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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到图书馆,他还陪我走了一段路。那时候一定已过了2点钟好久了。可恶,我两点钟时还在和那该死的笨蛋哈洛·马歇尔争辩。”
高布莱斯摇头。“就算是4点钟,仍然没有区别。你星期一证实可以在5小时内开车到多塞特郡。”
“太荒唐了!”桑纳紧张地厉声大叫;“你必须多找几个人查访。一定有人曾见过我。有一个男士和我坐在图书馆的同一张桌子,赤黄色头发,戴着眼镜,他可以证明。”
“他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
高布莱斯又从手提箱中取出一叠文件。“我们总共查访了30个人,威廉。其他人的证词都在这里。没有人承认他们在你妻子遇害之前或之后10小时之间曾见过你。我们也查过你的旅馆账单,你在星期六午餐及星期天午餐前喝酒这段期间,没有使用任何的客房服务,还包括你房间内的电话。”他将文件摆在沙发上。“这一点你要如何解释,你星期六晚上是在哪里用餐?你没有参加会议的晚宴,也没有使用客房服务。”
桑纳又开始将手指头的关节扳得劈啪作响。“我没有吃什么东西,反正不是正餐。我讨厌那种会议的晚宴,所以我不想离开房间,以免让人看到。他们都会喝得酩酊大醉,做出愚蠢的行为。我用房内的小冰箱,”他说;“喝啤酒及吃花生与巧克力。那不是也在账单之中吗?”
高布莱斯点头。“不过却没有注明时间。你有可能是在星期天早晨10点钟吃的。那或许可以解释为什么你在酒吧和朋友见面时,精神会那么好。如果你不想下楼,为什么不用客房服务点餐?”
“因为我不饿。”桑纳摇摇晃晃地走向一张扶手椅,颓然坐了下来。“我就知道会这样,”他愤愤不平地说;“我就知道你如果找不到别人,就会赖到我头上来。我整个下午都在图书馆,然后我回到旅馆阅读书籍和杂志,直到睡着。”他陷入沉默,按摩着太阳穴。“反正,我怎么可能溺死她?”他忽然质问;“我又没有船。”
“是没有,”高布莱斯同意;“看来溺死的确是惟一排除你涉嫌的方法。”
桑纳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是松了口气?得意洋洋?还是喜悦?“这就对了。”他孩子气地说。“你为什么要报复我母亲?”玛姬在印格兰姆将希莉雅安顿妥当,并通知当地的医院后,回到厨房时问他。她的脸颊已稍微恢复血色,也终于不再发抖了。
“只是随口说说,”他说着,将茶壶倒满,放在煤气灶上;“她的马克杯放在什么地方?”
“门边的橱子里。”
他取出两个杯子,拿到洗涤槽,然后打开下方的柜子,找出洗洁精、漂白水、菜瓜布。“她的臀部不舒服已经多久了?”他问,卷起袖子开始用菜瓜布和洗洁精先彻底刷洗洗涤槽,然后再清洗杯子里的污垢。摆在厨房里那些脏兮兮的狗毯子与湿淋淋的马毯子,发出挥之不去的强烈臭味,他怀疑洗涤槽并不只是用来清洗厨具那么简单。
“6个月。她在等待接受手术的候补名单之中,不过恐怕要到年底才轮得到她。”她看着他动作利落地刷刷洗洗。“你认为我们是一对邋遢母女,对吧?”
“恐怕是如此,”他直截了当地承认;“我觉得你们两人没有因食物中毒而送医,实在是奇迹,尤其是你母亲,她的健康状况原本就不好。”
“还有好多其他的事情等着做,”她无精打采地说;“妈又老是病痛缠身,没有办法清洗……至少她是这么说的。有时候我想她只是以此为借口来逃避,因为她认为弄脏她的双手有失身份。其他时候……”她重重叹了口气。“我将马匹洗得干干净净的,至于我妈和我则总是在清单的最底层。反正我很不喜欢到这里。这里那么”——她思索着比较贴切的字眼——“令人沮丧。”
他真搞不懂以她自己的情况,怎么敢对她母亲的生活方式五十步笑百步,不过他没有说出口。依他的经验,压力、沮丧、脾气暴躁是会接踵而来的。他只默默刷洗着马克杯,然后将稀释过的漂白水倒入杯子后,再将杯子摆在台子上。“这就是你为什么要搬到马厩的原因?”他转过身来问她。
“也不尽然。如果妈妈和我住得太近,就会吵起来,分开住就不会。就这么简单,这样日子比较好过。”
她看来消瘦疲惫,头发蓬乱地纠结在一起,像是已经好几个星期没有洗头了。不难看出她当天早晨受了什么苦,尤其是她的一边脸上已开始肿胀瘀青,不过印格兰姆仍记得她以前的模样,与罗勃·希里结婚之前的她,一个意气风发的女人,有着顽皮的幽默及神采奕奕的眼眸。他很遗憾这种个性已消失无踪——她的个性曾令人倾倒——不过她仍然是他所认识的女人中最具魅力的一位。
他漫不经心地环视厨房。“如果你认为这很令人沮丧,你应该到游民收容所住一个星期试试。”
“你是想让我心里好过一点?”
“单单这个房间就可以容纳一整个家庭了。”
“你的口气真像艾娃,我那可恶的嫂嫂,”她不耐烦地说;“虽然这里已经摇摇欲坠了,可是依照她的说法,我们像是住在华宅之中。”
“那你为什么不停止抱怨,做点有建设性的事来加以改变?”他建议。“只要重新粉刷,这栋房子马上焕然一新,而你就不会那么沮丧,并且更充满感恩的心。”
“噢,我的天,”她提不起劲地说;“接下来你要叫我打打毛线了。我不需要自助疗法,尼克。”
“那你倒说说看,就这么坐着怨天尤人对你有何帮助。你不是这么软弱无助的,对吧?或许觉得将手弄脏了有失身份的人是你,不是你母亲。”
“粉刷也要花钱。”
“你住在马厩那边花的钱更多,”他指出;“你舍不得买一些便宜的油漆,却花钱支付两份煤气费、电费、电话费,只为了避免和你母亲相处。这样怎么能让日子更好过,玛姬?听起来这根本就不经济,对吧?如果她跌倒,摔碎了臀骨,必须靠轮椅代步,你要怎么办?然后心血来潮时过来瞧瞧她是否因无法自己上床,在半夜失温而死?或是你沮丧得干脆完全与她避不见面?”
“我不需要你说教,”她厌烦地说;“反正也没你的事。我们自己处理得很好。”
他端详了她半晌,然后转身回洗涤槽,将杯子中的漂白水倒掉,拿到水龙头下冲洗干净。他将头朝水壶的方向点了点。“你母亲会想喝杯茶,我建议你放几汤匙糖在茶中,让她提提神。我建议你自己也喝一杯。医生说他11点会过来。”他在一条毛巾上擦干双手,将袖子放下来。
“你要去哪里?”她问。
“到海岬去。我想查出哈丁为什么回来。你母亲有没有冷冻袋?”
“没有,我们买不起。”
“保鲜膜?”
“在洗涤槽旁的抽屉里。”
“我能拿走吗?”
“应该可以。”她看着他拿出一捆,挟在腋下。“你要那个做什么?”
“采集证物。”他随口说着,朝厨房门口走去。
她绝望地看着他。“我和妈怎么办?”
他蹙眉转过身来。“什么你怎么办?”
“天啊,我不知道,”她别扭地回答;“我们都受到惊吓了,你知道。不知道你是否忘了,那个混蛋打我。女人受到攻击时,警方不是应该留在受害人身边吗?做笔录什么的?”
“或许,”他同意;“不过我今天休假。我是基于朋友立场来帮你的,不是警员,而我想追查哈丁也只是因为我已参与了凯特·桑纳案件的侦办。别担心,”他笑了笑,替她打气;“他在普尔,不会伤害你的,如果你需要援手,就打电话报警。”
她瞪着他。“我要控告他,也就是说我要你现在就做笔录。”
“嗯,呃,别忘了,我也会去找他做笔录,”印格兰姆指出;“或许他也会因为你没有看好你的狗而让他被咬伤,反过来控告你,如果你想到这一点,或许就不会那么急着告他了。你必须举证才能指控他,”他继续朝门口走去;“所以我现在才想回到现场去。”
她叹了口气。“我想你是因为我曾叫你别烦我,而受到伤害了?”
“一点也不。”他消失在厨房门口。“试试生气或心烦。”他说。
“你要我道歉吗?”她在他身后叫着;“那么,好……我因为太累了……我太紧张,而且心情不是很好,不过”——她咬牙切齿——“如果你要我道歉我就道歉。”
不过她说了也是枉然,因为她只听到他将后门关上的声音。
高布莱斯巡官沉默了许久,令威廉·桑纳明显地紧张起来。“这就对了,”他又说了一次;“我不可能溺死她,对不对?”他焦急地猛眨眼,看来极为古怪可笑。“我搞不懂你干嘛老是盯上我。你说你在找有船的人,不过你知道我没有船。而且葛莉菲丝女警说有人看到史蒂文·哈丁星期六上午在特易购公司门外和凯特交谈,我真搞不懂你们为什么要释放他。”
葛莉菲丝应该学会闭上嘴巴,高布莱斯一肚子火地想着。但这也不能全怪她,桑纳很聪明,在看到报纸报道“利明顿一位年轻演员被带往警局侦讯”时,自己看出了端倪。“他们只谈了一下子,”高布莱斯说;“然后他们就各走各的了。后来她还和两个市场的摊贩谈过话,不过哈丁没有和她在一起。”
“反正,不是我干的。”他眨着眼;“所以一定还有你们尚未发现的其他嫌犯。”
“这么看当然可以。”高布莱斯将他旁边桌上一帧凯特的照片拿在手上。“问题是表象经常是骗人的。我是说,就拿凯特为例好了。你看这张?”他将照片转向桑纳;“她给人的第一印象是楚楚可怜,不过对她了解越多,就越明白不是那么回事。让我告诉你我对她的了解。”他伸出手指,逐一列举他的论点。“她要钱,而且不大在乎是怎么得到的。为了实现她的野心,她会耍心机操纵别人。她可能冷酷无情。必要时她会撒谎。她的目标是跻身于上流社会,让她所企望的那个阶层也能接纳她,只要能达到这个目标,她可以不择手段,性则是她最重要的武器。她惟一无法顺利掌控的人是你母亲,所以她以退为攻,搬离你母亲身边来对付她。”他将手垂到膝盖上,同情地望着桑纳;“你是过了多久才发现自己成了冤大头,威廉?”
“我想你一定和那可恶的女警谈过了。”
“还有其他人。”
“她让我很火。我是说了些话,但我没有那个意思。”
高布莱斯摇头。“你母亲对你婚姻的看法也差不多,”他指出;“她或许没有使用‘房东太太’或‘廉价的出租公寓’这种字眼,不过她确实让人觉得你们的关系不睦。其他人或许会将这种关系形容成不幸福、以性为基础、冷淡、无趣。这些字眼有任何一个贴切吗?还是它们全都很贴切?”
桑纳以拇指和食指按住鼻梁。“你不会因为厌烦而杀妻的。”他喃喃说道。
高布莱斯再度对桑纳的天真感到疑惑。厌烦正是大多数男人杀妻的原因。他们或许会佯称是被激怒或吃醋,不过真正原因通常是渴望有所不同——即使所谓的不同只是一种解脱。“不过据我所知,那不只是厌烦而已,而是你将她的存在视为理所当然,这让我感到兴趣。你知道,我想要了解的是,一个你认为理所当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