出来的时候比,那女人的脸上倒是红润了许多,神情也不太沮丧了,显见的二楞子这几天倒的确下了一番苦心呵。像二楞子这样笨手笨脚一个男人家,一口一口喂着饭,那样子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像他这一辈子,不仅对老婆娃娃没这样照料过,就是对躺在炕上十几年的父亲也没有。
看到他进来,那女人的眼睛有点儿发直,好像挺不欢迎的。二楞子倒是十分高兴,立刻在一堆破烂中腾出个地方来让他坐下,小声说:“大哥,你从哪里来,吃饭了没有?”
他坐下来,把两只臭鞋扒掉,揉揉酸痛的脚,满屋里立刻弥漫着一股酸臭味儿:“我呀,哪有那么个福气,肚子都快饿扁了。”他一边说,一边瞥一眼床上那女人。
要说愣,二楞子就是愣,对他这话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嘿嘿地傻笑着,三下两下喂完饭,转身就出去还碗了。杨涛更生气了,正要冲着这女人说些什么,二楞子又回来了,一大碗热腾腾的打卤面放在了他面前。这小子还记着呢,这是他最爱吃的了,当年他们俩在县铁厂的时候,有一次和人们打赌,他一口气就吃了六大碗,赢下了一盒相当珍贵的大前门烟。
然而今天这顿饭他却吃的并不香,一碗面吃了好半天。这些天,自从离开矿上,来来回回奔波了个够,除了从杨波老婆那里弄到二百块,真的是一无所获啊。今天来找二楞子,就是想带着他一起出去做点儿买卖什么的。现在看这样子,岂不是又空跑了?
夜里,他们俩打地铺,那女人独自一个睡在二楞仅有的一张床上。杨涛睡不着,起来尿一泡又尿一泡,打着手电照一照那女人日渐红润起来的脸,嘿嘿笑着低声对二楞子说:
“二子,你是不是要把这女人娶下做老婆了?”
“哥,我怎么能那样呢,那不是落井下石吗,人家可是良家女人,念过中专的黄花闺女。”二楞一本正经地说着,显出很严肃的样子。
“那有什么,现在的女人嘛,都是婊子,哪有什么良家妇女……我看你对她还是挺有意思的,要不你今天就把她干掉吧。这女人的腿我看快好起来了,趁她现在还不能动,生米就做成熟饭了,到时候她就想跑也跑不了啦。”
“哥,我一向都听你的,但是这一次可不行。我救她,就是因为她可怜,要是有别的一点儿意思,天打五雷轰!”
“你呀你呀……”他当时只觉得实在好笑。他的这个小兄弟,真是一头死倔驴。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色,只能听到一片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他又笑笑说:“你不干,那你交给哥得了。这些日子一直在外面瞎混,哥都要憋出病来了。况且你说你没干,外面人谁相信呢,这不是自己作践自己吗?”
不等他再说下去,二楞子忽然呼地坐起来,黑暗中一双眼睛睁得那么大,好像要吃人的样子:“哥,你绝不能这样!平时说什么做什么都行,因为你救过我的命,哥就是让我去死我也没有二话,但是惟独这一回不行。你要是胆敢动她一指头,我我、我就……”
下面的话二楞没有说,却一拳头砸在地铺上,无声地哭起来。
二楞啊二楞,哥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你又何必这样!这些年来,三条腿的毛驴咱没见过,两条腿的女人嘛见得多了,只要花他百八十块钱,什么样的女人都会立刻给你大叉开腿,你想怎么摆弄她都不在话下……只有像二楞子这样的穷鬼,还是这么犯傻啊……
正迷迷糊糊地有了一点儿睡意,二楞子却又翻过身来,非常严肃地对他说:“大哥,有一句话还是想问问你,你刚才说的那话……不是真的吧?”
“你小子,怎么这么胆小,我不过是开个玩笑嘛。”
“真的是开玩笑?”
“当然真的。好了好了,我困了,睡吧。”
“可是……大哥,我也真是心里挺不塌实,大哥你说,她这腿,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了?”
“这可说不好。反正,伤筋动骨一百天嘛。”
这个傻小子,显然有点儿犯愁了,在黑暗中大睁着两只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杨涛心里清楚,二楞子这家伙虽然心好,又是个死心眼,但是要是说到钱,真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不过这也难怪,像我这样精明的现在都到这地步了,更何况别人?这些日子为了这女人,二楞子积攒的那几个子儿,大概早没影儿,说不来能赊的地方也全都赊遍了……这样一想,杨涛便忍不住又吓唬他说:
“对了,刚才乱哄哄的,有个事情还没顾上和你说哩。我听朋友们讲,白峪沟矿的白老板这些日子正在没命地打听这女人的下落呢,你这样藏着掩着,迟早也逃不出白老板的手心……到那时不仅这女人没的活,恐怕连你也……”
“真有这样的事儿?”
“那当然了。”
“可是、可是……”二楞子说话间已经带出了哭音。“大哥,有一点我真的就闹不明白。你说白老板那么大个人,为什么就非要和这样一个可怜女人过不去?像她现在这样子,连床也起不了,和白老板会有什么关系?”
“你呀你,说你是猪脑子,你还不服气!你想想,这女人张口闭口要告白老板,要把矿上的事情给捅出去,白老板能饶了她吗?”
“可是……她现在已经成了这样,怎么可能再告他去?”
《换届》 三今非昔比(2)
“不对!即使现在不告了,你能够保证她将来不告了?只要这个人活着,我们矿上的那些个烂事就没个完,我看白老板是非要她的命不可的……所以说,你把这个人留着,实际上迟早都是个祸患,都是个定时炸弹啊……”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二楞子没有办法,他同样没有办法,他们俩在黑暗中互相看着,再也无话可说了。
床上那女人醒了,挣扎着要起来,床板嘎吱嘎吱地响,二楞子以为她要撒尿,拿着一个破铝盆过去,她却喘着气大声说:
“你们不要再为我的事发愁了。天一亮,你们就把我给送到县里市里去吧,我要找政府,政府会管我的事情的……要是你们这样做也害怕,干脆就把我送到姓白的那里,你们怕他,我可不怕他,我本来就要找他的,看他能够把我怎么样……这样你们就全没事儿,而且说不来……说不来姓白的还会给你们一大笔奖金呢……”
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听她这么说,杨涛突然生气起来,立刻打断她的话,没好气地说:“你说够了没有,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你还嫌给我们哥儿俩带来的麻烦少吗,这时候你倒显得高尚起来了?”
他这么一喊,这女人便再不说一句话,只躺在床上呜呜地哭个不休。
唉,这叫什么鬼地方,过的什么鬼日子!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