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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想起三峡却是为了许力今,为了钟皑。他感觉许力今和钟皑与他是同一条河流上的舟子。虽然时段隔开很远,划船进击的姿态和习惯与所唱的船夫曲全不一样,但在这大江气象前特别亢奋的性情,则完全一致。这样的舟子,无论在什么场合下相遇都能相识,而一相识就能相知。一个教师,没有比在学生中发现这样的舟子更觉兴奋的事。特别是现在学生考研究生主要是为了文凭和找工作的年代。
下楼的时候,他将查出来标记了抄袭段落的朱悦论文交给老先生,推了车陪着老先生往家属区走。
钟先生道:“过去抄袭是多么大的事!一辈子名节呀!现在反倒要替抄袭人隐瞒,倒成了‘隐私’了!”
“不是考虑到她考研的处境吗?女孩子,要是想不开会出事的。”
“想不开?那只能是因为许多同学抄,只有她被揭发。还是风气太糟了。这种情况,你说上面知不知道?”
“应该知道吧。报上揭露的文章很多。论文的造假,出不了人命,比别的造假直接的危害不那么大,所以顾不上整顿?”
“今天早报看得毛骨悚然。一个女人想起她买的几袋牛奶过期了一个月了,从冰箱里翻出来,煮开了一袋,居然没坏!她又剪开一袋,放在比较热的房间里24小时,居然还没坏!不知这牛奶用的什么防腐剂!这个牌子的奶她是再也不敢吃了!”
“咱们还以为不坏就是奶的质量好,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防腐剂在肚子里呢。”
“最让人心惊的,还是这家报纸不敢披露牛奶的牌子!新闻嘛,没有五个W还算什么新闻?可它就是不敢!结果不知情的还在喝,只知道有人在违法,但偏不告诉你这个违法的是哪个厂家,一直到出了大事。这和见死不救有什么两样!”
邱山无言以对。心里想,道德防线就是被法不责众摧毁的。如果所有的人都抢劫他人钱财,那么抢劫得少的就似乎应该从轻发落了。
“你看过高尔基的托尔斯泰访问记吗?高尔基讲他做过一个最恐怖的梦,没有脚印的雪地上只有一双靴子自己在走,没有人穿着的空靴子!还留下两行脚印。一看这个牛奶的新闻,我就想到这个恐怖的梦。”
七
胡俏眉在集萃楼前上了单车,因为想心事,踩了两圈车歪到马路牙子上去了,再用力就骑进上面窄窄的一小块花圃里去了。只得下来,再上一次。
远远地,钟、邱两位正慢慢地往家属区去,邱山推着他的车陪着老先生。
胡俏眉从另一条路绕开了。她猜想他们在说下午答辩的事,不知道老先生会不会把她早上的话告诉邱山。她心里不痛快。钟皑当答辩组长她本来挺高兴的。老先生对她一向挺客气,又总是说做人要厚道,邱山可是一出了名的苛评家——连他写的文艺批评也总是挑别人的眼儿。上次开高校艺术大赛作品送审讨论会,省教育厅艺术教育处莫副处长就说过,报奖的项目,文章还是小胡写吧,小胡的文章厚道、有激情,别个横挑鼻子竖挑眼,胳膊肘朝外拐的主儿,本省节目还没出省界就先让他们抹个黑脸,再能评也不劳驾他们。
想不到钟皑会给邱山的学生打了95分——倒比邱山本人打的还高!
在胡俏眉心理的词典上这二十个学生已没有什么其他别的特征,只有“×××的学生”这样一个属性。她所关心的只是谁的学生得优多。二十个学生按照学校给的比例只能有三个得优名额,总该三一三十一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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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50
只能解释为钟皑有私心,想保他个人的学生得优,让邱山手下留情。但是从所提的问题看,钟皑追问这个写军旅诗的学生又比问谁都狠,而邱山问她的学生也不能算特别苛刻。她暗自也承认上午她的学生答辩都不大争气。下午她还有一个保留节目。只剩一个人有希望得优,学生会副主席王荀。
邱山来文学院四年了。他来之前,班上那几个最能写些理论文字的尖子学生,总有人会选她指导毕业论文,这两届开始,尖子们都改选邱山和另外一位副教授了,这也使她不平衡,大家都是硕士,邱山还没有到北大进修过。她不知道邱山究竟做了什么手脚。她开始对学生从大一起就重视感情联络,星期六星期天常有几个学生在她家打牙祭,在学院里碰见也是对她特别亲热。她一向以和学生“关系好”而闻名。每逢老师多或有领导的场合,她总是似乎漫不经心地说起哪个学生失恋了,到她这里来倾诉;说星期天这些馋猫又上她家包饺子了;或者,看见学生经过,就大声非常热络地问:“我们小帅哥(靓女)又忙什么哪?”全学院别的老师谁有此等人缘呢?
前年省厅办了一个《艺术教育信息》内刊,莫副处长兼主编,这给了她一个绝好的机会。她早在莫副处长那里埋下了伏笔,甚至先假后真地让莫副做了她女儿的干爹,渐渐又发展到以“亲家”相称。莫副将理论版的编辑发稿权交给了她。于是她不断把她学生的稿件在《艺术教育信息》上发表出来,并且每发表一篇都向教学副院长郑重做了汇报。教学副院长并不知认干爹之内情,大会小会当学院教学成果宣传多次。但是去年评优秀论文,她报的三篇优秀论文倒有两篇的作者不肯到学院答辩,说是爷爷病了,说是要下广州面试找工作。第三篇呢,又让邱山和另外两个老师评为“一堆材料,不见观点”,不同意向学校报优,在学院论文评审委员会上,发生了激烈的争执。她坚持这篇论文已经发表了,不能拿下。而另一位女老师却说,《艺术教育信息》不过是一个内刊,内刊文章历来不能算“发表”。而邱山竟说,就算是正式刊物,发表了的也并不一定就是优秀,没发表的也并不一定不优秀。教学副院长只好指派另外两名委员鉴定,最后给了85分。这个回合由她败阵收梢。
现在学生论文质量问题不是什么秘密。既然都不怎么样,那就应该大家利益均沾,得优的名额平均分配。后来她曾跟教学副院长私下发牢骚说,凭什么邱山、谭真的学生老得那么高的分,优秀毕业论文指导奖老是他们拿?副院长说:“那也没办法,导师是学生自己选,你看看选他的都是什么学生吧!”
今年这个许力今还是跑到邱山那儿去了。当然她从一年级起经常请吃饭和当众表扬的几个学生也还是选的她,但是那些人论文质量究竟只有二流,许力今这样的尖子最终“佳人已归沙吒利”。她一直不太喜欢许力今,这个学生对她跟别的几个不一样,和她谈话时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一年级期终考,还居然拿了卷子跟她辩论过,说她的标准答案有片面性!其他几个同学也反映说许力今乖僻孤傲,连党申小组活动也敢缺席。
可惜优秀毕业论文评审不考虑党申小组的意见。
快到家门口,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她马上下车接听。是“亲家”来的,说是下个星期二省电视台高校青年主持人选拔赛,他已经推荐了胡教授,主办单位的名单也拟定了。这个单位主办,到时候肯定有车接,有盛大晚宴,有高酬金。
上午的不快现在陡然被冲淡了,胡俏眉心里轻松下来。
她的眼前出现了自己在千万家电视屏幕上亮分的特写镜头,主持人会对着全省观众请专家点评,镜头再转向她之际,所有人都将清楚地看到艳红或者金黄的吹塑纸席位牌上印着“胡俏眉教授”。
学生们当然会想,如果胡老师不是最棒的,为什么电视台单请她呢?事实胜于雄辩嘛。
在传媒时代,频频出镜必然衍生出资本,衍生出知名度,衍生出科研项目,科研成果,产生一个人只凭自身能力本来得不到的效益。
上楼梯时,她考虑的已经是穿哪套裙装,抹哪支口红出镜这些细节问题了。
八
下午第一个答辩的学生是朱悦。
按照商量好的处理方式,邱山的提问不涉及抄袭,只提有关那篇原文的一些理论性问题和三十年代有关海派作家作品的一些史料问题。
朱悦却几乎是一问三不知!然而如果这些作品没有读过,理论不娴熟,史料完全不掌握,结论和精辟的描述又是无法产生的。
因为答辩失利,女孩子只得再三强调因为到N大考研面试,准备不够充分,那个样子在窘迫中又有些忸怩,肯定对原文已经暴露出一无所知。邱山很快就停止问话。钟先生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正把邱山在朱悦论文上所作的标记一点一点画在自己手中的论文上。
继续答辩三个学生之后,是胡副教授推出的优秀论文《论张艺谋电影的巅峰之作〈英雄〉》。作者站起来做自我介绍,谈到自己曾任学生会副主席,在《艺术教育信息》上发表过五千字论文等业绩。
钟皑先提出十一个文史知识或文法、文字的常识性问题,比如“日出而作,日入而耕”、“港台武侠言情片在大陆滥觞”、“辛苦够劳”这样的词语使用的错误。之后提出一个历史观问题:全世界统一为一个国家就能实现和平吗?
邱山也接着这个问题提问:
即使天下应该一统,还有个怎样统一、往哪里统一的问题,谁的实力强,就把天下给谁,其他的人应为了统一心甘情愿放弃小国利益和民族怨仇,屈从强国的统治,世界历史上是否有过这种“和平”的先例?将来是否会有?
另外问题有两个:
判断一个艺术家的巅峰之作包括哪些标准?请把《英雄》与张艺谋以前的优秀作品比如《菊豆》《一个也不能少》等作个比较。所列举的称《英雄》为巅峰之作的依据,有哪些真正是导演本人首创的?
在一篇论文中,内容叙述与观点阐述应该怎样结合?
对于那些明显的词语知识的错误,这位帅哥副主席举出一些以讹传讹、约定俗成的例子来反驳,说词语在流动和变化,拘泥不变反是“胶柱鼓瑟”。
钟先生的惊讶正如港人所说的“大跌眼镜”,他有些火了:“你作出《英雄》蕴涵浓重中国文化色彩的评价,而你自己的中国文化底蕴却这样浅薄,你的评价如何能令人信服?滥觞是‘泛滥’的意思吗?的确有人这样用,但是难道滥用的人反而是‘发展词语’的有功之臣?白字先生们听了你的见解,恐怕都要集体为你请功了。‘劬劳’,念‘qú 劳’,写成‘够劳’,‘床笫之欢’念‘床zǐ’,写成‘床第之欢’,明明是写了错字,根本讲不通了,一个以讹传讹就了结了?日出而作,农夫一大早晨去干活,日入应该歇息才是,怎么日入还要‘耕’,黑天又怎么耕?就算是奴隶社会也不可能啊!‘日入而息’,就是‘日入而息’!不是‘胶柱鼓瑟’!凡成活的以讹传讹,必须也在意思上能够讲得通,比如‘每下愈况’,讹为‘每况愈下’,是因为在中国人的习惯中,‘下’表示状态结果一般都是放在词语后面的,而‘况’讲为‘更加明显’,这个意思太不普及。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