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兀尔也微微松开他皱紧的眉,“是啊。”
“我看我们谁也别争。”公主顽皮的朝他眨个眼说:“我们一起去。”
抑不住他胸口微荡的笑意,他不觉浅笑的说:“也好。”
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
拋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似有情思
05
阔阔与几位同伴分向三方寻找,约定以月到树梢时为限,不论是否寻得蔚大人与公主,大家都要回到老地点以免散开。几匹快骑出去后,阔阔及巴拉罕两人往西行去,离他们沙壁不远之处,看到一匹断气的白马倒于地。
“是大人的马。”巴拉罕喊叫一声,率先冲下马去。
他们两人确认着马匹,是蔚大人骑走的那匹白马,死因是摔断的颈子。
“按推想,必定是它被狂风卷起,不知由多远处被卷到这个地方,然后风转向被拋下时硬生生摔断了脖子,真是可惜了一匹好马。咦,阔阔,你的脸色难看得很。怎么了?”
若是连强壮健勇的马儿都会被风吹卷到高空中,那么公主与大人的性命……
“快,四处找找。如果马儿在这附近,说不定可以找到大人或公主。”阔阔收起无用的烦忧,与巴拉罕大声的喊叫着:“公主?蔚大人?”
而往西南方的两位手下,则比阔阔他们多了几分幸运。
凭着蔚兀尔多年野外露宿的经验,他轻易的以随身的小火石点燃了几枝干柴木,火红的烧起来,带给他们两人温暖的凭借。
“好了,看样子今夜起码不用害怕冻死。”兀尔对着公主笑说。
“蔚大人真是聪明。”拉喜着说。对他能够这么迅速的燃起火,她真是十分佩服。
也不知为什么,总之她对于两人孤男寡女露宿野外,半点也不忧虑。或许是他宽阔的肩膊给她安全感,下意识觉得自己相当安全。
就着暖暖的火光,蔚兀尔的面容显得可亲也多了些温暖的人性。有个问题蕴酿在拉喜胸中很久了,她思忖着——是否要问他?
“蔚大人。”
“嗯?”他自拨弄材薪中抬起头。
“可以问你一件私人的事吗?”
他扬着眉,未置可否。但瞧他并未不同意,拉喜也莫名的大着胆子。
“上次我提起你的妻子,你似乎极为生气?能不能告诉我,究竟真相是什么?为何有人谣传你害死自己发妻呢?我现在才明白蔚大人绝非心狠心辣的恶徒,不然不会救我于沙漠中。这或许很冒昧——”
瞬间,他的眉宇间重重上锁,平和的火光也驱不散那环绕他的沉重。
“我不该问的。”拉喜幽幽的说:“对不起。”
两人间的空气静了下来,只有暖暖的热气自红火上冒出。拉喜打量着沉默的他,汲取他容颜中的力量。他是个好看的男人,不止是天生的俊逸,还外加上他历练后的男人味道。
“我的妻子,的确是我害死的。”
当他开口之际,拉喜已是半进入睡眠状态,但她很快的眨眨眼,醒来。
“爱是害人的玩意儿,多少恶行假‘爱’之名而行。”他似乎不在乎她有没有在听,叨絮的说着:“她是那么美丽年轻,正值青春年华,却被我的另一名小妾下毒害死,连带也杀死我那未出世的孩子,我的一切就毁在‘爱’这个字上。要是我不要独宠她那么深,也许她今日还活着,更或者我爱她爱得更深一些,早点遣走我那些小妾,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所以,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她的。”
拉喜本来只想静静的听,可是她看见深隽于他面容上,那么深那么痛的苦,她不自觉的伸出了双手,而他——意外的收下这份安慰,也握住她的手。
“你没有害死谁,”拉喜说:“只是巧合与错误的命运安排。老天爷会给你补偿的。”
“不,没有人可以代替阿兰豁,也不该有人取代。”兀尔摇头说:“我不需要妻子、爱情或是那些骗人的东西。我只要子嗣为我传承家业。”
“但那听起来好冷酷。”
“你还很年轻,自然不会明白。”兀尔说:“冷酷没什么不好。”
拉喜不这么觉得,年轻不年轻与感情这种东西没关联。她遍览群子史经,深深了解在天地万物间,情一字才使得人蓬勃有活力,失去情感——人又何以为藉?
她冲动的抱住蔚兀尔,轻声在他耳边说:“不要对情绝望,正因为用情至深,所以才会为情所伤,不是吗?你是个有情人,别假装自己不是!”
柔软的身子,呢哝的低语,兀尔能承受的最大诱惑也不过如此。承认自己早由她治疗碰触的一刻起,就好奇她双唇的滋味是什么。若他再多点诚实,那贝拉喜是他渴望已久的甘泉。他抱紧她柔软的身子,寻索她情愿的小嘴,正待一亲芳泽之际——
“大人!”
两名风尘仆仆的手下,遥远处就大声喊着。
兀尔与拉喜迅速的分开彼此。
该死,兀尔无法置信自己竟然真要对拉喜公主下手?
他是太久没有女人吗?
“大人,我们终于找到你们了。”
兀尔收拾起尴尬,那么远——这两个手下该不可能看见什么。就算看见,他也不过是友善的搂着拉喜公主,他俩衣装俱整,没什么好怀疑的。
不过,兀尔心中依然有着愧疚不安。
“阔阔呢?是他违抗命令出来寻找我们的,对吗?”
两个手下规矩的把纳真与阔阔分道扬镳的原委从头一次说清。
“请大人不要责怪阔阔勇士,是我们一齐同时决定,不论如何也要找到大人与公主后才能放心同归。”
“我晓得了。我不会责怪你们的,同样换是我,也会有这决定。视时而定机宜,况且你们也是救我与公主脱困。”
“大人受伤了吗?”
“只是点扭伤与皮肉之伤,行动稍有不便。”兀尔说:“不如你们先骑马到阔阔约定之处,再带阔阔过来。我与公主就在这边等候你们好了。”
“让马齐留下保护大人,我一人去找阔阔大人就行。”
“也好。”兀尔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有证人在,才不会有瓜田李下之嫌。
就这样两名手下只去了一人,另外一个在离他们有数尺外的距离,担任起守卫的重责大任。尽职的眺望远方,给与兀尔与拉喜迫切需要的一点隐私。
“抱歉,我方才——”
“不。”拉喜捂住他的嘴说:“我不想听你为这点事道歉。你不需要。”
兀尔合上嘴,他点个头。“你睡吧,很快就天亮了。明天出发后,有段艰辛的路程要走。我们要越过险陡酷寒的凌山,回到突厥的王都。”
拉喜回他一抹羞怯的微笑后,乖乖的趴在一旁的石地上睡。兀尔揽她起来,让她枕着自己的大腿,“这样会舒服一点,不用担心,用披风盖着就不会失礼了。”
她没有半点抗拒,窝着他腿寻着柔软的好位置——那很难,因为他浑身都被锻炼成战士铁甲般的肌肉。总算安稳的睡在他的腿上后,拉喜迅速的进入梦乡。
往后,要与公主保持距离。
兀尔非常清楚,在男与女之间,最危险的情愫一旦清醒,即便是铜墙铁壁般的自制,也会溃决于欢爱的欲望间。他不能负担占有的后果,只好选择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 ★ ★
穿过凌山的路途,比她想象中的要快速得多。
越过山顶后灌来强硬寒冷的北风,夹带着刺人的凛气,象征前方疆界也同样的高傲不可轻视,那是一片唯有强悍铁骨子才能生存的地带。
从那天与大家重聚后,蔚兀尔就与她分隔着淡漠的距离。
她不曾再感受到那天夜里枕搂在他腿上,里着他的披风睡觉时,那种心平神静的感受。
“拉喜公主,只要越过这一小段路,就可以看见我王都城池了。”阔阔骑马与她并肩而行,面容欢欣的告诉他说:“你此刻眼前所见之处,全是我突厥族人所建立起的,东至辽海,西至西海万里,南自沙漠以北,而北达北海五六千里的伟大大汗国!”
这几天,也多亏阔阔不时与她聊天,排遣漫漫苦途的过山之路。
“我晓得突厥部族的庞大,你们东拒中原西攘波斯等西土,任由谁都不会忽略你们突厥族的能力。我只是好奇,真正突厥子民是怎么生活的?”
“我突厥子民个性豪迈不羁,不像那些中原人的娇贵,也没那么多繁文缛节。平素不需打猎或出征的日子,妇女们放牧牛羊歌舞欢唱,男子们或斗武竞技、或赛马驯兽渡日。一年中约有数月份,我们会来到素叶王都内,一方面与各部族大人聚会研商国事,一方面也好展现各部族之兵力。所以等我们到了王都后,公主会发现王都异常热闹,宴会歌舞不断,这都是因为这时节是祭祀与庆典的好季节!
对他口中描述的景象,拉喜心生一股向往。能自由自在的生存在天与地间,尽情的歌舞欢唱,无拘无束的悠游于宽广的青青草原,好一个潇洒的生活方式。若是她有笔有纸,她想要一笔笔的记录下这一幕幕大漠风光。
虽说巴兰国也地处关外,但毕竟接近中原,许多胡汉交杂的过程中,不知不觉父王也接受许多唐土的思想,总以汉人的观念来教导她们姊妹。羽湘夫人以汉女的身分担任她们姊妹的启蒙老师,也灌输她许多的女子无才是德,女子洁身自爱,女子不得喋喋不休等等繁复的礼仪行度,重重的枷锁只为强锁住女子在夫婿或父兄的手中不得动弹。然而,经过这几天沙漠的试炼后,拉喜有浴火重生的感受,她的枷锁每走一步就随着广阔的视野而减轻。
即便她回到巴兰城,她也不愿成为某人的禁脔,某人的财产。
拉喜深深的呼吸一口寒冷但爽冽的空气,她决定了,她要向父王要求……拉喜永不结婚的权利。除非……她能找寻到一位不拘束她以枷锁的儿郎。
不小心的,拉喜盼望的目光飘到最前方领队的高大剽悍身影。别再痴想了,他不会属于她。他太出色太夺目也太过勇猛,她永远也不会吸引得了他。
她拥有那小小一夜温柔已是太奢侈,不是吗?
“瞧,可以看见了!”阔阔几乎要自马上站立而起,他兴奋的直指出方。“那儿,就是我突厥王都,素叶城。”
自高山道上俯看巍峨都城是难以置信的美丽。
素叶城占地广达百里,自它左右城门看起,似绵延无尽。依着天山脚底下,傍着大清池畔,合刚柔并济于一身,仿佛是万古诗赋中所描述的绝美景致——湛蓝的天,碧绿的湖水与滚滚黄沙中兀立的洁白都城。
“回家了。”蔚兀尔轻轻的说,拉喜却能瞧出在他冷淡严谨的外表下,所透出的喜悦。唯有这片土地是他此生最真心真挚的爱。
也在同一刻,拉喜才知晓,她爱上他了。
“一等我回都内,我会立刻发信给你的摄政王,请他派人来护送你回去。”蔚兀尔放慢马蹄,告诉拉喜说:“你很快就可以启程回国,拉喜公主。”
但她不想要回国。拉喜咬着唇,不让她的心思显露,她不会屈求他的爱,她还有自尊要守。不论如何,蔚兀尔永远也不能知道,自己的一颗芳心已交给他。
“多谢你的仁慈释放,蔚大人。”她直视前方,也学他淡漠的说。
他点点头,再度驱马而去。
羽湘夫人曾告诉过她爱是怎么回事。拉喜放慢马儿慢慢走