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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长恨复相思by墨银-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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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失魂落魄得形容憔悴,居然让我找到了一家尚未打烊的小酒馆。
  
  这酒馆的女老板是一个妙人,一眼看出我如今这光景最需要的是什么,送了几壶酒和一盘熟牛肉上来。
  
  我举杯便饮,将将喝光那几坛,有了几分醉意时,女老板说:“这位客官,打烊了。我家中还有贱内并几个孩子,等着我一同回去团聚呢。”
  
  我迷蒙点头,把银子给她结账,这女老板正要关铺门,我突然回头:“老板!你少找了我一两银子!”
  
  女老板讶然,大概不明白何以我醉至这个程度还能将钱财计算的如此清楚,脸上就有些讪讪。
  
  我冲她嘿嘿笑:“老板,我不要了!给你孩子买糖吃!”后来待我酒醒以后想起自己居然如此阔绰的给了一两银子当小费时,肉痛的直想抽自己。
  
  街上甚是寥落,我出了酒馆以后被冷风一吹,越发的头晕眼花。这街上居然还有一处开张的店铺,内里灯火通明,我走上前欲仔细瞧一瞧,被站在门前一个穿的花里胡哨的少年拉住:“呦!这位姑娘,想是有什么烦心事吧?来来,到咱们这英荟楼里耍一耍,保准你乐得销魂,忘却世间凡尘!”他凑耳过来:“咱们楼里新来了几个绝色,可都是清倌儿!包你满意!”
  
  哦!我明白了!这锦瑟国的勾栏院就如同其他三国的青楼,只不过里面的都是男子。
  
  那少年拼命拽我,我醉得不清,想到今晚上可以不必我一个,有个活生生热乎乎的人抱着陪着,就觉得有些心动。
  
  就在这徘徊犹豫的当儿,一阵疾风突然掠过,那拉住我的少年“哎呦”一声飞了出去,我失了扶持一个踉跄,身后那人接住了我,鼻子里钻进一股淡淡的熟悉的草药味儿,回头看去,沐止薰眉头间叠成一片崇山峻岭,满脸怒气。
  
  我怔然,扯住他的袖子叫一声:“二哥!”便再也忍不住,伏在他怀里大哭失声。
  
  沐止薰在我头顶叹了一声,由我拿着他的袖子醒鼻涕。
  
  我直哭得天地变色,这光景下见到沐止薰,简直比见到亲人还亲。哭完了我抬头问他:“二哥,你怎么来了?你的眼睛看得见了?毒解了?”
  
  他笑:“看样子醉的不厉害嘛,脑子甚是清明。”
  
  我以行动反驳他这话,脑袋一歪,醉过去了。
  
  我酒醉,然后醒来,要死不活的捧着脑袋大声呻吟,昨夜那酒的性子委实烈,我怀疑我昨天的头一定被八头驴子的蹄子依次踢了一遍。每头驴子四只蹄子,八头就是三十六只,我算了一遍,被三十六只蹄子刨了一遍,怪道连我每次初初起床时头里的那摊浆糊都给踢散了。
  
  “不是三十六只,是三十二只。”沐止薰推门进来,手里端了碗乌黑麻漆的药,味道十分古怪,“喝了罢,别又来耍酒疯。”
  
  我大惊失色:“二、二二……昨天是你照照照顾我的?”我大舌头了。
  
  沐止薰的脸看不出表情:“不然你以为是谁?英荟楼里的清倌儿?”
  
  我立刻闭嘴,回忆昨日我有没有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勾当,接着就叫我回想起了那一两银子的小费,顿时懊恼极了。
  
  沐止薰意态闲散的倚在椅子上,老神在在的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
  
  我傻了,依我们现今这情势,恰是应了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不成体统的景,虽然沐止薰那坐姿意态风流甚是销魂,然而我对着这张在我身上留疤的面孔,却委实提不起什么欣赏的兴致,且我刚被苏夏抛弃,难免想起那句“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的脍炙人口的名言来。
  
  我问:“二哥你的毒解了吗?”
  
  沐止薰沉默。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口:“没有彻底解是不是?老头子不肯给解药?”
  
  “他现在,巴不得我死,不会救我的。”
  
  我无言以对,半晌问他:“那你现在……”
  
  “没事,只要不动真气就可。”
  
  哦!我在被子里扭了扭,实在憋不住尿意了,甚为艰难的开口:“二哥,你能不能回避一下?”
  
  沐止薰出去的时候,我分明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无奈。


47佛祖

  苍天可鉴,如果我知道瞒着沐止薰出来在街上逛一圈的功夫,居然会被人一脑袋打晕跟口猪似的装到麻袋里运到不知哪里去,我便是扯着沐止薰的袖襟粘死在他左右,也断然不会一人出来。
  
  那些乌龟王八蛋居然是把我倒栽在袋里的,口里也不知塞了谁的裹脚布或是裤衩,那味儿真叫一个销魂。我头晕眼花眼冒金星,应景似的在麻袋里扭了几扭,哼唧了几声以示我的抗议。
  
  “呦,你这口猪挺活鲜的,动得可劲儿呢!”
  
  “是是,这不是赶着办年货么,买一口新鲜的宰杀了,家里死鬼孩子都等着呢。”
  
  “行行,走吧走吧。”
  
  “哎好嘞,谢谢官爷了!”
  
  我一口气没上来,被气得差点翻白过去,听这声音,是那掳了我的人扮作一个百姓,正混出锦瑟国的城门去。
  
  我在那股销魂的味儿里瞪了两个眼睛努力理清现下里这形势。原本我与沐止薰打算住两天就动身的(要到哪去我也不知道),昨日我瞒着他偷溜出来想买些女儿家用的东西,正思忖着锦瑟国的女子如此彪悍,是否也用那东西时,被人一棒子打晕给掳了。而我被掳,有两种情形,一是遇上了人牙子;二是被老头子派来的走狗捉回去预备把我拾掇拾掇打包送到西夜国百里安寂那去了。
  
  这第一种的可能性,我揣摩着不大,虽我是个女子,然而在这锦瑟国,女子便是男子,拐卖妇人少女孩童的我听过不少,可你曾听说过有哪个不长眼的人牙子拐卖青壮男子的?是以便只剩这第二种可能了,若是这第二种可能,我倒也不必担心会丢掉小命,只是不知沐止薰那里可否发现我已被掳,是不是在急着找我。我与他前后不过分开大半月,他便从艾十三那一路寻了来,这期间发生什么,我一概不知,他在筹划什么准备什么我也一概不知,原来我这十六年来,竟从无一日读懂过他。
  
  我为这想法感到万分庆幸,我娘那话算是说对了:有时无知也是一种幸福。因我知道沐止薰无论做什么,这其中因由虽然说不上全部,但定有大部分是为了我,所以我若知道这内情太过详尽,势必总会添上一份内疚兼人情债在里头,所以倒是不知来得更叫人轻松爽快。
  
  我一边摸着自己的良心一边这样想,痛心疾首的发觉原来我才是一喂不熟的白眼狼儿,正诚心诚意的忏悔着,头顶一线光亮,窸窣一阵响动,我像一只被从法器里倒出来的妖怪,被倒出了麻袋,娘哎!我一头磕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对那走狗怒目而视。
  
  这走狗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女子,我几乎立刻确定塞在我嘴里的是她的裹脚布,恨不得用这烂布勒死她。
  
  她拿走我嘴里的东西,冷哼两声,我立刻作小伏低状,正襟危坐。
  
  “放风时间,吃喝拉撒赶紧解决喽。”
  
  我几步走进树林,这人紧跟在五步以外不放,我气得使劲憋出了几个屁,臭臭她也好。
  
  我觉得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决定探探她的口风。
  
  我谄媚:“这位姑娘,这位妹妹。”天可怜见儿,我沐薏仁平生撒谎无数,叫面前这位大婶为姑娘妹妹,却真是最大的一个弥天大谎——她脸上的褶子都能叠过呱呱的鸡冠子了!
  
  这大婶眉开眼笑,红光满面,一股拂面春风徐徐荡漾。
  
  我再接再厉:“姑娘,咱们是不是要回琉璃国?哎,我没别的意思,你看我也逃不了,就是你好歹给我一个准数儿。”
  
  她点头。我确认她是老头子派来的了,这两日我曾问过沐止薰,琉璃国和锦瑟国明明是敌对关系,何以苏夏与沐凌霄居然能联姻。沐止薰看我的眼神挺怜悯的,大概是觉得我还未跳出苏夏那个坑吧,半晌才说了一句:政治是复杂而微妙的东西,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如今想来我透彻了,老头子用两个女儿,换取与两国的姻亲关系,实在是一笔划算的交易,而苏漩湖也大约很乐意多一个联盟国的,我觉得这四国之间扑朔迷离的关系,与马吊桌上庄家与闲家之间的微妙风向,很有一种异曲同工之妙。
  
  我又问:“姑娘……”
  
  她将脸一板,褶子挺括不少:“不许多问!”
  
  我真心诚意地请求:“可不可以给我换个赛嘴巴的东西?”便是用我自己的裹脚布,也比这个强啊!
  
  她犹豫了一下,准了。换了块手巾给我塞上,我觉得那委实寒碜的一声“姑娘”叫的也算值了。
  
  我这么被装在麻袋里运了好几日,某日我出麻袋放风时居然发现身处另一处异乡,十分贫瘠的风景,面色凄苦的百姓,全是我不熟悉的习俗和服饰,我骇然,问她:“姑娘,我们这是在哪?”
  
  这位大婶一边自牙缝里剔出一缕韭菜,一边说:“西夜国。”
  
  我大惊失色,未料到她为了躲过沐止薰的追踪居然取道西夜回琉璃,我想到一年的时光我居然四个国家都走过了,一时间感慨万千,韩竹浮曾教过沐温泽两句话: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好奇我也算是行了万里路的人,怎么却一点见识都无增长。
  
  天色已暗,这大婶把我重新扔到平板车上,拉着我走了一阵子,像是准备找个安歇处,我闷在麻袋里,那叫一个憋屈,想到沐止薰这么躺在平板车上被拉时是何等的惬意,而我又是何等的苦闷,又埋怨他怎么还不追上来救我等等,心下十分黯然。
  
  那大婶将我拉至一处地方停了下来,我自麻袋的破洞向外张望,冷不防对上了一只眼睛!我吓得魂飞魄散,猛一往后仰去,不想身后竟是空的,居然连人带麻袋摔了下去。
  
  “你折腾啥?!”大婶很生气,一把把我捉出麻袋丢到墙角稻草堆去。
  
  我四下打量,原来这竟是一座破庙,案台前供着一尊与人同大的卧佛,因年代久远,香火败落,连佛也掉了铜漆,露出里面黑乎乎的泥胎来。你厮方才一定是把我丢到案台上去了,且一定与那卧佛是同个方向,不然我那番从洞眼望出去,看到的应是那佛的脚板而不是眼睛了。
  
  我委屈极了,便是以前千般苦万般难,至少总是自由的,何曾沦落到这等地步。
  
  我焉巴了,眼看着大婶背对着我,对着一面镜子吸溜着剔那一排大黄牙,我瞧那庙门口恰是一条街道,交错着弯弯曲曲的几条小巷,觉得心头莫名激奋,再回头看大婶,她显然已经深深的陶醉于剔牙的美妙快感里了,这是一个绝妙的时机!心念动间,我已一跃而起,拿出追赶朝日的势头冲向庙门,冲向光明!
  
  我的想象里,我应该身如轻燕势如猛虎,如箭一般的射出去,那大婶应该只瞧见镜子里什么东西一掠而过,她那一头松毛头发被我急掠而过的风带得飞扬,悠悠荡荡的还未落下,庙里已经空无一人了;然而事实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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