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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爱民哪敢“考虑”,连忙声明不要优,能通过就成。
谭教授把肖爱民请到电脑前,一边操作一边说:找李音答辩只不过是说说而已。别看我不熟悉日本文献跟日本小说,我已经从“时迁”网上找到你这篇作品了。时迁,鼓上蚤哇,是神偷嘛。你看,你这几个句子一输进去,出来了,而且还是唯一的一篇。孩子,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呀!网络帮你作假,也眼睛都不眨轻轻巧巧就卖了你,它连一分钟拷问都挺不住。
肖爱民涨红脸,只得尴尬地点点头:那“六一”答辩,我没得交了。
没商量,想要学位就得写呀。黑天白夜加班赶。
就三天多时间?
我记得你上创作课中间写过一篇不错的片断,有四五千字吧,你的文笔其实很好,那篇不像是抄的。你写的是一个农村少年为邻人的宅基地官司,一夜走了六十多里地,到市里找市长打抱不平的故事。我的印象不错,那篇是你自己写的吧?
是。
故事哪儿来的?听说的?
是我一个乡下堂哥的真事,他给我讲的。后来市长秘书接待的他,秘书也是个毕业不几年的大学生,听他一讲很感动,带他到机关食堂吃了饭,给他路费让他坐车回家,让他把状子留下,说是会尽量处理。让他回去好好念书,将来学法律,当了律师别忘本,专给老百姓打官司。我堂哥后来真的学了法律,现在研究生还没毕业。
哇!放着这么好的题材,倒写什么大话西游日本历史!
现在名作家都说,现实主义是文学的坟墓嘛。
大话西游倒是文学的摇篮?
谭真略一沉吟:我破个例,和答辩小组另外两个老师商量一下,推迟一天答辩,给你四天时间,在那个片段基础上,把这故事初稿写出来,“六一”那天交。你的功底我知道,这个速度你有。小组答辩完到最后装订还有一个星期,再修改一两遍。估计主考老师还通得过。你的不足就是乡村生活的细节还少了点儿,你爸是镇上的干部,到底没有真正在村子里苦哈哈过过活,写出来就缺少像砂纸一样磨痛人心的“生活颗粒”,看到的还只是稻地、炊烟、水牛这种表层物象。不管怎么样吧,咱们大学学了四年,最后一个句号了,拿一个下载的东西来毕业对不起自己。
谭教授送肖爱民下楼时,正好上来个人,喊了声“老师”。
教授一认,对肖爱民道:这可是个稀罕客,这是你95级的师兄黄朴,毕业四五年了,也是个才子啊,笔头子很能。
送走了肖爱民,师生俩上得楼来,先说些毕业后的事和95级同学消息。知道小黄现在在他所在的地区行署当办公室主任。这次是出差来省城。
师生俩各捧一杯茶坐在凉台上,夜风习习。楼前一排小叶桉树冠厚实乌黑,罩住了橘黄色的路灯光。几只蛐蛐叫叫停停,也如聊天。
黄朴道,毕业走前那天晚上,也是这样坐在老师的凉台上的。
然后有些难为情地说,有时候觉得真的很对不住老师,真的。
没有吧?你不是工作得蛮好嘛。
不好。我想辞职。
出什么事了?河北李真的报道看了?
没有没有。您放心,我决不会在那方面出事,那就更对不起老师了。我是想辞职搞专业。哪怕当自由撰稿人。这回出差,是偷着到一个大报记者站面试的。
受排挤了?
不是。反倒是可能受提拔,当地委书记的专职秘书。有些人巴不得的事。但是我怕,怕再干几年,有可能犯错误。我还记得当年毕业,老师跟我们几个到权力机关工作的嘱咐说,“老师可不希望将来到那种地方去看你们”。
为什么?犯什么错误?
造假。我到行署工作这么些年,刚开始跑跑腿,倒也没有什么。后来就写文件,写汇报,弄虚作假给领导制造业绩。比方说今年年终总结,脱贫农户报上来的数字1558户,据说水分已经不小了,但实写1558的话,领导还要找谈话的:去年多少户?1862户。今年怎么比去年还少呢?
那该问他自己呀。关秘书什么事呢。
他会问他自己吗?他只问你写材料的。前任告诉过我,去年的数也是编上去的,逻辑也是不能比前年少。我没办法,改成1875户。还不成,说我写的材料不生动,缺乏感染力。数字是编的,哪儿有那么多活材料?我就用了老师教的小说创作手法,进行细节描写,写他到基层扶贫的事迹。他满意之极,送到地区日报和省报发了。
他下去扶过贫吗?
哪有的事!这一来他算粘上我了,一口一个人才难得。我可是如坐针毡啊。
明白你为什么要走了。留下来你有危险,最后你会跟他一起完蛋。至少有这个危险吧。
对不起老师,拿老师教的本领干了可耻的事。
是啊,人在矮檐下,也有不低头的办法,就是躲。他会放你走吗?
不会。弄不好可能需要另建档案。
我助你一臂之力吧。你去的那家报社的老总是我早年的学生。
黄朴坐到快十一点才走。
谭教授守着残茶,听着蛐蛐们的对话,一个人又坐到深夜。
蛐蛐们真省心啊,她想,不知道小说,不知道细节和数字,也不用写年终总结。
五
按学院安排,邱山教授和钟皑教授、胡俏眉副教授的学生今年在一个小组答辩,学生共二十名。每年这个答辩小组和其他答辩小组一样,教师之间在对论文的评价、打分问题上都会发生一些争议。
近年论文答辩的争议主要是两种情况。
一种属于论文本身:论文是否过多参考(有的直接就是剪辑)了他人的文章,说白了就是“打假”问题。
另一种属于导师本身。有些导师把学生的成绩等同于自己的面子。仿佛学生得了差的成绩就是自己名誉受损,就是自己作为导师不如别的导师。若主考老师问倒了学生,就等于故意给自己难堪。凡有人持这样观念的答辩小组,答辩气氛就比较剑拔弩张,学生的成绩高低就很难做到公正客观。
去年邱、胡两位导师在答辩中发生过冲突,学院安排资历最高的钟皑教授当这个小组组长,就有缓冲和执法人的双重用意。
钟皑认为毕业论文是神圣的,大学本科毕业时他的论文曾拔了年级的头筹。他比较《红楼梦》和《叶甫盖尼·奥涅金》这两部被誉为作者当时社会“百科全书”的作品,来谈被誉为“百科全书”的作品所必须具有的几大要素,深得几个有关学科的教授们的赞赏,认为达到了优秀硕士论文的水准。指导老师甚至说“我写不出来”,给他打了95分,当时那所重点大学中文系已经十几年没有人得过这个分数,但是教授们郑重地投票通过了。那是一个辉煌的战绩。至今他仍然能真切地唤出当年系主任在年级答辩后为他颁发优秀证书时的自豪感。在民主党派参政议政的会上,他多次对毕业论文被毕业生就业潮流严重冲击的现象向学校、学院领导表示忧虑。
昨天晚上,邱山打电话告诉他,他小组里的一个学生,写海派文学的朱悦的论文,有一多半篇幅是从某小师专学报的一篇论文里抄来的。听得出来,邱山有顾虑,他说起去年答辩与胡老师的冲突。这篇论文钟皑打的分数是91,优秀。
“小邱,你这个顾虑多余了。我没那个毛病,认为学生的水平就是指导老师的水平。我每年指导的论文,有得90多的,有得60多的,哪个是我的水平?明天就重点问她。如果是抄来的,她必有破绽。另外,你把抄袭的篇目、抄袭部分标出来,给我看看。不行的话,由我在答辩会上给她指出来,算是我查的。”
“五六个大段的文字是抄的。好几个自然段,一个标点都不差。”
“这个朱悦,情急了。她考本省N大的研过线,导师告诉她,排名靠后了一点,如果毕业论文能得优,录取还能加上一个砝码。”
“那……”
“不能原谅这样的行为,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钟皑心里很不舒服,第一次小组会上他就反复强调了绝对不准抄袭的禁令。六个学生虽然不算勤快,但多数大体按时完成,有一个写“文学中的女性与‘花意象’”的女孩子还不断修正补充材料。只有两个学生一直拖着不交初稿,直到快答辩了才送来。因为这两篇文章论点、文字都相当漂亮,他起了疑心,但是六十岁的老先生一直没有学上网,不会上网查资料,学生选题又是他所不熟悉的海派文学和当代女性文学,他就准备放在答辩会上,由主考老师来敲打敲打,验明真假。
现在好了……居然真是抄袭。挺聪明伶俐的一个女孩子,人长得蛮清爽,考N大研究生分数还过了线,怎么可以干这种事?
“六一”的早晨,钟皑走在通向文学院集萃楼的路上,不断有脸蛋抹得通红、手里拿着彩色皱纹纸扎的花环或彩绸条的孩子迎面而来。大学的礼堂今天由附小占据,一个孩子在礼堂外面给他的萨克斯正音,来来回回吹着“六月里花儿香,六月里好阳光”那两句所有当过新中国小学生的人都熟悉的曲子。
胡俏眉从后面骑车追了上来。脸色虽很严肃却又带着意思复杂的笑意,她打着标准京腔招呼并下车,低声说:“钟老师,听我的学生说,邱老师昨天在查您指导的刘莎莎和朱悦呢。”胡老师淡黑色的脸离得很近,共事七八年,钟皑第一次注意到胡老师眼睛有点吊,有一点不易察觉的龅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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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皑道:“是我叫他帮着查查,他熟电脑,那两篇好得有点不正常。”他这话是脱口而出的,其实他并没跟邱山打招呼。说完他就笑了,笑自己撒谎如此自如。他想可能是因为觉得胡俏眉过于煞有介事。
“那您也要当心,有人专乐意整别人的学生,我就不信他的学生不抄。”
“不管谁的学生,抄还是不能放过。如果发现他的学生抄,你也要不客气地答辩他嘛。”
“我可没那么缺德。人家学生辛辛苦苦念四年,到头来不得学位,能忍心啊?”
“也不能那么想。理科那边每年都有将近一半人不得学位,文科很少有不得的,他们那边老是说咱们这边学位不值钱。从前咱们一个专业四十个学生,一扩招招到一百八十人,四倍多,原则上说是‘宽进严出’,实际成了‘宽进松出’。”
“他来了,我先走了。不管怎么着,自己的学生,该爱护咱还是得爱护,您说是不是?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胡俏眉目光往后指指,很知己地一笑,走了,细腰在车上灵活地扭动着。
钟皑心想:“学生和老师的关系,难道是狗和主人的关系么?都把学生当狗了,还谈什么爱护?”
后面果然是邱山骑车过来了,也下来,推着车和他一起走。
“钟老师,朱悦论文的事,还得和您商量。如果她考研过线了,是否在处置上给她留个面子?问的时候从轻,不让别的同学和老师知道。也不给过低的分,否则就需要解释。但是得优,我不同意。其他同学,有些写得不如她,但人家可是自己完成的。”
“当然不给优。这样处理,给她留个面子也好。不是她一个人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