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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全盛收敛笑容:“秉义同志,你要真让我挑地方,我还是想去北京……”
李士岩立即打断了齐全盛的话头,不悦地说:“——看看,又来了,就是不相信我们省城!全盛同志,北京有什么好啊?啊?一块砖头砸倒一片司局级……”
郑秉义没让李士岩再说下去:“哎,士岩同志,别这么说嘛,北京当然比省城好。不过,总是不方便,我看就定鹭岛国宾馆吧,那里有山有水,离医大也近!哦,对了,全盛同志,还有一条:休息期间就别不打招呼往北京跑了,可以请陈百老也过来休息嘛!”
齐全盛心里啥都明白了,呵呵笑了起来:“好,好,秉义同志,你放心,我是服从命令听指挥,啥也不说了,就听你和省委的安排了!”
郑秉义便安排起来,叫来了自己的秘书,要秘书送齐全盛去鹭岛国宾馆,具体定一下检查身体,请医生的事,并要求省委办公厅再给齐全盛配两个秘书,方便齐全盛的生活。
齐全盛故意请示道:“省委既然给我配了秘书,李其昌同志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郑秉义明确道:“李其昌也不要回去了,你的老秘书了嘛,用起来顺手!”
直到这时,李士岩才又插了上来:“老齐,休息期间,如果你想起了什么,不论是涉及到镜州什么人,什么性质的问题,只要你愿意和我,和秉义同志谈谈,我们随时欢迎。”
齐全盛忍耐已到了极限,脸终于拉了下来:“李士岩同志,你不如明说让我交代问题!那么,我就再一次向你,向秉义同志,也向省委重申一下:我齐全盛在过去的工作中犯过错误,用错了不少人,包括白可树、林一达,甚至还有那位居心叵测的赵芬芳同志,以后,我也许还会犯这样那样的错误,可我齐全盛不是一个鱼肉人民的贪官赃官,绝不会在经济问题上栽跟头!高雅菊和齐小艳有什么经济问题,你们请重天同志和专案组好好去查,该我的责任我不会推!如果不相信我本人的清白,请省委现在就对我实行双规!”
李士岩脸也阴了下来:“齐全盛同志,请理解理解我们,这是我的本职工作!”
齐全盛冷冷道:“正是理解你的工作,我才主动要求你们对我实行双规嘛!”
李士岩声音一下子高了起来:“齐全盛同志,你不要以为就不能对你实行双规……”
郑秉义没容李士岩说完,手一挥,打断了二人唇枪舌剑的争执,口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好了,好了,请你们都不要再说了!镜州腐败案重天同志和专案组还在查嘛!现在都这么激动干什么?意气用事不解决任何问题!”缓和了一下口气,又对秘书交代,
“小白,请你告诉办公厅,一定要照顾好全盛同志,安排好全盛同志的生活,全盛同志在省城休息期间出了任何问题,我和省委都拿你们是问!”秘书连连应着,努力微笑着引着齐全盛出了门。
齐全盛走到门口,突然回过头,对李士岩道:“士岩同志,请你放心,我齐全盛向你和省纪委保证两点:一、在省城休息期间绝不会不辞而别;二、绝不会畏罪自杀!”
齐全盛走了,留下的那两句硬生生的“保证”还在屋内的空气中回荡着。郑秉义和李士岩被弄得都有些窘,相互对视着,一时都不知说什么才好。过了好半天,李士岩手一摊:“秉义同志,你看看,老齐把气都撒到我头上了!”
郑秉义一声苦笑,摇摇头:“哪里呀,人家话是说给我听的,你就别计较了!”
李士岩往沙发上一靠,自嘲道:“我能计较什么?这种牢骚怪话哪天没有?背后骂我祖宗八代的也不少!怎么办呢?听着呗,我当年到纪委上任时就说了:我这个纪委书记宁愿让贪官污吏骂祖宗,绝不能让老百姓骂我们的党,骂我们的改革!”
郑秉义点了一支烟抽了起来,缓缓道:“不过,也要注意策略。尤其是对像齐全盛这样有很大贡献,在省内外影响又很大的同志,我们一定要慎而再慎。有问题一定要查清楚,任何时候都不能违背原则。同时,又不能伤害这些同志的感情,影响我们改革事业的深入发展。如果我们对齐全盛措施不当,镜州的老百姓还会骂我们,——据重天同志说,现在已经有人骂了嘛!骂我们整人,骂我们排斥异己!一场严峻的反腐斗争被镜州一些同志理解成了所谓的政治倾轧!”一声叹息,“士岩同志,你清楚,齐全盛毕竟是当年陈百川同志提起来的干部啊!”
李士岩深有同感:“是啊,是啊,这样的干部还不是齐全盛一个,投鼠忌器嘛!”
郑秉义说:“所以嘛,我的要求就比较高了:老鼠要打,器皿还不能碰碎!”李士岩叹息道:“这可就太难喽,这是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嘛。”他摆摆手,“不说了,反正不是我的事了,再有几个月我就到站退休了,就让重天同志去执行吧!说心里话,我看你也太难为重天同志了,重天现在够小心的了,却还落下一大堆埋怨。”
郑秉义这才问:“士岩同志,那你说说看,重天会对齐全盛这些同志搞政治报复吗?”
李士岩想都没想,便摇起了头:“我看不会的,这个同志我比较了解,忠诚正派,也很有胸怀。齐全盛老婆、女儿的问题并不是重天同志刻意整出来的,而是她们自己暴露的,是客观存在的。迄今为止,我和专案组的同志还没发现重天同志有任何搞政治报复的迹象。”
郑秉义点点头,不无欣慰地说:“那就好,那就好啊!”
李士岩看了看郑秉义:“哎,怎么想起来问这个?对重天同志你也应该了解嘛。”
郑秉义略一迟疑:“这阵子我一连接到了几封信,有署名的,有匿名的,都涉及到这个问题。有些同志在信里公开说:只要刘重天查镜州案,齐全盛迟早要被查进去!这么一个经济发达的大市,齐全盛又做了九年的市委书记,刘重天在他身上做点文章还不容易?!”
李士岩有些恼火:“秉义同志,你不要考虑得太多,我看这些信都是别有用心!”
郑秉义继续说:“还不光是这几封信呀,省级机关和社会上的传言也不少,都传到北京去了,传到陈百川同志耳朵里去了。说我把你和重天同志当枪使,要粉碎一个什么帮,要扳倒齐全盛,解放镜州城哩,人言可畏呀!”
李士岩更火了:“什么人言可畏?我建议省委好好查一下!”
郑秉义道:“怎么查?查谁?还是让以后的事实说话吧!过几天到北京开会,我准备抽空去看看百川同志,先做点必要的解释吧……”正说到这里,桌上的红色电话机响了起来。
郑秉义一边走过去接电话,一边继续对李士岩说:“……重天同志那里,你也要打个招呼,再重申一下:对任何涉及齐全盛的问题都必须慎重,都必须及时上报省委,没有省委指示不得擅自采取任何行动!对赵芬芳也要警告一下,请她不要利令智昏!”
李士岩应道:“好的,我明天就去一下镜州!”
郑秉义抓起了电话:“对,是我,郑秉义。”不禁一怔,“哦,是陈百老啊!”
万没想到,这种时候陈百川竟把电话打来了,郑秉义马上想到了两个字:说情。
却不是说情。陈百川在电话里只字不提齐全盛,和郑秉义客套了一番,偏说起了另外的事:“……秉义同志啊,向你通报一个情况:今天我这里收到一份举报刘重天同志的材料,举报人是刘重天同志以前的秘书祁宇宙,祁宇宙七年前因为经济犯罪判了十五年刑,现在仍在押,举报材料也是祁宇宙在监狱写了寄出来的。”
郑秉义警觉了:“这位在押秘书举报刘重天什么问题?陈百老,你知道不知道?”
电话里,陈百川的声音:“能有什么问题?还不是经济问题吗?!据我所知,收到这份举报材料的不光是我,许多在镜州工作过的老同志都收到了,中纪委和中组部可能也收到了。所以,秉义同志啊,对这件事你一定要慎重处理啊,千万不要造成什么被动啊!”
郑秉义及时道了谢,口吻语气都很真诚:“陈百老,太谢谢您了!您老如果不来这个电话,我还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呢!您可能也知道了,镜州最近出了点问题,中纪委责令我们查处,刘重天同志现在正带着一个专案组在镜州办案……”
陈百川不愧是久经政治风雨的老同志,在他明确提到镜州腐败案后,仍呵呵笑着,不提自己的那位爱将齐全盛:“……秉义同志啊,按说我真不该管这种闲事了,——我早就不是省委书记了嘛,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嘛!可咱省的事,镜州的事,知道了不和你们打个招呼也不好!这个镜州啊,有今天这个模样不容易啊,大家都付出了心血,既有我这个老同志的心血,也有你这个在职的省委书记的心血,我们不能不珍惜嘛,秉义同志,你说是不是啊?”
郑秉义笑道:“陈百老,您说得太对了,这也是我到任后反复向同志们说的!”马上转移了话题,“陈百老,您抽空到我们这儿走走吧,休息一下,也检查一下我们的工作!”
陈百川很爽快:“好,好,我最近可能要到上海参加一个会,顺路去看看同志们吧!”
放下电话,郑秉义略一沉思,要通了省委办公厅秦主任的电话,要求秦主任马上查一下,这几天有没有收到一份针对刘重天的举报材料?秦主任回答说,确有这么一份举报材料,是昨天收到的,每个省委常委名下都寄来了一份。因为考虑到事情比较蹊跷,要了解一下有关背景,便暂没送给他看。郑秉义说,那现在就送过来吧,我等着。等秦主任送材料时,李士岩不冷不热地开了口:“这事来得可真及时啊!我们这边把齐全盛请到省城,那边陈百川的电话就到了,对我们专案组组长的举报也就来了,这是巧合吗?联系到齐全盛前阵子突然飞北京的事实,我不能不怀疑这里面有蓄谋!”
郑秉义道:“巧合也好,蓄谋也罢,问题是对刘重天的这个举报有没有事实根据?”
李士岩哼了一声:“那我们就先去弄清这个事实吧,镜州案停下来不要办了!”
郑秉义摆摆手:“镜州案是镜州案,刘重天的问题是刘重天的问题,我们不能把这两件事混为一谈!如果刘重天经济上真有问题,他这个专案组长还就得撤下来,这没什么好说的!”
片刻,省委办公厅秦主任敲门进来了,送来了祁宇宙对刘重天的举报材料。
郑秉义和李士岩看罢材料都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李士岩才说:“秉义同志,祁宇宙举报的这个蓝天股票受贿案我知道,当年就在省里闹得沸沸扬扬,很多不明真相的同志都说刘重天是栽在蓝天股票案上的,对他的说法不少。不过,据我所知,重天同志调离镜州和股票案无关,主要问题还是班子的团结。”
郑秉义思索着:“那么,祁宇宙为什么在这时候抛出了这个材料,又旧案重提呢?”
李士岩想了想:“我看是要扰乱我们的视线,干扰我们对镜州案的查处。”
郑秉义抖动着手上的材料,用征询的目光看着李士岩:“士岩同志,那你的意思是——”
李士岩态度很明确:“秉义同志,我看不要睬它,他们的目的很清楚,就是要赶走刘重天嘛!秉义同志,你想想看,当年这么大的一个案子,又是在陈百川同志任上查处的,
如果刘重天真像祁宇宙举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