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鞋也换成新买的名牌老人头了,猛一看上去,整个人好似浑然变了个模样,就连宽阔饱满的额头之下,那双自眼镜碎过之后再没被镜片遮掩过的双眼中,流露出来的光芒都和往日有了些不同。
具体是什么样的不同罗发荣一时也说不上来,但是就在那一瞬,罗发荣在心中清晰的感应到向自己走来的这个人再也不是自己以往习惯了的那个貌似良善的方榕。因为在这一瞬间,他从方榕的身上眼中,再也感觉不到他隐隐潜藏起来的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阴郁和黯淡,此时的方榕,完完全全就像一缕正午时分从窗帘的缝隙中抢进来阳光,仪表堂堂的明朗中潜藏着一种难言的锐利,夺目,但却丝毫不会伤人。
在好不容易适应了方榕忽然的变化后,罗发荣又被他忽然吩咐般的话语和态度给弄晕了,他不明白好端端的方榕怎么会忽然又要包宾馆。
“嗯,从明天开始直到咱们自己的办公场所盖起来,咱们就一直在那里办公。”方榕显然并不想让他有仔细琢磨的机会,淡淡的笑着又丢给了他出乎预料的一句。
“在那里办公?”罗发荣坐直身子,眯着眼缓缓的,一字一顿的重复着问道。这时候,他已经快被方榕没头没脑的决定和有些不在乎的神态激怒了。
“嗯,在那里办公,罗头你先回去按我说的准备,等晚点我过去再给你解释。”微笑着,方榕也坐直了身子,明显明亮了许多的双眼也一瞬不瞬的盯上了他的眼睛。
双目交汇,饭桌上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古怪了起来。张振好似什么都没听到的依旧在低头大嚼,而吴冷泉,却微眯着独眼,后靠在餐椅上若有所思的一言不发,餐馆中也依旧闹哄哄的一片噪杂,只有这张靠窗的饭桌上,显得格外安静。
“他这是什么意思?在故意叫我难堪吗?应该不会吧?”心里乱想着,罗发荣缓缓的,缓缓的将自己的目光移到了餐桌之上,只是他自己没注意,在不知不觉间,他的头也低了下去。
“呵呵,罗头,那天不是早就给你说过了初次相见么?商场中的我以后你可要多多包涵哦。”
就在这时,他嗡嗡作响的耳边忽然又传来了方榕明显含着笑意的声音,抬头,正好看到方榕大有深意的双眼中流露出来的笑意和脸上勾出的那一抹鬼脸,温暖而又犀利。
夜色渐深,空气中翻腾的热浪也逐渐趋于温柔。房间中,就在《楚歌》那悲凉凄切的埙音声里,换回便装的方榕站在靠墙的那排书架之前,伸手轻轻抚摸着书架上一排排的书籍,平静的脸上眼中流淌出了一种非常明显的黯然和惋惜。
埙音凄切,带着一种能让人连骨髓都要凝结的悲凉在略显空旷的房间内回荡,房间里的床上,方榕收拾好的衣服包裹和装着一些不能割舍下物件的藤条编成的箱子静静的摆在床单之上。
整个房间里略显得的有些乱,就连平时也算明亮的灯光在方榕的感觉里也显得有些黯淡。书架上的书还是整整齐齐的码在书架上,方榕并没打算连这些书都带走。
因为他知道,一旦出了这个门,今后的自己恐怕再也不需要这些书来打发掉那漫漫长夜中不眠的时光了。
可人毕竟是感情动物,就算他是被天妖附体的方榕,也不例外,三年多来,就是书架上这些根本不懂的任何感情的书,一直默默的陪伴着他渡过了这相对平静的一千多个日夜,而今要一朝全部舍弃,心中难免会有点不舍。
就在这时,关着的门被人敲响了,紧接着在他过去开门的瞬间,一把略显生硬的苍老声音就又在门口响起:“大雾山莫亚请见主人!”
“大雾山?”方榕心里一愣,随即恍然,门外应该就是那个白虎宗的巫师来访了。
拉开门,门口果然站着一个看上去明显不是常见打扮的老人,特别是他头上缠着的厚厚头巾表明了他的来处。
“方榕有礼了,老人家请进。”
方榕熟练的用苗礼给老巫师献了一礼,随即笑着延客入内。原本他是准备明天自己去上门拜访的,没想到人家先来了。不过这样一来,悬在他心头的那颗石头也落了地,因为他从老巫师身上没有感觉到任何敌意。显然,昨晚对他的偷袭并不是像韩老猜测的那样,冲着朱雀宗来的。
“方榕?你就是昨晚的主人?”老巫师显然被他的苗礼和他的年轻以及友善的态度弄得有些迷糊了,在赶忙还礼之后,语气中流露着淡淡的惊呀之意。
“老人家请床上坐。昨晚逃过一劫的就是我。”方榕将老巫师让到房间内坐下,这才在忙着倒茶端水的空里打量了一下昨晚差点要了他命的老巫师的长相。
让他意外的是,同样是源远流长的巫门宗派中的高人,这个名叫莫亚的老巫师身上却绝对没有从韩远山身上就一眼就能感觉出来的那种云淡风轻的高远和淡泊,除了外貌上的差异之外,这位老巫师相对瘦小的身躯上散发着一种能让方榕明显感觉到寒意的阴冷气息,厚厚的缠头布下面,那双冷森森的双眸之上,雪白到不带丝毫杂色的浓浓双眉和略带鹰勾的高鼻梁,配合着除了额头和脸颊之上几条深深的皱纹外,再没有任何皱纹的黑脸和如刀般薄薄的嘴唇,再加上他胸前那一串白渗渗的骨质饰物,整个就带给人一种异常明显的讯息,他绝对不是寻常人。
不过方榕随即想起了以往自己见过的几个苗疆大巫师,于是他心中的意外就被很自然的收敛了起来。因为那边的巫师装扮大体都差不多,这位名叫的莫亚的老巫师并没有超出那个范围。
“方榕,对不住了,我有些不能接受你的年龄。”有点突兀的说了这句话后,老巫师莫亚忽然闭上了眼睛。
随即,含笑而坐的方榕就感觉到怀中的朱雀镜忽的一热,发出了一声微微的轻鸣。
“呀!原来真是朱雀宗本代宗主当面,莫亚失礼了。”睁开眼的莫亚带着一脸的惊讶和惶恐,忽的一下从床上跳到了地上,随即在方榕还没来得及阻止的空里,一个巫门中人拜见其它宗门长辈宗主的大礼就施了下去。
“老人家千万不要如此,方榕不是宗主,受不起这样的大礼!”方榕赶忙跳起身将身子挪到一傍,口中轻呼着,伸手拉住了正准备拜下去的莫亚。
“难道你怀中的不是宗主才能持有的玄鸟镜?”莫亚显然不肯相信他的说辞。
“我怀中是朱雀镜,不,是玄鸟镜没错,可我真不是朱雀宗的当代宗主,老人家你先坐下听我说。”
方榕被他的坚持闹了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才把心存疑惑的老巫师莫亚重新劝着坐在了床上,这才迅速把自己和韩远山之间的关系大致的给他做了个说明,让半信半疑的莫亚这才相信他不是当代的宗主。
不过不管他怎么说,莫亚却怎么也不肯相信他现在连朱雀宗弟子都不是的解释,一心就认定他就是朱雀宗选出的下代宗主,因而神情中明显拘谨了不少。
“方榕兄弟,莫亚昨晚并不知道这房间的主人是你,所以做出了很冒失的事情,还请你多多原谅。莫亚在这里给你赔罪了。”等双方重新坐定后,老巫师沉默了一会后,忽然又站起身红着脸,吞吞吐吐的开始赔礼道歉。
“我明白昨晚可能是个误会,莫亚你千万不要这样,我说了我受不起。”方榕一看老巫师通红着脸说到最后又要站起身施礼,整个头都有些大了,赶忙又抢先站起身拉住了他。
又一小阵子解释和忙乱过后,明白了他昨夜果然是被自己前一晚上的爆发而引来除妖的方榕这才找到了可以安静说话的机会:“莫亚长老,白虎宗不是一向都在苗疆一带不常出来么,怎么长老会千里迢迢的跑到聊城这种小地方来了?”
“我是被人请到这里来的,因为他父亲和他父亲公司里的人在前些日子全都被一个妖物给屠杀掉了。”因为误会的消除而明显放松了不少的莫亚并没有丝毫犹豫,将自己的来意坦诚相告。
“被人请来的。”方榕听了这话,心里突的一跳,他已经大致猜到是谁请他来的了。只是一时间还没想明白长风集团的人怎么会认识远在苗疆大山中的莫亚他们。
“是啊,是贺云前些天专门派人到我们村里请我的,所以我就来到了这里。结果前天夜里发现这边果然有问题,当时幸好方榕兄弟你不在,那一晚那妖物就在你房里。所以我才会想着在昨晚上前来偷袭,因为这房间中昨晚上妖气依然非常浓,却没想到是你在与人斗法,真是对不住。”
略显不自在的莫亚四下打量着空荡荡的房内,苦笑着摇头再次赔礼。
“请你的人姓贺?那样的话出事的地点就应该在省城不在这里啊,长老你怎么追到这边来了?”方榕心里暗叫侥幸,要不是韩老的朱雀宗和白虎宗的关系密切,自己这个屋主恐怕过不了两三天就会被莫亚他们给追查了出来,他们可不像那个杨冰,还会注重什么在场不在场的证据。
“贺云告诉我妖物可能就躲在这小城附近,所以我就直接来到了这里。说实话,我自认不是那妖物的对手,所以昨晚才会来偷袭,不过现在我就放心了,有韩老宗主和方榕兄弟你们在,那妖物猖狂不了几天。对了,方榕兄弟,前天晚上那妖物到你这里来闹,是不是就因为韩老宗主和你收拾过它的缘故?”
“可能是老太爷收拾过它,我事先并不知道,今天我上山去问老太爷,老太爷却含笑不答,只是一个劲的叫我放心,说是那妖物不会再出来害人了。”方榕强忍着心头的惭愧和一股突如其来的笑意,一脸坦诚的撒着弥天大谎。
“妖物果然已经被韩老宗主给收掉了,怪不得我们老宗主每次一提起韩老宗主,都是一脸的佩服。这次莫亚远来有幸,知道韩老宗主就住在附近,明天一定要上山去拜望一下他老人家,一来谢罪,二来也好亲眼见上一面。”
莫亚一脸敬佩与仰慕的说着话,望向方榕的眼光中更是一片热切。
“小方,开门。”就在方榕刚要说话的前夕,关着的门又被嚷嚷着的罗发荣敲响了。
“是我朋友。”方榕冲莫亚歉然一笑,起身过去开门。
“小方你怎么还没过去?我等的都快急死了。”说着话,罗发荣走了进来,随即就被站起身的莫亚吓了一跳:“小方,这位老人家是?”还好,尽管吃惊,可是在最近遭遇过这么多希奇古怪的事之后,精明过人的罗发荣并没有失礼。
“罗头,我来给你介绍,这是大雾山来的莫亚长老。”
“莫亚长老你好,我是小方的朋友罗发荣,没打扰你们说话吧?”没等方榕再给莫亚介绍自己,罗发荣抢先抱拳见礼。
其实这一瞬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不是伸手行握手礼,反正事后按他自己不无得意的话来说,那是因为他在第一眼见到莫亚的时候,就已经认定他是和韩远山一类的异人,对这类异人当然不能用现在的那种握手礼。
“方榕既然你有客人,那我先回去了,明天一早我再来拜访。”同样抱拳给罗发荣还了一礼后,莫亚转头向方榕告辞。
“明天还是我去拜访长老吧,礼尚往来嘛,呵呵。”方榕知道这种情况下没法再谈什么,也不在留客。
“那好,我现在住在东风路三十二号,明天我恭候方榕兄弟的光临。告辞!”用告别的苗礼向方榕和罗发荣各施了一礼后,老巫师莫亚准备动身出门。
“长老请!”罗发荣殷勤的抢着尽送客的责任,现在的他对这类他不能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