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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存法则就是弱肉强食。
我得赶快回公司,把这一万块交给赵前进,然后把提成拿到手。——这可是我用劳动换来的第一笔收入啊!
“陈小姐……”经过梁厂长办公室门口,他叫了我一声。
我这才意识到竟然忘了跟他道别,忙笑道:“谢谢梁厂长!”
“嗯……我刚做成一笔大生意,今晚想宴请公关部的几个员工。陈小姐如果有时间,就一起吃顿便饭吧?”梁厂长小心翼翼地说。
他的邀请非常礼貌,但我觉得有些多余。我不过是个推销员,他完全没必要跟我培养友谊。比起吃饭,我更想快点回去跟赵前进算账。可转念一想,他是个交际广泛的老板,如果他愿意,起码能帮我介绍些朋友买产品。张卉就是利用这种“连锁关系”把业务做大的。再说,我又不是什么高贵公主,对人防备得这么重,很可能不是什么好事。
已经是五点来钟了。梁厂长带着我,来到公关部,原来公关部的员工是三个漂亮姑娘。粗略一看,她们都不像是高级白领,眼角闪动的是职业化的媚态,但又不比妓女那般下贱。她们是介于高级白领和低级娼妓之间的一类人,有个暧昧的名字“公关小姐”。
我跟三个女孩一起,上了梁厂长的小轿车,来到了一家有名的酒楼吃潮州菜。
包厢的灯光是淡紫色的,烘托出浪漫的情调,像是置身于酒吧里。梁厂长这个人挺热情的,特意问服务生要了一双筷子和一个汤勺,不停地给我们四个夹菜、舀汤。自从离开邱友南的小楼,我这是第一次吃上等海鲜,觉得鲜美极了。她们三个吃得小心翼翼,可能是想在老板面前保持形象。而我和梁厂长什么关系也没有,尽可以放开肚子吃。再说,我的身体已经缺乏蛋白质好久了,这回得狠狠地给补上。
酒是店家自酿的一种甜米酒,喝起来没什么感觉,但后劲儿很大。酒劲儿上来之后,那三个女孩的尾巴就露了出来,她们纷纷靠近梁厂长,连拉带挠的,叫他发美容费。
其中一个白皮肤女孩似乎是她们的头儿,嗲声嗲气地拉着梁厂长的胳膊说:“梁老板呀,为了你这笔生意,我们姐妹三人耗了几个月,脸都没心情去洗一次。梁老板,你可不能过河拆桥,眼睁睁看着我们变丑啊……”
“哈哈哈,我不信梁老板会这么狠心!”丰满的女孩说着,把胸凑了上去。
“梁老板,不发美容费,今晚我们三个就不放你回家跟老板娘亲热!”苗条的笑得花枝头乱颤。
被一群美女纠缠,可是所有男人的理想。梁厂长乐得合不拢嘴,处在自我实现的浪尖之上,心甘情愿地从口袋里拔出一叠钱,以每人一千的数目抽给她们。她们拿到钱,簇拥着梁老板欢呼一阵,满足地收进了皮包。
梁厂长看了看我,犹豫了片刻,又从中抽了一千,递给我。
那三个女孩是他的员工,要他多少钱都说得过去。我和他不牵不连,接了他的钱算什么?我不想白拿陌生男人的钱,以免日后麻烦。于是我对他摇摇头,并道了谢。
第三部分:想象中的依赖越发凶悍
而他是真心实意的,执意把钱塞进我手里。
就在这时候,包厢的门被猛地推开了。一个打扮得跟非洲火鸡一样的肥胖女人闯了进来,头发染成了降红色,身上穿了条闪着亮片的连衣裙。几个女孩一看见她,就变得目瞪口呆,梁厂长似乎也很怕她,怯怯地不敢与之搭讪,手里还捏着分剩下的一叠钱。
肥胖女人盯着我手上的钱看了几秒钟,又盯着梁厂长手里的钱看了几秒钟,似乎很快看出了端倪。之后,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我扑了过来。我条件反射地从椅子上跳起来,闪到一角,下意识地把钱塞进皮包,并把皮包紧紧护在胸前。
见我躲闪,肥胖女人越发凶悍了。她又扑上来,直接抢我的皮包,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浪X,你从我老公口袋里抢走多少钱?统统还给我!”
我为了保护皮包,使上了所有的力气。但这肥胖女人力大如牛,看来我根本不是她的对手。那三个女孩趁乱悄悄溜走了,包厢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
“姓梁的!你这个色鬼!我爸留下的家业,迟早在你手里败干净!”肥胖女人高叫道。
她叫罢,似乎更气愤了,想速战速决,就狠命揪住了我的头发。我头皮痛得很,手上的力道就越来越少,皮包几乎要被她抢走。
不能!我绝对不能让这个女人把皮包抢走,不能让煮熟的鸭子再飞了!我这皮包里有一万一千块,如果这些钱落到肥胖女人手里,后果将会不堪设想。我将拿什么还赵前进的产品钱呀?我这么不会赚钱,再背上巨额债务,还有活路吗?
想到此,我孤注一掷地低下头,张大嘴,对着这个凶狠女人的胳膊,死命地咬了下去。女人在我的牙齿下疼得嗷嗷直叫,可我还是死咬住不放,直到她的双手放开我的皮包。
肥胖女人胳膊上流出了鲜红的血,“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呲牙咧嘴,半句话也说不出了。梁厂长则紧靠墙角站着,半张着口,脸都吓白了,身体却像木偶一样不能动弹。他们败了,他们被我打败了!
旋即,我转身打开包厢的门,跑了出去。
一直跑到夜色下的马路上,我才感觉到嘴里的腥咸,是梁厂长老婆的鲜血。我的胃开始剧烈翻腾,赶忙跑到一个僻静处的花坛旁,掏肠扒肚地呕吐了起来。
第三部分:想象中的依赖一千块钱的小费
一辆通往火车站的公共汽车停了下来,我跳上去,还没站稳,车就开了,险些把我甩下去。我总是觉得自己跟不上广州的速度,也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节奏”吧。每个人都在城市中奔跑,却不知最后谁能成为赢家。或者奔跑已经成为一种必须,无论结果怎样,都得时刻摆好抢夺的姿势。
清凉的夜风从车窗外飞进来,带着一股令人欣慰的秋天的意味,带来了一抹乍现即逝的浪漫和温情。随着这一抹乍现即逝的浪漫和温情,张合锐和董骅的影像在我脑子里一闪而过。在生存的困境里,我已没有闲心思考这两个与情感关联的男人。在生存的困境里,我甚至对感情失去了兴趣,没有精力和资本去经营风花雪月。
下了公共汽车,我走进了那条熟悉的小巷,望见了远处的铁皮阁楼。周围黑黢黢的,我下意识地把皮包捂在胸前。广州火车站附近的乱是出了名的,常有抢劫案发生。我的高跟鞋敲击着水泥路面,夜深人静之时,显得特别刺耳。对了,我的脚已经很痛很痛了,明天,拿到了钱,一定去买双舒服的平底鞋穿。
经过一个公共话吧时,我一转头,发现张卉正在玻璃门里打电话,哭成了一个泪人,瘦削的肩膀可怜地耸动着。我很惊讶,又不便立即进去,就站在门外等她出来。
过了几分钟,她付了电话费,低着头出来了,似乎没看见我,顾自低着头朝住处走。
“张卉……”我轻声叫道。
她惊得浑身一震,朝我转过头,沙哑着声音说:“今天这么晚?吃饭没?”
“你怎么了?作什么难了?”我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
她又低下了头,紧闭嘴唇,一句话也不说。
“是家里有困难了?”我又问。
她抬起头望着我,犹豫了片刻,才点点头,肩膀又耸动起来。
“别怕,天塌不下来。一万块钱的单我签成了,还得了一千块钱的小费!”
“一千块小费?你……”她立即警觉起来。
“放心,我没损失什么,只是陪厂长喝了一顿酒。”
她这才放心了,眉头又渐渐收紧。而后,她转过身,朝前面走了两步,在一个水泥电线杆旁站住了。
“天凉了,我妈的风湿病又犯了,没有钱治。我弟弟说,我妈躺在床上,整天整夜睡不着觉。牙齿又上了火,脸肿得像个气蛤蟆……”她说着,伏在电线杆上哭了起来。
“得筹点钱寄回去,让你妈去看看病。”我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
“我已经没钱寄了!穷家就像无底洞,做到累死都填不满!”她哭得更伤心了。
“明天一早,咱们就去公司。赵前进不是欠你很多提成吗?让他先支付一些。”
“赵前进那种人可不好说话,你还不了解他……”
“他也有爸有妈!我把情况说给他听,他要是不同意,就不是人了!”我激动起来。
她这才停止了哭泣,跟我回到了铁皮屋。
这一夜,我躺在床上,大睁着眼睛,翻来覆去,难以成眠。想必张卉和我一样难以入睡。少年的沧桑,注定要让我们品尝。阿美、周晓琳、张卉……还有许许多多和我们有着同样命运的女孩们。然而,她们起码还有父母牵挂着,而我,则是赤条条的一个人,被遗忘在了所有人的记忆之外。
不知什么时候,铁皮屋上竟响起了滴滴嗒嗒的雨声,凄凉而聒噪。这时候下雨,今年的中秋还能见到月亮吗?
第二天一早,我就跟张卉一起来到了公司,“仓库保管员”赵前进照例已坐在原处。他今天对我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笑容几乎挤破脸上的几个白头粉刺。因为我做成了一个大单,给他带来了实实在在的钞票。
“陈锁锁,了不起!赶快结账吧?”他边说边朝我伸出了手。
看赵前进这架势,如果我迟一秒钟把钱掏出来,他就会跳起来抢我的皮包。他的这种架势叫我笑不出来,木着一张脸,把一捆钱和一张单据递给了他。
第三部分:想象中的依赖床上痛苦地呻吟
赵前进倒是没食言,很痛快地给了我全部提成,共一千块钱。
这一千块钱,使我感到格外沉重,如果不是张卉帮我说情,赵前进是不可能给我一次性结清全部提成的。而现在,是我为张卉争取利益的时候了,她妈正躺在床上痛苦地呻吟,钱一分钟寄不到家里,她妈就得多忍受一分钟的病痛。我暗暗给自己鼓劲儿,一定得说服赵前进,再支付给张卉一部分提成。再说,这钱本来就是赵前进拖欠的,什么时候要都是合理的。
“赵老板,张卉家里很需要钱,你能不能把她的提成再支付一些?”我陪着小心央求道。
赵前进马上变得冷若冰霜:“你们别玩花样了,根本不可能!”
我一听便全身冒火,声音也提高了八度:“你不给就不给,怎么能说我们玩花样?”
“哼,这种理由我听得太多了!”他嗤之以鼻。
“可这是真的!张卉她妈病了,急需钱治。不信你可以去调查!”
“我没那个时间调查你们!我说过了,不到年底,任何人都不能拿到全部提成!如果我对你们破了例,公司这么多员工,都来找我要,我怎么招架?”
“你真能见死不救?再说,这钱本来就是张卉的,你早应该给她的!”我几乎是在叫喊。
“我还有急事要办,没时间跟你们耗!”赵前进说着,把我和张卉推出门,砰地锁上了。
眼睁睁看着赵前进消失在电梯里,我和张卉却束手无策。张卉望着我,泪水又在眼眶里打转了。我的心被张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