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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欣点点头。「方姊,我可以住妳家吗?」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或者该说,她尚无能力决定自己的去向。
她身体尚未痊愈,哪怕有朝一日好了,那亏损过多的体力却是补不回来的。她这辈子是永远不可能像正常人那般健康了。
她没有学历、没有体力、更没有能力,之后该如何谋生,这些事她也完全不知道。
现在她就只能当寄生虫,到处依靠别人谋生了。
「妳等我一下喔!」方秀媚先让辛欣在大门口等着,没多久,龙易扬从房里被赶了出来,衣服都还没穿好,脸上带着可疑的潮红。
他经过辛欣身旁,对自己的好事被打扰倒没多大气愤。反正自己追求方秀媚多年,挨打挨骂、被踢被踹,什么没有经历过,他都习惯了。
既然他爱上方秀媚,她又是朵带刺的玫瑰,采花者被刺也是理所当然;他还觉得她愿刺他是他的福气呢!否则依她那高傲的性子,寻常人等她理都不理,哪里还会费心神整治一番?
他只是好奇,辛欣明明跟龙易飞打得火热,又是没心眼的人,怎么也会搞这种离家出走的把戏?
「妳跟阿飞吵架啦?」他以着过来人的口气对她说。「女孩子,偶尔使点小性子是很可爱,但千万别太过喔!阿飞也是少爷脾气的人,妳真的跟他闹太僵,他下不了台,大好良缘就这么散了,妳会后悔的。」
辛欣看着龙易扬,有一点眼熟,偏就喊不出他的名字,苦恼地皱起了眉。
「我叫龙易扬,妳记不起来也没关系。」倒是龙易扬好心主动替她解了围。
「龙大哥。」她想起来了。「我没跟阿飞吵架,只是我们不能再做夫妻,所以我搬出来了,想请方姊收留我。」
「啊?」龙易扬呆掉了。龙易飞跟辛欣分手?有没有搞错?他们不是爱得死去活来吗?「唉哟!」突然,他被人从背后踹了一脚4020,直从玄关大门踉跄跌到走廊上。
方秀媚两手插腰,哼了两声。「大男人这么八卦,人家两口子爱耍花枪关你什么事?最近我家要招呼客人,你暂时不要来了。」
「是,堂主。」有第三者在的时候,龙易扬对方秀媚可恭敬了。他知她好面子,自当捉住她这个弱点尽力讨好她。
方秀媚一手拉进辛欣,关上门前给了龙易扬一个白眼。「没事笑嘻嘻,不是好东西。」
辛欣进了大门,把行李一放,人就倚在墙边喘气了。这几个月让龙易飞拖着四处走路兼复健,她是增强了些体力,但还是提不得重物。让她抱这么多东西走一趟,一口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方秀媚关好门后,见她一脸狼狈,连忙扶着她坐到沙发上休息,又到厨房倒了杯水给她。
「谢谢方姊。」辛欣喝了水,又休息片刻,终于缓过气来。
方秀媚看她累成这样,怀里的白蛇灯笼还是舍不得放下片刻,就知道她对龙易飞仍是情深爱重,那为何要走?
她也忍不住好奇了。「妳是真的要离开阿飞,还是闹闹脾气而已?」
辛欣苦笑,怎么人人都以为她跟龙易飞是吵架了,她才离开龙家?难道就没有人想过,以她目前的情况,就算她想吵,龙易飞也只会叫她乖乖听话,说笑话、买东西哄她,他们又哪里吵得起来?
「方姊,我没跟阿飞吵架。我们只是弄清楚了,阿飞爱的是过去的辛欣,而我不可能恢复成以前的模样了,所以才分开的。」
「妳会弄成这样也是为了救阿飞,是她嫌弃妳?」果真如此,方秀媚可就彻底唾弃龙易飞了。辛欣为他牺牲这么大,他却翻脸无情,算是什么男人?
「方姊,过去的事我都不记得了,哪怕你们再说几百遍,我曾爱阿飞爱到愿意为他牺牲生命,我也只当是故事听。如今,就算再发生一次六年前的事故,我自己都没把握还会不会那样拚命去救阿飞……方姊,我不是以前的『辛欣』了,永远都不一样了……我不知道怎么说,可是……不要把我跟过去的『辛欣』相提并论,我们早就不是同一个人了。」她越说,那泪水越似冬日细雨,绵绵不绝湿了一脸。
「我好希望自己不是『辛欣』,我做不到她的聪慧勇敢,也没有她的机敏巧手,我这么笨……偏偏我又好希望自己真的是『辛欣』,我已经很努力了,但就是做不到,『辛欣』会的,我没有一样懂,我没办法,真的……我让阿飞失望,我很抱歉……可是对不起,我真的无能为力……」
辛欣说得颠颠倒倒,方秀媚却能听出里头的字字辛酸。
很多东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回不来,就好比她那因受伤而有了缺陷的脑子。
当初,方秀媚提出让辛欣重回龙易飞身边的提议时,那些长老也提出过反对意见,他们认为一个半残的女人配不上龙易飞。若非龙易飞的放浪形骸让长老们伤透脑筋,他们铁定不会让辛欣与龙易飞再见。
只是方秀媚也想不到,真让辛欣和龙易飞再相逢,情依旧、人已非,那爱又如何持续下去?
「唉!」自古情关最难过,这种事方秀媚也是无能为力,只能低叹连连。「那对未来妳有什么打算?」
辛欣哭哭啼啼地抹着眼泪。「我也不知道。方姊,妳说,像我这样子能做什么事?」她真的无以谋生啊!
方秀媚看着她,记性差、身体差、又没特殊本事,想谋生,那真的很困难。
「算啦!反正我家不差一双筷子,妳就先在这里住下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她心里已有了养辛欣一辈子的打算。
「那不行。」辛欣摇头。「方姊,我一定得想办法自立,我不能一辈子靠别人啊!」
「什么时候了,妳还这样固执?」
「这不是固执,人本来就应该自立自强的嘛!」
「谁告诉妳的?」
「大家都这样,我看你们……对不起,我记不起名字,可是我知道大家都有在工作,人要工作赚钱才能生活,我看到了,大家都很努力的。」
方秀媚不知道该说什么。小丫头,说她笨嘛!有时真的挺蠢的。说她聪明,又总在怪异的地方执着,她没事把大伙儿的日常生活观察得这么仔细做什么,真是麻烦。
「那妳想做什么呢?」
「我……」她低头想了好久好久,久到方秀媚受不了,出了一趟门,买了两个便当回家。
方秀媚可也是不会舞锅弄铲的,她这辈子就只会吃外食。
她买回便当叫辛欣一起吃,辛欣却还陷入长长的思考中,压根儿没听见她的话。
结果方秀媚自个儿吃饱了饭,又回房小睡一觉,正与周公游得欢畅,却被辛欣急匆匆摇醒。
「方姊,妳说我努力练习手艺,做些小饰品、娃娃装来卖好不好?」
方秀媚回想起之前辛欣努力了两个礼拜,只做出一件连衣袖都长短不齐的小洋装,心都慌了。
「妳确定?那些东西很麻烦的。」
辛欣用力一点头。「我发现自己还满喜欢串珍珠、做饰品的。虽然我的手不太听话,常常把东西做坏,但我相信只要努力练习,一定可以做得好。」她还记得埋首在那堆手工艺时的心情,真是万分愉悦。虽然成品出来不甚美好,可那仍是长久以来她做过最顺手的事。
方秀媚回想一下陪她做手工的日子,她因为手脚不灵活,做出来的东西确实不甚美观,但不可否认,她天生的美感和设计感却颇强,果真能训练至心到手到,或许可以在这方面谋一条出路来也说不定。
当下她不再反对,点头说道:「那好吧!明天我就去买材料回来给妳练习,希望妳早日做出好成品。」
「如果能够成功,我一定做一件最漂亮的饰品送方姊。」抹去眼泪,辛欣又要重新开始一段新的人生旅程了。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她加大力道抱紧怀中的白蛇灯笼,就像在对它祈求,让她可以心想事成吧!
不知不觉间,龙易飞亲手制作的这只白蛇灯笼已成辛欣心底最大的慰藉。那不单单只是爱了,是更深一层的仰慕,心灵的支柱。
灯笼就是龙易飞,灯笼在,哪怕龙易飞已不在她身旁,却进驻她心底,无形地支撑着她,面对那茫茫前程,她无畏无惧。
*** ***
一尊尊的戏偶、娃娃在龙易飞手下成形,华丽的外貌、巧妙的手艺为他带来大量的名气与财富。
同时,龙易飞和丁络经营的网路商店也逐渐有规模,开始向其他产业进攻;两个年轻人靠着网路,开创了太好前程。
丁络满心欢喜,但龙易飞却在功成名就中,日复一日地感到心灵空虚。
一个人赚钱到底是为了什么?单纯地求吃饱穿暖、活得下去吗?
他现在的钱已不只够让他衣食丰足,更足以盖豪宅、买名车。
他该满足了,但他就是不开心,总觉得心头空了一片,荒芜得像沙漠一样。
他出生豪门,少年时意气风发,直至十九岁那年一场意外让他饱尝人生痛楚,浑浑噩噩挥霍了六年人生,如行尸走肉一般,不知生,也不知死。
他原以为后半辈子就是那么过了,以他糟蹋身体的程度,他也不可能活太久。
哪里知道,他的心药突然出现了,辛欣……他爱人的身体回来了,却没有带回他爱人的灵魂,她变得……
他看着不再聪明灵巧的辛欣,总是忍不住怀念过去她的善解人意。
可她会变得迟钝,全是为了救他,每每想到她的舍命相护,他就满心感动。她能为他做出这么大的牺牲,难道他还能嫌弃重伤难愈的她吗?
于是他发誓要照顾她,日日夜夜细心呵护,祈祷有朝一日她能够恢复如昔。
外人见到他这样,总少不得赞他一句情深义重,可是他午夜梦回,却常在懊恼她的不解人意。明明他已经叮咛多次的事,她就是记不住,让他每日光替她收拾善后都累得半死。
他的烦恼,对她说,她不懂;他的郁闷,向她言,她也不明白。他一腔情意注定得单方面的付出,从来就收不到任何回报。
偶尔他还是会抱怨的,她就这么笨吗?教了几百次,还是不懂。
日积月累,他真的好累。可他对她有承诺,万万不能违背誓言。
结果她却自己看出了他心情的转折,主动离去。
他应该开心才是,那偌大的包袱终于可以卸下。
偏偏……他就是好想她,那娇憨的模样、那迷糊的脱线性子……即便那回,她误喂他安眠药,差点害死他。如今想来,仍是件件甜蜜、事事温馨。
他到底是怎么了?他心之所种明明是朵解语花,奈何日日所想都是一个傻丫头。
真的爱上那个笨辛欣了吗?她有哪里好?相处了快两个礼拜才真正记住他的名字,手迟钝、人又笨,完全不符合他梦中所想的人。
可这磨人的思念又是怎么一回事?真的搞不懂,他越想越是迷糊,在屋里来去徘徊,不知不觉站在她从前住的房间门口。
这里虽是她的房间,其实她住在里头的时间却不多,尤其他开始给她讲述他们过去的恋爱故事后,她多数的时间都是赖在他房里,磨着他一遍又一遍地讲着那些陈年旧事。
听说辛欣也不爱别人进她的房,连打扫的仆人都不许进,只除了他,还有……「方姊!」才想到方秀媚,就见到她从辛欣房里走出来。
「阿飞,你怎么站在这里?」方秀媚手里抱着一个大纸箱。
「我……偶然经过。」他说不出心里的想法,转移话题。「妳搬什么东西?这么一大箱,要不要帮忙?」
「不就是之前我帮小欣买的那些珍珠、亮片、蕾丝、缎带之类的杂物,不重,我还搬得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