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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将才割的,可新鲜着呢。”
公子微笑:“也好,内人昨日同我说她想吃清炒芥蓝,那就来一把吧。”
小贩一边将一把芥蓝放到公子的提篮里,一边感慨:“沐先生对尊夫人可是极宠呢,想必夫妻间十分恩爱,我真是羡慕的不得了,咳,你别听镇上那些没见识的娘们说的,说什么尊夫人配不上沐先生,依我瞧,也只有尊夫人能真正懂你。”小贩憨厚地挠挠头,“我若以后娶了媳妇儿,只要夫妻间能有沐先生和夫人的一半恩爱,我就心满意足了。”
小贩的话奇异地取悦了公子,他眼角眉梢俱是笑容,笑道:“再来一把芥蓝吧。”
公子提了提篮,路过五味轩时,习惯地跨了进去,柜台后的掌柜眉开眼笑:“沐先生,今日要什么牛肉?水牛肉还是黄牛肉?”
公子敛眉思索:“唔,切一斤黄牛肉吧,要切得细细薄薄的,再刷些蜜汁。”
“好嘞!”掌柜的嘴里呼喝着,手下不停,把牛肉用荷叶包起来。
这时五味轩外气喘吁吁地跑来一个妇人,看到公子,倏地松了一口气,扯着大嗓门喊:“沐先生,原来你在这里,让我好找啊!沐先生,赶紧去瞧瞧沐夫人吧,她……”
公子面色一冷,妇人话还未说完,他却已窜了出去。掌柜的目瞪口呆,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那是沐先生吧?沐先生只是一介书生吧,怎么脚速却这么快,方才还在这里,转念间怎么就到了街尾了呢?
街尾处是平常肉贩子聚集摆摊的地方,白河镇上人常说,自屠夫李大佛走了以后,这肉贩子是愈来愈市侩精明了,总拿烂肉充好肉,自半年前来了沐先生一家,沐先生留在了白河书院教书,沐夫人一个姑娘家却抛头露面在白河镇上当了一个肉贩子,沐先生品性好,沐夫人也厚道,在斤两上从不克扣主顾,谁家要是想做肉饼子又懒得剁肉,只管拿去了央沐夫人帮忙,她必定帮你剁得细细的。
此时这街尾处便围了一圈人,鬓边簪了一朵大红花儿的媒婆正朝着这家肉铺的女主人口沫横飞,容貌普通的女子冷笑一声,从砧板上拿起一把杀猪刀,双手高高举起,往自己面前的案台上一砍,媒婆愣了愣,忽然案台裂了,杀猪刀直直往下掉落,生生插进了媒婆绣花鞋前的土里。媒婆胆战心惊地看着插在她脚前的这把杀猪刀,傻了片刻,忽然拍着大腿哭天抢地:“来人啊!杀人啦!救命啊!”
看热闹的围观群众中,有好事者嗤笑:“媒婆,你明明知道沐先生沐夫人夫妻恩爱,何苦来触霉头,你是这个月的第三个了,你也甭哭了,拾掇拾掇回去吧,就跟托你来的那姑娘说,甭奢想了。”
媒婆似有不甘,却又不能说什么,只能抹干收放自如的眼泪,只当自己讨了个没趣,嘀嘀咕咕地走了,媒婆一走,看热闹的街坊也就渐渐散了。
方才的凶悍女子蹲下来,对着垮掉的案台愁眉不展,抬眼正瞧见街头飞速掠来的男人,顿时喜笑颜开:“阿薰!”
沐止薰掠到薏仁面前,紧张地上上下下将她看了一遍,这才松了口气,微微斥责道:“薏仁,这是这个月第三块垮掉的案台了,我平日和你说的,你都忘了?”
薏仁笑嘻嘻,无赖地缠上他的胳膊:“谁叫那个媒婆惹人厌,居然暗示说我们家人口少,你又太辛苦,让我找个人来服侍你。哼!这个月都是第三次了,我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叫杜三蘅治好你的脸的!留着那道疤,不知能吓跑多少不知羞的姑娘,我也省力不少。”
沐止薰闻言失笑,替她擦了擦油腻腻的手,包进自己的掌心,说:“薏仁,好了,案台我明日再帮你做一个,今天回家吧,我买了芥蓝和牛肉,回去做给你吃。”
他们相携着并肩走在一处,夕阳下那余辉将两人亲密的影子拉得斜长。
推开篱笆门,一只狐狸飞快地冲了过来,湿漉漉的鼻头嗅着沐止薰提篮里的牛肉,薏仁笑:“二哥,烟柴头的媳妇儿怀了娃娃了,有小狐狸了,咱们是该给它吃的好点,不如把烟柴头的伙食克扣下来给它媳妇儿吧。”
名叫烟柴头的狐狸立刻吱吱叫着,冲女主人亮起了爪子,薏仁哈哈大笑,去房内洗手洗脸,换下油腻腻的围裙,出来时就已是一身清爽。
夏末秋初,暑气还未完全散去,他们搬了桌子凳子到屋外,就着傍晚徐徐凉风开饭,薏仁失神地望着旁边园圃好一会儿,几月前种下的花花草草已是绿意葱茏了,葫芦藤也卷上了竹架子,展开弯曲的须来。薏仁忽然说:“二哥,明日里我们种一架葡萄吧,七夕夜里可以躲在葡萄架下听牛郎织女讲悄悄话。”
沐止薰夹了一筷子牛肉放到她碗里,说:“好。”
薏仁又说:“二哥,明天三哥和五弟真的约好要一起来吗?”
沐止薰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你很紧张?”
“嗯,我想他们了,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留下他们和我们一起住。”
沐止薰蹙眉思索了一会儿:“薏仁,不要想那么多,他们是因为听说你怀孕了,所以特意来看你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和要走的路,旁人干涉不了的。对了,明日他们来看了你以后,你就不要去镇上摆摊子了,在家里安生养胎吧,我也会向学院里告假,让艾十三暂顶几个月,我陪着你。”
薏仁抗议:“为什么?”
“你忘了一个月前杜三蘅给你把脉是怎么说的?三个月以后就要开始注意,不要动胎气了,何况你怀着娃娃,还去做那些杀戮生灵的事情,对孩子的福气也不好。”
薏仁十分乖巧地应了一声,吃光了男人夹给她的所有菜。
薏仁怀孕以后易困,才吃完晚饭便开始打呵欠,拢着一床被子坐在床上,瞪着眼睛看在灯下手执书卷的沐止薰,初时还能撑着睁眼,过一会儿便捱不住困意,打起盹来。朦胧中她只觉得有人轻轻扶她躺平,那双手先在她脸上流连徘徊了一会儿,渐渐往下抚过她的锁骨,停在她胸乳上辗转,有个声音轻笑:“变大了呢。”
薏仁梦中以为是烟柴头在闹她,不耐地挥了挥手,将沐止薰的双手拂去,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沐止薰无奈地苦笑一声,替薏仁盖好被子,下床洗了一个凉水澡,然后上床来,小心翼翼地将背对他的薏仁收拢到他怀里,沉沉睡去。
百里安寂不是头一次到沐止薰和薏仁这处小院落,而沐温泽却是头一次,所以将将一进了院子,便好奇地四下打量,一会儿去摸摸井边的轱辘,一会儿去荡荡槐树下的秋千,薏仁走出房门,瞧到他这个样子,开怀大笑:“五弟,你还是和孩子一样!三哥,你也来了!”
沐温泽闻言,惊喜地抬头,唤道:“三姐!”不过他毕竟做了帝王,沉稳了许多,也没有莽撞地直扑上去。
百里安寂的目光柔和地落到薏仁微微有些凸起的肚子,笑问:“小家伙闹腾么?”
沐止薰体贴地给薏仁的凳子上铺上褥子,随口答道:“闹腾地厉害,薏仁害喜很严重呢。”
沐温泽眨巴眨巴眼睛:“三姐,我能不能摸摸啊?”
薏仁还未答话,沐止薰严肃地拒绝:“不行。”
沐温泽立刻包了一泡泪水,可怜巴巴地看着薏仁,薏仁忽然笑起来:“温泽,你都是做皇帝的人了,不过我也很久没看到你这个样子了,颇有些怀念啊。没事儿,别听你二哥的话,他近日来敏感过头了,你摸吧。”
沐温泽战战兢兢的摸上薏仁的肚皮,喃喃:“这里面是我的外甥啊……”
百里安寂也笑了出来:“可不是,也是我的外甥哪。”
薏仁也微微地扬起了唇角,留下了这俩人一同吃午饭。菜是沐止薰当下在园圃里割的,拿去井水里洗了洗,就切了下锅,沐温泽看着厨房里熟练挥舞锅铲的沐止薰目瞪口呆:“二、二哥居然在炒菜……”
薏仁得意洋洋:“还远远不够呢,起码他到现在还没学会怎么做酱爆螺蛳。”
百里安寂哈哈大笑:“不愧是我的妹妹,驭夫之术很有道!”
饭间薏仁问起百里安寂和沐温泽的近况,两人都叹:“还能怎么样,被臣子们逼着娶妻了。”
薏仁大惊:“人选呢?”
沐温泽笑笑:“不外是哪家大臣的女儿吧。反正对我和百里陛下来说,只要能巩固帝位,其实无论娶谁都是一样的。”
沐止薰沉默许久,忽然说:“三哥、五弟,等你们娶了妻子生了孩子,若是哪天累了,就退下那位置吧,咱们这小院,总是向你们开着的。到时咱们四个,都七老八十了,聚在一起回忆往事,也算欢喜了吧。”
百里安寂和沐温泽对视一眼,要让沐止薰说出这种话来,委实不易啊。当下便爽朗地答应下来:“就这么说定了!”
薏仁虽然是笑着的,却是红了眼眶,哽咽道:“一言为定,我和二哥,总会等着你们的。”
他们这几年分分合合,可至始至终,一直是一家人。
89
过往时光 。。。
沐止薰三岁的时候,听小太监说落霞阁的纹妃娘娘诞了一名小公主。
三岁的二殿下疑惑不解地问太监:“公主是什么?可以用来治国齐家平天下么?”
小太监手指一抖,对这小小男娃儿的崇敬简直比天还要高,镇定地回答:“不,殿下,公主是您的妹妹。”
沐止薰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奶声奶气地指挥小太监带路:“那我要去落霞阁瞧瞧妹妹。”
他娘对他说过,在这琉璃皇宫,真正有权势的是他们这一家,即使父皇很想要一个女儿,但这公主如果是纹妃诞下的,那对他们来说便毫无威胁性了,等娘亲也给你生一个妹妹出来,咱们一家就是显赫无双了,什么皇后、纹妃,统统都要一边儿去。可是即使娘亲这样说,他也想去瞧一瞧妹妹。
落霞阁的奴才没有想到平日极受宠爱的二殿下会来这已经是冷宫的地方,一时间乱了方寸。沐止薰耸了耸小鼻子,把一条鼻水吸进去,甚为体贴的安慰众奴才:“不用泡茶了,我就是来瞧瞧妹妹的。”
宫女询问地看向躺在床上虚弱无力的纹妃,后者默默注视了沐止薰许久,才轻微地点了点头。宫女得了许可,把襁褓中的女娃儿小心翼翼地捧给沐止薰看,沐止薰先是闻到一股奶味儿,然后看到这妹妹全身皱巴巴,头上光溜溜,眼睛还紧紧闭着,像一只小老鼠,顿时皱眉:“这妹妹好丑。”
婴儿仿佛听懂了他这句人身攻击的话,嘴巴扁了扁,鼻头抽了抽,“哇”地一声,惊天动地哭了起来。沐止薰被吓得后退几步,一不小心踩到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